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新婚出嫁遇忠仆
圣旨下达后,家里开始忙碌起来,阿玛哥哥忙着应酬,额娘东奔西走给我寻好的嫁妆,眼看着家里的经济因为我的婚事拮据了起来,我心中不安,只好拿着从前攒下的银子去选嫁妆。
我路过去年陪容秀选首饰的珍宝阁,阁内人员依旧,只是我的心情比上次来时还要压抑,货架上摆放着两对耳坠,一对是红翡翠滴珠耳环,另一对是红珊瑚耳环,喜庆的红色似乎很适合我和容秀这样的新娘子,我用仅剩的银两买下了这两对耳环。
我去容秀府时,门口的守门看到我,齐齐下跪,“给格格请安。”
请安。
我冷笑一声,从前这两个守门见到我只是欠欠身算是打招呼,如今都下跪行礼了,我当上四贝勒府里格格这件事,辉发那拉家上下已然全部知晓了吧。
我见到容秀时,她对着镜子用眉笔描着眉,她的眉形生的好看,柳叶细眉,现在描上一描,更像是画里的美人。
她看到我愣了一下,随后笑道:“怎么悄无声息的站在门口,倒是唬了我一跳。”
我来到她身边坐下,闻到了好闻刨花水的味道,说:“看着美人描眉,一时间不敢打扰,怕坏了你的兴致。”
容秀笑骂了一口,“贫嘴。”
我这才注意到容秀的嘴角一直带着笑,是那种发自内心的笑,手指甲上染了凤仙花的颜色,粉粉的指头让人垂涎欲滴,洁白柔嫩的手腕上戴着那只白玉镯。
看来不是我看错了。
等到容秀描完眉,我把给她准备的耳坠从怀里拿出。
红布里包着给她的翡翠滴珠耳环,对着她那红若石榴的唇正合适。
“哇,这个耳环成色不错啊,阿玛额娘给我添了不少妆,你怎么送我这么贵重的礼物啊。”
她拿起来仔细的看了看,我看她高兴我也高兴,便说:“咱们相识这么多年,我没有送过你像样的礼物,如今你我要出嫁,总要送些什么才是。”
她当即拿下了耳朵上的兰花纹耳坠,戴上了我送她的,蜜桃一样粉嫩的脸颊,再戴上明媚的红色,更有了几分新娘子的样子。
“你来的正好,我也有礼物要送给你。”
她把梳妆台第一层抽屉打开,里面有一个盒子,打开一看,是一只白玉孔雀簪,玉体通透,孔雀雕刻的栩栩如生,我看的有些眼熟,疑惑的看向了她。
“这不是你上次在珍宝阁买的簪子吗,我还没见你戴过。”
容秀喃喃道:“你那时候陪着我,却什么也没有买,你喜欢那只金蜻蜓簪,依照你哥哥的性格一定会给你买,所以我就买了这只,这只成色价位远在金蜻蜓簪之上,元初,我们相识十数年,我也没送过你好的礼物,送你这只簪子,寓意在这孔雀,吉祥,幸福,长寿,希望你也会是这只孔雀。”
她把簪子插进我的发间,又牢牢的握住我的手,两两相望,眼里只有对对方的那份不舍。
我的指头触碰到了她的镯子,“容秀,这只镯子?”
她怜爱的看着镯子,像是看一件很重要的东西,“那日我和他第一次相见,看到他一男子出来买首饰便感知到他细心,即便猜测他有家室,我也心向往之,毕竟阿玛从未送过额娘这些物件,后来在长街上又遇到了他,知道了他是富增大人,他也知道了我是谁,而这只镯子,是因为他知道皇上要在今年给他选亲,所以前去珍宝阁给未来的福晋选首饰,他去求了皇上,求我们在一起,我如愿以偿,戴上了我想要的镯子。”
我的手心出了细汗,打心里为容秀高兴,又打心里为自己感到悲哀,容秀在适当的时机遇上了对的人,而我要嫁给那个见都没见过的贝勒,还是以低等的格格身份嫁过去。
“容秀,希望你幸福。”
“元初,你也要幸福。”
四贝勒的聘礼下了,有十箱聘礼,里面的也不是什么稀罕的物件,首饰布料,笔墨纸砚,数来数去,也就这些。
娶格格又不是娶福晋,四贝勒勤俭的名声京中早已传开,我原以为他会送五箱,如今看来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了。
四哥拿起一根常见的狼毫笔,皱了下眉,小声嘀咕:“这四贝勒也太小气了,都是贝勒了竟然送这么寒酸的东西。”
阿玛呵斥他,“伊坤泰慎言!”
