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张牙舞爪与吻
沈约起了个大早,进了厨房。
自己肯定不能仅仅依靠季寒帮自己父亲脱罪,但是,季寒,沈约心里浮现丝丝既无奈又温暖的情感,既然自己之前这么重视这人,将自己的小字都说与这人听了。
金陵五年,自己断了音讯,而且还是在自己没有传回自己销了记忆的只言片语的情况之下,季寒肯定心中对他有所责怪吧?
呐看着手上不成样子的冰粉糕,沈约第一百零八次感到了自己的无能和废物。侍女月圆的脸上的笑从那个不成型的冰粉糕出来之后就没有停过,沈约极其凶恶地吓月圆,但是月圆笑得更加欢乐了:“少爷,您这是要送人么?哈哈哈哈,少爷为何不让月圆去做,这样也能让看的那人看的漂亮些许。”
沈约别冰粉糕欺负地难受,闻言凶恶脸面也不装了,叹了口气,道:“可是那不是我做的,我怎么好意思拿别人做的东西代表我的一份心思呢?”
月圆笑得幅度小了,心中觉得这位锦衣玉食、不明白人间疾苦的小侯爷终于开了点窍,温柔道:“那奴婢再教少爷来一遍吧。”
沈约点了点头,等他做好,已经过了好久了。
沈约想要从寒山堤坝工程的账簿开始,但这就必须要去寒山才能寻得,过几日便是夏末秋初了,沈约心中忐忑不安的心思又渐渐浮了上来。
明日的琼林宴,郑隐便会将沈约任职,因为沈约一封书信到了皇宫郑隐手上,虽然郑隐极为忌惮太后母族势力,但是毕竟确实没有查清这件事的原委,念在和沈约的交情上,郑隐还是允了这时,同意让沈约一并出京与季寒协同,去查寒山此事。
季寒今日回到府上已然已经很迟了,月披着霜雾,季寒觉得这夜里的露水有些大,就一头往歇息的庭院去了。
等这些事完了,他就离开吧。
季寒心上浮现一个人清晰的轮廓,牵动着本来异常坚定的人的一丝动摇。
庭院里竟然没甚么侍奉的人,季寒颦眉,打算明天发落些人,好更加将自己清厉苛善的奸臣形象完善一下。
回到房中,季寒正欲坐到软塌上歇息,却不声不响看到床榻上一个缩成一团的事物,像是个人。
季寒目光冷了几分,这几年来给他送人的不知道有多少,但是这么直接送到府中的,可真是不要命了。
季寒将冰蚕丝的凉被猛地一扯,落下一张安静乖巧的睡颜。
那人阖着眼睛,浓密而纤长的睫毛在明灭扑朔的烛火下笼着一层色,像是万家除夕覆于橱窗上的小小福纸的朱色,也像是落京长河里静静徜徉着的千盏灯芯的炽红。
季寒不知道想过多少次的场景,竟然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在他面前实现了。季寒忽然觉得自己的呼吸太重了,要轻一些,免得将这人的安静破坏掉。
但是,这一切都有些晚,沈约已然在季寒推门而入的时候就醒了,只是意识还模糊着,朦胧中看到一张熟悉的、清隽的脸,好像意识到什么,呢喃道:“季寒”
季寒有些好笑,用手轻轻拍拍那人的脸颊,语气带笑:“你怎么在我床上?突然这么主动了?”
沈约好像被什么惊吓住,猛的一下从被子里面弹起来,说话有些语无伦次了:“啊这冰粉糕我我没有故意”
季寒竟然在那些断断续续的内容大概知道了什么,季寒目光落在一边桌上的一小碟糕点,径直拿起一块放入口中。
沈约有些惊讶他竟然连试毒也没有试一下,心下竟然还有一点点的开心,沈约道:“我不是故意在你床上睡着的,真是抱歉今天起得太早,我本来就只是想在桌子打个盹的等你回来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跑到床上去了”
沈约一边解释还一边埋怨道:“你怎么怎么晚才回来呐这个冰粉糕都凉了”
像个不讲道理的小少爷。季寒心中笑了笑,本来这人就是个小少爷呐。
沈约刚刚从床上弹起来,连衣服都还是歪歪扭扭的,虽然一个不少地都穿着,但是那人的衣裳与人一样的金贵,则不过是揉搓几下就皱巴巴的厉害,沈约这衣服怕是不好直接回府,再说了,现下也已经太晚了,季寒也不放心这人回去。
季寒道:“都是我的错。”
沈约:“”怎么觉得自己这么罪恶。
季寒道:“今日有些太晚了,你回去也不方便,不然今日就先在我这歇脚一晚,明早再随我一块上朝,到夜里再在礼部参加琼林宴好了。”
在这沈约心里有些忐忑,看了季寒一眼。
季寒有些好笑道:“你放心,我给你去安排间厢房,除了离我这里近一些,还是比较好的。”
沈约道:“我没有多想好吃吗?”
