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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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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守壁崖之所以叫守壁崖,是因为崖上有一快“守”壁。

    戒法堂后面延伸过去的一脉狭窄山崖,走到快尽头处,不过五六米宽,像根枝条一样,伸展在广陵江与天海的交接处,上有一面广陵堡建造的水晶壁。

    天下之大,可以用如此大块纯度的天然水晶建造一面平时根本无人得见的影壁的,恐怕也只有富可敌国的广陵堡了。

    透明的水晶壁上有一个大大的浮雕刻字——守。

    因为此孤崖前没有山峦遮挡,又居高临下,水晶的影壁并不遮挡视线,从这里望去,正可见整个广陵地区最美的海景,江水连海而平,落霞接天晚照,一轮红日东落,烧热了云,染赤了天,涂朱了大海,与蒋含章熟悉的地球的大海相比,只差两三点飞鸥点缀,四五只渔舟唱晚。

    当然不会有渔船,也不会有海鸥,天海有毒,没有任何陆地的生物能够在其中呆上超过一刻钟而不被海毒所侵,更久远的时候,人们还普遍认为海中是没有生物的……甚至现在持这种观点的也不在少数。

    回忆起那日用望远镜所见的,蒋含章想,他会不会这世上第一个确认天海中有生物的人?

    夕阳终于落了,明月初升,三轮明月,映海而照。

    也许天海之上,唯一人类存在的痕迹,就是广陵堡所建的探入大海近千米的瞭望塔了,连成一线的浮木尽头建起一座高百米的塔台,作观潮之用,海潮来时,在瞭望塔上站岗瞭望的弟子会发出报警信号。

    此时,天黑得彻底,除了天上的月亮,海中唯一的光照,便是瞭望塔上点起的公输灯。

    据说那是这世上最大的公输灯,是第二代广陵堡主花费巨资,请公输一门打造的,不用柴不用火,以灵力开启,长燃不灭。

    蒋含章一直想去看看,弄清楚这个大的公输灯和平时市面上卖的小的那种有什么不同。

    对于这个星球存在的这种在他原本的宇宙里不存在的粒子——灵子的所有用法,蒋含章都万分感兴趣。

    “很漂亮对不对?”身后没有响起半分脚步声,却有一抹熟悉的温柔的嗓音传来。

    蒋含章对这种未闻脚步声已闻人语响的情况已经万分习惯了,谁让因为灵子的这种特殊的能量体的存在,人类里进化出武修这种异能之士呢。

    苏青走至蒋含章身侧跪坐下来,放下自己带来的食盒,从盒子往外拿东西时,瞥了一眼蒋含章在看着的方向,笑着道:“瞭望塔很漂亮吧,可惜去那里当值,一直是最不为堡里弟子所喜的差事。”

    “太深入天海了,呆上一天,回来就得洗药浴祛毒,能喜欢才有鬼啊。”蒋含章这么说着,目光却还对着天海的方向。

    “其实天海也很漂亮,我以前也喜欢看海,后来有一次海潮扑上岸了,死了好多人,我那时小,烧了三天,差点儿没挺过来,后来就不喜欢了。听老人说,以前天海不叫天海,叫魔海,武修之中一直有传说,魔域就在天海的海底,这天地间的魔气,都是自海而来。”苏青拎来的三层的食盒,最上层没装吃的,装了药,医治内伤的药。她倒了一颗药丸出来,送到蒋含章嘴边,蒋含章没张嘴,甚至都没转开看海的目光。

    缩回手,苏青有些难过,道:“生气了?”

    蒋含章不说话。

    “生我的气,气我不说话,还是生夫人的气?”苏青问道。

    “生苏姨的气?我有什么资格生苏姨您的气?没有您,我怎么可能平平安安的长这么大。生姨……生夫人的气?我哪敢!活腻了吗?”蒋含章面无表情的道。

    苏青握着药瓶的手不自觉的用了劲儿,又怕握破了,松松紧紧几个来回,最后叹了口气,道:“这次镇海潮破网的事情查清楚了,二备的内门弟子中,有一个就是你在膳堂捉弄的,他洗了很多次澡,身上还是有臭味,去结印支援时,熏的主控弟子作呕,才失了常。”

    “所以我活该,应当受罚,我明白,我心服口服,苏姨你又何必来和我多说这些废话?”蒋含章依旧面无表情。

    苏青长了张口想说什么,却又忍住,咬了咬嘴唇,强自按捺着什么,可能是愤怒,也可能是难过,可是最终她还是伸出手,拉着蒋含章冰凉的手掌,道:“生气可以,发脾气也可以,但是别拿自己的身体置气,先吃药。”另一只手举着药丸送到蒋含章嘴边,蒋含章又偏头躲开了。

    这下苏青真的生气了,道:“你未入道,没法自己化开体内的淤血!你想把小伤拖成大伤吗?”

