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这个厂没救了
！”那中年男子显然没有想到林放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有些懵。
“呃……小兄弟，你能不能说得具体一些？”
林放疑惑的看了看面前这个人，总觉得对方脑子这会儿好像不在线。
“能跟我说说你们厂里目前有多少这样的库存吗？”
那人有些迟疑不知道到底要不要说实话，等了两秒，最终说道，目前还有10万件！
“10万？”
听到对方这个回答，林放自己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都这个时间了，竟然还有这么多存货，他都替对方发愁。
“那你们是想全部卖出去，还是想着能卖一本算一本呢？”林放再问。
中年男人觉得林放这个问题很白痴，谁家不希望把产品全卖出去啊？
“咳，小兄弟说笑了，当然是希望全部卖出去啊，只是都这个时间了，而且质量有些问题，只怕是难啊！”
他自己没有半点信心。
林放前后看了看，于是对男人说道：“大哥，这样，时间也到中午了，咱们去那边吃点饭，一边吃一边聊。”
看男人迟疑，林放一拉他的胳膊道：“我请客！”
听到这话，男人虽然觉得有些吃惊，不过还是跟着林放一起走向了市场的外面。
这个市场人流很大，外面买小吃和开饭馆也自然也多，因此很容易就找到了吃饭的地方。
两人简单的聊了几句，林放知道了对方的身份，吴天雄，宝山区东海印刷厂的销售科长，现在厂里困难，为了卖出这批挂历，几乎全厂的职工都被派了出来，厂干部领队，他也是其中一个销售小组的组长。
两人要了两个菜，两碗米饭，在等饭的过程中，已经了解到了对方厂里的大致情况。
跟龙山肥皂厂有些类似，但这个厂里的厂长相对好很多，到底是没有抛下全厂职工，眼看过年，听说挂历卖的火爆，于是紧急搜集了一批照片过来，然后印刷了这么一批挂历。
只是受限于纸质的问题，印刷质量不尽人意。
似乎是聊开了，吴天雄的话多了许多。
“小兄弟，很感谢你的这顿饭，说实话，老哥我连吃饭的钱都拿不出来！”
吴天雄满脸都是尴尬。
林放诧异：“厂里穷到这地步了吗？”
吴天雄摇头：“厂里当然还有点资金，可这次出来全厂所有人都不能拿厂里的补助，只能自己承担，可厂里已经三个月没发工资了，厂长都没拿工资，其他人哪个还好意思要工资，更不好拿工资，所以……”
林放懂了，这厂长听起来倒像是一个好领导，就是这脑子还是没有转变过来，身处上海，竟然才开始有了根据市场寻找出路的想法，实在有些后知后觉。
林放笑了笑道：“吴科长，我刚才的建议你可以考虑一下，如果信得过我的话，我或许可以帮忙卖掉不少挂历！”
“当真？”
吴天雄的眼睛顿时瞪大。
林放点头：“当然！”
“什么办法？还请告知，我们全厂职工一定会感谢兄弟大恩的！”吴天雄激动的直接站了起来，看样子他自己已经绝望了，现在几乎是把林放当成了救命稻草。
林放却是没有马上说出办法，而是说道：“吴科长，你也别太激动，我有言在先，我可不是白帮忙，而是想要赚钱。
刚才说了，第一种，我拿货自己卖，卖掉多少算多少，因为我本钱少，也没人手，估计卖不掉多少。
第二种，我们合作，我出方案，你们出人我们合作销售，然后我按照销售业绩抽成，销售的多，我得到的也多。”
“啊，这……”
吴天雄一听要从自己厂里的销售业绩中往外扣钱，他想想都觉得肉痛。
林放这话说的很清楚了，明显就是希望他选第二种。
“那小兄弟想要多少抽成？”
“总销售额的10，绝对不多！”
“什么？10？”
听到林放竟然直接就想要拿走销售业绩的10，吴天雄瞬间就觉得再要他的命。
看边上不少人因为吴天雄这一嗓子都看了过来，林放果断闭嘴，直接低头吃饭。
这已经是他的最低要求了，要是不行，那他宁愿从对方厂里现钱批发一些货自己出去卖，卖多少算多少。
白帮忙这种事，在他林天的词典里没有。
见林放直接不说话了，吴天雄也知道自己刚刚失态了，赶忙道歉道：“林放兄弟，实在抱歉，我就是太震惊了，你看着抽成比例能不能少点？”
林放咽下一口饭，抬头看向吴天雄道：“要不简单点，你下午带我去你们厂，然后我挑选想要的挂历直接批发，我直接给你们现钱，然后我自己去卖，没多少算多少！”