冰粉糕?季寒舌尖一丝味道都没有,但心上一丝甜腻萦绕着,沈约的用心在他身上这个认知让他莫名地想要得到更多东西。
季寒看着沈约,道:“很甜。”
沈约明显有些不好意思,耳根微微发着烫:“你喜欢就好。冰粉糕是用冰霄花的花瓣做的,虽然现在快入秋了,但我还是觉得冰粉糕很好吃。只是,现在有些晚了,你还是不要吃这些了。”
真像一个管着丈夫的小妻子,加之叮嘱的口吻太过认真,模样太过可爱,季寒不由地笑道:“我一定听杳杳的话。”
沈约又猛地看他,“杳杳”两个被季寒念的格外好听,像清冽的水,又像是情人之间的呢喃黏腻。沈约道:“你,你为什么要叫我这个?”
季寒闻言,顿了一下,俯身逼视沈约,沈约忽然被他压在床,脸唰的一下红透了,危险的距离,不是正人君子的沈约能够承受得住的,呼吸嘈杂在一起,连着窗外不知道何事下起的暴雨声音,铺天盖地的气息将沈约完完全全包围住。
那是熟悉的冰霄花特有的洌香,不知道是季寒自己身上带的还是季寒刚刚品食的那带的。
沈约正想要挣脱,季寒猛地抓住他的双手悬过头上方,沈约手足无措地看着季寒。
季寒的话也是绵密的、虽然没有特别的激动,但是还是有一些隐隐流露出来的真情实感的想念:“杳杳么?”
“走的时候一声不吭,一走就是五年,现在杳杳连这一个名字都不让我叫了?”
“真是个小恶人。”
沈约的心以一种从来未有过的频率跳着,就像有着一千只蜘蛛在他心上扎扎实实地走过,又像是忽然有一片冰落在温热的心上,反差与刺激,乖乖与叛逆。
说不清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但是沈约看季寒的神情不像是在骗人。
距离太近,沈约甚至可以听到那跳动频繁的声音。
季寒,他在回忆。他在尝试。
他在尝试唤醒忘记了自己的爱人。
沈约忽然想:难怪之前自己会把自己的小名告诉这人了。
沈约一向张牙舞爪的小嚣张脾气收敛地一丝脾气都没有。
沈约抬头认真道:“薄山,对不起。我忘记了很多很多的事情,包括我们之前的事情。我说过我会好好对你的,我一定会做到的。我我毕竟遗忘了太多东西,现在一下子让我恢复到和以前一样,对我有些难度”
季寒眉眼弯弯,眸子清亮,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示意他说下去。
沈约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坚定说道:“但是给我一点时间,我想我会想起你的,我也会努力尽量像以前一样的。薄山你可以告诉我怎么做,该做什么。”
真是个小善人。
季寒心里没有一点点的罪恶感,想起眼前这人以前或许也是对着寒山那人这个模样,季寒就眸光发冷,季寒道:“好。小恶人,我会教你的。”
教你怎么依靠我,教你怎么忘了那个寒山的人,教你怎么好好爱护好自己。一切的东西,我都会教你。
沈约心里放松了一些。
沈约的手被束缚得有一些疼痛,但是他心里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沈约顿了一下,想了想,说出的话很轻,但是季寒却听得清清楚楚,沈约他说了一句“哥哥”。
季寒微微阖了眼,声音很轻,也很低沉:“怎么了?杳杳。”
沈约道:“能不能放开我的手。”
季寒闻言手上的力道轻了许多,安抚似的揉了揉那有些发红的手肘。
没想到沈约竟然迅速将双手环住季寒的脖子,在季寒的耳朵上留下一个轻轻的吻。
那个吻,好像一种安慰,不带一丝情[欲色彩。
像是孤寒过许多年,终于被太阳轻吻的寒冰一样,那阳光很轻,却轻轻巧巧地破碎了层层叠叠的心防,穿透那厚厚的冰叶,在世人面前的就只剩下七彩的倒影。
季寒竟然愣住了。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沈约赶紧放开季寒,匆忙跑下床,脸就好像能够煮熟的鸡蛋:“好了,你快点叫人给我收拾房间吧。”
季寒回了神,压抑心中猛然升起的情感,他莞尔道:“好。我这就叫人给杳杳准备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