    蒋含章冷冷道:“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没权力决定吗?我要生要死,都是我自己的事情。”

    “你!”苏青气得站了起来,怒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以为你的身体只是你自己的?胡闹!你母亲拿她的命换了你的命,是为来让你这么糟蹋自己的!?”

    “我没有不爱惜自己!说的好像我自己把自己打成这样似的!你和我吼什么?有本事让你主子来把我抽死!”蒋含章也吼起来了,对苏青怒目而视。

    苏青气得说不出话来了,瞪着蒋含章半响,不见“小孩”的神色有半点儿软化,气得喝骂了句:“好!你爱怎样怎样!”一跺脚,转身走了。

    “苏姨。”蒋含章没回头,“其实分化完全后的那天早上,我本来计划着离开的,永远的离开这里。”

    身后没有声音回应。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三轮明月已经变换了位置,一轮向西,一轮向着更东方移动,还有一轮在地平线上将现未现,蒋含章还在看天,看海,思绪又忍不住飘到了白天的镇海潮上。

    这么大的海啸,即便在自己原生的那个宇宙,那个科技极为发达能够上天入地的地球,只怕除了疏散外,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可是在这里,这个宇宙的这颗星球上,因为武修的存在,竟然能够生生的把海啸阻隔在陆地之外,简直不可思议。

    在上一次,这个时间点上,他“离家出走”是往北跑了,后来种种变故,被迫一直向北,所以他没见过这片大陆的南方。

    事实上,这颗星球有太多他没见过的东西,没解开的谜团——比如天海之外还有没有另一片大陆?比如那存在于传说中的四方神器竟是真有其物?再比如广陵堡到底因何覆灭?真的是被海潮所毁吗?

    “苏青说你不肯吃药治伤。”一个不算熟悉也不算太陌生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打断了蒋含章的思绪。

    蒋飞鹏走到蒋含章的身侧,抓了他的手腕开始切脉。

    蒋含章试着缩了下手,他那点儿力气,当然挣不开。

    不过片刻,一股温润的气劲儿顺着手腕的经脉流入,至胸腔伤处盘桓半响,疼痛胸闷渐渐消减,直至蒋含章吐出一口淤血,算是彻底痊愈了。

    “淤血是清了,还是得吃药,温养下伤处的经脉。”蒋飞鹏收了手。

    蒋含章都快气笑了,道:“苏姨让你来的?”

    “苏青被你弄得没辙了,她自己的内功差着火候,没法帮你疗伤,你又不肯吃药……”蒋飞鹏一边说,一边将苏青刚才扔下的食盒开到第二层,里面是几样点心,还有一盅汤,许是怕凉了,外面还罩了一个棉套,打开最下一层,放的还是药,用有浮雕纹“止息”二字的白瓷瓶装这的药,在心里感叹了下苏青的细心,道,“不肯吃药没关系,吃点儿东西,别拿身体出气。”

    蒋含章真的笑了,冰冷的笑,道:“看你们一个个的,好像是我多么不可理喻,无理取闹一般。”

    蒋飞鹏没回应,只是从须弥芥子袋里掏出一件披风,起身给蒋含章披上了,蒋含章挣了一下,没挣动那按在肩膀上的手。

    “天转冷了,小心着凉。”蒋飞鹏走时这样叮嘱,顿了一下又道,“你长得像你母亲,性子却和你姨母一模一样……我明天要离堡,少爷要回一趟外家。”

    镇海潮结束了,这是今年年节前的最后一次的潮礼,按照惯例,皮元良都要在这个时候去泽南千峰观——董秋娘的娘家呆上一段时间,蒋飞鹏只要在堡里,都是他跟着护送的。

    蒋含章攥着披风的系带,吐不出一句话来。

    他可以对着苏姨发脾气,却没法对蒋飞鹏恶语相向。

    也许就像董秋娘对着蒋飞鹏一样,内里透着一股子欠了什么的怯劲儿。

    蒋含章在守壁崖上跪了很久,夜里不知不觉睡了过去,枕着胳膊、裹着披风歪倒在一块石头上,睁开眼时,只见旭日海上东升,天光大亮,照着一人站在守壁之前,初日之下,好一派的风流倜傥。

    来人转身,却不是皮裕彬是谁?

    蒋含章睡得流口水了,他自顾自地擦拭着,还叹了口气。

    皮裕彬见状笑道:“不欢迎我?”

