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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不平不淡又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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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月三十日,皇上再次宣布废黜太子,朝堂上乱作一团,那些为废太子说话的大臣也得到了相应的惩罚,太子再立再废,是所有人都能想到的事,无非就是皇上再次立太子时是要压住那些要争夺储位之人,再次废黜也是清除了太子身边的党羽,太子无依无靠,废黜时便没有太多的麻烦。

    元寿已经会走路了,穿上新制的鞋子可以走上好几步,稚嫩的声音会软软的叫着额娘,额娘,每当看到像个圆球一样的元寿,我一天乏累的心都会在此得到缓解,元寿玩累了就会跑到我的怀里,哼哼唧唧的睡着觉,点墨特别喜欢元寿,没事就趴在元寿的旁边,元寿也拿它当自己的玩伴,抱着肥大的点墨,摇摇晃晃的带它去玩。

    春去秋来,有了元寿在身边,这日子一天天过得飞快,眼看着那样小的襁褓婴儿,到如今的会跳会闹,我在他的身上看到了时间,只期盼我的孩子快些长大。

    如真自从当了额娘以后,性子沉稳了不少,虽说人亦如从前那样开朗,但是不像以往那样饮酒了,用她的话来说,有次喝酒喝多了,来抱天申,天申被她身上的味道吓哭了,此后如真再也没有喝过烈酒。

    不过不喝酒总是会馋的,如真一天内总会喝上两杯米酒,她闻着酒香,不忍咽下,看着地上与点墨玩耍的元寿和天申,说道:“年福晋今日胎动,估计是要生了。”

    自从年姝瑾嫁入王府后,王爷就专宠她一人,而年姝瑾也没有因为王爷的宠爱而失了分寸,去给福晋请安时也是毕恭毕敬,冬日福晋病症犯了,她也是第一个去侍疾,如此下来,更加受到王爷的宠爱。

    去年夏日,十五岁的年姝瑾被太医诊出有孕,王爷大喜,将自己珍藏的珠宝都送与了年姝瑾,恨不得将整座王府都给她,福晋也曾感叹过:昔日沛怡受到的宠爱,都比不上姝瑾的一丝一毫。

    这话李沛怡听了心里也不好受,但是看到自己如花谢一般开始衰败,又不好说什么,身边也只剩下弘时一个孩子,即便弘时已有十二岁,再过两年就是选福晋的年纪了,李沛怡仍当他是孩童,寸步不离的守着。

    我抿了一口茶,说道:“自从三年前太子被废,朝堂之上的事是越来越复杂纷扰,王爷也是经常宿在宫里,一回府就到年福晋的阁中,连福晋他都甚少去探望,府中年福晋一人独占春色,这孩子迟早会来的。”

    “自从天申被抱走后,我心里就一直有块阴影,总怕这孩子离开我,虽说现在一直在我身边,我也担忧他再受到什么伤害,天申现在长大了,我看他也是越来越顽皮了,倒是元寿,聪明的很,前日王爷说了一些诗词,元寿听一遍就记住了,王爷喜的把身上的一块玉佩送给了他,还说什么,元寿天资要比别的孩子都好,日后一定是个出色的人。”

    元寿聪明,我是知道的,他三岁时我就开始带他认字,他小小的手拿着毛笔依葫芦画瓢的看着书上的字自己也跟着学,没有人教过元寿书法,他的字倒也写的不错,王爷虽然喜爱他,但前朝的事务繁忙,也没有多少精力去管他,这几年下来,元寿也没有和王爷有多少分亲近,反倒是和天申关系甚好,两人同岁,又是亲兄弟,整天都黏在一起,分都分不开。

    年姝瑾到底年岁小,生产起来有些费力,惨叫声响了足足一个时辰,这孩子才生下来。

    晴芙来回报:“格格,年福晋生了,是个女儿。”

    我淡淡笑道:“王府多年未曾出过女儿,王爷一定会很高兴。”

    晴芙担忧道:“刚才奴婢听稳婆说,那孩子胎里不足,出生时脸都是紫色的,而且非常瘦弱,怕是”

