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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生命诞生于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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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很久很久以前,地球上还未出现真正的生命,但令人欣慰的是出现了生命的前体。它们是一些大分子物质,类似病毒,生活在原始汤中。这其中,有三种物质的出现,预示着生命曙光的来临,它们是rna、氨基酸、磷脂。而这些四处漂浮的物质最终能组装在一起,一定需要一个单独的环境,独立的空间。

    这个空间是如此的重要,以至于我们完全可以把它看成是为这些大分子遮风挡雨的家,那么,能够把它们和周围环境隔离开的究竟是什么呢?

    答案是细胞膜。

    而细胞膜是双层的磷脂膜,燕子始终在思考这个问题,怎样才能自发地组装这种生物膜呢?

    这个课题并非基地要求,完全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燕子为此设计的实验还在进行,但毫无进展,也许需要某种契机,可这个契机是什么呢?

    与此同时,在天文舱。

    风天语将数据录入电脑后,正打算借助冥想去寻找萧院士,突然看到屏幕上出现了一行字:

    风天语,请随我执行一项任务。落款是陈司长。

    好的,什么任务?他回复道。

    鉴于你上次提到的玉龙机场,我们沿着这条线索一直追踪到萧院士曾经独自去过一个叫桃石山的地方。我现在就在这里,但不清楚萧院士当初的具体行踪,请你马上用意念跟随我一探究竟。

    风天语一看,立即回复:好的,请稍等。

    随后,屏幕上出现了一行字:再强调一下,事关机密,你只对我和首长负责,其他人一概不能透露。

    这次的任务是陈司长独自策划,他不希望调查被别人阻拦,尤其是李乾教授。

    风天语回复:明白。但实际上,他并不明白个中缘由。

    回复完,他立即盘腿打坐,进入冥想状态。

    不一会儿,他出现在桃石山的上空。

    这里是一座红色的山峰,不是很高,但非常陡峭,山顶之上悬立着一颗巨石。风天语围着山峰飞了一圈,发现在东南方的半山腰建有一座喇嘛庙,一些游客像蚂蚁一样在庙里游逛。他在寺庙上空悬停了一会儿,没有什么发现,于是沿着山峰继续飞行,不一会儿,他发现一条上山的坡道隐藏于山石的缝隙之中,于是开始悬停俯瞰。坡道狭窄而陡峭,几乎只容一人前行。此时正有几个游客借助绳索吃力地攀爬,每到险峻之处,仿佛上方的游客踩着下方游客的脑袋一般。风天语刚要飞离,赫然发现周围起了变化,这些游客竟然神奇地消失了,取而代之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没错,正是萧院士。

    只见萧院士满头大汗,正在抓着绳索吃力地向山上攀爬。还好他的体力还算过得去,最终爬到了山顶之上。风天语亦步亦趋,跟在院士的身后来到了桃石的北侧,最后发现他竟然钻进了西侧的一个山洞。风天语不敢耽搁,也跟着钻了进去。

    山洞曲折狭窄,光线昏暗,萧院士进去不久便打开手机,借助手电的光亮艰难前行。还好风天语的视力不受可见光与非可见光的影响,他一路紧紧跟随。可是,在转过一个转角后,萧院士竟然不见了。

    这是怎么回事?前方并没有岔路啊。

    风天语在洞里来回找了半天,再也不见一个人影,只好悻悻地退了出来。

    还是通知陈司长吧,或许他能够通过实地探察找到一些线索。想到这儿,风天语立即回到舱里的屏幕前回复:萧院士进入桃石北30米处的一个西侧的山洞。

    不一会儿,陈司长回复:巧了,我现在就在这个洞口,索性就进去看看,如果可以的话,你也跟我进去看看。

    好的。风天语回复完,再次进入冥想状态。

    不一会儿,他再次来到桃石北的洞口,发现陈司长带着一个身形壮硕的助手已经探身钻了进去,于是,他再次跟随进入。

    洞中怪石嶙峋,狭窄曲折。那个助手走了不远,就被卡在其中,无奈,只好返身回到洞口待命。陈司长身形消瘦,一开始还可以直立,走着走着就只能俯身而行,接下来有几处几乎是趴在地上蛇形。最后,前方出现了些许微光,他终于到达了一个纺锤型的出口。面对着这个狭窄的出口,他驻足犹疑了片刻,蹲下身子向外张望。

    奇怪,怎么助手背对洞口站在外边,这个家伙什么时候过去的?

