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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惊中降得新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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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七月的天愈发的热,奈何福晋不喜用冰,每次给福晋请完安后身上都会出下一层的汗。

    我和如真来到荷花池旁,如真摘了一颗莲蓬,说道:“这莲蓬又大又圆,做莲子粥正合适,不知道我肚子里的小家伙是不是喜欢这荷花,每次我经过这荷花池,恨不得把荷花摘下来咬两口。

    我失笑,看着如真纤细的指头剥着莲子,她剥好了一个递给我,我咬了一口,莲子甚香,比成日里吃的核桃仁要好上许多。

    “我听额娘说,她怀我的时候就喜欢闻集市上的味道,还说不上具体是什么味,每日起来都会去一趟集市,即便是月份大了,也要赶着去。”

    如真咬了一口莲子,满脸幸福,说道:“有孕之人嘴都馋,我近日也是越来越馋嘴,吃了这个想那个,要不是怕肚子上长纹,我就要多吃一些了。”

    听到长纹这两个字,我心头一紧,下意识的摸了摸肚子,在我未曾发现的日子里,那些纹路就如荆棘一般侵蚀着我的身体,我悄悄的问过大夫,大夫说纹路不可去除,是会跟随一生的,每每想到此刻,我护着我孩儿的心又坚定一分,我一定要护着他,因为余生,只能有他陪着我了。

    如真见我脸色不好看,把莲子放在了一边,担忧道:“你不会长纹了吧?”

    我闭上眼睛点点头,这已经是事实了。

    “那怎么办?有问过李太医吗?我听人家说,这肚子上的纹是去不掉的。”

    “我问过了,不得行,不过也不要紧,有了年福晋,王爷也不会再宠爱我了,我只要看好我肚子里的就行了。”

    如真无意间触到了我的伤心事,把剩下的莲子剥好都放在了我的手中,我笑着看着她,如真赤子心肠,敢爱敢恨,若是她有了纹,一定不会像我这样神伤吧。”

    额娘每日细细的照看着我,人都瘦了一圈,我于心不忍让额娘好好休息,哪想额娘听到这话眼眶一红,哽咽道:“这以后还有什么机会能见到你呢,额娘就你这么一个孩子,不好好照顾你,又去照顾谁呢。”

    由于我的身份低,额娘在府中的待遇也是一般,每日照顾我后,还要和晴芙做一些粗活,这样下去,我都不知该不该额娘过来了。

    如真安慰我,说道:“你额娘懂得分寸,这样的人福晋看了都说好,你是不知道,李沛怡当年怀弘时的时候,可给了娘家人不少脸色呢。”

    我奇道:“还有这事?”

    如真用扇子掩面,狡黠的笑道:“可不是嘛,从前的事是听下人说的,李沛怡是家中长女,下面还有两个弟弟,她这个姐姐也不受重视,尤其是她娘,最不喜欢的就是她,后来她生下惠月时,她娘没少嘲笑她,说她不会生儿子,丢了她李家的脸面,谁料李沛怡肚子争气,接二连三的生下儿子,你入府那年,她娘过来陪产,已经有了两个孩子的李沛怡对自己娘话里没少带刺。”

    “那她自己受过不被重视的苦,为何还要这样对待惠月呢?惠月是个懂事的孩子,可是那举止做派,真是不能当上当家主母。”

    “还不是因为生下她才会被自己娘嘲笑的,李沛怡说如果一胎是儿子,那么她说不定早就成了侧福晋,一看见惠月就能想到自己娘的嘲笑嘴脸,没准因为这个不待见惠月。”

    额娘在一旁缝制着鞋子,不满道:“那样的额娘都不配做娘,哪个孩子不是自己的心头肉,我这一辈子只有元初一个,我可宝贝着呢,将来无论生男生女,都是我的外孙。”

    我听这话心里感动极了,看着额娘快要缝好的小鞋子,觉着腹中孩儿穿上一定会暖和。

    如真笑道:“夫人说的正是呢,我娘有我和弟弟,也不曾轻视我,闺阁时期的好友都会羡慕我,有这样明理的爹娘。”

