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底层
农历七月初五，洪家大院张灯结彩，鼓乐喧天，就连附近的东街公园得树上，都挂满了红花。
洪家老爷子九十八的寿辰，算是洪门了不得的大事。
整个洪门的人，都在忙碌，附近的街道上，时不时能看到手持利刃的巡逻队。
早晨九点，天色刚亮，就不断的有车队前来。
片刻的功夫，洪家前面的停车场就停满了各色的豪车。
文彦开的二手宝马，在这些豪车面前，俨然是天鹅群里的丑小鸭。
不过文彦丝毫不在乎这些，直接将车开到了主家车位。
车辆刚刚停下，就有三四名手持短枪的保安面色不善的围过来。
“这位置……”
领头那名保安才开口，方媛就一脚踹开车门走下来，冷哼打断他，“这位置怎么了？堂堂洪家嫡系，难道在洪门连一个停车位都不配用了？”
“你是……”
保安根本不认识方媛，刚要发飙，洪欣已经从副驾驶下来，冷冷开口，“洪家，洪欣，前来给三老太爷祝寿！如果你权限不够，就给我二叔打电话，问问他我们够不够格停这个位置？”
“啊，大…大小姐……”
听到洪欣的话，保安队长吓了一跳，刚刚开口，就被不远处赶来的年轻人冷声打断，“瞎了你的狗眼，我大妹停车你也敢拦？你知不知道，站在你面前的，可是堂堂洪家嫡女，洪门的半个主人？”
说完这话，黑衣青年人快步走到洪欣前面，微微作揖，“大妹，下人不懂事，还请多多海涵。不过话说回来，这事也不能全怪这些下人，大妹你这也太低调了，这车确实太过老旧，有些配不上你的身份了。等过了今天，哥哥我出钱给大妹你买一辆新车吧，不说多奢华，起码也得开得出去。我们洪门虽然没落得厉害，怎么说也是八门四宗之一，大小姐代表的可是我洪家脸面，岂能太过寒酸？”
“勉强算是句人话！”
方媛接过黑衣青年的话，然后冷笑出声，“早就听闻我洪家出了龙，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啊，小涛子威风凛凛，连我这个婶婶，都望尘莫及啊！”
“啊……”
看到方媛面色难看，黑衣青年连忙转头朝方媛拱手，“刚才我被下人的所作所为气昏了头，一时间没注意到方婶您也在，实在是抱歉！方婶，大妹，小妹，快请，里面请！”
“洪涛……”
刚刚下车的洪月冷冷瞪着黑衣青年，才刚开口，方媛就冷冷瞪过去，“没大没小的，堂哥就是堂哥，岂能直呼姓名？要是让外人听到，岂不是嘲笑我洪家没有家教？”
“婶婶言重了！”
洪涛看了眼洪月，连连摆手，“月月还是个孩子，平时和我们这些哥哥闹习惯了，一时间改不过来也没啥。再说我们本来就是平辈兄弟姐妹，不必那么严肃，旁人看到我们兄妹和睦，羡慕都来不及呢！”
说完这话，洪涛做了个请的姿势，就在前面带路。
从头到尾，他都没理会站在洪欣旁边的文彦。
虽然进门就闹了一点不愉快，洪欣也没当回事。
这些年方媛和洪亮没回来，洪欣这个洪门嫡女在洪家本就没有多少地位可言，洪门大小会议，都把洪欣排除在外了。
要不是文彦直接把车开到主位，洪欣都打算找个偏僻的位置停车了，自然也不会把这一点小插曲放在心里。
可往台阶上走了没几步，洪欣就发现文彦没跟上来，连忙止步往下看去。
看到下面的场景，洪欣顿时眉头一皱，没好气呵斥，“文彦，你这是干啥？”
“清理垃圾！”
文彦扬了扬从角落弄来的扫把，微微摇头，“进里面的都是上流社会的人物，个个衣冠楚楚，风度翩翩，我一个混迹于社会底层的，不懂礼仪，也装不来高大上，就不进去凑热闹了。”
听到这话，洪欣刚准备呵斥，一旁的洪涛就插嘴，“大妹，你这妹夫倒是有些自知之明，他说得没错，洪家大院，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本来我不该这么说妹夫，可要是带个不懂礼仪的人进去，怠慢了洪家贵客，给洪门树敌，那可就麻烦了。”
“洪涛……”
洪月绣眉一皱，才刚开口，方媛就微微摆手打断她，“月月，不用理会你姐夫，你姐夫起码能认清自我，不像某些人，明明已经混迹到了最底层，却依旧以为自己是上流人物。打肿脸还要充胖子，那才真是丢人丢到家了！八门四宗，呵呵，都得罪不起啊！”
洪月闻言撇了撇嘴，皱着眉头没说话，洪欣却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文彦说这话的时候，洪欣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方媛加了这两句，她顿时了然于心了。
