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身份转变登上座
因着弘历的关系,我在府中的地位水涨船高,虽然弘时是世子,但是大家心里都清楚,得王爷喜爱又得皇上喜爱的是弘历,弘时失了家境好的嫡福晋,后院唯剩下一个小门小户的妾室,这将来如何,谁也拿不准。
如真在帕子上绣着荷花,粉色的丝线相互缠绕钩织,一针接一针的穿在那丝帕上,她头也不抬的说道:“董鄂氏这件事就结束了?王爷太惯着弘时了,不痛不痒的说几句,弘时日后难免会再犯。”
我帮如真理着细线,懒懒道:“你没发现这两次弘时犯错,王爷都是一带而过没怎么说他吗,看似是纵容他,实则已有了放弃之意,哪有阿玛会纵容孩子到这个地步呢。”
如真的手一顿,“你说得是真的?”,她缓缓道:“说实在的我心里一直存了个疑影,弘时给弘历弘昼下毒这件事,事关重大,王爷却不了了之,弘时封了世子,理应出去开府居住,可是依旧住在王府,到底是王爷舍不得这个儿子,还是把这个儿子放在眼前时时监督呢。”
我淡淡一笑,“两者都有吧,王爷子女缘薄,弘时还是长子,再怎么糊涂也不会弃他于不顾,不过现在弘历得皇上喜爱,王爷心里怎么盘算的,你我又怎么说得清。”
如真接着绣,笑道:“也是,只要弘历得宠,咱们的日子就好过了。”
熬过了一年最热的七八月,弘历在九月回到了王府,在宫中住了数月长高了不少,他和弘昼同岁,现下倒是比弘昼高出半个头来,如此,更有个哥哥的样子了。
弘历在院子里讲起了八月木兰秋狝事件,他和皇上去打猎,看到一头熊,皇上拿火枪射杀,那熊倒地不起,皇上以为它死透了,就让弘历过去查看,没想到他刚走到熊的身前,那熊忽然站了起来要扑向弘历,弘历拿出弓箭补了数箭,皇上又补了一枪,那熊才算是死绝了。
讲到这时,府内的下人无不变色,仿佛能置身处地,亲眼见到那熊一般,弘历对这件事印象最为深刻,说到自己没有慌乱时脸还带了小窃喜,也为自己的镇定感到骄傲,弘历还说了宫里的饭菜多么好吃,宫里的宫殿多么华丽,皇上还会带他坐船游玩,德妃娘娘的宫里的花瓶特别漂亮,德妃娘娘人特别好之类的话。
弘历絮絮的讲了小半日,那些太监侍女听得津津有味,就连如真听得都特别入神,时不时还会问出自己的疑问,弘昼更是把这个哥哥当做神一样看待,毕竟得到皇上宠爱又能射杀熊的机会,可不是人人都能有的。
天色已晚,弘历擦了擦额上的汗,随我回房用膳,我给弘历夹了一块鸡肉,问道:“宫里的菜肴可口,王府不比宫里,不知道你还吃不吃得惯。”
弘历说道:“还是王府好,宫里的菜虽然好吃,但是规矩太多,一开始吃的儿子心惊胆战的,花了好几天才适应下来。”
“你在宫里住了几个月,额娘见不到你,也问不了你的近况,如今看到你好好的,额娘也放心了。”
弘历笑道:“额娘放心吧,皇爷爷很喜欢儿子。”说完顿了顿,神色有些担忧,他看向我,说道:“只是皇爷爷近来身子不好,要不儿子还能再多陪陪他。”
我心里一紧,“身子不好吗,太医怎么说。”
“皇爷爷看太医都是避着人的,儿子虽然不知道皇爷爷怎么样了,但是看太医的表情也知道皇爷爷不太好。”
自从太后薨逝后,皇上的身子又一直不好,也迟迟没有立太子,如今弘历都能看出皇上身子不好,那就说明皇上的寿数真的不多了,朝中没有太子,十四爷为尊的话也是越来越多,只是十四爷现在不在京中,大部分的事都是由王爷来办,皇上又在身子不豫的时候接弘历入宫,电光火石之间,一道我不敢想的想法赫然出现在脑子里。
皇上是明君,不可能只考虑下一代,王爷品行贵重又是亲王,论身份也没几个人能比,弘历又是皇上喜爱的皇孙,这其中的关联,我不敢在想下去,只怕想的越多越控制不住自己的想法。
整整一月,王爷都没有回府居住,宫中也没有什么消息,十一月初回来了两日又离开了,我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大,有的时候会直直的发呆,每次都是晴蕊来提醒我。
“格格又发呆了,自从小主子回来后格格时不时的就会发呆,是为了小主子担心吗?”
