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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忠仆离去心中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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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事闹得不小,我们几个来到了福晋的厅前,福晋担忧道:“这好端端的怎么会出这样的事。”

    李沛怡恨恨道:“还能是因为什么,还不是那只畜生!”

    天申上前一步,对李沛怡说道:“福晋此言差矣,四哥多次同三哥说点墨怕生不要他乱动,可是三哥不听,抓起点墨不说,还把它踢进了荷花池里,点墨受伤出来,三哥又踢了一脚,点墨才会砸到惠柔妹妹的身上,按理来说,这件事就是三哥的错。”

    李沛怡一双眼睛气的发红,她颤抖着身子指着天申的鼻子说道:“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鬼,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排揎你三哥。”

    天申也不怵她,目光直直回应过去,“我是阿玛的儿子,不是什么小鬼,你要说我是小鬼,那么阿玛就是大鬼!”

    一番话说得如真心惊,她连忙拉过天申捂住他的嘴,一面还看着福晋的脸色。

    果然福晋的脸色很是难看,瞥了一眼如真说道:“如真,好好教育一下天申,说话没大没小的,王爷知道了又要责罚他了。”

    如真连忙说是,手中也是一刻不敢放开,任凭天申在她手下挣扎。

    半晌,弘时带着受伤的田氏走了过来,面色很是不豫,他先是瞪了一眼元寿和天申,然后可怜兮兮的对福晋说:“福晋,素梅只是想摸一下那个畜生,没想到那个畜生竟然挠花了素梅的脸,素梅才十四岁,年轻女子的脸最为主要,这让她以后可怎么办啊。”

    素梅一双泪眼下有几道血痕,上面上了药,也看不出伤的有多严重,在场的人看的真真的,分明是点墨受惊才会挠到她的,她自己不用双手拦住,而是用脸接住,点墨爪子锋利,才在她脸上留下了划痕。

    她拉着弘时,凄凄道:“爷不要生气,都是妾身的错,妾身不该去摸它,是妾身的不对。”

    弘时看到心爱之人哭哭啼啼,挺直了身板想要为她出头。

    “福晋,额娘,素梅才入府,就遇到了这种事,要给素梅一个交代啊!”

    “什么交代!”

    身后传来一声怒吼,王爷身着朝服怒气冲冲的进来,我们下跪行礼,弘时一脸慌乱,刚才理直气壮的样子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眼里的不安和心虚。

    王爷淡淡的看了一眼弘时,然后说道:“都起来吧。”

    弘时颤颤巍巍站起身,王爷打量了他两眼,忽的一下,一个巴掌落在了弘时的脸上。

    弘时不可置信的抬眼看王爷,眼眸微微颤抖,颤声道:“阿玛,这”

    田氏被吓到,忘记了哭泣,呆呆的在一旁看着弘时。

    王爷坐在了正厅的主位椅子上,脸色阴沉,与那阴天一致,几乎要从脸上滴出黑水来,他冷冷的看着弘时,声音冰冷的没有一丝感情,“你要大家给你的妾室什么交代,刚才我都听说了,是你引得惠柔晕厥,现在又来这里闹,都是你那妾室闹出来的,一个青楼女子能有多高的品行!”

    田氏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跪下身,不安道:“王爷别生气,都是妾身的错,不干爷的事。”

    王爷冷哼了一声,“自然都是你的错,来人,罚田氏关禁闭,一年不许出门,新进门就引得这么多的祸事,真是祸害。”

    弘时含泪跪下,叩首,“阿玛,是儿子的错,求您别罚素梅,她什么都没做!”

    李沛怡看到弘时为了田氏这样,别过头不再看。

    王爷攥紧了拳,恨不得打在弘时的脸上,咬牙道:“冥顽不灵,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儿子!”

    田氏在哭喊中被人拉出去,弘时看着田氏离去的身影,眼泪一颗一颗的从脸上滑落。

    苏培盛慌乱的跑进来,一进门就跪在了王爷的面前,哀道:“王爷,柔格格殁了!”

