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暗中听那惊人事
“找我做什么?”
背后冷不丁的传来一个声音,把我们都吓了一跳,待到看清来人后我和晴芙才下跪行礼。
“给十三爷请安。”
“起来吧。”
我缓缓起身,身子尽可能的离他远一点,毕竟我现在又脏又臭的样子实在不好看,而十三爷好像也没有认出我和晴芙。
“你们两个有事找我?”
我抬头对上他的一双清眸,他在看到我的那一刻,瞳孔微皱,不可思议的看着我。
“你,你是四哥府上的钮祜禄格格?”
“是。”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啊,我记得四哥不是给你安排到太子那里做差事吗,怎么会变得这么狼狈。”
我把所发生的事告诉了十三爷,十三爷面色不快,说道:“这个凌普也真是的,平日里仗着是内务府总管作威作福,没想到还苛待手下的宫女,要是让四哥知道你在这里刷恭桶,回去他非得扒了我的皮不可。”
我被逗笑了,说道:“十三爷不必担心,妾身来找十三爷是想请十三爷帮忙,看看能不能给我们换个差事,我们在这里要是刷上三个月的恭桶,恐怕连个别的人影都见不到。”
十三爷点点头,“这是自然,只是宫人活计都是分配好的,不能轻易调动,只有出了差错的宫人才会被罚刷恭桶,这样,我找个合适的机会就会把你们两个调走,对了,你们晚上在哪里住?”
“我和晴芙还有四个宫女住在一起。”
“若是单独把你们调出去,一定会引起别人的怀疑,你们只能暂时委屈一下了。”
我欠欠身说道:“妾身不怕委屈,就是怕出现差错受到贝勒爷的牵连。”
十三阿哥轻笑了一声,笑容如沐春风,如四月桃花盛开,他饶有好奇的打量着我,说道:“你倒是和寻常的格格不同,性子淡薄的很,你放心,我一定会将你们调离出去。”
我含笑,“多谢十三爷。”
由于宫女必须要时时刻刻守在自己的岗位,我和十三爷简单的说了两句就和晴芙离开了,净房偏远,无人来临,可当我们回去的时候,就被眼前成堆的恭桶给惊住了。
恭桶有三车之多,恶臭熏天,简直就是三堆恶臭的山,来送恭桶的太监看到我们,不满的说道:“你们人去哪了,这还有这么多呢,午膳前刷不完就不用吃饭了!”
说着就要离开,晴芙连忙拉住他的袖子,那个太监嫌弃的甩开了她,抖了抖袖子,晴芙问道:“公公,这是怎么回事啊,不是说只让我们刷阿哥的吗,怎么会有这么多。”
“只刷阿哥的恭桶?你们想的太美了吧,出塞来了这么多人怎么办,快点吧,大家伙等着呢。”
临走前他嫌恶的留下一句话:“让你们不孝敬凌大人,有罪受了吧。”
晴芙跌坐在地上,头发凌乱,声音带了哭腔,拉着我的手,哭道:“格格,这怎么办啊,这么多,我们估计要刷到下午了,这可怎么办才好啊。”
我蹲下身,反握住她的手,安慰道:“让你和我来受苦了,早知道这样,说什么我也不会带你来。”
晴芙用力的摇了摇头,眼泪甩了出来落在我的手上,灼热滚烫,她说:“格格,你千万不要这么说,奴婢这一辈子都要跟着格格的,吃苦受累都要和格格在一起。”
我凄凄一笑,理了理她的头发,“傻子。”
收拾好心情,我和晴芙开始分工,她力气大负责打水和倒水,我就负责刷,这次刷恭桶,心中倒是没有先前那样反感,只是心中多了一些疑问:那个凌普是不是发现了我们的身份,要不怎么会突然开始刁难我们,贝勒爷和太子一个阵营,不可能是太子发难,何况太子和我并不认识,而在这里我只和十四爷见过面,难道是十四爷?
我细细回想,昨夜下车时十四爷站在十三爷的身边,一身青绿色长袍,一直没有转过身来,何况我是把头压低去看人的,天色昏暗,十四爷不可能在人群中注意到我,那么给我们发难的只能是我们没送银子的凌普了。
出来时匆忙,我为了减轻负担只带了几件换洗衣物,首饰也只簪了几朵绒花,金器银器我更是一样没带,如今也不知上哪寻的银子去送给他,有钱能使鬼推磨是不假的,我没有那么大野心,只期盼有钱不用刷恭桶。
我和晴芙手脚不离的一只做活,待到日头偏西,我们做完。
我和晴芙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看着清澈的蓝天,没有一点女子的形象,身上的味道臭的呛人,后背出了不少汗,黏腻腻的粘在衣服上,一排大雁飞过,自由又高傲,连叫声都极为响亮,我伸出手想去触碰,却发现我与天空中的它们离得很远,那样的自由,是我永远都抓不住的。
在这个皇家之地,规矩和自由向来都是背道而驰,严谨的规矩如烟雾一般四面八方的将自由围住,最后自由在烟雾间迷失自我,困在里面,永不见天日。
“格格,要是累了,就睡一会吧,这不会有人来的。”
晴芙轻轻的声音像一层薄纱缠在我颈间,晴芙也十六了,在这个生儿育女的年纪,她和我一样,没有自由,没有家,在人手下,任人差遣。
我望着天,眨了两下眼,睡去了。
“太子如今做事越来越猖狂,一点也没有为人臣子的样子,我真是不服他,无论箭术骑术还是文学我哪一样输给他,就凭他额娘是皇后?他生下来就克死了他的额娘,这样的不祥之人怎么当上太子的。”
我猛然惊醒,推了推身边熟睡的晴芙,晴芙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我示意她不要出声,听听外面的情况。
我和晴芙如猫一般轻步走着,走到门口处停了下来,外面果然有人,我和晴芙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惊到外面的人。
“王爷可有什么办法?”