    陈司长不免心中骇然,向着洞外问道:“大彪,你什么时候到这里的?”

    助手吓了一跳,转过身来一看,不知何时身后出现了一个纺锤型的洞口,陈司长的声音从里边传出。

    他走到洞边探头向里张望,但是里边黑漆漆的,一时之间什么都看不清。

    陈司长感觉到外边的景色十分眼熟,立即叫大彪闪开,定睛观察了一下:“见鬼,对面不就是刚才的入口吗?”

    也不知是由于山洞的阴冷,还是这诡异的景象,他的身上立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转身对着身后的空气说道:“风天语,你在吗?我这儿见了鬼了。”

    “我在,我看到了。”风天语也被这一诡异的现象震住了,他直到回答完才突然意识到对方根本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只好静静地等待陈司长接下来的举动。

    陈司长等了片刻不见反应,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自言自语:“我怎么忘了呢,就算你听见,也没办法回答。”说着,转身面向洞口。

    以自己的身材,恐怕不太容易钻出去,但为了一探究竟他还是豁出去了,俯身向洞口钻去。

    挣扎了片刻,陈司长终于在大彪的帮助下钻出洞外。风天语也随之而出。

    果然,刚一钻出出口就回到了之前的入口。陈司长和大彪大眼瞪小眼,不知所措。

    克莱因瓶?怎么会这样?

    风天语明明记得自己在空中俯瞰的时候,不时有游客在山洞钻进钻出,入口在西侧,出口在东侧,怎么现在从里边走就变成了闭环?

    陈司长和大彪互相询问了一下刚刚的经历,发现根本理不出什么头绪,只好掏出手机,键入一行字:你在吗?我们遇到死循环了。我发誓,这是我这辈子执行过的最操蛋的任务,怎么会这样?

    虽然陈司长用的是卫星电话,但在这个几乎封闭的环境中,信号仍旧变得很差,等了半天,他的信息才发出去。

    又过了一会儿,他的手机才收到回复:我在,我们好像遇到克莱因瓶现象了。

    克莱因瓶?陈司长一头雾水,询问大彪:“你知道什么叫克莱因瓶吗?”

    大彪伸过头看了一眼他的手机,疑惑地摇摇头。

    陈司长只好回复:什么是克莱因瓶?

    不一会儿,他收到风天语的回复:简单来说,就是一种无限循环的三维空间。您听说过莫比乌斯环吧,一个平面,扭曲一下再对接上,就变成了一个无限循环的二维空间,蚂蚁在上边朝着一个方向爬,永远没有尽头。克莱因瓶只是多出一个维度。

    随后,他又收到风天语发来的两张动态示意图。

    陈司长和大彪看了看动图,抬头看了看对面这个十几分钟前才钻进去的入口,又回头看了看刚刚钻出来的出口,大脑一片混乱。

    这个图我看明白了,但这种见鬼的事情是怎么他妈的发生的?

    竟然爆了粗口。风天语万分理解陈司长此时的心情,因为他自己心下的骇然同样不输陈司长,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回答:我有种预感,这也许是一个高级文明在向我们展示高维空间展开,或者空间扭曲的技术。

    陈司长一看,汗毛都炸起来了,果真如此的话,我还真是错怪了那个老李,不但错怪了老李,甚至连那几个老对手都错怪了,想必他们也没这种技术。他立即回复:把一个纸片,或者一个瓶子扭曲,这我还能理解,但这里可是一座山啊,这得动用什么级别的能量才能做得到?地球上肯定不会有这种技术,难道萧院士真的跟什么未知文明对接上了?

    风天语哆哆嗦嗦地回复道:能够扭曲时空,这种科技水平太骇人了,显然不是地球科技。

    看到这句话,陈司长脑海中的那根弦立刻绷紧起来,马上回复:先不管他们是谁,这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用这种方式阻止我们继续调查?