    我拿着茶杯的手一顿,年姝瑾的身子弱,平日里王爷也是多加照看,可是自从去年八阿哥被皇上训斥后,王爷就愈发忙碌,年姝瑾本身年岁小而且是头胎,怀孕时身子就有些不快,又不好与王爷说,这胎也是八月所生,养这个孩子怕也是难了。

    “好吃好喝的待着,或许就会好起来的。”

    王爷给取了名字,叫惠柔,惠柔满月时,我见了那孩子一眼,年姝瑾紧紧的搂在怀里,那孩子只要听到响声就会哭,而且哭的声音也不是很响,如同猫叫声一样,甚至还没有点墨生气时的声音大。

    吃完饭,如真悄悄说道:“你看到那孩子了吗,瘦的跟猫一样,一顿饭下来哭了好几次不说,哭声还特别小,我看年福晋好像没有看出这孩子有什么不妥呢。”

    我笑道:“自己的孩子都是当宝贝宠着,谁能说自己孩子不好呢。”

    元寿和天申自生下来身子就强健的很,几乎没有生过病,而年姝瑾这孩子,满月后就开始染上了风寒,年姝瑾到底是年岁小,孩子一生病她就慌了神,加上王爷忙着前朝的事无空看顾她,她愈发乱了阵脚,只能找王府所有的奶娘轮流看顾,自己也是不眠不休。

    闲暇时曾见到宋璃云站在年姝瑾所住的绣锦阁跟前,似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我说话。

    “我生下第一个孩子的时候,孩子也是胎里不足,孩子生下来很小,哭的声音也特别小,生下来后就生了病,大夫来了也说没办法,我就一直抱着孩子,后来她在我怀里咽了气,我一直抱着她哭,也没有人理我,后来李沛怡有了孩子,所有人都在庆贺,却没有人记得我还在丧子之痛中,我的两个孩子都没有名字,现在连个念想也没有。”

    我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在她第二次生产时,那满屋的血腥我是忘不了的,我没有见到那个孩子,但听稳婆说,那孩子生下来时便没了哭声,脸也是紫青色的,像是在肚子里闷死的,从那以后,宋璃云就一直淡淡的,也不再细心打扮自己,见到王爷也只是淡淡的行一礼,也没有主动搭话,时间长了,府中有很多人甚至想不起她的存在,她就犹如一团雾,风吹不走,雨淋不灭,若隐若现的在我们身边,想不起来又忽视不掉。

    她转过头,幽幽的眸子看着我,说道:“我一直以为王爷会因为你和耿氏生下孩子而宠爱你们,看来也不过如此,更别提我这没有孩子的,以后的日子只不过是混日子罢了。”

    她盈盈离去,背影如一只飘忽不定的浮萍,无依无靠,看着让人心殇。

    元寿和天申到了就学的年纪,每日早起去上书房,回来还要温习功课,几日下来,两个小孩就瘦了一圈,我问元寿:“元寿,上学累不累。”

    元寿稚嫩的声音就像是糯糯的年糕,他睁着圆圆的眼睛,看着我,说道:“不累,儿子喜欢上学,儿子现在会背很多的诗了,师傅都说儿子学得快呢。”

    我慈爱的摸了摸他的额头,我的儿子,小小年纪几乎到了过目不忘的本领,他的聪明程度让我感到讶异,就连如真每日都会羡慕我,说我生了个好儿子,不像她的天申,除了捣蛋,什么也不干。

    元寿上学后我与他相处的时间就短了不少,一眨眼他就又长高了,一眨眼他又会许多的诗词,一眨眼,他已变成了七岁小少年。

    气度翩翩,一举一动皆是贵气,一双眸子如星星闪耀,亮晶晶的,小而挺的鼻子,如房屋上的横梁,撑起了整张脸,皮肤白皙,好吃好喝待遇让他的皮肤比那些女子还要娇嫩,胳膊更是如一节玉藕,白嫩无暇,在阳光下特别惹眼。

    元寿与别的男孩子不同,格外珍惜自己的皮肤,不让其有一点损伤,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可让自己有任何的不妥,王爷听闻,欣慰点头,元寿孝顺父母,又珍爱自己,是个玲珑剔透的孩子。

    一晃就到了康熙五十六年,我已入府十三年,再也不是当初那个人人责罚被人看不上的小女孩,如今我的身份依然停留在格格这个阶段,但是府中无人敢给我使脸色,他们都知道,王爷最喜欢的孩子,除了年福晋的孩子,就是元寿了。

