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她的英雄
“镇静剂？！”我惊呼，“你想干什么？”倦意袭来，我的头越来越沉，眼皮都要撑不开了。
“别担心，你睡一觉起来，一切都会好的。”【安德】少尉依旧笑着，而我已软软地倒在了他的怀中。
“不要……”我急急地喘着气，靠在他的怀中挣扎着，“不要，安德！”
“米娜，我想你应该也想到了，”他靠着我低声耳语道，“驾驶舱里现存的氧气，是不够两个人支撑到救援来为止的。”
“不要……求求你……安德……”我竭尽全力，口中发出的声音却形如断弦崩奏。
求求你——别离开我……
这句话如此迫切地想要说出口，我却没能做到。
“米娜，别担心，我相信，你一定会得救的。”
最后在耳旁响着的，仍是【安德】少尉一如既往，温柔而冷静的嗓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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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醒来的时候，【安德】少尉已经不在驾驶舱内了。
我环视只剩我一人的驾驶舱，活动了一下已经麻木了的四肢，这才从座位上坐直身来。外面，美丽的地球依然如故，然而，我的安德已经不知去向了。氧气槽的指标比之前更低了，但是损耗速度却明显下降，按照机器的估算，驾驶舱内的人还能再撑至少五天。
我突然从静默转入疯狂，一下将通讯装置的能量级升到最大，并且开始大范围地广播呼叫。
“安德，安德，你回答我！”
我对着话筒嘶声竭力地叫着。
“安德，如果你还在，请你回答我，回答我！”泪水决了堤，但再也没有人来安慰我，“安德，请你回来，不要走，回来！”
拳头重重地捶在面板上。
虽然我这样竭尽全力地呼叫了，然而，ms的遥感器上没有任何显示，说明周围很大一片宙域中没有生命反应，也没有其他移动着的大型物体。我的理智告诉我这样做不过是徒劳，然而我的情感却驱使我一试再试。
我不相信我竟然这样地失去了【安德】少尉！
那么多的生死关头我们都挺过来了，为什么最后会无法一起得救？我不相信神会做这样无情的安排！
“安德……”我泣不成声。
“米娜，你在哭吗？”
突然，【安德】少尉的声音在耳旁响起，令我大吃一惊地抬起头来：“安德？”
“我想你一定在哭吧，而且很生气……因为，我竟然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擅自下了这样的决定。”
我茫然地，从遥感器和指标显示仪上，将注意力收回来，集中在眼前的显示屏上。屏幕的一角有一个绿色的圆点在闪烁着，表明系统正在播放一段舱内录音。
耳旁响着的声音，并非来自通讯器另外一头的安德少尉，而是来自他在数小时离开驾驶舱之前，所录下的声音记录。
“米娜，不要尝试去寻找我。你应该知道自己已经睡了好几个小时，这段时间之内，离开驾驶舱的我即使还没有飘远，也早已经消耗完宇宙服内的氧气，窒息而亡了。你尝试寻找我是没有意义的。我请你安静下来，听我要对你说的这些话。这些……都是我很想很想对你说的话。”
紧绷的神经在一瞬断开，我无力地倒在椅子上，再也没有发狂的气力。【安德】少尉说得不错，我记得我昏睡过去之前的时间，而且氧气槽的数据变化也表明，他的确已经离开了好几个小时，再抱着不切实际的希望，是愚蠢又懦弱的做法。
“混蛋，你为什么要跑出去……明明……明明有希望一起得救的……”泪水再一次崩堤，我哭得在椅子上蜷成一团。
“对不起，米娜，请你原谅我。我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我没有勇气跟你面对面地说再见。也同时，这是因为我自私——我觉得应该由我来做出牺牲，这是身为男人的我应当维护的尊严。我知道你很可能也在考虑着同样的事，所以我必须要比你快一步才行。”
“坏蛋，蠢蛋，笨蛋，谁要你抢先这种事！”我忍不住狠狠地骂他。
这个时候，他居然笑了一声，仿佛听到了我骂他一样。
于是我又静了。
“米娜，虽然你可能早已忘记了，但……其实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你时的情景。我觉得自己参军已算很早了，周围都是我无法好好交流的大人，可是我奉命送去入伍令的对象你，却竟然比我还要小好几岁。没想到的是，你很从容地接受了自己的军衔，并且很努力地在格纳库执勤。于是，我忍不住想要了解你的想法，你的过去……在跟你交往的过程中，我也得到了成长。”
我合上了双眼，沉默地听着这温柔的声音。
第一次见到安德中尉的那一天，一直深深地映在我的脑海之中。一个漂亮的少年，却顶着少尉的军衔，来到我的面前，交给我入伍令，并且将我带到格纳库，交给我的上级。我何尝不是被特别的他所吸引，然后在了解他的过程中，自己也学到了很多，很多。
“你是一个机械方面的天才，这一点，周围的人没一个否认的。他们唯一觉得你不好的地方，就是你太孤傲，不合群。但我知道，这是因为他们不了解你。你不与他们来往，是因为你跟他们无话可聊，我深深理解这一点，因为我自己也一样。如果不是因为要一起讨论战术和阵型，我也不想跟他们说话。”
听到这里，我忍不住“噗嗤”一笑——是的，印象中，【安德】少尉也是个不合群的人，跟我倒正好合拍了。
“米娜，你知道我最欣赏你的是哪一点吗？我想你会猜是‘机械天才’之类的，但其实我最欣赏的，是你反对争斗的观念。人革联的教育方针是‘绝对执行与服从’，在服从的对面，就是对反抗者的绝对执行，我认为种观念是不对的。然而放眼世界，这样的权威式强加行为却处处可见，也正是这种被合法化了的暴力，为很多人带来了不幸。纷争必须被制止——这是我一直以来的想法，而你是我所遇到的人当中，唯一与我想法相同的人。我真的，很庆幸自己可以遇到你。”
忍不住又掉泪了。
“我也一样，我也一样啊……安德……”喃喃地应着他，虽然知道他已不可能听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