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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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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道气仿佛千年那么长。

    温泛夜松开双手,攥住菱歌的肩膀,游到温泉边,冒水而出。

    菱歌呛了两口水,不敢咳出声。

    “他走了。”温泛夜轻抚她的后背,帮她顺气。

    菱歌环顾周围,她在水下觉得时间过得特别慢,连那罗走了都不知道。

    温泛夜看上去很淡定,实则内心乱成一团。

    他紧紧盯着菱歌,怕她诘问。

    他当然没什么不轨之心,方才所为是不得已。况且这具水偶做的身体并不是他自己的,如果是他自己的……

    温泛夜一怔,连忙清空脑袋。他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刚才谢谢你啊。”菱歌把他的举动当成单纯的救命之举。

    温泛夜:“……”

    不知为何有点失望。

    他不知道,菱歌从没离开过九洲台,也不看凡间的话本。对男女之情,只懂乔歌眉教她的“心动既是喜欢”。

    喜欢之后是什么?要有个人来教她。

    两人上岸,沿密道返回。

    走之前菱歌到处找那枚扳指,可惜地面都被收拾干净了。

    乐师还在卖力演奏,舞姬有些乏了。

    菱歌先换下身上的湿衣服。

    温泛夜这才注意到她的袈裟湿了,贴在身上,因只着长到腹部的抹胸,细腰格外明显。

    他的脸又不受控地发热,立刻转过身去。

    身后菱歌在脱衣服,摩擦肌肤,窸窸窣窣,“温泛夜,你也快换一件。”

    “我是水偶,不用了。”水偶的外衣干得很快。

    菱歌虽换了一身干净衣裳,那头发还是湿漉漉的。

    晾一会儿就好了,温泛夜这么想着。忽然帷帐外响起阿织的声音:“公子来了,就在殿外。”

    菱歌拧着头发,闻言看向温泛夜,“他刚才走了,是来我们这儿?”

    温泛夜强装镇定,眼下最难办的是菱歌的一头湿发,他们明明在殿中听曲,她怎么就湿了头发?

    他的目光落在梳妆台上。

    奏乐声忽然停了,乐师和舞姬纷纷跪下。

    “别停下,接着弹,接着跳。”那罗拖着长长的白发,步入殿中。

    望向厚厚的帷帐,看不清那后面是否有人,“这琴弹多久了?”

    “有一个时辰了。”阿织老实道。

    那罗意味深长地一笑,走近帷帐,伸出修长的手指,撩开一角。

    起初动作缓慢,忽然极快地掀起,将帷帐后一览无遗。

    ——菱歌坐在梳妆镜前,那惹人厌的婢女“阿夜”正拿着梳子,为她篦发。

    听见响动,温泛夜转眸看他,那种不以为然的目光令那罗动怒。

    菱歌对着铜镜,“阿夜,你是不是桂花油下多了?”

    温泛夜忙道:“是不小心倒得多了。”

    菱歌捻起一缕看着湿哒哒的头发,放到鼻下,皱眉撒开,“你这倒了多少桂花油啊,我头发上全是桂花味儿。”

    她虽能流利地撒谎了,说起话来却有几分照本宣科的意思,演得不好。

    分明听到那罗进来了,还要装出一副刚刚看到他的惊讶表情,“公子来了,有什么事吗?”

    那罗极其不悦:“这菩提殿也是我宫中的,我怎么不能来?”

    “那好吧,阿织,弄张凳子来。”

    那罗:“……”就让他坐凳子?

    “我实在受不了这么多桂花油,我要去洗洗头发。”菱歌站起来,雄赳赳的像赶赴战场,“公子且坐,我去去就来。”

    让他等?!

    那罗从没遇过这么放肆的凡人!不,就算是罗刹女子,也没有一个敢让他等的!

    他想拽菱歌的手,又被温泛夜拦下了。

    总是这个“阿夜”坏他好事,四目相对,那罗勾唇邪笑:“你就是那个保护她的罗刹吧,阿姐真是用心良苦,她用水偶戏,是怕你受伤?”