    也许是吧。风天语也立即回复,随后他马上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您觉得有没有这种可能,他们是在用这种方式发出邀请。

    发出邀请?有这样邀请人的吗?把我俩封闭在洞中!我得考虑最坏的情况。凡事从最坏的角度考虑,这也许是陈司长的职业使然,不得不防。

    风天语愣愣怔怔地盯着屏幕,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天语…天语,你在干嘛?”燕子突然摇晃着他的肩膀:“丢了魂啦?”

    风天语一个激灵,他使劲甩了甩头,又四下看了看,确认自己此时在天文舱,长舒了一口气。

    “快!你看我发现了什么……” 燕子不由分说,拉着他就走。

    “等等。”他挣脱了燕子,转身在电脑里匆忙键入几个字:我这里有事,回头复您。

    “哎呀,你快点嘛!”燕子再次拉起他的手。

    等她俩离开,屏幕上又出现了一行字:喂,喂,我们怎么离开这个鬼地方?

    可惜风天语没有看到,他知道自己此时不应该丢下陈司长二人,但又没有急智,无法向燕子解释自己正在执行另一套任务,只好不情愿地跟随燕子来到生态舱,走到一台显微镜前。

    “看,里边有什么?”燕子指着显微镜上端的显示屏问道。

    风天语看了一眼,不是很清晰,于是调整了一下焦距,随意地答道:“这不还是那几颗微团嘛,不行,我还有事,我先……”说着就打算抽身离开。

    不等他说完,燕子立即打断他:“哎呀什么事嘛?难道比我这个伟大的发现还重要?”

    伟大的发现?哼哼,那是你还不知道我刚刚经历了什么。风天语心里嘀咕着,只是此时他还没想出一个合理的借口,只好支吾着说道:“假如,我是说假如,你遇到了鬼打墙,会怎么办?”

    “我当是什么事呢,原来就这么一件小事啊!”燕子显得有些不以为然。“我当年在羌塘就遇到过,你先跟我看完,我就告诉你解决办法。”

    风天语无奈,只好调整了一下视域,屏幕上显示出一个比那些小球大了很多,像泡泡一样的东西:“看到了!你是指这个吗?是什么?”

    “是的,猜猜看!”

    风天语犹疑地答道:“细胞……膜?”

    燕子没有回答,嘴角带着笑意:“再猜。”

    风天语心里急得要死,但又不能表现出来,语气尽量放得平缓:“哎呀,我哪能猜得到嘛。”

    “生物膜!”燕子得意地说道。

    “想起来了!是不是你曾经说过的卵磷脂膜?可是没有糖蛋白和脂蛋白通道,那不也是死的嘛,跟微团也没太大区别啊。”说着,他抽身想走。

    “千万别小瞧它。”燕子一把拉住他,依旧有些洋洋得意,“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生物膜,但它却是细胞的一小步,生命的一大步。”

    风天语心不在焉地呵呵笑了两声:“阿姆斯特朗!显微镜下的阿姆斯特朗。”

    “讨厌,不要笑嘛,跟你说正经的呢。”燕子说着,把一个小瓶举到他眼前:“看,这是什么东西?”

    他盯着看了看,问道:“是蜡吗?”

    “是卵磷脂。”

    “卵磷脂?这就是小昕给咱们每天补充的卵磷脂?”他有些吃惊地盯着这个小瓶子里边的东西。

    “差不多吧。你看它是这个样子的。”燕子随手在屏幕上画了一个没有双臂的火柴人,“这个像你一样的大脑袋是胆碱,有极性;这两条小细腿是脂肪酸,没有极性。现在我把很多卵磷脂分子放进水里,猜猜看,会发生些什么?”

    看他半天没有回答,燕子提醒:“相似相溶,水也是有极性的哦。”

    风天语想了一下,尝试着回答:“让我猜猜,小细腿憎水,会互相吸引着藏到里边,大脑袋亲水,会包围在外边,形成一个球体。噢,明白啦,那些微团就是这样形成的。看来它们已经‘有意识’地排列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生命诞生于水’?”

    “行啊,大脑袋。”燕子赞许地看了他一眼:“你说的没错,微团就是这样形成的。根据极性,它们可以在水中自主调整状态组合到一起,这个特性叫做‘卵磷脂的自发装配’。”

    “那这个生物膜也是自发装配的?”

