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这见鬼的船舵怎么扳不动啊？！”原本还比较冷静的皮元良怒叫道。
灵舟的船舵和普通帆船的舵造型是一样的，只是除了左转和右转，还多了拉提的角度，上拉就是升高，下压就是下降。
原本蒋含章在试着操作，半天扳不动后，皮元良嫌弃他不是武修，力气太小，自己跳过来亲自动手，结果……一样是扳不动。
眼见前面的那个小石峰越来越近，再耽搁一会儿就要撞上了，皮元良急得直冒汗。
蒋含章蹲着正在撬船舵后面密封的木板，观察了半响后面的咒符线路，然后对着皮元良摇了摇头道：“这里只是一个衔接线路，我估计是灵核那边出问题了。”
瞥了一眼被他和皮元良搬到一边的已经半散架了的舵手的骨架，回想了下这具尸骸最后的姿势——整个人趴在舵上，一只手伸着要去摸什么样子。
顺着记忆里那只剩骨头的手最后朝着的方向望去，蒋含章看到了一个拉手，是开启灵舟结界的拉手。
思索了下，蒋含章道：“我猜这舵手最后是想开结界，以为结界能把枯骨蚊防在外面。”
其实没用，就算结界打开了，也只是把蚊群和灵舟里的人一起扣在结界，完美地为枯骨蚊提供一顿饕餮大餐。
“可惜没成功，现在灵舟外面没有结界。”皮元良接了一句。
“不对！他成功了！”蒋含章马上反应过来，他明白为什么船舵扳不动了，急急对皮元良道，“他成功了，但是因为他正在被枯骨蚁攻击，慌乱之下忘了应该先关前进的驱动再开结界。”
开结界不能开前进驱动，开前进驱动时不能开结界，因为两者同开，会……
“卡住！”
蒋含章和皮元良两人异口同声地道。
然后对视一眼，同时苦笑。
灵舟的驾驶操作其实挺简单的，学会不难，新手驾驶通常会犯的错误就是搞错开结界和驱动顺序，导致船舵卡住。船舵一卡住，就得去灵核那边的源室去重启，每次最少都得花一刻钟。
显然，现在是来不及了。
摸了一把脸，皮元良觉得他这几天快要把一辈子的霉运都走一遍了，然而哀叹了不过一瞬，便跳起来拉着蒋含章的手腕就要跑，他的剑被六艺门的人没收不知道放哪里了，但也不能留在这里等着和灵舟一起撞山啊。
没法御剑，但皮元良自信直接跳下去，用轻身瞬步应该也能安全落地。
他这里计划要跑了，回身时一打眼发现那两个六艺门的家伙还发呆，忍不住吼了一句：“要想自杀赶快抹脖子，不想自杀就快点儿跑。”
蒋含章本身的力气比皮元良小得多，被拉着根本挣扎不了，再说他也不想挣扎，此时不跑那不就是自杀吗！边跟着跑边听皮元良吼人，心道不过短短几天前这小子还是个不长脑子的小屁孩，这会儿都变成能随意呵斥人的“流氓”了，蒋含章觉得……很欣慰，还适当地给做了点儿补充，回头花卓和沈均安道：“你们两个要是都死在这里了！就彻底没人知道是六艺门袭击的你们！你们的同门就都白死了！”
这句话说得花卓从恍惚中回神，也一把拽起沈均安，追在蒋含章和皮元良身后，一起跳了窗。
先跳的蒋含章和皮元良落地落得很狼狈，后跳的花卓和沈均安倒是很安全地落地了——他们两人的剑都在身边，御剑飞下来的。
皮元良觉得他的轻身瞬步能安全落地，但那是他一个人的情况下，此时又加了蒋含章这个大活人的重量，呵呵，真的是跌跌撞撞，如果不是花卓见他们两人有些危险，拉了几把，真说不好他们会不会摔个半残。