    离我生产还差几日,这两日我心中慌得厉害,尤其是看到李沛怡总往王爷的院里跑,每次出来时的表情也是不一样,听晴芙说,李沛怡前两次出来神色都不大好,后两次出来,笑意都飞上眉梢了,我心中暗暗紧张,李沛怡到底在和王爷商议着什么,莫不是我腹中的孩子。

    次日去请安,福晋依旧端庄的坐在上头,她看了我欲言又止,终究还是说了出来。

    “元初啊,王爷的意思是,你身份低微,养母只能福晋抚养,我身子不好,姝瑾年岁太小,只有沛怡适合,而且沛怡去年失了一子,王爷为了照顾到沛怡的情绪,所以打算把你的孩子交给沛怡抚养,你看如何啊?”

    我攥了攥拳,冰凉的丝帕在我手中攥出了些许的褶皱,上面的绣花凸起硌着我的手心,汗渍浸湿了帕子,黏腻腻的贴在我的手上,李沛怡眼里含笑的看着我,目光似是在怜悯我,好像在说:看吧,无论如何,我也在你上头,我是主子,你是奴才,你越不得我。

    如真挺着快六个月的身子站了起来,有些吃力的给福晋请安,说道:“福晋,李福晋膝下有二子,照顾孩子是件辛苦事,怎好让李福晋抚养呢。”

    李沛怡瞥了她一眼,说道:“府中只有我和福晋年福晋可以抚养,福晋身子不好,让她抚养孩子,不是给福晋添麻烦吗,扰到了福晋你们能承受的了吗?年福晋尚才入府,且年岁过小,自然是不能抚养的,我不嫌累替你们养孩子,你们最好识一下抬举。”

    李沛怡一番话说的直白且不留情面,年姝瑾皱了皱好看的眉,嫩声道:“难道自己的孩子不可以自己管教吗?我要是孩子的额娘,也是不放心孩子交给别人手里的。”

    李沛怡面对这个小了自己二十岁的孩童不屑一笑,说道:“年福晋不知道,不管是皇宫还是王府,位份低下的奴才不能养育自己的孩子,只能把孩子交给位份高的主子养,年福晋没准过几年,也会养别人的孩子呢。”

    年姝瑾毕竟只是个十二岁的小女儿,听到孩子不孩子的话还是羞红了脸,如夏日炎炎开的最艳丽的花,使得整个屋子的小花都黯然失色。

    如真气不过,欲要上前理论,我拦住她,对她摇了摇头,之前也不是没想过,若李沛怡真的要走了我们的孩子怎么办,硬冲吗,我们是冲不过的,服软,也只会让她更好的拿捏我们,事到如今,先前所做的准备在这一瞬间也化为了泡影,我的懦弱,我的无能,我的身份低微,连自己的孩子都护不住。

    入府七年,不过是一场笑话,有了孩子以为可以有依靠,也不过是为小人做嫁衣,李沛怡自己养的儿子死的死,痴的痴,我的孩子若是落入她的手中,又能活过几月,怕是几月后她就会随意找一个借口,说我的孩子染病暴毙而亡,然后下一个,便是如真,我们辛苦怀胎九月,我们府中互相扶持,竟然要落得同样的下场吗。

    福晋的屋内一块冰也没有,但我的心已经被冰堵满了,堵在心口处,全身上下的血也得不到循环而变的冰凉,我看到了年姝瑾惊慌的神情,她在惊慌什么,她不是侧福晋吗,她一个主子有什么好害怕的。

    我突然感到小腹猛地下坠,就在那一瞬间,浑身的力量都被抽走了,我身子控制不住的瘫软下来,双腿之间,汩汩的流着黏腻的液体,我捂着肚子,痛苦的说不出话,额上的汗如豆子般啪啪的掉在我的衣裙上。

    砰的一声,我躺在了地上,肚子痛的似是要裂开,我紧紧的捂住肚子,捂住我的血脉,那是我怀胎九月的孩子,是我的全部。

    “元初,元初,你怎么了!”