    又诈他,就会些不入流的伎俩。

    温泛夜咬死不认,板着脸道:“我不知道公子在说什么,公子有问题,请去见陛下。”

    “从没谁敢用我阿姐来压我,松手!”那罗呵斥。

    海气掀起衣摆,乐师的琴弦纷纷断了。

    温泛夜面无惧色,当真撒开了他的手。

    那罗看向菱歌:“我要出宫,去猎场,看在阿姐的面子上,大发慈悲,允你同去。”

    呸。菱歌才不要他的慈悲,那罗要出去是好事,她就有时间找那枚扳指了。

    看她的表情,那罗就知道她会拒绝。右手拇指擦过下巴,嗤笑一声。

    菱歌的“不”字在唇边停下,她要找的扳指就在那罗右手拇指上!

    婢女拾回扳指后,他竟戴到手上去了?

    “去,怎么不去。”菱歌答应了,“不过我要带阿夜一起去。”

    正中那罗下怀:“随便。”

    ……

    “可以了,她走了。”

    三尾狰趴在地上吃新鲜的肉,尾巴摆来摆去。

    小黑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弹起来,嘿!他还是喜欢阿夜在的时候,不用自己动弹,这胳膊这腿,他用起来不利索啊。

    三尾狰见他要走:“你去哪里?”

    相处下来,三尾狰发现小黑还不错。在它心里排个名,菱歌第一,第二小黑,第三温泛夜。

    小黑站在窗前伸懒腰:“阿夜说让我观察女王嘛,我现在就可以去女王宫里看看。”

    “可别被发现了。”三尾狰提醒他。

    “这倒不会。”小黑自豪地说。

    片刻后,他鬼鬼祟祟地从一宫殿门后探出头。

    他换上宫装,用从三尾狰身上薅来的毛做了个虚假发型,胸前塞了两个梨子。

    这才是真正的男扮女装!小黑自豪地抽出梨子咬了一口再放回去。

    三尾还说它要吐了,吐什么吐,不懂欣赏。

    两个婢女端着盘子迎面走来,小黑立刻转过身去,背对着她们。

    婢女看向他:“你是哪宫的啊,怎么在这儿。”

    小黑捏着嗓子:“我,我是陛下那宫的。”

    “那你快些过去吧,陛下要午睡了,后廊缺个站岗的,你快去吧。”

    二者远去。小黑还沾沾自喜,他的伪装可真是一等一的牛!

    “方才那女子虎背熊腰的,也不知是怎么练出来的。”

    “我倒羡慕她呢,背那么结实,干起活来一定很厉害。”

    小黑:“……”不,这不是我想要的夸奖。

    小黑蹑手蹑脚地寻到女王殿中,后廊拱门下无人。

    小黑先假装正经地站了一会儿岗,才悄悄溜进寝殿。

    也不知这罗刹睡觉会不会说梦话,也许他能听到什么……

    正想着,不经意抬眼,恰见女王坐在窗边。

    小黑连忙躲起来,她不是在午睡吗?

    迦梨并没有午睡的习惯。

    她只是需要个借口,屏退婢女。

    一开始是半个时辰,后来变成一个时辰,再后来两个时辰……到现在,只要她要午睡了,婢女都会退下,等她醒了再进来。

    光影从交错的窗棂,错乱地打在她的侧脸。

    忽然她站起来,走进通往偏殿的小门。小黑跟上,只见她进了偏殿,坐在床榻旁。

    小黑扒着窗往里看,听见迦梨叹了声长长的气:“今日朝会上,阿那多咄咄逼人。我看,他的野心是藏不住了。”

    她在和谁说话?小黑蹦高,看见床榻上那人的脸,赫然是阿夜的情敌,李三!

    抱着一肚子疑惑,小黑继续往下听。

    “我知道他和一众大臣私底下都支持那罗,甘迦掌权这么多年了,退一步,是女王变国王,再退一步,便是甘迦一族落马。可这些我怎么跟那罗说呢?他一直觉得是我害死了阿兄。”

    迦梨声音低了下去:“我自己也这么觉得。”

    “但我不能输,就算那罗继位,朝政也会被阿那多把持。他支持那罗的决定,猎杀凡人,并不是为了那罗,也不是为了罗刹海国,是为了他的野心。他想成为两界之主。”

    迦梨看向双眸紧闭的李三,道:“我知道你是人间帝王,我一定会送你回去,你要告诉所有人,若真的我死了,你们也好防备。”

