第36章 奏折

    小孩的奔跑的速度比不上树枝飞行的速度。

    只好哭着求饶。

    “不要打我，不要打我，呜呜呜。”

    然而树枝一下一下，在空中甩出力道含着风声。

    那些小孩疼的哇哇直哭：

    “呜呜呜，好疼，我要找我娘。”

    边哭边跑，一路上奔腾回家。

    温舒云望向那沉默的小孩。

    “你为什么不说话？不反抗？”

    小孩抬起头，平静的黑眸里如一潭死水，未起丝毫波澜。

    温舒云呼吸一窒，小孩怎么会有这样的眼神。

    “年方几何？”声音很温柔，轻声细语问他。

    “九岁。”

    九岁的小孩，骨瘦嶙峋宛如皮包骨一般，而且怎么看也不像九岁，好若七岁一般。

    他身上的青衣算不上华贵，布料也极为普通，但胜在干净整洁。

    如今却被小孩踹了一脚，留下黑色的脚印。

    他很瘦，那双本就漆黑的大眼在尖瘦的小脸上更加突兀，骨碌的眼珠倒是有几分吓人。

    温舒云蹙起眉头，莫名觉得这个小孩有点眼熟。

    也没多想，接着问他：

    “为什么不反抗？”

    他踉踉跄跄站起来，望向那个即使半蹲着也比他高出一个头的女子。

    “人多势众。”十分简洁，不肯再多说几句话。

    温舒云明白他的意思。

    人多势众，我无力反抗。若是反抗，他们人多只会变本加厉。

    温舒云再次紧蹙眉头，没想到城中还有这种事情存在。

    倒是本城主的失职。

    男孩望着她手中还剩两颗的糖葫芦，方才波澜不起的大眼里此时充满一丝渴望。

    转瞬即逝，但是温舒云还是捕捉到了。

    轻轻的抚摸他的头，眼里荡漾着温柔的宠溺，温声：

    “想吃糖葫芦呀？我带你去买。”

    拉住小孩瘦小的手。

    一摸全是骨头，好似只有一层薄薄的皮。

    明眸闪过一丝心疼。

    随即又闪过一抹狠厉的冷芒。

    城中那些官员干什么吃的，白给他们吃吃喝喝的吗？

    但是男孩站在原地不动。

    温舒云也不恼，蹲下身子，亲切温和问：

    “怎么啦？不想吃了吗？”

    男孩有些别扭的开口:

    "我想吃你那个。”

    温舒云闻声，微微一愣，随后轻笑，再次轻轻抚摸他的小脑袋：

    “你要是不嫌弃，那就给你吃吧。”

    伸手将剩下两颗糖葫芦的串递给他。

    他慢条斯理地吃起来，小口小口，很是赏心悦目。

    丝毫未显出狼狈，反倒是像个矜贵的公子。

    须臾，剩下的两颗冰糖葫芦被吃完。

    温舒云明眸粹着笑意，轻声询问：

    “还想吃吗？”

    本以为他会想，结果他只是摇摇头，黑眸里有一丝失落。

    温舒云掏出手帕，轻轻擦拭他嘴边沾到的一点糖浆。

    男孩愣愣的望着她的温柔又仔细的动作，淡淡的梅花香萦绕在鼻尖，眼里的失落与忧愁更加明显。

    慢慢地眼前一片氤氲遮挡他的视线，干涩的眼眶逐渐湿润，黑眸泛起水光。

    一滴泪从他的眼眶落下，顺着脸颊落到尖瘦的下巴。

    温舒云视线转到他的眼里，慌慌张张问：

    “怎么了，怎么哭了。”

    连忙用手帕擦拭他眼里源源不断流出来的眼泪。

    但是似乎没用，男孩眼泪依旧难以控制，宛如崩毁的水闸。

    似乎想借此一泄他的悲伤与委屈。

    温舒云见此将男孩抱住怀中，轻轻拍打他的后背。

    艰难别扭的安慰：

    “好啦好啦，别哭了，有我在。"

    “以后他们要是欺负我，你就来找我。”

    乖乖，不怕哦。”

    顺着他的背，不断温柔地哄诱。

    小男孩清晰的感受到女子身上的体温，闻到比手帕上

    更加浓郁的梅花香。

    深吸几口气，有些贪恋这片刻的温暖。

    片刻。

    温舒云感觉到小孩好像缓和了不少，松开怀抱。

    不料，小男孩却是伸手拥住她的脖子，刚刚哭过的声音里还带着几分哽咽，十分委屈地说：

    “我怕。”

    于是温舒云又再次轻轻拍拍他的后背，温柔哄他：

    “不怕嗷。”

    我知道你很怕，但你先别怕。

    不会哄人的温舒云只能这么说了。

    顷刻。

    男孩松开手，纤长浓密的睫毛还挂着一珠泪滴，十分楚楚可怜。

    退后一步，视线定格在温舒云的脸上，清脆声音夹杂一丝哭过的沙哑：

    “谢谢。”

    温舒云莞尔一笑：

    “不客气呀，有什么想吃的，想做的事情，我现在可以和你去呀。”

    男孩垂眼敛下神情，在温舒云看不见的角度，黑眸是复杂。

    纠结、感激、遗憾、失落、渴望

    我渴望光，我追求光，可是待在黑暗的我犹如那阴沟中的老鼠也害怕触碰光。

    怕一触碰到光，便舍不得离开。

    男孩清脆的童音冷了几分：

    “不必，谢谢你。”

    说着就赶紧低头奔跑离开了。

    一刻都没有回头。

    措不及防，温舒云微愣，有些没反应过来，他这是怎么了。

    回过神时，巷子已经没有男孩的身影。

    此时的温舒云很是气恼，没想到城中还有这种事情发生。

    那些欺负他的孩子。

    一看便是锦衣玉食，娇生惯养的孩子。

    城中能穿那么华贵布料的可没几个人。

    有其父必有其子。

    温舒云明眸微眯，掠过一丝危险的冷芒。

    回到殿中的书房，便看见低头正在仔细批奏折的温澄。

    温澄听到噔噔急促的脚步声，抬起头，惊讶问：

    “你怎么回来了？”

    温舒云冷眼一扫，温澄缩了缩脖子。

    “怎怎么了？”

    “我可没做什么东西哦，你让我帮忙批奏折我也帮你批了。”

    明眸满含怒火，声音毫不掩饰的怒意：

    “起开，本城主自己批。”

    温澄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眼眸里带着狐疑和古怪，不怕死的又勾起痞笑：

    “怎么，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温舒云瞪他一眼，将视线转移到门口：

    “麻溜的，滚出去，别在这碍眼。”

    温澄碰了一鼻子的灰，讪讪的摸了摸鼻头，走到门口去。

    又再次回头望向温舒云，见她格外认真的批奏折，时不时皱眉。

    好心好意提醒温舒云：

    “若是有什么不懂就来你哥啊。”

    说完也不见温舒云抬头，好似没听见一般。

    温澄挑起眉头，有些难以置信。

    深邃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欣慰，勾起一抹不似之前痞笑的浅笑。

    悄悄关上门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