四哥闭了嘴,扔下了那只毛笔。
我让阿玛收好这些东西,说道:“既然四贝勒没送那么多的聘礼,那我们也不需要出那么多的嫁妆了,对他的一半,五箱就好了。”
阿玛为难道:“元初,你不懂,贝勒府对咱们不上心,但是我们不能对你不上心,嫁妆代表了钮祜禄家的脸面,要是嫁妆少了,府里的人难免会看轻你。”
我淡然一笑,“我以格格身份入府本就卑微,即便有那么多的嫁妆别人也不会瞧得上我,没准还会盯着我这点玩意呢。”
我问四哥:“四贝勒府的人你都知道吗?”
四哥点点头,说道:“福晋是乌拉那拉氏,出生高贵,名门望族,侧福晋是李氏,剩下的侍妾格格我也不清楚,四贝勒最喜欢的还是嫡福晋,不过”
话说到一半,四哥担忧的看了我一眼。
我不明所以,问道:“怎么了?”
四哥抿了抿嘴,为难的说道:“嫡福晋的嫡子病重,有消息说嫡子时日不多了。”
我心下一惊,离我进贝勒府的时日只剩下十天,若是这孩子夭亡,那我府里的日子更不好过了,没准还会扣上不祥之人的罪状,现在只能默默祈祷那孩子身体恢复健康。
担心那孩子,我这十日里日日跪在菩萨像前,祈祷这孩子平安成长下去,祈祷我在贝勒府平安的活下去。
康熙四十三年,六月初六,我入府的日子。
天还未亮,额娘找了喜娘给我上妆,喜娘的手很巧,不出一个时辰就给我化了一个精致的妆容。
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愣了一下,桃花面,嫩红唇,耳朵上坠着之前买的红珊瑚耳环,凤冠上坠着的珍珠在我额前轻轻摇晃,左右两边插着金蜻蜓簪和白玉孔雀簪,手上戴着额娘送的鎏金镯子,身上着暗红色喜服,真是一个端庄的人。
额娘抹了把脸,笑道:“元初今天真美,天上的宫娥下凡也比不过你呢。”
“额娘又胡说,不知道容秀现在怎么样了,她一定比我还美,而且嫡福晋是可以穿正红色的。”
喜娘不这么认为,帮我扶了扶凤冠说道:“格格这话可就错了,容秀格格虽说是嫡福晋,但也只是个皇亲的福晋,格格虽然不是正室,但可是皇子的妾室,这身份一下子就拉出来了,咱们四贝勒府上只有一个嫡福晋一个侧福晋两个格格而已,这在皇子中已经是很少见的了,而且贝勒爷的四个女人只有嫡福晋是满军旗,格格以后嫁过去生个一子半女没准会晋位的。”
说到生子,我面上不觉一红,就连母亲也是,毕竟我也算是未经人事的闺阁小姐,连未来的夫君都没见上一面,生子什么的就更远了。
几个人东拉西扯一顿,时间也到了,母亲给我盖上了红盖头,在喜娘的搀扶下我走出了门。
红盖头下我看不到任何事物,但能听到外面传来的喜乐,吹乐的想必也是没拿尽银子,连声音都不是很响,阿玛长叹一声,吩咐着几个小厮去抬嫁妆。
嫁妆提前准备好了,一共十箱,和四贝勒给出的数量是一样的,面子上也算过得去,也不折了贝勒的面子,我看着脚下的红色鸳鸯纹花盆鞋,迈着小步子,上了轿撵。
轿子起,我听到了家人的声音,阿玛的叹息,额娘的不舍,兄长的祝福,还有耳边不太好听的喜乐。
出嫁女儿离家脚不能沾地,怕带走娘家的好运,大哥把我背到轿前,我坐在轿子里,心里空空的,我真的嫁人了吗,怎么我一点喜悦都没有,新娘子不是娇滴滴羞答答的吗,我算是什么,这样的心情不像是出嫁,倒像是出征,去打一场未知的仗。