    “不敢。”蒋含章说是这么说,可口气里的敷衍都懒得掩饰一二。

    好像在看一个闹脾气的小孩子,皮裕彬无奈地含笑摇头,道:“还生你姨母的气。”

    蒋含章不应。

    皮裕彬也没生气,笑了笑,转头看向守壁外的大海,此时,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来了,光线充足,能隐隐绰绰的看到广陵堡以西,不靠海的那一面——凡人百姓依着广陵堡城墙所建的一圈外围城镇。

    这一圈城镇面积比广陵堡还大数十倍,常驻人口有数十万居多,此时其中有些人已经起了,有渔夫,不是去海里打鱼的渔夫,是去广陵江里网鱼的,正收拾渔具准备出船;有做小生意的,买早点的,还有赶集的菜贩……人流穿梭不息,只是实在太远,听不清那满是市井烟火气的叫卖声。

    “含章啊,你知道皮家先祖为什么在这个海崖之上,造了这个守壁吗?”

    蒋含章不应。

    “武道百家,都有一部分依托他们存活的未入武道的凡人百姓。广陵堡外,沿广陵江一带有数十万的百姓在此定居,生息繁衍。只要有一次镇海潮出了岔子,你知道会有多少老百姓遭灾受祸,家破人亡?”皮裕彬并没有等蒋含章回应,就这么看着海看着那满是人声的市镇,平和的道,“海毒难缠,即便武修都要配合灵药才能清洗祛除,普通的老百姓如果沾染了海毒,基本上就只能等死了。”

    皮裕彬转身看着蒋含章,他长相俊朗,年少时还有些轻浮气,人近中年气质内敛了,倒是比少时更得人好感。

    “我少时纨绔,做过很多错事,犯过很多糊涂,若不是你姨母,只怕这广陵堡这偌大的基业就要败在我手上了。基业败了就败了,不过就我皮家自破落去了而已,只是让这么多的老百姓怎么办?让他们去哪里安身立命?先祖在此崖上建此守壁,就是让每一个犯了戒的堡中弟子在此思过时明白,我广陵堡基业的根本为何,不在这片生财的盐田,在一字,曰守。”

    皮裕彬说了这么多,蒋含章微微垂了眼眸,遮盖了内里的情绪,而表现于外的还是只有一种态度——不应。

    皮裕彬笑了笑,放了几瓶活血化瘀的膏药在旁边,嘱咐道:“总跪着膝盖受不了的,记得上药。”

    下了守壁崖的皮裕彬漫步于堡中的小路上,不知不觉,走了出去,曾几何时,那些声色犬马迷了他的全部心神,食无美馔,饮无美酒,伴无美人,便觉得生活无味,可现在他最喜欢的却是走在广陵堡堡壁之外,老百姓的市集街道上,看着那来来往往的行人,招揽客人的茶楼酒馆,做小生意的行商,卖力气的走卒。

    这是他守着的千千万万的平头百姓和他们和和乐乐的小日子。

    平凡,美好。

    而就在皮裕彬“老爱好”发作逛街去的时候,忙了一宿收拾完这次镇海潮后续零碎的收尾事务的董秋娘,此时正在自己的屋子里,摆弄着蒋含章昨天踩着上天的那块“滑板”,半响,下了一个结论:“从公输门的灵舟上扒下来的咒符,能飞个一两个时辰,再长就不行了。”

    “昨天看得我都吓了一跳,还在奇怪含章怎么突然可以御剑了。”服侍在侧,主人不出声便安静的像不存在一样的苏青,听得董秋娘出声了,才搭了一句话。

    扫了眼苏青,董秋娘道:“黑眼圈重得连粉黛都遮不住了,昨晚没睡?去看那小子了?”

    苏青没马上回答,反而笑道:“在阵法符咒上的造诣,夫人您乃当世翘楚,只是没想到含章少爷在这上面竟是颇有天赋。”

    放下手里的“滑板”,董秋娘冷冷地甩下一句:“小聪明。”

    “你说二姑娘和堡主?不可能吧!夫人那是个什么性子啊,她能容得下?”

    “你又不是不知道,保主年轻时和现在可不是一个样子,花花公子的性子。再者说了,论本事,咱们夫人那是一等一的,可要论长相,那还得看二姑娘了……”

    “这就说的通了,你说啊,这蒋含章说到底是董家这边的亲戚,夫人的外甥,可是平时夫人平时总是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倒是堡主很是疼着护着,比夫人还宠呢。”

    “听以前堡里的老人说,蒋含章是早产……都说这……哎,你说会不会蒋含章其实是咱们堡主的……”

    “呸呸呸,瞎说什么呢!要夫人听到了,小心你的舌头!”

    ……

    骤然睁眼,耳边是报时的鼓声,声声振耳。

    广陵堡南北城墙上各置了一排大鼓,每天清晨卯时准时鼓响报时。

    他刚才是又睡过去了,眯了不长的时间,竟是梦到了他还养在董秋娘的院子里时,一日午睡,值守的下人以为他睡着了,在屏风外的闲语。

    许是折腾了这么一宿,胸中的那点儿气愤过劲儿了,蒋含章有心思想些闲事了,叹了口气,心道:又不是我搞出来的这些烂事儿,我都七十好几的人了,还得为这些名义上长一辈子的人青春年少时的意乱情迷来承担苦果,上哪儿说理去啊?