吴天雄顿时有些尴尬，显然抽成10已经是林放最低的要求了。
“林放兄弟，只怕10厂里职工是难以答应的！”
林放笑笑：“那你们就等过年卖废纸吧！10万本挂历，重量不轻，应该也能卖不少钱的！”
吴天雄的脸再次尴尬，若是卖不出去，这个的确就是他们的要面对的结果。
先不说林放所说的话能不能让全厂人赞成，淡淡这个分配比例就非常难以说服人。
可是10太多了，他百分百肯定，厂里职工是绝对不能答应的。
尤其是在见到钱之后，只怕所有人都会瞬间红了眼，要是有人一个人就拿走10，只怕当场会闹出人命来。
“林放兄弟，不是老哥不信任你，这个办法或许的确会有很大的效果，可是我觉得很难说服所有人。”
林放有点想不通这些人为什么会是死脑筋，不管什么办法，拿到更多的钱不是最好的结果吗？这么简单的数字比较难道不会？
可他从吴天雄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种绝对不可能的目光，于是说道：“要不这样吧，你还是带我去你们厂里一趟，我现场看看产品，最好跟你们厂长、支书之类的人谈一谈，要是能谈，那就用第二个办法，要是你们不能同意，那我就自己拿货，然后自己出去销售，赚多赚少都算我的！”
吴天雄想了想，点头：“也好，那就试试看吧！”
吃过饭，吴天雄看了一下手表，然后就带着林放往市场门口走，果然，在这里遇到了三个等在这里的工人。
“吴科长！”
看到吴天雄，这几个人纷纷问好，至于林放，几个人看了看，发现不认识，也就没多问。
“你们几个怎么样？”吴天雄问几个人。
不问还好，一问之下，所有人都低下了头。
一个跟林放差不多年纪的年轻职工道：“吴科长，太难了，咱们这挂历效果太差，人家根本不要，还说擦屁股都嫌硬！”
吴天雄的表情无比难看，虽然早有预料，可是现在这种局面还是让他感觉耻辱，尤其是在林放这个外人面前。
他觉得林放不像是那种轻浮的年轻人，说话应该多少有些把握，可他想象不出来林放所说的销售办法到底是什么办法？
“咳，大家辛苦了，你们再坚持一下，再找那些店老板再谈谈，能买一本算一本吧！
小李，你跟我陪这位林放同志回厂里一趟！”
吴天雄并没有解释太多，然后就带着林放直奔市场外的大路边的一辆解放车。
林放这才发现，原来他们今天是带着货出来的，方便直接出货。
可惜，他们至今没推销出去一本。
林兄弟，上车吧，这是我们厂里的货车！
林放点点头，两人没有上驾驶室，而是上了车厢，坐在了一堆挂历中间。
汽车开动，车厢里有些晃动，林放从后面大致能看清这一路到底是怎么走的。
“林放兄弟，我能问问你是准备如何卖出这些挂历吗？”
吴天雄终究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不过话一出口他自己也知道这个很冒昧，赶忙解释道：“别误会，我就是想不出来有什么办法。”
林放笑笑道：“其实也很简单，就是推销这挂历的特色啊，另外与其他一些年货搭配售卖！”
“跟其他东西搭配售卖？跟什么东西搭配？”
吴天雄似乎想不出来。
林放觉得这位销售科长的思维实在太僵化了，只好再次说道：“普通百姓需要什么就搭配什么，随便什么都行，只要大家常用的就行！”
“啊，这样就能卖出去了？”
这位销售科长显然难以想象这样的销售方式。
林放也懒得跟他普及什么销售策略，这些七零八碎的思维问题他也懒得去细细解释，只给了一个字：“对！”
一路上两人胡乱闲聊着，大概将近一个小时后，解放车进了一个厂子。
林放下车看了看，这厂子占地还不小，不过厂区卫生实在不怎样，很多东西都胡乱摆放着。
厂区人员聊聊无几，也听不到有机器运转的声音，显得很安静。
“林放兄弟，目前厂里人都打发出去了，没几个人，不过厂长在，你跟我到厂办坐一下。”
在厂办一间接待室里坐了十多分钟后，门口走进来一名五十来岁的老人。
“你就是林放同志吧，我是这个厂的厂长，姓马，听吴科长说你有办法帮我们把挂历销售出去？”
林放看过去，老人面相虽然看着和善，但眼神里却满是一副警惕的目光，顿时心里一叹：“这个厂没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