跌跌撞撞地落地，踉踉跄跄地站稳，蒋含章都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一阵嘟嘟嘟的警示音就让他急急把芥子袋里的雷达给翻了出来。
而就在此时，失控的灵舟撞上了那座石峰，一声轰然巨响后，灵舟爆了。
这种爆炸显然是灵核受到冲击后形成的，灵舟内部又一定防卫事故的机关，所以虽然是爆炸，却没有爆灵箭那种攻击性武器造成的伤害那么大，灵舟没有碎成粉屑，而是碎成几段，摔进石峰山脚环绕的水潭里。
此处已经是夜林边缘，接近泽南地界，石头矮峰和幽谭天坑并存了。
眼见灵舟碎块坠落在碧绿的水潭里溅起一大片水花，花卓和沈均安的神色还是愣愣的，估计这两个小家伙也没搞清楚，不过就是出来跟着师长办一次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而盯着雷达盘的蒋含章忽地抬头，道：“我们得过去。”
皮元良问道：“过去哪？”
“去那艘灵舟坠毁的水潭里。”蒋含章道，“快！快点儿！慢了就来不及了！”
不到一刻钟后。
铺天盖地的“黑云”，亿万只的枯骨蚊将方圆几公里密密麻麻地都覆盖了。
在枯骨蚊的恐怖的蚊群之上，一艘巨大的玄武舟凌空蔽日，正停在方才六艺门灵舟坠毁之地的上空。
黑色的蚊群中一人御剑缓缓降落，只见此人口中一根食指大小的骨笛，吹出仿佛在油漆地上打滑的轮胎摩擦出来的那种尖利刺耳的“笛音”。
巨大的蚊群似乎有意识地飞来飞去，绕着这一片地方来回穿梭，黑色的“死亡之云”在空中变形、扩散、翻滚，最后又缓缓地收拢，飞回玄武舟。
收了骨笛的于雪飞对着玄武舟的舰桥挥了挥手，道：“看到了吧，没活人了！”
窦煦也御剑从玄武舟上下来，直奔那灵舟坠毁的水潭。
“喂，蚊群都扫过几遍了！你还不放心啊！”于雪风无奈道。
“万一有人躲在水里呢？这里有水潭，蚊群不能入水。”窦煦道。
于雪风听得此话，垂头丧气地跟在窦煦身后，一起去搜水中的灵舟残骸了。
窦煦搜索的方法更加简单粗暴，把宝剑换在了手里，轻身凌空，剑气挥出，把灵舟残害劈成碎片，便什么人都藏不住了。
不仅如此，他还把那水潭里凡事深得看不真切能藏住人的地方，都非常密集地用剑气劈了一遍，确定剑气触底都没砍到任何活物后才收手。
于雪风自然也帮手搜了半天，此时见窦煦立在水边一块石头上，石头在清可见底的水面上没有投下倒影，此处水浅，能清楚地看见水底的鹅卵石。
“行了吧，这回确认了吧。”于雪风追过来对窦煦道。
窦煦扫了他一眼，没出声，直接御剑飞回玄武舟了。
于雪风追在他后面道：“师父传信过来了吗？她那边的‘小宝贝们’没带消息回来？”
“带了，一两句说不清楚，不过应该很快就会过来和咱们汇合了。”窦煦回道。
两人上了舟后，玄武舟启动了，向南飞去，直到飞得不见踪影，方才窦煦站着那块石头下面的溪水里，原本清亮得足以见底的水面忽地翻出了几个人。
蒋含章手脚并用地爬上岸，扯下那套头的水靠，拼命地呼吸。
四个人中，只有他不能长久闭气，好在芥子袋里的水靠能储存一些空气，不然他不被枯骨蚊给啃成白骨，也要憋死在水底下来了。
蒋含章只顾着喘，皮元良蹲下有些焦急地看着他，倒是一直沉默的花卓看着刚刚帮他们逃过一劫的工具——一面镜子，还是从灵舟禁闭室的墙壁上拆下来的镜子，开口了，问道：“他们怎么会近在咫尺却看不见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