将军害怕未知的仗,女子害怕未知的命途,四贝勒府等待我的究竟是什么,我不知道,从前就听说宅院里是非多,嫡妻谋害小妾,妾室以下犯上,鸡飞狗跳,好不热闹。
容秀与我同日出嫁,只不过方向不同,一东一西,背道而驰,我伸手摸了摸那透凉的玉簪,容秀啊,你祝福我是孔雀,我祝福你是鸳鸯,希望你与富增白首到老,夫妻和睦。
喜悦响了有一个时辰,我才到了贝勒府,喜娘搀扶我下轿,并嘱咐我小心脚下台阶,我低头看着台阶,迈出这一步就是迈进我的另一个人生。
不远处跑来一个脚步声,“钮祜禄格格是吗,您和喜娘随我来,贝勒爷给您安排到晨熹阁中。
我点头答应,心里想的却是阁的名字,晨曦本意虽然好,但用来命名是不是有点普通了。
贝勒府真的不小,我们走了有一刻钟才到我住的地方。
进门前听到了一个声音,是个女子在说话,她的声音清脆洪亮,所以我听得真切。
“新来的格格,是钮祜禄家的?”
我无视了她的声音,被喜娘搀到床边坐下,我从怀里拿出银两递给她,“喜娘辛苦了,这点银两当做是这一路走来的辛苦吧。”
喜娘笑呵呵的收下了,临走前给我留了一句话,“格格,好日子在后面呢。”
我轻轻一笑,谁都会捡好听的说。
由于时间还早,我就把盖头掀起来了,没想到这屋子里还站着一个人,那个人看到我掀起盖头也吓了一跳。
“啊!”
“嘘!”
我趁她没叫出声连忙让她禁声,她瑟缩了一下,像只受惊的兔子。
我这才打量起她,是个小丫头,年岁与我相当,穿着朴素,头上插了一朵红色的绒花,身上的衣服也是淡粉色的,面上还带着惊讶,我看着她,她也看着我,两个人面面相觑后,都笑出了声。
她郑重下跪,说道:“奴婢晴芙给格格请安,是四福晋让奴婢伺候格格的。”
“晴芙,请福,好名字,希望你真的可以把我的福气请来。”
晴芙欣喜,怕是没想到遇到我这样随和的主子。
“起来吧,以后没事别总跪,看着怪别扭的。”
晴芙连忙摇头,说道:“格格这样的话不能说,府里有府里的规矩,被人听到奴婢可就要挨板子了。”
我看她紧张那样就应下了,晴芙说四贝勒现在在宫里,晚上会回来,让我慢慢等着就是。
一想到那个贝勒心里就紧张,突然感觉坐着不是站着不是,坐在柔软的床垫上也如坐针毡,晴芙知道我心里紧张不停的安慰我,天以擦黑,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小步的跑了出去。
一盏茶的功夫她红着脸回来了,手里多了一个小册子,我看到脸上一红,不用猜也知道这是什么。
“你哪找来的,这是你自己留着的?”
晴芙羞红了脸,急道:“什么啊,这是奴婢借的!”
我疑问,“借的,找谁借的?”
“是长裕阁的晴芷给的,她的主子是耿格格,去年入府的,我想她那或许有这个,我就”
我听得目瞪口呆,没想到这个看起来胆子小的女子居然会做这么大胆的事,也没想到耿格格会把这个借出去,心中对这个耿格格有了看法,把这样的贴身之物借出去,应该是个热心的人吧
晴芙催促道:“格格,在贝勒爷还没回府前,您先看着吧,小心坏了规矩。”
我心里不太舒服,这样的事怎么好当众看,刚想说话就听到了外面传来的声音。
“贝勒爷回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