    “不是,但诡异就诡异在这儿。生物膜是两两相对的双层卵磷脂结构,只有微团内部进了水,才会重新装配成它这样,但微团内部没有极性,水怎么能进得去?”说到这儿,燕子脸上得意的神色一扫而光,代之以凝重。显然,她遇到难题了。

    “你的意思是说,这个生物膜本来是不应该出现的?”

    燕子点了点头:“是的,毫无道理,这显然违反了相似相溶的定律,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有上帝之手把水强行注射进去。内外都是水环境,卵磷脂不得已只好二次装配,形成两两相对的双层膜。”

    风天语听了不再言语,盯着屏幕发呆。显然,这是他短短的时间内遇到的第二件不可能之事。

    “但在自然状态下,这么小的尺度怎么‘注射’?谁去‘注射’?也就是说,造物主到底是谁?我想了半天也想不通。”燕子望着屏幕上的那个生物膜,一半惊恐,一半疑虑重重,“难道真的有造物主?难道这就是他的神迹?此前一直是那些微团,我刚刚过来检查的时候,莫名其妙就出现了这个生物膜。别看它小,不起眼,但背后的力量……”

    风天语也被这个“神迹”惊呆了,他刚刚经历了宏观的神迹,还没缓过神儿,现在又来了一个微观的神迹,难道……难道我们真被某种未知的文明给监控了?

    他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尽量用正常的语调问:“所以你拉我来是想探讨,什么条件下才能二次装配?”

    “没错。你帮我想想,我遗漏了什么?”

    风天语想了半天,实在想不出来还有什么,突然,他想到了师傅当年的那句口头禅:“时间!会不会跟时间有关?当年我师傅曾经说过,‘没有什么不可能,只要给到足够的时间’。”

    “时间?”燕子歪着头思索了一下,显然无法找到生物膜与时间二者之间的联系,只好喃喃地说道:“一口一个你师傅,你师傅是谁?好像很睿智的样子。”

    “我也不知道他叫啥,那时我还小,他只让我叫他师傅,而且不到一个月,他就离开了。”

    提起师傅,他不禁陷入了回忆。

    那还是在他六岁的时候,他跟星语住在乡下姑姑家,六年啊!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这六年的时间,几乎是他俩最快乐最无忧无虑的一段童年时光。在那之后,一切都被打乱了,彻底地改变了。

    他们哥俩是跟着姑姑长大的,自从他俩呀呀学语那天起,就把姑姑叫做妈妈。无忧无虑的童年都是跟乡下的孩子们一起渡过的。他还依稀记得他俩跟隔壁的阿花,后院的牛牛一起掏鸟蛋,一起捉蝈蝈,一起恶作剧……

    一天晌午,牛牛踩在风星语的肩头掏房檐里的鸟蛋,突然从房檐里窜出一条小蛇,刚好钻进牛牛的嘴里。吓得牛牛跌落在地,几个小孩儿也吓得不知所措。牛牛双手用力向外拉蛇的尾巴,但越是向外拉,蛇就越是向里钻,而且由于鳞片将嗓子眼划破的原因,眼看着牛牛的嘴角布满了血沫子。

    这时突然来了一个人,头发蓬乱,胡子像草一样。这个人原本从前也来看过自己几次,每次都带很多很多好吃的好玩的,还有书。书是天语最喜欢看的,虽然他还不认识多少字,但里边画的那些星辰大海,那些火箭飞船,总能带给他无限的遐想。他和星语都叫他舅舅。听说舅舅在一个遥远的城市生活。

    舅舅当时看了牛牛一眼,二话没说转身跑到菜地里拔了一颗大葱,一边往回跑,一边把葱皮剥下来。新鲜的葱皮上满是粘液,舅舅将葱皮包在蛇身上,一点一点塞进牛牛嗓子眼儿里,然后再一点一点将蛇拽了出来。

