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弄璋之喜贵子临
纯贵妃诞下公主,皇后和嘉妃又相继有孕,就连弘昼的福晋在乾隆十年十月也生下了孩子,弘昼和福晋感情深厚,自嫁给弘昼以来,已经生下了七个孩子,喜的如恩赏赐成堆的给福晋宁温送去,可是一边喜,一边也是忧,生养过的女人都知道,这生一次孩子可谓是要了女人的半条命,宁温生了七个,这身子也有些受不住,在这次新年家宴上,宁温就没有出现。
弘昼的侧福晋章佳氏前两年殁了,他又和崔佳氏的感情平平,如恩和我侧面提醒弘昼要不要纳几位格格,就连皇帝都想着选秀给弘昼送去几个伺候格格,可弘昼的心思不在此,日常除了办好皇帝交代的事务外,其余时间和宁温形影不离,当真叫人羡慕。
因皇后怀孕,皇帝也未按惯例去圆明园度上元节,而是留在宫里和皇后一同观看烟火,陪伴她们母子。
眼看着皇后的肚子渐大,这三月的亲蚕礼她也无法主持了,皇帝命绮安和纯贵妃这两个位高的妃子替皇后主持,绮安和纯贵妃是第一次主持亲蚕礼,提前做了不少准备,在这次主持中也算完美完成,皇帝和皇后也是欣慰,各自奖赏了绮安和纯贵妃不少衣料首饰。
四月就是皇后的产期,太医也说皇后腹中之子一切安稳,只是母体有些虚弱,生产时怕会费力,为此,从二月份,皇帝就让太医时时候在皇后身边,接生姥姥也早就安排好了,做好了万无一失的准备,只等待皇后生产那日。
四月初七夜里,皇后胎动,太医说皇后体弱,需要用参片一直吊着精神气,寝殿内也传来皇后撕心裂肺的叫喊声,让人听着心惊,一个时辰了,孩子还是没有一点动静,端出来一盆接着一盆的血水,让皇帝坐立不安,在大殿来来回回的走了好几圈,急出了一身汗,皇后难产,拖的时间越长,对孩子和母体都不利,皇后的身体情况也会更糟。
我默默的转动手中的佛珠,嘴里一直念着经文,皇帝的身影晃的我头发昏,好似好几个人在走,我说道:“皇帝还是先回宫吧,哀家在这里,有什么问题会让人告诉你的。”
皇帝已经有了十个孩子出生了,每一个孩子出生之前,皇帝都在处理政事,在她们生完后,才会过来看孩子一眼,只有皇后生子,皇帝才这样焦心陪着,皇后已经三十五岁了,早就过了最佳生育年龄,这个孩子,或许就是他们最后一个孩子,皇帝一向看重嫡子,皇后生产艰难,他又怎么会不焦急。
皇帝紧张的握紧了拳头,几次想要去寝殿看皇后都被嬷嬷拦了下来,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最后直接跪在了皇后宫中供奉的神像面前,不停的祈祷着。
皇后生了一夜孩子也没出来,皇帝也跪了一夜,直到天边露白,寝殿才传来孩子微弱的哭声,那哭声似猫叫,一点也不如先前几位皇子出生那样洪亮,皇帝也意识到了这点,紧张的心情未有所缓解,愁苦爬上了眉头,眉头越皱越紧,看着嬷嬷怀中的孩子,也没有半分开心的模样。
那嬷嬷接生了一晚累的十分憔悴,仍打着精神露出笑脸,安慰皇帝,道:“皇上,太后,是位阿哥呢!”
