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问询
尹竹回家躺在床上，回想在蒋音眉心看见的画面。
她本来没想窥探别人，但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地就去看了——
蒋音站在闻知湖边上的凉亭里和人通视频电话，手机屏幕上骆景澄的脸一闪而过，她开心地叫了声：“景澄！”，几秒后，蒋音忽然盯着手机皱起了眉头，“墨云国？你不可能在国外！”
然后画面就结束了。
明明这段画面说明了骆景澄没事，尹竹却有种奇怪的感觉，总觉得哪里不对。
只是尹竹想再多也没用，只能郁闷地爬起来做作业，虽然今天校庆，但作业却是一点儿都没少。
早上天一亮，尹竹的眼皮就开始狂跳。
白水心说是压力大、疲劳、精神紧张、睡眠不足导致的，并表示以后会好好监督尹竹的作息。
吃完饭，两人一起出门，刚到校门口，尹竹就被门口一排警车给震住了。她看着这阵仗有些呆愣，扭头问白水心：“这是谁犯事了吗？”
白水心当然也不知道，但她认识人：“刚刚走进去的那个女警是市刑警队的法医仝言。”
法医……尹竹微微皱眉，但到底不了解情况，也没说什么，门卫和执勤老师查了尹竹的校卡就让她进去了。
一进学校，尹竹就注意到昨天校庆挂的红色横幅，还有许多展示牌都收了，等她路过高一高二的教学楼时才发现学校的闻知湖以及凉亭全部被警戒线围起来了。
在身边人来人往的同学的讨论声中，尹竹才终于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蒋音死了。
早上校园警卫发现的，淹死在闻知湖里。
闻知湖其实很浅，是学校修建的人工湖，水位差不多到成年人膝盖位置，按理来说是淹不死人的，而且湖周围都用铁丝网隔着，唯一能下水的位置就是凉亭，除非她站在凉亭的椅子上跳下去。
但就算跳下去，也未必会被淹死，真的想寻思何不选个深一点的地方？为什么要跑来这种浅湖受罪。
尹竹浑身一阵寒意涌上心头，瞬间就想起曾经在闻知湖看到的那个虚影。
教室里很多人已经来了，全部都在讨论这件事。大家自然讨论不出个结果来，只能先学习，毕竟下周一还要摸底考试。
尹竹想了想，趁文景还没来收手机，给白水心发了一条消息：[蒋音死了。]
白水心也十分震惊，立即给尹竹打了一个电话，尹竹也说不清楚具体情况，知道的都是从别人口中听说的，挂了电话后就坐在座位上发呆，秦昭衍来之后叫了她好几声她才反应过来。
尹竹站起身让秦昭衍进去。
秦昭衍见她脸色不好，问道：“怎么了？”
尹竹伸手捂住脸，声音闷闷的，“我昨晚应该拉着她和我们一起走。”
秦昭衍轻声安抚她，“不必自责，这和你没关系，谁都没想到她会出事，别想太多。”
尹竹点头，她只是有些后悔，并不是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
不一会儿，陆璇他们也来了，平常这个时候大家都已经开始早读了，但今天毕竟发生了这样的事，教室里闹哄哄的，论坛里也是各种猜测满天飞。
大家都无心学习。
陆璇打开微博刷了一下，发现这件事关注度很大，竟然已经上热搜了。
主要是昨天一中校庆上了热搜。
新安一中、京都天华、越州十四中，这三个学校在整个华国都非常出名，三所高中的升学率都非常高，京都天华的重点班基本可以全员过重本线，新安一中虽然比不上京都天华中学，但也不遑多让。
再加上尹竹他们班昨天集体扮演名人，除了在学校引起轰动，一些照片被分享到网上，也跟着上了热搜的尾巴，还有晚会上好几个节目都被拍成视频上传到网上了。
总体来说热度还是很高的。
就在热度这么高的一个当口，突然出了事，带来的讨论度和关注度真是前所未有。
陆璇和评论区激情开麦嘲讽新安一中的网友对线了几次，最后忿忿关了手机。
尹竹收到了来自叶灿灿几人的电话关怀，叶灿灿大清早冲浪，看见网上的报道，又看见死者系蒋氏千金的评论，差点吓死，赶紧就给尹竹打了电话。
大家状态飘忽地上了大半个早自习，老杜才姗姗来迟。
“同学们，今天校园发生了一件事，你们应该已经知道了，请大家切勿传播、发布与案件相关的图片和不实消息，一切等待警方的调查结果。已经发布了的现在立即删除。”
教室里哼哼唧唧一阵儿，大意就是手机已经上交了。
老杜双手叉腰：“你们交上来的手机有几个能开机的？我老糊涂了吗你们就糊弄我！”
大家瞬间把头埋得很低，假装不能开机的手机不是自己的。
“行了，文景去将手机抱过来吧，之后手机就不收了，上课不许偷玩啊！手机给你们是希望你们如果遇到危急情况能够第一时间拨打求救电话明白吗？”
“明～白～”
等老杜一走，教室里又炸开了锅。
刚走的老杜很快去而复返，班里再度安静下来，他朝尹竹招招手：“尹竹，你来一下。”
尹竹从今天早上来就做好了被叫的准备，现在喊她，她也不奇怪。
果然一出去，就见老杜身旁还站着个穿便服的娃娃脸青年以及一个穿着警服拿着本子和笔的女警。
娃娃脸青年温和道：“不要紧张，只是问你几个问题，你如实回答就好了。”
尹竹点头。
“有人看到昨晚校庆表演结束后，蒋音去找你了，是吗？”
“是。”
“她因为什么事情去找你？”