    鼓声还在响,会响上三遍才会停。

    蒋含章知道,等鼓声停后一个时辰,皮元良就会登上灵舟,前往泽南的千峰观——董秋娘的娘家探视请安,每年都是如此。

    “这是河间的稻米,河间天冷,没有大江大河,水田少,产的稻米也稀少,却极为香甜,打包了十袋,列礼单里了;这是南陵的锦缎,共二十匹;关中的棉麻五十匹;还有咱们江陵产的各色干果、风干的河鲜等等各二十盒……”

    苏青一一仔细交代,皮元良却听得很不耐,道:“苏姨,每年的东西不都差不多吗?礼单里又都列的齐全了,你就不用再跟我说一遍了。再说了,姨父也跟着呢,回头师伯问起,让姨父交代还不行吗?”

    苏青无奈又似嗔怪地道:“那回头夫人问起来,你是不是也让蒋爷替你回?”

    皮元良瞬时鼓起了包子脸,他怕他妈怕得和鼠见猫一样,搬出董秋娘来,他再是不耐,也只得忍着乖乖听苏青的嘱托、唠叨。

    及至东西都清点完毕,由下人一一搬上灵舟,董秋娘也把手头的堡务忙完了,回来送自己的儿子,道:“你老子还在忙,让你此去在外不可顽皮。”又对这此陪皮元良一起南下的蒋飞鹏殷殷叮嘱,“元良信香已经开始前溢了,想来离分化已经不远,我在舟上多配了三个医师、十个有应付经验的下人,算是做个防备。这一次去,不要耽搁太长时间,尽快回来。”

    皮元良听了,忍不住的道:“娘啊,你要真心疼我就别让我去了,万一我真赶上在千峰观分化了,岂不是给师伯他们添麻烦嘛。”

    话音未落,董秋娘便一把揪住他的耳朵,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皮元良立刻服软了,连声道:“疼疼疼!娘,你要把我耳朵拽掉了!我什么都没说!我什么都没说!”

    董秋娘瞪了他一眼才松手,嘱咐道:“到了你师伯那儿,不许闹事儿,乖一点儿。”

    皮尤良像霜打的茄子,点着头,拖着步子上了灵舟。

    许是因为多添加了医师和下人,这一次调来的灵舟大了很多,皮元良拜别母亲,踏上这一次年前去访外家的旅程。

    送走了皮元良,回屋却见皮裕彬正坐在案几旁翻看着什么,董秋娘有了点儿火气:“你儿子出这么远的门儿,你倒是没见个人影儿,躲在这里偷闲歇着呢?”

    皮裕彬并不接话茬,将刚刚翻看的拜帖抬手一递,董秋娘接过,翻了下,道:“不就是六艺门的拜帖,也该来了,往年都是最后一季镇海潮完后到年前间来的,订一年份儿的盐……咦?”

    董秋娘讶异抬头,看向皮裕彬,道:“司马信学?他这位尹颂的心腹、书堂席首这次亲自来了?六艺门这群自命清高的腐儒不是张口闭口‘君子不言利’吗?今年是怎么了,连书堂席首都来操办这满是铜臭的买卖之事?好大的阵仗啊。”

    皮裕彬的手指摩挲着案几的桌面,这是他思索什么时的习惯动作,道:“这就是大阵仗了?更大的阵仗还在后面呢。你猜这次他们来了几艘灵舟?”

    董秋娘皱眉探道:“几艘?”

    “天中字形制,三艘。”皮裕彬的眼神幽暗。

    董秋娘眉头皱得更紧了:“天中?三艘?这是例行公事的拜会?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向咱们开战的呢。”

    天空之中,一艘人中字形制的灵舟正穿越广陵江,向南而行。

    旅途漫长,瘫在床上的皮炎量满腹牢骚,心道:路上就得走个半个多月,又闷又无聊,唉,我到底是不是我娘亲生的?这样吃力不讨好的活计怎么总是摊在我头上?

    灵舟上的房间自然比皮元良在广陵堡里的屋院要小上很多倍,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的皮元良忽地想起苏青说过,货仓里好像塞了很多干果。因为膳堂的祖训,平时堡里吃东西的管制是十分严格的,并没有随意吃零嘴的自由。现在出门在外没人管制,皮元良起了兴,开门一看左右无人,便偷偷钻进了放东西的货仓,翻箱倒柜。

    “苏姨好像说干果是放在一个桐木的箱子里,咦,是这个吗?”

    翻到最里面的一个很大的木箱,皮元良把盖子弄开,吓得差点尖叫出声,却被箱子里那人一翻身跳出来直接捂住了嘴巴。

    蒋含章道:“小祖宗你喊什么?想把人都招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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