    几个小家伙看得目瞪口呆,对这个蓬头垢面的舅舅佩服得五体投地……只一天的时间,舅舅用大葱拔蛇的故事就传遍了全村,很是让天语和星语自豪了一阵子。

    但是这次舅舅的到来与以往不同。回到家之后,姑姑突然让天语和星语改口,不要再叫她妈妈了,要叫姑姑,叫这个胡子邋遢的人爸爸。哥俩瞬间就蒙了,你要是姑姑,那我妈妈呢?这个人要是爸爸,那,那个天天叫爸爸的人又是谁?两个人别别扭扭地怎么都叫不出来,问姑姑为什么,姑姑也不说,只说等长大了就知道了。

    还好这次爸爸在姑姑家呆的时间最久,大概有十几天,最后,哥俩终于习惯了这种新的称谓。

    爸爸跟姑父是完全不同的两类人,姑父憨厚倔强,火气大,嗜酒如命,又什么都不懂,脾气一上来就动手打人。爸爸睿智内敛,从来不发脾气。在他们儿时的记忆中,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东西。哥俩对爸爸佩服得五体投地。

    可是自从爸爸离开之后,他们俩的生活就被彻底改变了,风言风语在村里流行开来。大家见到他们两个都像看怪物一样,阿花和牛牛也再不找他俩玩儿了,牛牛还恶狠狠地咒骂他俩野种。星语为此还跟牛牛打了一架。

    那之后天语就病了,高烧不退,一连十几天甚至乡里县里的医院都治不好,不是打针吃药,就是输液,却都不见效。最后几天,天语甚至烧到大呼小叫胡话连篇,说自己来自天上,来自红超巨星。

    隔壁奶奶一看,这孩子哪里是病了,分明是中邪了。姑姑起初还不信,但最后也慌神了,于是跟姑父一合计,跑到县城,请来了在当地民间小有名气的师傅。

    那天师傅对姑姑说,要想救这个孩子,只能针灸,而且要扎几大死穴,你们要是豁得出来我就下手。姑姑哭着点头答应了。师傅给天语的百会、四神聪、神庭、印堂、太阳、膻中、鸠尾、神阙,还有脚上的涌泉、太溪、昆仑都扎了银针,像一个刺猬一样,把一旁的星语吓得哇哇直哭。

    扎完针,天语的情况非但没有好转,反而越发严重,呼吸越来越急促。之前还大喊大叫,但此时却没了半点声音。姑姑哭哭啼啼地攥着天语的手,冰凉冰凉的。姑父的火气一下子撞上来,反手拿了一个酒瓶子就想跟师傅拼命,如果不是姑姑拼死拉住他,师傅恐怕会被开了瓢。师傅当时也紧张的直冒汗,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滚,不停地喝水。他搭着天语的脉,发现脉象越来越微弱,最后竟然摸不到了。

    姑姑嚎啕大哭,把天语抱在自己的怀里。姑父让星语出去到村部打电话报案,他则锁上门看住师傅。

    当星语带着村长和村干部赶回来的时候,屋外已经围了好几个邻居,阿花和牛牛也在。大家趴在窗口向里张望,交头接耳。村长一进屋立刻指挥大家把师傅五花大绑地捆上,就等着公安来处理了。

    就在屋外乱作一团的时候,屋里的天语突然“哇”地大叫了一声,翻身摔到地上。

    之后天语竟然神奇的痊愈了。只是落下一个毛病,经常头疼,炸裂了似的那种疼。但逐渐地,他也发现,每次头疼,自己都能预感到什么。比如后来爸爸得癌症,他就清晰地感知到了。

    当年这件事在周边几个村子都传遍了,说谁谁家的娃是被一个老道救回来的。后来就越传越离谱,说天语被不好的东西附身,请了个大仙驱鬼除魔什么的,越传越神。

    当时师傅被村民们五花大绑,跪在院里等公安,直到天语苏醒后大家才给他松绑。师傅后来没有走,又熬药又推拿地给天语浆养了一些时日,直到天语彻底痊愈才离开。在这段日子里,他断断续续地教了天语一些东西,尽管对童年的天语来说,这些东西他听得有些莫名其妙。但师傅教的冥想法他却从此驾轻就熟,只要进入冥想态,头疼就会消失,而且还会进入一种不可言说的愉悦状态。