    李三鸦黑的眼睫毛几不可查地颤了颤。

    迦梨唤摩那罗过来,摩那罗在李三头顶环绕一圈,反过来亲迦梨的掌心。

    “看来他确实没事了。”迦梨抚摸摩那罗的脸。

    她离开侧殿,又回到寝殿。

    小黑跟着她,只见摩那罗她打开梳妆镜。

    镜子后是一排排架子,架子上放着一个个琉璃瓶。

    瓶中塞着一条条卷起的书信。

    迦梨取下最后一个,也是瓶身最新的,倒出书信,展开阅读。

    她看了一遍又一遍,因为她的视线到最后,又会重新落到最上面。

    小黑在她背后,看不见她的神情,摩那罗飞到她脚边,亲昵地蹭着她的脚踝。

    她提起毛笔,似乎在回信,却不管如何也下不去笔。

    迦梨将书信重新卷好,放进玻璃瓶,塞好,放回架子上。

    合上铜镜,小黑才看到她的脸。

    一滴泪从她眼中落下,滴在永远送不出去的书信上。

    也滴进了小黑心里。

    三尾狰啃完了肉,到床上滚一圈,觉得狰生已经达到了巅峰。

    这种生活要是能天天过就好了!它不要住山洞了,走的时候,还要问问这些罗刹能不能把床送给它。

    忽见小黑回来了,跟丢了魂似的。

    “你怎么了?”

    小黑捂住心口,一脸憧憬:“找到了,我的心上人。”

    三尾狰:“……”

    它错了,温泛夜快回来吧,小黑疯了!

    ……

    长牛尾的雄鹰低掠过丛生绿草,如离弦之箭般射出,将一只垂死的兔子丢在地下,落在那罗的手臂上。

    这里是阿那家为了取悦他建的猎场。

    鹰赭黄的眼睛转动着,似乎想讨好他。

    那罗却无情地掐断了它的脖子。

    “没骨气的畜生。”

    旁边阿那多的三儿子阿那荣听了,脸色微变。那罗究竟是在骂那只鹰,还是骂阿那家?

    阿那荣脸上堆笑,谄媚道:“公子……”

    那罗没理他。他看着已经换好骑装,缓缓走来的菱歌,还有她身旁的温泛夜,十分碍眼。

    那罗居高临下地打量她,将一把弓箭扔过去。

    菱歌准确无误地接住了,走过箭筒时抽出一根,随手一射,正中靶心。

    在阿那荣看来这绝对是下马威。

    但他悄悄看那罗的脸色,并没有不悦,这令阿那荣疑惑不解。

    听说这个修士受女王陛下青眼,甚至在朝会上与群臣叫板。

    只是女王让她住到公子宫里,阿那荣就看不懂了。公子没当场杀了这个修士,更奇怪。

    帮王室干活,向来是只赚不赔的肥差。这也是阿那家如此讨好那罗的原因。

    阿那荣是三儿子,前面有两个兄弟,家主的位置轮不上他,被父亲打发来看公子的猎场。

    菱歌绑紧袖箍,她的计划很简单,和那罗比狩猎,把扳指抢走。

    温泛夜和阿那荣分别负责为他们俩拾捡猎物,只有送到营帐前的才计一分。

    菱歌跃上马,听说人间也爱狩猎,对她而言还是第一次。

    那罗慢悠悠地拽着缰绳,踱到她身旁,“这对你们修士来说很容易吧?要不要打赌?”

    菱歌飞快地扫了眼他手上的扳指,“不。”

    她心里头只有扳指,别的一概不在乎。

    那罗表情一僵,用力扯了下缰绳,马首调头:“猎场不论生死!告诉你那奴婢,你是自愿参加。”