    弘时犹如晴天霹雳,霎时间呆立在地,他不敢回头看王爷的脸色,似是没想到会造成这个局面,小妾被关,妹妹离世,而他,是这一切真正的罪魁祸首。

    王爷痛苦的闭上了眼,我们齐齐下跪,劝道:“王爷节哀!”

    王爷攥紧的手终是松开了,他的声音颤抖的带了哭腔,“那只猫呢。”

    我和元寿心下一凛,元寿不安的回头看了我一眼,我亦是如此,一面是儿子,一面是儿媳,哪边都不能重罚,只能惩罚那只不会说话还受了折磨的猫了。

    我平复了心情,回道:“王爷,点墨受了伤已经让人抱回去了。”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我心下一惊,那个眼神包含了哀怨,愤怒,还有无奈,我摇摇头,不,不要,点墨是无辜的。

    “平日里看顾它的是谁。”

    晴芙闻言,害怕的回道:“回王爷的话,是奴婢在照顾它。”

    王爷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吐下,我心中不安急速上升,心乱到要从胸腔中跳出,这件事要是有个结果就必须拉个替罪羊,要不两头都不好解释,我绝望的闭上双眼,等待晴芙的会是什么。

    王爷沉重的声音如一道雷闷闷的响起,“你照顾猫不得力让它伤了人,拖出去,打二十大板。”

    晴芙吓得瘫软在地,哭道:“王爷饶命啊!”

    我跪在王爷跟前,祈求道:“王爷,晴芙不是有心的,今日点墨受惊才会如此啊,求王爷饶了她吧。”

    他不看我,继续说道:“那只畜生,打死扔出府。”

    “阿玛!”

    元寿扑到王爷脚边,哭道:“阿玛,点墨陪了儿子七年,它年岁已大,活不了几年了,求阿玛饶它一条命啊。”

    天申也及时劝阻,“阿玛,畜生知道什么啊,点墨从未伤人,今天事出有因,求阿玛饶了它一条命。”说完重重磕了一个头。

    王爷不耐烦的抬起手,“好了,不要再说了,今日之事到此结束,谁都不许再提,我去看看姝瑾。”

    随着王爷的离去,晴芙也被人像拖麻袋一样的拖了出去,重重的板子声响起,我恍然回到了我被李沛怡打板子的那一天,为什么,这次又是因为李沛怡的儿子,李沛怡身边的人总是和我过不去,因为她,我失了容秀,如真失了绒绒,现在点墨也要被人打死,晴芙也要受折磨,外面晴芙的声音撕心裂肺,我却不敢出去看她,她受的伤因我而起,那二十板子足以打的人筋断骨折,血肉模糊。

    我出去时晴芙奄奄一息的趴在地上,元寿呆在一旁,眼里空洞洞的,面上没有一点表情,我知道,元寿失去了他的童年,早早的见识到了这世间的恐怖,恐怖的又岂是眼前这一切,人心,权利,哪一样都是恐怖的。

    我们回去时,点墨已经不在了,在它生命的最后时光,身为主人的我和元寿都不在它的身边,它躺在地上无力的看那些棍棒挥洒在自己的身上时该有多么害怕,那双浅绿色的瞳孔最后看到的就是人性的丑陋和扭曲。

    晴芙的伤被大夫医治了,她躺在床上疼的满头是汗,惨白的脸,裂开的唇,她紧闭着双眼,身上时不时的还在颤抖。

    我握住她的手,轻声道:“对不起晴芙,这一切都是因为我。”

    她睁开眼,无力道:“格格,这不是你的错,你也是受害者,只要格格和小主子没问题,奴婢挨这几个板子算什么。”

    我颓然,“晴芙,我真的好无力,我什么也做不了,保护不了容秀,保护不了点墨,保护不了你,我害怕有天我连元寿都保护不了。”

    入府十余载,我头一回感到深深的无力,呼吸的起伏都格外的大,耳边响起无尽的叹息声,细听下去,才知道那一声声无奈源自于我。

    “格格,不是你保护小主子,而是而是,小主子保护你,小主子是王爷的儿子,身份贵重,只有,只有他才能保护你啊。”

    晴芙气若游丝,声音断断续续,我抚摸着她冰冷的指尖,就像摸冬日里房檐下的冰溜,冰冷入骨,我怎么也捂不热。

    元寿悄悄的来到我的身边,看着床上的晴芙,缓缓开口道:“额娘,今天的事是不是我做错了。”

    “你没错,不要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你还小,努力读书获得王爷的喜爱,我们母子才有出路不是?”

