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落网
被问起这个，蒋羿有些赧然：“是我自己爬上去的，当时有那么几分钟真的是想跳下去的。”直到手机再度响了，看见顾潜电话的那一刻，那种感觉才消失。
最后干脆就想坐在护栏上面吹吹风。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来都来了。
如果这真的是针对他的阴谋，他实在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好杀的，也只能庆幸他当时忽然清醒了，也没有往那根断裂了的护栏上坐，反而是顺着自己的感觉坐到了旁边的那个栏杆上。
靳庭远也暂时没有想到蒋羿被针对的原因，毕竟他什么都没有做。要说是漏网之鱼来报复，其实是更有可能报复尹竹。
问询结束，八班班主任想带蒋羿回去学校。
蒋羿却朝着老师正正经经鞠了个躬：“麻烦老师今天跑一趟了，我爷爷后天回国，我以后会和他去国外，今天就不和您去学校了，多谢您以前的照顾。”
八班班主任静默一瞬，终究还是点头：“也好，”他看了眼蒋羿，“你是个好孩子，面对、还是离开，无论你选择哪一种，老师都相信是正确的选择，你也要相信自己。”
“谢谢老师。”蒋羿弯起眼眸笑了一下，“我会的。”
老李子背着手站在旁边没有说话，等八班班主任说完就一起走了，走到一半见人没跟上来，他转身瞪尹竹和秦昭衍：“还不走，等我请你们呢？”
尹竹吐了一下舌头，两人赶紧小跑跟上。
身后蒋羿忽然出声：“蒋明珠。”
尹竹脚步一顿，缓缓转过身看向他。
“爷爷后天回来，你要见他吗？”蒋羿问道。
尹竹对爷爷的记忆已经不深了，只记得是个非常严肃的人，还有些重男轻女吧，尹竹从来没见过他对自己笑过，不过他倒是真心疼爱蒋羿，对蒋羿总是十分温和的。
明珠明珠，未必就是掌上明珠。
于是她摇头：“不了，我同……爷爷，可能没有作为祖孙的缘分，就不强求了。”
蒋羿看着她：“那，在你心里，我们也没有作为兄妹的缘分吗？”
“差不多吧，”尹竹语气淡淡的，“如果不是母亲生前希望我来看你，我可能不会来新安。”
蒋羿很轻地眨了一下眼，半晌才道：“好，我知道了。”
八班班主任开了车，尹竹和秦昭衍也不用再另外打车，就跟着一起回了学校，可能是因为听到了蒋羿和尹竹的对话，无论心中如何猜测，路上老李子倒是没有再教育两人了。
回到学校已经是上午的大课间了。
直到和两位老师分开，秦昭衍才问：“你故意那么说的？”
尹竹点头，“蒋羿原本想出国，但是因为我，他似乎有些犹豫了，我不希望因为我影响他的决定，他的信息被人人肉出来了，在学校、在社会面前都是透明的，他或许可以长久承受，也或许不能，但如果他因为我留下了，未来却不能承受了呢？”
亲情不是枷锁。
“嗯。”秦昭衍朝尹竹温和一笑，也没说什么话安慰，因为他知道尹竹不需要安慰，她心中似乎有一面镜子，对待什么人用什么态度，她都在镜子上照过了。
尹竹想到那个倔强的少年顾潜，无论蒋羿是留下还是离开，他们似乎都不可能了。
本就不被大众接受的感情，如今更是雪上加霜，蒋羿或许不怕自己受到非议，却要担心顾潜是否会因为他受到影响，如果他还是那个金尊玉贵的蒋家大少爷，未必没有长久在一起的机会，可如今呢，他能带给顾潜的只有异样的目光和指指点点的流言蜚语，顾潜的家人又如何能接受。
或许顾潜自己也明白吧，就算他不怕非议不惧流言，家人呢？朋友呢？蒋羿要承受的煎熬呢？
这段感情难以为继，所以才会在挣扎后走得毫不犹豫。
……
一直到一周后，蒋羿的案件终于有了结果。
起因是蒋羿一年前曾经去骆家找过蒋音，在骆家别墅的后门，遇见了当时正往外走的钟小小。
不过蒋羿并没有放在心上。
原本钟小小也没过分在意，但是自从她假装被救后就提心吊胆，怕警察怀疑她的身份，思来想去自己的破绽就是那次意外撞见蒋羿，她怕蒋羿来告发，于是决定先下手为强。
便利用了每天能在医院花园放风的机会向自己的下线传递了消息，打算神不知鬼不觉的除掉蒋羿。
钟小小的下线名叫王成，王成偷偷潜入蒋家，给蒋羿注射“梦生”，并向他下暗示，去聿成大厦天台自杀。