“蒋音找我教她拉大提琴，我拒绝了，她不太高兴就走了。”
“你和蒋音关系很好？”
“不熟。”
“不熟的话对方为什么会找你教她拉大提琴？”
“所以我拒绝了。”
娃娃脸青年和女警对视一眼，转而又问：“她走之前有没有跟你说她要去哪或者去做什么？”
尹竹摇头：“我们不熟。”
娃娃脸认真道：“你有可能是最后一个和死者进行过交谈的人，麻烦你再仔细回忆一下她当时有没有什么异常的行为或者奇怪的话语，这对我们破案会带来很大的帮助。”
尹竹仔细想了想，“蒋音来找我的时候眼眶红红的，像是哭过一样，她昨晚好像也是有表演的，我还以为她是觉得自己没表演好才哭的。”
“你说她哭过？”
“对，当时身边挺多人的，她也没刻意遮挡，应该都看见了。”
“蒋音平时有过说要自杀啊或者不想活了这样的话吗？”
尹竹再次重申：“我和她不熟，不知道她有没有说过类似的话，不过，一个要自杀的人应该不会还想着找人教她拉大提琴吧。”
一旁记录的女警忽然又再一次问：“你为什么拒绝教她拉大提琴？”
尹竹叹了口气，又一次重申：“首先我和她真的不熟，所以我不想教；其次我不缺钱；最后她不缺钱，完全可以找一个更专业的人教她。”
“那她为什么会找你？”
“不知道。”
“你最后一次见蒋音的时候，她穿的什么衣服？”
尹竹思索了一下在蒋音眉心看见的画面，说道，“白色的蓬蓬裙，是她的演出服，不过她还背了一个书包，有可能会有其他衣服。”
警察这么问，是蒋音死的时候穿的不是这件吗？尹竹又想起第一次来一中时在湖上看见的那个和蒋音长得一样的红衣虚影。
或许那不是长得像蒋音，应该就是蒋音！
可那个时候蒋音明明还没死啊！
娃娃脸青年又问了几个无关痛痒的问题，终于朝尹竹微笑点头：“谢谢你的配合。”
一旁做了好久背景板的老杜温和地对尹竹道：“既然警官问完了，你就进去学习吧。”
尹竹回教室刚坐下，陆璇就转过来问：“警察叔叔问什么了？”
“就问蒋音昨晚和我说什么了，然后又问了一堆乱七八糟的。”
“所以蒋音是他杀吗？”
尹竹摊手：“不知道哎。”
大家失去对尹竹的兴趣，继续刷论坛去了。
尹竹低头看书，脑中却还是刚刚的问询，她没有说实话，而且还故意露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破绽，希望能引来个大点的官。
一上午人心浮动，大家都没有心思学习。
一直到下午的大课间，老杜又来找尹竹。
尹竹跟着老杜去了办公室。
这次来问话的还是两个人，他们一左一右坐在沙发上，除了那个娃娃脸青年外还有一个极其英俊的男人，男人鼻梁英挺，双眸幽深，唇很薄，整张脸轮廓分明，没什么表情，只坐在那里就有一种淡淡的压迫感。
娃娃脸青年朝尹竹和善的笑笑：“坐。”
尹竹听话地坐在了办公室临时搬来、放在沙发对面、比沙发高出一截的……椅子上。
顿时有种居高临下的古怪感觉。
娃娃脸在她右手边，那个英俊男人在她左手边，老杜这次被要求了回避。
尹竹抬手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手指随意地在左腿侧敲了几下：“是还有什么问题要问我吗？”
娃娃脸道：“这是我们靳队长，他有几个问题想问你。”尹竹点头，手指在左腿侧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
这位英俊冷漠的靳队长声音很低沉，语速不疾不徐，很是沉稳，“蒋音那天晚上找你做什么？”
“她找我教她拉琴，我拒绝了，她就走了。”
靳队长闻言又问：“昨天晚上十点之后你在哪里？”
尹竹想了想：“校庆表演十点十分左右结束，十点半左右我和同学一起离开学校，我的司机来校门口接我，之后我就坐车回家了，一整晚都在家。”
娃娃脸问道：“有谁可以证明吗？”
尹竹道：“校门口、小区、我家门口都有监控。”
娃娃脸看了一眼队长，眼神请示接下来怎么问，结果他媚眼抛给瞎子看，他的队长不知道在想什么，根本没有接收到他的信号。
娃娃脸只好又问：“昨天下午三点有人看见你在人工湖旁边的凉亭里？你为什么去那里？”
“我晚上有表演，我的司机送琴过来给我，我和同学一起过去凉亭拿。”尹竹奇怪道：“凉亭不是有监控？”想到秦昭衍的骚操作，她不禁有些脸热，这下好了，警队的人估计都看过了。
娃娃脸没回答，转而道：“早上询问你时你说，看见蒋音背了书包，但据我们调查的结果，蒋音去找你的时候并没有背书包，你之后是不是还见过她？”
尹竹耸了耸肩：“那可能是我记错了吧，应该是她下午的时候背的，我去取琴时远远地看见过她。”
娃娃脸不置可否，转而道，“我们需要你提供一下你司机的联系方式，还有和你一起去拿琴的同学名字，你家门口的监控我们也需要一份。”
尹竹点头，将这些都写了下来，监控就直接找到这两天的发给了他：“还有其他问题吗？快上课了。”尹竹抬手看了一下手表，手指在表盘上轻扣了几下。
娃娃脸又一次看向他的队长，这次靳队长倒是给了反应，他从沙发上站起来，对着尹竹微微颔首：“谢谢配合。”然后便转身走了。
尹竹看着男人沉稳笔挺的背影。
希望她没有选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