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回家

    新年即将来临，十二月末的一天早晨，天完全是黑的，黑雨从来没有停过，不同的是它们自己不停的变换着自己的节奏，一段时间象开了口子的泥浆倾泄而下，一会又如混着火山灰的细沙浸蚀着，弥漫着。动物们几乎灭绝了。人虽然有防护空间，但很多人生病死亡，还有很多人抑郁选择死亡。

    联合国已经启动离开地球计划，有的国家已经开始走了。全球人口现在只有不到七亿，再不走，后果不能设想。虽然去的地方荒疏，但还充满人建设的欲望。

    史博开着自己的飞船，他决定回家看看爸妈，他好久没回家了。还好，无数次的灾难，他的父母都躲过了，这是极大极大的幸运，也是史博内心无比的安慰。他到目前没有开枝散叶，这也是他认为对父母的亏欠。他明白父母从来没有在他面前提出过什么，但每次回家，看到父母日渐苍老的样子，和期盼的眼神，他就知道，他们想要说什么。

    史博开着飞船，探照灯如利箭一般，划着如肉皮冻一般的黏稠的黑暗。外面偶尔闪过耀眼的探照灯，史博想，他们应该和他一样，去团聚吧，因为，这个新年也许是在地球上最后一个新年了。这个时候，手表嘀嘀的响起来，史博打开一看，是尼尔，“喂，老兄，来我家过新年，都准备好了”。“干爸，来我家，你还给我变戏法，”尼尔女儿月亮抢着说。史博哈哈笑着说：“月亮，现在我都在飞船上了，准备回家看看我爸妈，哪天---，”“哦”，没等史博说完，就听见月亮有点失望的声音。尼尔沉吟片刻，说：“好吧，注意安全，也转达我们全家对伯父，伯母的问候。”

    史博关了手表，他感受到尼尔情感的微妙变化。

    史博，脑海里出现尼尔哭得死去活来的一幕。那差不多快五年了吧，是他母亲在一次灾难中离世的那一次。尼尔的母亲是个教师，长得很漂亮，尼尔长得像他母亲。他母亲是个控制欲很强的人，她总是按照她的想法，她的观念，去要求尼尔，管理尼尔。如果尼尔不服从，她会不厌其烦的反复强调，反复讲道理，一直到她的目的达成。这种事情几乎贯穿尼尔整个的教育过程，让尼尔很痛苦。唯一让尼尔宽慰的是，她母亲极少极少打他。

    史博从小就和尼尔一起学习，玩耍。尼尔说得最多的就是他的母亲。每到那个时候，史博除了安慰尼尔以外，更会庆幸自己有一位能够让他自己做主的母亲。但其实史博很清楚，尽管如此，对尼尔影响最大的依然是他的母亲。史博这样告诉尼尔，他从来都不承认，说“那怎么可能”。但当他母亲离世后，尼尔才知道，他的母亲让他如此不能忘怀。记得尼尔常常对他说：他母亲最后对他说的几句话：其中的一句是：‘不要难过，最后还会见面’。尼尔觉得那是他母亲在最后生死离别时对他安慰的话。

    史博由于太忙很少回家看父母，偶尔回去，如果尼尔知道了，都会引起他一些反应。从那个时候起，史博发现尼尔经常播放的歌曲是《飞吧，鸽子》。尼尔说，这首歌是他母亲经常听，常哼唱的一首歌。

    史博不仅感慨，每个父母都爱自己的孩子，但大多数父母不明白，孩子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他有自己的生命轨迹，不是父母的复制品，他的生命需要他自己去体验。

    ‘人的感情，智慧好奇怪，也好无奈，总是后知后觉，怎么能先前预测呢？’史博想。一定会有的，这点史博相信，但在哪里呢？史博觉得，在他和尼尔的米鼠研究中，让他领悟了什么。

    史博开启了飞船自动模式，打开音响：

    鸽子啊，在蓝天上翱翔，带上我殷切的希望。

    我的心永远伴随着你，勇敢地飞向远方。

    云啊，懂得你的意志，雾啊，了解你的目光。

    飞吧，飞吧，我心爱的鸽子，云雾里你从不迷航----

    史博坐起来，放大音响，飞船如弩箭离弦般向家驶去，史博闭上眼睛，“哦，亲爱的爸妈！”

    风啊，考验过你的意志，雨啊，冲刷过你的翅膀。

    飞吧，飞吧，我心爱的鸽子，风雨里你无比坚强----

    史博，归心似箭。有如一只飞久了的大鸟，急切的要找到一个安歇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