我摇摇头,心中的一颗种子已然埋下,我按捺住它不让它生根发芽,可是时间是最好的肥料,这颗种子已经生了根,发了芽,似乎要长成参天大树。
太医来看,年姝瑾再次有孕,如真感叹:年福晋这福气不是一般人可比的,王爷现下除了弘历就是最喜欢年福晋的福惠,再生下一个,不知道怎么宝贝好呢。
我无心在意这些,王爷不回府这等反常的举动,我一直留心着,他从前未回府也会让人捎个口信回来,现在如蒸发了一般一点消息也没有,弘历和弘昼按时上下学,都说没见过王爷,王爷到底在干什么,连个只字片语都不曾留下。
心里一直担忧着,弘历也觉着奇怪,问道:“额娘在担忧什么,阿玛不回府是有事务在身。”
我颔首,心里似是有一把小刀来回刮着,又痒又痛,皇上身子不好,十四爷远在西北,如果皇上一旦殡天,那么这龙位
“不好了,不好了,皇上驾崩了!”
太监尖细的嗓音如针一样刺进每个人的耳朵,弘历嘭的一下站了起来,刮掉了桌子上的茶杯,眼睛红红道:“皇爷爷,皇爷爷怎么会”
王爷不在府中,府里上下乱做了一团,大家无异都在悲痛之中,白色素服披在每个人的身上,像是落下一层厚厚的雪,冰冷入骨,寒风吹过,将那白色衣角吹起,吹响那沉痛的悲鸣。
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十三日,皇上驾崩,这位千古一帝在位六十余年,一生战绩无数,子孙众多,奈何皇子过于优秀,他晚年时儿子都在怎么想谋得储位,却忽略了这个既是君又是父的皇帝,最终在畅春园安静离世。
皇帝驾崩当日要进行小殓,亲王皇子福晋命妇,男子摘冠缨截辫,女子去妆饰剪发,府中上下在福晋的安排下倒也是有条不紊,女子没有任何装饰,只有发间的几只银器或者白色的素绒小花。
皇帝驾崩后会称他为大行皇帝,在丧仪期间会颁发大行皇帝的遗诏,然后他的丧仪由新继位的皇帝来操办,现下遗诏还没有颁发,所有人都在猜测,会不会是远在西北的十四爷。
如真一袭白衣再配上微红的双眼显得楚楚可怜,她悄悄问我:“嗣皇帝会不会是十四爷?”
我心中拿不准,又不好揣测,斟酌几分才说道:“大行皇帝知道自己的身子如何,若是让十四爷既位,应该早早召回十四爷回京,而不是让他还停留在西北啊。”
如真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又对上我格外坚定的眼神,讶异道:“难道?”
我捂住她的嘴,正色道:“姐姐,我们不可胡乱揣测。”
我紧紧握住如真的手,两个冰凉的手掌贴在一起,似乎可以从对方那获取一点温暖和力量。
福晋和侧福晋已入宫,我们格格身份低微只能在府中焦急的等待着,终于在二十日那日等来了消息。
王爷奉大行皇帝遗诏,即位于太和殿,改元雍正,明年就是雍正元年,为避其名讳,其余的阿哥名字的胤字都改为允字,同时册封了八爷为廉亲王,十三爷为怡亲王。
这一消息传来时震惊到了所有人,我心中虽有准备却也是久久不能回神,如真听到后都傻了,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不知是高兴还是悲伤,她呆在座上,愣愣道:“元初,这会是真的吗?”