    年姝瑾的惠柔是个漂亮的小人儿,软软的一小只,眉眼像极了年姝瑾,她如今也三岁了,整日跟在元寿和天申身后,元寿待这个妹妹极好,很有兄长的风范,而天申是个急脾气的,看到惠柔在后面磕磕绊绊的跟着他们,几次都要发脾气。

    “路都走不好,就不要跟着我们了,要是磕到碰到,被骂的可是我们。”

    天申喜红色,身上的长袍皆是红色为主,遥遥一看,如一团火焰,也正对了天申急脾气的性格。

    “天申,别这么说,惠柔是我们的妹妹,我们应该照顾她。”

    天申嘟着嘴,说道:“前日她在我后面,我未曾注意她,谁知道她竟然摔了,害的阿玛说了我一通。”

    惠柔眼眶一红,泪水在眼里打转,珠子一样的泪在眼睑处挂着,迟迟不肯落下。

    天申见状忙道:“哎哎哎,你别哭啊,你哭了阿玛又要说我了,我不说你行了吧。”

    元寿抱起惠柔,轻轻擦掉她的泪,哄道:“惠柔啊,我们不哭,哥哥带你去玩。”

    惠柔破涕为笑,搂着元寿的脖子,说道:“元寿哥哥对我最好了。”

    我和如真在不远处看着他们玩,如真说道:“这天申和我一样都是急脾气的,又不愿惹麻烦,元寿倒是很喜欢这个妹妹。”

    “元寿也是怕得罪年福晋的孩子,要知道惠柔虽说是女儿,可远比惠月要受宠。”我顿了顿,迟疑道:“姐姐,你听说了吗,惠月染了病,情况危急。”

    惠月成亲也有几年,可是身体一直不好,也没有生子,今年突然传来了她生病的消息,李沛怡闻言愁的吃不好睡不好,她即便对这个女儿没有太多的关怀,但是听到她生病也是挂念的很。

    如真欲开口,身后突然冲过来一个太监,大喊:“不好了,不好了,郡主殁了!”

    他这样高呼,吓到了元寿怀中的惠柔,惠柔自从生下后就经不得吓,如今突然被吓到,吓得浑身抽搐两眼一翻白,在元寿怀里晕了过去。

    元寿急道:“惠柔,惠柔,你怎么了!”

    天申一脸苦涩,“完了,这回挨说的不止我了。”

    惠月殁了的消息传到了李沛怡的耳中,李沛怡当即就昏了过去,王爷也是一脸痛色,悲道:“我唯一成年的女儿也离我而去,是我没有照顾好她,是我对不住她。”

    一重重打击接二连三,惠柔受到惊吓突然晕厥,年姝瑾忙前忙后,焦急万分,王爷本就处于悲痛之中,下了重手杖毙了那个传消息的太监,本来和谐的府邸突然被一层层愁苦笼罩,直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元寿和天申也因照顾妹妹不得力,挨了责罚,两个人在府中的书堂里跪了两个时辰,方才起身。

    元寿的膝盖跪的通红,晴芙心疼的给他擦药,埋怨道:“小主子对年福晋的柔主照看有加,今日之事也不是小主子的错,怎的这样惩罚小主子。”

    元寿忍着痛,小脸都白了,说道:“晴芙姐姐,话不是这样说的,我是惠柔的哥哥,今日惠柔受到惊吓也是我的不是,应该让人看着附近的,起码也能拦住那个太监。”

    晴芙轻轻的在他红肿之处抹着药膏,说道:“小主子人善,要奴婢说,就应该像天申主子那样,事不关己的好。”

    元寿摇摇头,笑道:“晴芙姐姐又错了,天申性子毛躁,但不是不疼爱惠柔,天申既然这个性子,我自然不能同他一样,若是让阿玛知道了,会责怪我们排揎妹妹的。”

    我心里感动,我和年姝瑾并无多少交集,但元寿竟然会把她女儿这样放在心上,可见元寿善良仁厚。

    我摸摸他的脑袋,他冲我一笑,如今他也换了牙,笑起来有些滑稽,但就是这样的笑容,却是我最珍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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