七阿哥在嬷嬷的怀里,小脸有些青紫,张着嘴发出微弱的声音,像是干嚎一样,皇帝眼眶微红,声音也有了颤意,“太医不是说孩子在腹中一切安好吗,怎么会这样。”
嬷嬷为难的说:“皇后生了一夜,小阿哥憋在母体一直没有出来,这身子才会有些青紫,哭声也不是很大,只要精心养着,总会没事的。”
皇帝挥了挥手,极为疲惫道:“你抱着孩子下去吧,朕去看看皇后。”
嬷嬷告退后,皇帝踉踉跄跄的走了几步,手攥成拳无力的锤在了雕花的木门上,就连呼吸都有些费力,声音凄凉又带了无助,“我盼了这个孩子好久,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皇帝登基后一直自称朕,以示身份之贵,这次在知道皇后的胎不好后,竟然用了我,这一刻,他不是皇帝,而是一个无力的丈夫。
我来到他身后,握住了他的手腕,才发现他的手腕冷的像块冰,握在手里冰的发疼,我的喉头亦是塞了黄莲一般,苦的发涩,皇后是贤后,皇帝又是我的孩子,即便不是亲生,这么多年的养育我也不愿见他愁苦失落的样子,想说些安慰的话又不知从何说起,恍惚间才想起今天的日子,开口声音如被划破声带一样的难听。
“皇帝,七阿哥是在四月初八诞生,四月初八是佛祖诞辰,七阿哥一定会得佛祖庇佑,平安长大的。”
皇帝闻言软下了身子,手也放了下来,嘴里喃喃道:“是啊,七阿哥一定会平安长大的。”
他这话有欺骗自己的意味,可是不欺骗自己,面对的就是无比惨痛的现实,皇帝去寝殿内看皇后,皇后生的太累已经睡着了,可是睡梦仍保持着痛苦的神情,像是在做噩梦一般,额头上也冒出了虚汗,皇帝拿起手帕轻轻的擦拭着,皇后像是被这举动惊到了一样,忽的睁开了眼睛,面露惊恐,也不管替他擦汗的人是谁,猛的坐起身抓住皇帝的双臂,问道:“孩子呢,我的孩子呢,我梦到我的孩子死了,我的孩子呢,你看到我的孩子了吗!”
皇后失神的样子吓到了皇帝,皇帝连忙抚着皇后的后背,说道:“我们的孩子很好,被乳母抱出去了,一会儿就抱回来,你刚生产完,先躺着,有我在呢。”
而皇后似是没听到皇帝的话,不停的晃着皇帝的手臂,眼泪也在脸上肆意流淌,失魂的自言自语,“不,我的孩子不见了,我的孩子死了,我看到他死在了床上,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皇帝痛心的为她擦去眼泪,说道:“良和,你是在做梦,我们的孩子很好。”
这声良和才把皇后从噩梦中唤醒出来,她是皇后,没有人会叫她的闺名,待她缓过神后才发现自己一直抓着皇帝的手臂,长长的指甲也嵌在了皇帝的肉里,她看着皇帝忧心的看着她,再也忍不住情绪,失声的靠在皇帝的肩头痛哭了起来。
中宫生了嫡子还是要好好庆祝的,七阿哥出生在佛祖的诞辰之日,碰巧当日就下了一场大雨,在这之前京中经历了一次大旱,七阿哥的出生带来了甘霖,被皇帝视为祥瑞之子,在七阿哥出生后迫不及待的给他取名为永琮,琮,瑞玉,《周礼·春官·大宗伯有记载》:“以玉作六器,以礼天地四方:以苍璧礼天,以黄琮礼地。”
皇帝更是为刚出生的永琮写下了一首诗来庆贺:九龙喷水梵函传,疑似今思信有焉,已看黍田沾沃若,更欣树壁庆居然。
在永琮满月时,皇帝给已经出生两年多的六阿哥取名为永瑢,又让文武百官来宫里给皇后庆贺,祥瑞之子降临,普天同庆。
看着永琮一天天长大,身体也无异样,皇帝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耽务之急就是调养好皇后的身子,皇后高龄产子本是不易,这次又是难产,伤了元气,皇帝在永琮降生后的两个月打算巡幸五台山,本想带着皇后一起去,可是害怕皇后身子吃不消,只好放弃了这个念头。