两人一唱一和，分明就是在讽刺洪门。
昔日的洪门，贵为八门四宗之首，确实风光无限，真正的顶尖势力。
可如今的洪门，已经沦为垫底，甚至都不被当成八门四宗之一了，俨然成了古城二流势力。
明明到了最垫底，还要摆出这么大的排场，可不就是打肿脸充胖子么？
反应过来的洪欣默默咬了咬牙，暗暗捏紧拳头，接手和振兴洪门的决心也变得空前坚定。
终有一天，她要让洪门重新回到八门四宗，她也要带着文彦昂首挺胸踏上这个台阶。
可随即洪欣又皱起了眉头。
短短的一年时间，真的够么？
洪欣一群人刚进去不久，一辆限量版丰田就横冲直撞闯进停车场，堪堪擦着文彦冲过去，差点把文彦手里的扫把都撞飞。
“底线都没了，何其可悲！”
扫了眼飞奔迎客的洪门人员，文彦低声嘀咕了一句，就继续低头打扫着根本不存在的灰尘。
洪涛带着人群和车上下来的人员交谈了几句，就躬身请一群留着八字胡的人上台阶。
“可恶！”
刚刚下车的洪国义看到这一幕，眉头一皱就要上前去，可他还没动，一只手就摁住了他的肩膀。
“文彦！”
转头看到拿着扫把的文彦，洪国义顿时眉头一皱，沉声呵斥，“你这是干嘛？堂堂洪门难不成连个下人都请不起么？你怎么说也是洪门嫡系，不去招待宾客，却在这掺和，成何体统？”
“上门女婿不如狗，人家给面子我算半个洪家人，人家不给面子，我连做下人都未必够格呢！”
文彦随口反驳了两句，轻轻摆手，“国义哥，来都来了，就由他们去吧，来者是客呢，拦住这些人又能如何呢？不明事理的人，只会骂你不懂礼仪。”
“可是……”
洪国义刚开口，文彦就再次摆手，“别可是了！这些人都能大摇大摆出现在洪门，就说明所谓的底线，已经荡然无存，三大铁律，也早就成了摆设。古城这颗桃子，从里到外，都已经烂透了，你在这种时候站出来，人家只会骂你愣头青。”
“嗯？”
正想反驳的洪国义听到这话，不由得神色一肃，沉声反问，“你到底是谁？古城三大铁律，可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知道的！你可别告诉我，是洪欣堂妹告诉你的，这事连她也最多知道一点皮毛。虽说算起来，你也有资格知道这事，可洪欣表妹的性格我了解，在不清楚缘由的情况下，她绝对不会随便开口。”
“你认识我的！”
文彦用扫把在地上画了个圈，轻轻笑道：“你猜错了，洪欣还没接触到这方面，连皮毛都不知道。至于我怎么知道的，自然是来之前做的功课了，常言道入乡随俗，既然选择来此，最先要做的当然是了解这里的习俗。三大铁律这种不成文的规定，又算不得什么隐秘，顶多是平民百姓不关心这些事罢了。稍微花费点心思，自然能略知一二。”
“倒也说得通！”
洪国义闻言点了点头，接着又皱眉，“可这些家伙，横行无忌，耀武扬威的，明显是来者不善，如果……”
“放心吧，这是洪门！”
不等洪国义说完，闻言就淡淡笑着打断他，“瘦死的骆驼怎么也比马大，跳梁小丑而已，何足为惧？再说了，我这半个洪门人上不得台阶，你这个远房旁支，又能好不到哪里去，又何必吃咸饭糙淡心呢？”
“文彦，你这话可就不对了！”
洪国义眼见上面的队伍已经走远，知道没机会拦截，只能皱眉训斥文彦，“你既然入了洪家的门，那就不算洪家的人，不说多上心，起码遇事也不能置身事外。至于我，不管多么远，终归一笔写不出两个洪字。不谈振兴洪家，但只要洪门需要我，我绝对义无反顾挺身而出。”
说到这，洪国义顿了顿，继续低声开口，“你不是外人，我也不瞒你，洪门确实有那么几个老古董，不然也维持不了现在的地位。可这些人多是年轻人，看样子多半是来挑战的。洪门年轻人一辈，没几个像样的人物，有点本事的人又都去了国内，我若不去，留在洪家的那些人，怕是把整个洪家的脸面都要丢尽。”
不等文彦开口，洪国义把声音压得更低，继续开口，“你丫的不是普通人，估计也看出来了，洪涛那家伙，实力确实相当强悍。可洪门你指望谁都千万别指望这混蛋，不止是洪涛那混蛋，他们这一支，都已经烂透了，巴不得洪门丢脸。不然那家伙也不会乐呵呵的把这些人都迎接进去。”
“看出来了一点！”
文彦看了洪国义一眼，沉默了片刻，才轻声开口，“既然国义哥执意如此，那我也不当缩头乌龟，国义哥进去多半会遭人阻拦，打进去又不像话，所以还是劳烦国义哥继续负责外围的完全。至于里面的事情，就交给我吧！怎么说我也算半个洪门嫡系，真打进去，论起来人家也只会说下人不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