    师傅当时还对天语讲,你所处的大环境是大宇宙,而你自己则是小宇宙,两个宇宙运行的规律,也就是所谓“道”是一致的,小宇宙的道有时会偏离大道,因此要时不时地加以修正,你若不主动修正,就会被大宇宙通过疾病瘟疫和灾害强力修正,所以最好还是主动为妙,最终会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

    师傅当时还打比方,绝对静止的情况下时间是不存在的,只有运动才会产生时间,时间是衡量运动的尺度,但你用于监测时间的手表因先天制作精度或者后天磨损的原因,会变快或者变慢,因此隔一段时间就要校对一下。

    总之师傅就这样絮絮叨叨地跟天语讲了很多东西。在童年的天语看来,这就是一个话痨终于找到了听众,也不管自己爱不爱听,灌进去再说。

    “听不懂没关系。”看着天语懵懵懂懂的样子,师傅安慰他:“有些知识在一开始学习的时候是不知道有没有用的,有可能你一辈子也用不上,但直到某一天,当你终于明白自己这辈子该干什么,真正下决心做某一件事情时,你会发现,此前学到的所有知识,最后都用得上。”

    在风天语的记忆里师傅好像是个中医,要么就是个道人,谁知道呢,也许不是,他的穿着打扮跟普通人一模一样,而且他也从来没说过自己是道人,但风天语跟他学了个把月的东西,现在想来好多都是非医非道的大杂烩。

    回忆到这儿,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对了燕子,上次我就感到奇怪,当时没来得及问,你到底是学什么的,怎么那么了解中医?”

    燕子有些不以为然地回答:“我爸爸是中医,我多多少少都了解一些的啦。”

    可眼下的问题是,师傅也罢,中医也罢,这些对于如何解释眼前这个生物膜都于事无补。别看它小小的,小到只能用显微镜才能看到,但它就这样静静地躺在屏幕上,边缘散发着一层微微的辉光,一动不动。仿佛在嘲笑眼前的这两个高知:瞧,我已经在这儿了,该你们了。

    从燕子断断续续的讲解中,风天语已经明白了这个小东西的重要性,虽然它还不是细胞膜,但确实已经向生命的出现迈出了一大步。

    这是怎么了,片刻之间遇到了两次灵异之事。

    想到这儿,他突然想起了陈司长,心中暗叫一声不好,把他们俩丢在洞里这么久,这哪是人干的事啊。于是迫不及待地问燕子:“都怪这个小东西,差点忘了大事,你刚刚说你在羌塘经历了鬼打墙,后来怎么走出来的?”

    “睡觉啊,睡一觉就清醒了,世上哪有什么鬼打墙,都是自己犯糊涂……”燕子笑嘻嘻地说着。

    风天语不再听她解释,急忙跑回天文舱。只见屏幕上陈司长的一行留言:好你个风天语,猪队友!

    风天语满心愧疚,迫不及待地询问:陈司长,您还在山洞里吗?我有个方法可以试一下。

    过了几秒钟,屏幕上出现了一行字:你小子太不靠谱了,还知道回来啊。

    对不起,实在对不起!

    风天语道歉完,正要把燕子的方法告诉对方,却见陈司长已经先行回复:不用试了,我已经出来了。

    风天语一看又惊又喜,急忙问道:您是怎么出来的?

    只见屏幕上回复:我俩又累又困,最后躺在洞里睡着了,醒来一切都恢复正常了。

    难道睡觉真管用?风天语心里这样想着,在屏幕上键入:你们快找个酒店休息一下,冲个热水澡,我保证下次再也不会了。

    下次?还有下次?你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一行字,但风天语能想象得出陈司长他们刚刚经历的无助与愤懑。虽说他最终也是通过睡觉走出了闭环,但风天语明白,刚才他与陈司长一起经历的,绝不是燕子当年的鬼打墙。他打算再一次进入obe状态,回到山洞去看看。就算已经帮不上陈司长,但至少可以再从空中俯瞰一下,看看那个见鬼的克莱因山洞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可遗憾的是,这次他无论怎么努力,也回不到刚才那个山洞了。

    奇怪,竟然连那个桃石山都回不去了。难道真如陈司长所说,对方想阻止我们调查?他们到底是谁?为什么这样做?如此大动阵仗,难道我们发现了什么?风天语越想越恐怖,越想越恐怖,不免开始头疼。