永琮诞生后的三个月,嘉妃生下了她的第二子,皇帝的第八子,一年之内,有两个阿哥出生,本是喜事,可是八阿哥生下便腿部有异样,太医来看说是八阿哥天生患有腿疾,并无法根治会伴随一生,皇家有不健全的皇子出生,乃是不祥,皇帝还未从五公主佛手的阴影中走出,又来了一位先天残疾的皇子,公主不比皇子,未来不会建功立业,皇子是皇帝的左膀右臂,有了这样一位皇子,不是昭告自己的左膀右臂出了问题吗。
皇帝本还沉浸在永琮的喜悦中,看见鬼节出生又患有残疾的八阿哥,愉悦的心情顿时减了大半,六阿哥的名字就是借了永琮的光才取的,皇帝也给八阿哥取了名字为永璇,皇帝不喜八阿哥在名字上也体现了出来,璇,次于玉的美石,美石再美也不是玉,皇子这一辈名字从玉,而永璇,似乎永远也达不到“玉”这个境界了。
好在皇帝没有因为永璇的残疾而迁怒于嘉妃,反而赐了赏赐安慰她,只不过皇帝一心都在永琮身上,甚少去看永璇,嘉妃的心里也免不了失落了。
在巡幸五台山前,皇帝举办了一次宴会,大阿哥,三阿哥,四阿哥还有弘昼带着他的两个儿子永璧和永瑸还有弘曕前来参加,宴会当日,王公大臣需在外行礼,然后在席间可饮酒作乐,宴会结束后,又让宗亲去瀛台游玩,不必亲自送驾。
在宫里待了半辈子的如恩,对我多年来出行表示出了极大的羡慕。
“真羡慕太后娘娘,每年都会出去游玩一次,不像我啊,一辈子只能待在这深宫里了。”
看着如恩佯装哀怨的样子,我不禁失笑,“你啊,我哪次回来不给你和谦妃带好东西,我可没有忘了你们。”
如恩转哀为笑,这个样子还像从前那般,之前每次出行,她都叮嘱我要照顾好自己,每一次都不例外,这次更是拉住了我的手,絮絮的说了许多的话,才恋恋不舍的和我告别,我和如恩都是年过半百的老人了,彼此相伴了四十年,在一起算是过了大半辈子,我的生活已经习惯了如恩的存在,在外也会寄书信给她,她老了,眼睛花了,就让太监一遍又一遍的读给她听,然后把我给她的书信放在自己的盒子里,宝贝着。
路程是枯燥乏味的,皇帝怕我无聊,会让太监带着我去民间的市集闲逛,也体验了民间的风俗和乐趣,我看上了某样东西,都不用我说,张保猴精的就买了下来,一路走来,也买了不少东西,直至回宫后,光是买的东西就独占了一辆马车。
皇帝有一月没见到永琮了,回宫后放下手中的一切事务,直奔皇后的长春宫去,一月未见,永琮长胖了不少,皮肤也变得白嫩了,可见皇后照顾的好,在长春宫里,皇帝还让几位阿哥来看,年岁最小的永瑢好奇的用软软的手指抚着永琮的脸庞,永琮被逗弄的咯咯直笑,皇帝看见永琮高兴他也高兴,三阿哥和四阿哥五阿哥都奉承着皇帝,说自己的这位弟弟一看就是天资聪颖,贵重非凡的皇子。
众人的欢笑中,唯有永璜显得有些呆板,我仔细瞧着,永璜一直盯着在皇帝怀中的永琮,脸上没什么表情,一丝愉悦都不见,和他几个弟弟比起来,就有些格格不入了。
皇帝也注意到了,有些不豫,说道:“永璜看到弟弟难道不高兴吗?”
语气里带有明显的质问,永璜愣了一下,旋即扯出了一抹笑容,说道:“儿臣的福晋和侧福晋都怀了身孕,儿臣在想,儿臣自己的孩子会不会也像永琮一样可爱聪明,所以一时间愣了神。”
“真的?”这回轮到皇帝惊住了,永璜是皇子中最早成婚的,也会是最早有孩子的人,永璜有了孩子,那皇帝就有了孙子,这样得子又得孙,可谓是前所未有的大喜。
永璜笑道:“是真的,昨日太医告诉儿臣福晋的孩子已有一月,侧福晋也是刚刚怀上。皇阿玛今年添儿子,明年添孙子,儿臣恭祝皇阿玛。”
“好好好”,皇帝笑的只见眉毛不见眼睛,“永璜是朕的长子,他的孩子也是朕的第一个孙子,就让朕来给取名字吧。”
“儿臣多谢皇阿玛。”
几位阿哥也连忙送上祝福,“皇阿玛大喜,大哥大喜。”
在添了两位皇子的喜悦中,乾隆十一年就这样完美的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