    菱歌握紧弓,夹紧马腹追了上去。

    这里的草和圆场的一样,也有树木,更多的是两人高的海草,无风也飘扬,跟舞姬般扭动着腰肢。

    菱歌的马一头栽进海草里,她眼尖地发现了一只兔子,架箭拉弓。

    箭射中兔子异常蓬松的尾巴,把它钉在草地上。

    与此同时那罗也射中了一只,箭矢穿过兔腹,血淋淋的。

    阿那荣和温泛夜跟在他们俩身后。

    接连捡了几只兔子,阿那荣怀里有些抱不下了,必须送回营帐去。

    他看了眼温泛夜,他两手提着兔耳朵,那兔子还都活蹦乱跳,在他手里挣扎,但就是没一只逃出他的掌心。

    见鬼了不是,这婢女好厉害。

    咻!一箭破空,菱歌伸手去摸箭囊,空了。

    因为她不像那罗那样直接把猎物杀了,不能取回箭矢。

    菱歌调转马头,正要回去补充箭矢,忽然耳朵微动,本能地俯下身,一支箭紧贴着她头顶飞过,钉进树干。

    菱歌回头,那罗还保持着拉弓射箭的动作。

    一箭不中,他从箭囊里抽出第二箭,依旧瞄准菱歌。

    菱歌立刻夹紧马腹,马向前跑,路过树干时她伸手把箭矢拔下,回身拉弓。

    两根箭矢同时射出,把空气震荡出波浪的形状,箭镞与箭镞相遇,菱歌的从中分开那罗的箭。

    呲!那罗身体向左偏,但那支箭仍划过他肩膀,留下一道流血的伤口。

    四目相对,那罗眼里都是阴鸷的杀意。

    菱歌不明白。她死了,迦梨会不高兴。那罗不是很在乎迦梨的想法吗?

    “驾!”那罗抽出挂在马鞍边的长剑。

    菱歌立刻驭马逃走,与此同时到处寻找温泛夜的踪影。

    那罗似乎是故意把她赶到猎场深处,越往里走,地上的草越稀疏,海草越浓密。

    不行,她要反击,她是冲着扳指来的,不能坐以待毙。

    菱歌改变主意,扯住缰绳,调转方向冲进海草里。

    她忽然消失,那罗停住马,环顾四周。

    “出来!”他大声说。

    我又不傻。菱歌藏匿在海草里,暗中观察他。

    她已经没有箭了,要怎么夺取扳指?

    “你以为我要杀你?”那罗笑了笑,“怎么可能呢,杀了你,阿姐会不开心。”

    他一边说,一边竖起耳朵,只要她说话,就能分辨声音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阿姐想靠你重新建立罗刹与凡人的友谊,她想多了,那些凡人都在我手里,你一个小小修士什么都做不了,我根本不把你放在眼里。”

    所以呢?菱歌摸索马鞍,她没有长剑,只有一柄匕首。

    “我把你赶到这,那个婢女就落单了。也许他在猎场走太远了,不小心死了,能怪得了谁?”

    菱歌攥住匕首的动作一顿,那罗竟然是冲温泛夜去的。

    但温泛夜是水偶,没什么好怕的。

    没听到动静,那罗皱眉,继续试探道:“你一点都不在乎他?果然凡人就是这么虚伪,口蜜腹剑。你们的命是命,罗刹的不是。”

    他话好多。菱歌已经想好了,她就明抢,东西都到手了,跑不就得了?

    还真沉得住气,那罗压下眉宇,“这样说也没用,那不知你信不信,我还有个目的——”

    菱歌跃出海草,手中匕首刺下!

    那罗的剑挡住匕首,刀尖距离他的眼睛只剩一指。

    菱歌这一下是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另一只手伸向扳指。

    那罗却向后仰去,主动跌落马背。

    菱歌扑了个空,下一刻一道风刃袭来,她踩踏马鞍高高跃起。

    风刃将上好的马分成两半。

    菱歌的腰肢在半空中弯成月牙,像一条跃出水的鱼,落进了海草里。

    那罗挥袖,风刃拦腰砍断海草,露出后面的——空空如也。这里没有,他就用风刃斩断另外一丛,直到视野一览无遗。

    都没有!她能逃到哪里去?

    念头冒出的下一刻,那罗被马鞍砸中后背,踉跄两下。一道重重的压力按在他脊椎上,把他压倒在地。

    菱歌气喘吁吁,额头上满是薄汗,方才她绕了好大一圈才钻到那罗身后。

    那罗身体朝下,菱歌牢牢地制住他双臂,他只得脸颊贴着地面,咆哮道:“放开!”

    菱歌手掌下滑,捏住他的手腕,她要找的钥匙一部分就在他手指上。

    忽然海气凝聚在那罗指尖,风刃从他掌中飞出,正对着菱歌喉咙!