    不能这样下去,他想起了当年师傅的话‘一定要放松!先放松,才能放空’。想到这儿,他索性放松了心态,既然不能回山洞,那就能去哪儿去哪儿吧。

    执念一去,他立即进入状态。不一会儿,他便腾空而起,悬浮于无边的宇宙之中。

    此时,周围黑漆漆的,但越是黑暗,他的视力反而越清晰。他来回扫描着宇宙深处,远方一颗恒星的旁边出现了两个像素一样的小点点,他静静地向其飘去,随着距离的接近,他终于意识到,这是太阳、地球和月亮。

    咦,这次竟然飘到了地月系!

    随着地球和月亮逐渐变大,风天语发现在它们中间第一拉格朗日点又出现了一个像素一样的小点点。小点点慢慢变大,模模糊糊地发着银色的光,渐渐地,他已经看清了,那是一座空间站,上边还有两条机械臂正在施工。从现有的绗架结构来看,这显然是一座刚开工不久的环形空间站。随着距离的接近,他赫然看到了空间站上的一面五星红旗。

    这是中国的空间站!

    空间站静静地悬浮在夜空中,在地平线那端刚刚露头的金色阳光的照耀下,在黑暗天幕的映衬下,简直漂亮极了。

    风天语上下翻飞围着它尽情地打量。在圆环中心的节点舱上,停靠着一艘货运飞船,发动机的尾喷口刚好反射了一束幽幽的灰蓝色光芒,照射进他的眼睛里。

    这是风天语在太空漂浮以来,最神清气爽的一次体验。

    回到天文舱,他心情激动,在屏幕里键入“环形超大空间站”几个字,然后,动手把空间站的草图画了下来。

    正在他端详着草图,回忆着是否遗漏了哪些细节的时候,燕子再一次找了过来,她看着风天语画的草图问道:“这就是你刚才说的大事?”

    风天语不置可否都点了点头。

    “现在忙完大事了吧,”燕子略带调侃地说道。“快,忙完了就帮我想想生物膜的事。”

    风天语一愣,显然他还没来得及细想这件事,不过他的脑海里几乎同一时刻电光石火地一闪,想到了上次obe时那个声音说过的话,于是脱口而出:“是辐射风暴。”

    “辐射风暴?”燕子抬头望着天文舱的穹顶,心里思索了片刻,惊喜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这么说上帝之手就是上次的那场辐射风暴喽,它碰巧击穿了某个微团,水趁机‘注射’进内部,为了补救,微团二次自发组装,于是形成了双层生物膜。”

    风天语点了点头。谁知道呢?至少这算是一种解释吧。

    燕子的兴奋之情无以言表:“如此看来,有时事情就是这么不可思议,原本是天劫,但无形中也成为生命的推手。”

    看着燕子兴奋的样子,风天语忍了又忍,终于没有透露自己只是在转述那个熟悉的声音。他觉得像其他人一样,这种神奇的体验对燕子来说一时半会儿还接受不了。

    当然了,那个声音还跟他讲了很多:生命的本质是信息体,它的形式可以多种多样,最初储备在大分子上,演化到一定程度就可以脱离大分子,储备到各种频率的波之中,就像他现在这样。当时风天语听了大为震惊,问对方如果基本粒子细分到最后,还有没有物质。对方告诉他,物质的终极状态就是波。

    他听了更为惊异:“这么说‘色既是空’?”

    “嗯……暂时可以这么理解吧。”那个声音沉吟道,“如果你把波理解成‘空’,那就是波生万物。”

    “我可以把它理解成‘弦’吗?”

    等待了片刻,那个声音始终没有回答他。

    难道他已经走了?

    想到这儿,他赶紧追问:“等等,你还在吗?我还有一个问题,我们与环境的关系到底是不是小宇宙与大宇宙的关系?”

    “这个嘛……”果然那个声音已经渐行渐远,“其实宇宙是一个大拼图,你碰巧只是其中一小块,把你填补上,这个拼图就圆满了。”

    “那运行规律呢,小宇宙的运行规律与大宇宙一样吗?”

    “小宇宙的运行规律只是大宇宙的一部分,不是单独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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