我摸着门上的雕花,和合二仙被工人刻的栩栩如生,只是过了多年,上面的纹路不再那么清晰,我抬头望那灰蒙蒙的天,大雪即将而至,我呼出一口热气,“是真的。”
因着王爷要登基,我们这些人自然也就成了王爷的妃子,我和如真宋璃云坐在同一马车内,宋璃云垂眸神色淡淡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我看她的样子不免担忧道:“宋姐姐,一会儿我们入宫,是需要下跪哭泣的,到时候要是不哭,可就被人说不敬大行皇帝了。”
她看了我一眼,点点头,说道:“我只是没想到王爷会当皇上,一时间分了神罢了。”顿了顿,嘴角咧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年福晋这孩子怀的真不是时候,这样哭丧数月,身子能受的了吗。”
“身子是自己的,年福晋不会让自己有事的。”
会不会有事我也不知道,现在时局乱的很,谁去会在乎她呢,宫中的消息一天一变,我们最后知道的消息就是王爷,不,是皇上了,皇上召回十四爷回京,我很难想到十四爷回京遇到的局面,皇阿玛驾崩,四哥既位,而他,身为众人眼里的太子之选,连皇阿玛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我们到殿前时,所有人都身穿白衣排成了一排,我们站在妇人中间,等到太监喊声后,我们才开始哭,而且是哭的越大声越代表着尊重,我把我这十多年经历过的苦事都回想一遍,眼泪才簌簌掉落,而在这些哭泣的当中,又有几个人是发自内心的悲伤呢。
年姝瑾跪在我的前面,我们中间隔着宋璃云和如真,泪眼朦胧间,我看到她羸弱的身姿,一只手紧紧的捂着肚子,她刚刚有孕就经历这样的大悲大痛,本就经过两次丧子之痛的她身子已经很不好了,太医都告知这胎要静养,没想到竟是这样的不合时宜。
哭声阵阵,震耳欲聋,响彻于这天地之间,我们跪在外头,皇上跪在里头,他的哭声绝对要比任何一个人都要响亮,让人忍不住直呼大孝子。
休息期间,我和如真来到一个偏殿,这里坐着的都是女人家,下人给我们端来了一杯热茶,如真喝了一口道:“哭了这么久,头都痛了,我看那年福晋摇摇欲坠的,可怜的很呢。”
我们素来与年福晋没什么交情,如真这话也不显得冷漠,我附在她耳边悄悄道:“来的时候听十四爷回京了,他在皇上面前不肯跪下,还是八爷出面劝阻呢。”
如真亦是和我咬耳朵,“皇上匆促登基,手下有一堆事没料理完,自己的亲弟弟也给自己添堵。”
我心中百感交集,皇上和十四爷感情一向不好,十四爷大闹大行皇帝灵前,引得皇上震怒,削了他的王爵,将为贝子,异母弟弟八爷和十三爷都被封了亲王,自己的亲弟弟却是这么对待,已是太后的德妃娘娘又会怎么想,更何况她一直偏宠十四,心中怕不是也想让十四爷登基吧。
年姝瑾也不知什么时候来的,怏怏的坐在一旁,我走到她身边,问道:“福晋可是觉得身子不适?”
年姝瑾摇摇头,脸上渐渐失去了血色,说道:“格格这话可不能说,大行皇帝丧仪期间要是说我身子不适,岂不是不敬大行皇帝,皇上刚登基,国事繁忙,我这点小事不要紧的。”
旁边的妇人突然说道:“这不是皇上的年福晋吗,怎的脸色不好。”
此话一出,满屋人的眼睛都盯了过来,皇上钟爱侧福晋这件事在宫里已经传成了佳话,方才还在有人讨论,年福晋日后会被册封什么位份。
年姝瑾被这么多人看着有些不自在,讪讪的笑道:“我没事,天气严冷有些冻到了。”
“那可要照顾好自己,皇上登基没准还能封福晋为贵妃娘娘呢,以后可有享不尽的福气了。”
年姝瑾脸色愈发难看,气若游丝的说道:“我要去喝安胎药了,各位慢慢聊。”
那弱不禁风的身姿扶着侍女离开,我和如真不放心,跟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