    她来不及反应了,菱歌睁大双眼。

    砰!

    风刃仿佛撞到了铁板上。

    千钧一发之际,菱歌心口泛出暖光,久违的灵力游走全身,她及时唤出了护体灵光。

    风刃被灵光挡下,不仅消散了,剩余的力量还反噬回那罗身上。

    那罗呕出一口血。

    她能用灵力了?菱歌单手掐诀,看能不能唤一个水镜出来。

    真的能用了!菱歌喜出望外。

    同时她发现灵力来自锁灵石,锁灵石逐渐黯淡下去,她体内的灵力也好像被什么抽走了,消失得无影无踪。

    菱歌清晰地感受到这灵力消失的过程,觉得不对劲。

    她并非用不了灵力,而是灵力被什么无形力量,从她身体里拽出去了。

    是什么呢?菱歌按下疑惑,先对付那罗。

    那罗受了伤,神色萎靡:“你……你怎么挡下的?”

    “我可是修士。”菱歌把他翻了个身,拿匕首虚虚抵住他的喉咙,“你现在知道这些小招数对我没用了。”

    她的目光落在那扳指上,扳指扳指,先把扳指拿走!

    “呵,修士……”那罗嗤之以鼻,“修士虚伪,下作,若不是你们,我阿兄也不会死……”

    菱歌一怔,这话是什么意思?

    忽然那罗主动往刀刃上靠,眼看就要抹脖子了,菱歌慌忙丢开匕首,“你找什么死啊!”

    她可不能杀了那罗,就算他再讨人厌,也是迦梨的弟弟,罗刹海国的公子。

    “你不想杀我?我杀了那么多凡人、修士,在你们眼里,我应当十恶不赦。修士不是自诩为民除害,行侠仗义吗?我这样的恶鬼,你不杀?”

    那罗顶着脖子上浅浅的血痕,说着嚣张的话。

    菱歌拧眉,“你确实很坏,如果我大师兄在这儿,他一定会了结你,你比我见过的魑魅魍魉还坏。”

    那罗露齿而笑,牙龈上都是血,眼里写满疯狂。

    他低语,仿佛恶鬼在凡人耳边呢喃,扰乱她的心智:“对,杀了我,这里只有你我,杀了我,谁也不会知道。”

    他甚至摸到了菱歌丢开的匕首,亲自递到她面前。

    “杀了我。”

    恶鬼在低语。

    菱歌接过匕首,雪白的刀刃映出她面无表情的脸。高高举起,向下一刺!

    匕首扎入白砂。

    那罗的笑凝固在嘴角。

    刀刃在他耳边,割断了他几根头发,划伤了他的耳垂,偏偏没有取他的命。

    “你是不是有病?”菱歌小脸嫌弃地皱成一团,“你有迦梨那么好的姐姐,臣民爱戴你信任你,你天天想着搞事情。”

    那罗:“……”

    她在说什么?他怎么听不懂。

    那罗急赤白脸:“九洲台修士就应该以杀止恶,你是修士,为何不杀?!”

    他怎么比我还了解修士?

    菱歌挠了挠脸:“杀了你,罗刹海国就会与九洲台为敌,还会殃及人界,以杀止恶不能解决问题。”

    那罗闻言,嘲弄道:“不杀,莫非你想感化我?”

    “我会把你关进锁灵塔。”

    上任掌门还在的时候,锁灵塔行的是教化之责。不知从何时起,以杀止恶的声音在九洲台越来越响。

    若非执事堂还有捉拿魑魅魍魉换贡献点的任务,外出的弟子会将其当场斩杀。

    “我不知道修士和你们有什么过节,但并非所有修士都是那样,凡人也是。罗刹不也有好有坏吗?以杀止恶,杀得完吗?”

    “别惺惺作态了,真令我反胃。”那罗冷冷道。

    他听不进去,菱歌没办法。她看向扳指,正要取下,一阵急乱的脚步声传来。

    阿那荣带着奴仆来救驾。

    菱歌顾不上被那罗发现了,直接握住他的手。

    那罗惊愕地看着她。

    她以为这扳指拽一下就能弄下来,没想到牢牢地贴合着那罗的肌肤。

    菱歌又是摸又是撸的,着急坏了。

    取、取不下来!