    元寿低下头,摇了摇头,声音很小:“儿子再怎么努力都不会得到阿玛的喜爱,阿玛只喜欢年福晋的孩子,惠柔没了,她今天还要我以后给她剥莲子吃,可是她以后不会吃到了。”

    “那孩子本就体弱,先行离开也是去另一个地方享福,元寿,你要知道,我们以后会经历很多生老病死,这都是我们不能插手的事。”

    “儿子知道了。”

    自那日起元寿变得寡言了起来,下学后也很少说话,每天抱着书本努力的看书,王爷自知在点墨的事上对不起元寿,这两日来看他的次数也变多了,只是元寿依旧和以往那样,与王爷之间保持着距离,甚至还多了几分疏离,难为他了,这么小的孩子见了这么多的事。

    晚间,如真坐在凳子上绣天申的新衣服,上面是天申最喜欢的石榴花样,如真的绣工愈发的好了,想我们刚入府时连个香囊都绣不明白,现在竟然能缝制出新衣服,人的能力果然会随着时间的变化而变化。

    夜静悄悄的,偶尔会传来两声蝉鸣,短暂的在夜里嘶吼着,不一会儿突然从门外响起了脚步声。

    元寿推了门进来,脸上没有一点血色,不停的喘着粗气,我疑惑的看他,元寿不是性格毛躁的人,此刻这样慌张,是出了什么事。

    “元寿,你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

    元寿像回过神一样,扑在我怀里,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额娘,晴芙没了!”

    “什么!”

    我惊得站起身,刮掉了桌子上的茶杯,茶杯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白瓷的茶杯瞬间碎落成好几片,白色的内壁晃着我的眼,我抱着元寿的肩,说道:“你说什么?晴芙怎么了?”

    元寿脸上还挂着泪,眼里充满了悔恨和自责,哭道:“三哥给我和天申送来了糕点,我和天申想着晴芙还病着,就给了她吃,谁想到她只是吃了几口,就吐了大片的黑血,等我们反应过来时,晴芙已经没气了。”

    元寿的一番话抽走了我身上全部的力气,我跌坐在地,手掌碰到了地上的碎片,割裂着我的皮肤,浓浓的鲜血顺着碎片滑落下,与那杯中茶融为一起,明明割裂的是我的手掌,我却觉得是在割裂我的心,如真把我扶了起来,我推开她,大步的跑到晴芙的房内,晴芙躺在炕上,嘴角还残留着黑血,眼睛不甘的望着天。

    我甚至看到晴芙在接到元寿送糕点那一刻的开心,和知道糕点有毒后的绝望,晴芙十二岁就来伺候我,现在二十五了,她跟了我十多年,为我尽心尽力,脑中突然浮现出我们去塞外,她坚定的眼神,生死相随的信念,我有了身孕,她高兴地忙来忙去,忘乎所以,她尽心的照顾我,用心的照顾元寿,我很难把脑中天真烂漫的晴芙和眼前这个气绝身亡的晴芙联系到一起。

    她那双灵动的眼睛没有了任何神采,空洞的让我害怕,我多希望她转一转眼睛,还像从前那样。

    我慢慢合上她的双眼,为她盖好被子,她身上的板子伤还没有好,她在痛苦中痛苦的离去,我积在心中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都忍不住爆发,拉着晴芙的手呜呜的哭了起来,我又失去了一个身边人,为什么,厄运只找我一个人。

    如真赶来,看到晴芙后倒吸一口凉气,在我身后恨恨的说道:“元初,现在不是哭的时候,现在是算账的时候!”

    我猛地抬头,墙上的铜镜映出了我满脸泪痕无助的样子,我恨我这个样子,就因为我的无能软弱,才害死了身边一个又一个生命,容秀,点墨,晴芙,我一定要替他们讨回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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