    “格格,格格!你没事吧,太医,快叫太医啊!”

    如真和晴芙跪下来扶我,我看到晴芙的手沾满了我的血,她大声的喊着太医,声音喊到嘶哑,福晋坐在上面亦是焦急,只有李沛怡在座幸灾乐祸,嘴角的一丝嘲笑无时无刻的挑动着我的神经。

    我在几个人的慌乱下被抬到了离福晋阁中最近的如意室,我躺在床上,眼睛沉重的睁不开,浑身都被汗浸湿透了,稳婆很快就来了,她们忙手忙脚的在准备着什么,身下传来了阵阵血腥气,忽的,记忆被拉扯到几年前,那时候宋璃云难产,孩子生不下来,就是这样一屋子的血腥,最后她的孩子死了,连哭都不曾哭一声。

    我捂着肚子,慌乱的睁开眼,喊道:“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没有了,血,我闻到了血的味道!”

    一个稳婆来控制我,安慰的说:“格格别害怕,女人生孩子都是要见血的,别担心,奴婢马上就为您接生。”

    说着就来褪去我身上的衣裙,又拿一大块布盖住我的腿,这血腥的气味更加浓,我忍不住的颤抖着身子,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好可怕,生子原来这样可怕,如真,如真你在门外吗。

    “元初,元初,我在外面,你不要害怕,用力啊!”

    我失笑,眼泪随着我的颤抖滑落到耳边,浸湿了额后的头发,傻子,还没生呢,用什么力。

    晴芙抓住我的手,为我擦去脸上的汗和泪,焦急的快哭了,“格格,有好多血啊,格格,你要撑住啊。”

    我点点头,目前还有力气,只听稳婆的一声声用力,我抓着晴芙的手,使劲了力气,身子遭受着撕裂的疼痛,一下又一下,我感受到了一股力量,那股力量迫不及待的要出来,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终于听见了世间上最动听的声音。

    孩子哭声异常响亮,整间屋子都是孩子的哭声,稳婆剪下了孩子的脐带,放在热水中冲洗,高兴道:“是位爷呢,格格这孩子生的极为顺利,加上小主子模样俊美,格格可真是好福气啊。”

    我愣了一下,好福气吗?一夕之幸,有一儿子,生产时也要比我想象中的顺利,可是这孩子,马上就会被抱走的。

    稳婆把洗好的孩子包上额娘给我准备的用百家布做成的襁褓,放在我的身前,他有一头浓密的头发,眉毛已经有了眉形,额头像我,都是宽额,躺在襁褓里也不老实,挥舞着粉红的手臂,嗷嗷的哭喊着,我喜极而泣,眼泪落在了他的脸上,滑落到他的嘴角,他咂着嘴,不知道能不能尝出我生下他的甜蜜,和我要与他分别的苦涩。

    晴芙跪在我的身边,泣道:“恭喜格格产下贵子,格格真的辛苦了。”

    我让她起来,让她看着孩子,她守在床边,如同孩子的守护神一般,满眼都是他,势必要将他守护好的架势。

    如真听到了孩子的哭声,不顾稳婆的劝阻走了进来,看到床上的健康的孩子和安然无恙的我,再也忍不住哭泣。

    “元初,我们有孩子了,我们有孩子了!”

    我抚摸着他粉嫩的小脸,说道:“是啊,我们有孩子了,我没有抚养他的能力,但是不知道可不可以给他取个小名,我希望这孩子能健康长寿,取自我名字中的元字,再加一个寿字,如何?”

    如真擦了擦眼泪,笑道:“哪有儿子和额娘叫一个名字的啊。”

    我看着他,轻轻的笑了,“我的名字不要紧,是不会被记录的,我儿子的名字此后会上皇家玉蝶,他可比我尊贵多了。”

    如真一愣,流下两行热泪,“好,元寿,就叫元寿。”

    我疼爱的看着他,他似是感受到了额娘在身边,哭闹声小了一些,渐渐的睡去了。

    “元寿,我儿元寿,你一定会寿元无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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