说话之人嗓音阴柔尖细,是个内监的声音,而被叫做王爷的人,恐怕是皇上的大阿哥,多罗直郡王。
“我能有什么办法,皇阿玛宠爱他,对我这个长子都是爱答不理,只要有太子在的一天,我就永远得不到皇阿玛的青睐。”
门后的我们听的心惊肉跳,大阿哥竟然毫不避讳的将这些话都说了出来,这要是传到皇上那里可是大罪啊。
“王爷,奴才听说在小人的身上写下人的生辰八字那个人就会倒霉,咱们不妨尝试一下。”
“啪”
一个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大阿哥的声音带了愤怒,吼道:“你真是不要命了,宫里最忌讳厌胜之术,一旦被人发现就是死罪,你想让本王找死吗?”
“王爷恕罪,王爷恕罪,奴才也是为王爷出办法啊,奴才的同乡有会做这个的,听说灵验的很呢。”
“真的?”大阿哥的声音带了些迟疑,那太监连忙说:“王爷,是真的。”
“哼,本王就不信这个,还有你带本王来这个脏地方,就是要说这件事?”
“王爷,净房偏远,不会有人来,就算有人来咱们也可以出恭敷衍了事,为了咱们的行动,先委屈王爷一下。”
“这净房里没人吧。”
“啊,这”
我和晴芙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浑身上下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好在这里有一颗大树,我们连忙躲在树的背后,在我们站住脚后门被打开了。
我从未觉得如此紧张过,生死也只在一线之间,我看不到谁走了进来,只觉得胸膛中的心脏要跳了出来,晴芙紧紧的握住我的手,她的指甲嵌在我的手心上,给了我钻心的疼痛,然而也是这个疼痛让我保持住清醒,不会让我在这窒息的条件下晕倒。
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我几乎不能呼吸,汗如雨一般从额上滑下,沾湿了我的领口,带有汗液的布料冰冷冷的贴在我的脖子上,像是给我缠住了一道束缚,无法动弹。
好在那个太监只是看了两圈就离开了,走到门口他说:“王爷,里面没人。”
直郡王说:“去打听今天在这里当值的人是谁,抓住后,杀。”
我猛地打了一个寒颤,背后的晴芙险些跌坐在地,原来大阿哥做事这样不留余地,即便这里没人,也要绝了后患,今日如若不是我在这里当差,恐怕就会丧失两条无辜的性命。
脚步声渐渐没了,我和晴芙才瘫软坐下,心有余悸地看着四周,我突然抓住了晴芙的手,用力道:“此时非同小可,我们要去找十三爷,这地方不能待了。”
晴芙失了神一样不停的点头,想必她也是吓坏了,惨白个脸瑟瑟发抖。
在晚膳时分,我和晴芙回到我们的帐篷内换了一身衣裳,其余四人还没有回来,简单的吃了几口我们带来的干粮,我估摸着十三爷也用完膳了,然后独自一人走了出去。
“格格,要不奴婢陪着您去,奴婢放心不下你。”
“我一个人就可以,两个人的目标太大,被人发现就不好了,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我一路低头,眼睛扫着周围,十三爷帐篷前站着两个太监,我大着胆子,向前去问,“公公,十三爷可在帐篷中?”
那个太监打量了我两眼,说道:“你是干什么,找爷有什么事?”
我把早就准备好的一本诗词递给了那位公公,“这是十三爷的诗集,落在了别处,请公公转交给他。”
“好。”
公公接过后转身走进了屋,我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在他进屋后就离开了那里。
诗集中夹着我写下的一个字条:戌时一刻,塞外树林。
在蒙古包不远处有一片森林,来的时候我就发现了,树林不算茂密,但是遮住人也是绰绰有余了,我寻了一个地方把自己隐蔽起来,然后等着十三爷的到来。
来到塞外不过一日,我就差点经历了生死,皇家之人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利,视人命如蝼蚁,我这般小小的蝼蚁如果自己不小心,恐怕真的会被哪个皇子找个理由处死,而我死后,贝勒爷也不会记得我吧,我只是一个逆来顺受,没有得到他宠爱的一个女人,等待我的结局也无非是在府里老死,我只希望我死后,贝勒爷会记得我这一条命,对我的家人有所安慰就好,不枉我白来世间一趟。
星星闪烁,叶子细语,塞外的风都是格外清爽,府内的风困在四方的墙壁上,吹起来闷的要命,哪比得上这里心旷神怡,自由自在。
耳边响起轻轻的脚步声,我转过头,灯火处一袭白衣,那人眉宇洒脱,气质非凡,见我的眼睛有几分意外,随后又变成笑意。
我欠身,“给十三爷请安。”
他笑着走了过来,说道:“我身边的太监说是一个姑娘还给我一本诗集,我还以为我才来到草原就有什么姑娘倾慕我,我带着好奇和激动来了这里,没想到是你。”
说完他顿了顿,脸上凝了几分不自然,“格格,虽说你嫁给了四哥,也算是我的嫂子,我们也可以说是一家人,但是男女有别,不知这黑夜,格格叫我有什么事?”
我不曾想他会误会,心里有苦也不是这个时候说,他说得对,夜深树林,孤男寡女,被人发现我就是死罪一条,于是我长话短说,只说重点。
“十三爷,有人要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