谁知他针头刚刚戳进皮肉，别墅外面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响起了警报声，他心里一慌，拔了注射器就从窗户跳下去跑了。
蒋羿因为被下了暗示，产生了幻觉，自己一路开开心心快快乐乐地步行去了聿成大厦。
但到底是没有完全注射进去，他路上又走了那么久，等到天台的时候就已经清醒了。
栏杆是他自己爬上去的，也不是寻死，就是想看看这个车水马龙的城市，顺便体会一下蒋正聿的心情。
明明已经站在顶层了，为什么还会被欲望操控。
靳庭远原本还没有找到钟小小的破绽，如今她不打自招，顺便还让警方抓住了许多漏网之鱼。
警局这段时间熬了好多个大长夜的警员都想给她送锦旗了。
钟小小坦白，她本来是接到指示去地牢杀骆景澄和千慕华的，但是没想到警察来的那么快，于是就威胁了当时还清醒的千慕华。
千慕华是明星没错，但是他曾经也参与过贩毒，只是这几年火了就想退出，还背地里收集证据，被骆重言发现，才关到地牢里的。
钟小小手里有千慕华贩毒、卖身的证据，于是便威胁千慕华，如果将她的事情说出去，她一定也不会让对方好过，他的明星梦就会彻底破碎，现在两人装作互不相识，都是被关到地牢的受害者才是双赢。
千慕华答应了，于是配合地对钟小小进行了“虐打”，并且在钟小小后脑重重的砸了几下，当时未必没有存着杀死她的心，但钟小小没死。
他们都被救了。
至于骆重言为什么坚称钟小小是他拐卖来的女人，看着漂亮就留下了，不过是因为钟小小骗他，说怀了他的孩子。
骆重言只有骆景澄一个儿子，骆景澄在他眼里已经是个死人了，可想而知，钟小小肚子里的血脉对他有多重要，所以他一直没有说出钟小小也是毒贩的事实。
震惊全国的102案件慢慢收尾。
尹竹知道钟小小的结局后才终于松了一口气，整个人看起来放松了不少。
蒋羿出国前，尹竹去见了他一次。
她把当初尹萝给她的文件袋转交给蒋羿，终于也算是完成了她母亲的所有遗愿，尹竹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也并不好奇。
她目光扫光别墅二楼的窗户，和那里站着的老人对上视线，老人和记忆里严肃的样子渐渐重合，他保养的很好，这么多年光阴冲刷，也只是眉眼、发间添了几分沧桑。
尹竹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对着蒋羿微笑：“再见。”
蒋羿看了尹竹几秒，终于上前给了她一个拥抱：“再见。”
可能他们真的没有做亲人的缘分吧。
从前是。
现在也是。
蒋羿坐了当天下午的飞机离开了新安，顾潜偷偷去机场送他。
此后再见，已是八年后的一个深秋。
很快，新安一中迎来了期末考试。
尹竹最近很注意用手，这次考试倒是没有什么感觉。
秦昭衍本来想约尹竹出去散心的，结果考完试的当天下午，尹竹就被她舅舅在校门口接走了，他只好怏怏不乐地回了家。
尹柏来新安并没有提前告诉尹竹，尹竹也是才知道。
尹柏靠着车背，闭着眼睛按太阳穴：“秦氏最近在和我们谈合作，我会在新安待一段时间。”
尹竹乖巧的应了一声，有些高兴，原本尹柏让她考完试就去京都，现在还能在新安待一段时间。
“你之前太冒险了。”
尹竹心虚：“水心姐告诉你了？”
尹柏睁开眼看她，眸色深沉：“你们两个串通起来骗我，我就不知道了吗？”
“……”尹竹转移话题：“水心姐要回部队了。”
“嗯。”
尹竹不知道再说什么，只好安静地看车窗外的街景，看了几秒后她有点疑惑：“我们去哪里？”
“去天寰苑，之后就住那边，东西我让人搬了。”
“……”
等到天寰苑的时候，尹竹发现别墅和上次她过来时相比已经大变样了，彻底打扫了一遍，还换了家具装饰，厨房也终于不空空荡荡的连个锅都没有了。
尹竹找到自己的房子，听见开门的动静，富翁吓得到处乱蹿，等听到尹竹的声音，它才小心翼翼地走过来围着尹竹嗅了嗅。
在房间转了一圈，发现里面已经布置好了，甚至连衣柜里的衣服都给她挂好了，尹竹完全没有用武之地，只好抱着富翁去别的地方转转，也让富翁熟悉一下。
白水心晚上也过来了一趟，算是和尹竹、尹柏道别，她下午去墓园看了她父亲，如今压在心上的大石挪开，此后正是海阔天空、无拘无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