    “你在做什么?!”那罗咬牙切齿。

    “公子,公子!”阿那荣笨重的身体跑得很慢,没几步就喘气,他只好先喊。

    温泛夜快他一步,只见菱歌跨坐在那罗身上,那罗一脸被轻薄的羞愤,菱歌还在旁若无人地摸他的手。

    温泛夜:“……”

    气死我了!菱歌下唇咬得泛红,忽然被人提住领子,从那罗身上拎起来。

    菱歌见是温泛夜,还很高兴。

    温泛夜忍着把那罗踢到一边的冲动,拾起一块掉在白砂里,不仔细看就融为一体的石头。

    那罗表情微变。

    这一定是对他有用的东西,温泛夜二话不说收入怀中。

    阿那荣奔到那罗身旁,扶他起来,殷切地帮他拍去身上尘土:“公子,您没事吧?”

    那罗拍开他的手,眼神阴沉,看向菱歌:“你不杀我,也犯不着羞辱我。”

    菱歌一头雾水,她抢扳指而已,哪里羞辱他了?

    那罗看向温泛夜,“将东西交出来。”

    温泛夜现在看他很不顺眼,“您说什么,我听不懂。时候不早了,姑娘可要回去休息?”

    菱歌慢了一拍,她还沉浸在失败的阴影里,结结巴巴地说:“呃,嗯,今天就,就到这儿吧,我要回去了。”

    温泛夜找到她的马,那罗的马被他自己劈成两半,只能走路回去。

    温泛夜利落上马,握住菱歌的手,把她拽到前面坐下,冷冷地扫了那罗一眼,纵马离去。

    回到营帐附近,猎场的奴仆见他们要走,“二位请下马,我们备好了马车。”

    温泛夜却径直跨过去了,头也不回地离开猎场。

    奴仆要追,身后传来那罗声音:“不必追了。”

    阿那荣抬袖擦汗,谄媚道:“公子,我可暗中下手,为公子出一口恶——”

    话没说完挨了一巴掌。

    那罗低头看手指,不免想到菱歌的“轻薄”,脸色变了变,喝令:“回宫!”

    ……

    “不管我怎么拔,也没法把那扳指弄下来。难道他戴上之后就取不下来了?等回去问一问陛下。”

    菱歌坐在马上,垂头丧气。

    没听见温泛夜说话,她仰起头。

    温泛夜板着脸,似乎不大高兴。愣了一下才低眸看她,心不在焉,“嗯……嗯。”

    回到菩提殿里,他去打了个盆水,取来皂团,帮菱歌洗手。

    他好奇怪啊。菱歌不解,这时阿织进来,见菱歌一身脏兮兮的,忙去备洗澡水。

    “温泛夜,你是不是不开心啊。”菱歌小声地问。

    温泛夜眼睛下撇:“没有。”

    说着又弄了点皂团,多搓几遍。

    阿织出来请菱歌沐浴。

    温泛夜替她擦手,没用干净的手帕,反而用他的袖子擦。

    “我去见陛下,你留在这里。”

    说完他就走了,菱歌呆呆地看着他背影,心里写满问号。

    菱歌往浴房里走,走了几步,没忍住,问阿织道:“阿织,你看他是不是不高兴?”

    阿织:“阿夜姐姐确实不大一样,可是在猎场遇到什么事了?”

    菱歌眼神飘忽,“倒也没什么,我和那罗起了点小摩擦,他看到之后就怪怪的。”

    “阿夜姐姐看到什么了?”

    菱歌回想当时,便抓起阿织的手,搓了几下:“这是那罗的手,就这样。”

    阿织惊讶不已:“您,您碰了公子的手?公子没发怒吗?”

    “当然发怒了,他还说我羞辱他。”菱歌着实不明白。

    阿织皱着眉想了想:“我看啊,阿夜姐姐是吃醋了。”

    菱歌:“啊?”

    “姑娘是外来的,不懂我们的风俗。罗刹女子热情奔放,喜欢谁便绝不遮掩。反而男子保守,姑娘这么做,在我们看来就是喜欢公子啊。”

    菱歌忙道:“不可能!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他那么坏,我讨厌他还来不及呢!”

    “可是阿夜姐姐是罗刹女子啊,他那么生气,只有一种可能。”阿织自信满满,“他心悦公子,吃您的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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