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抢劫案
次日。
报警电话在清早响起，显得刺耳又突兀。值班警员迷迷糊糊从行军床上坐起，抓住电话说：“喂……你好，这里是京海市公安局。”
“……什么？盗窃？？？”
建工集团。
警车和救护车停着，大门口坐着一名身着保安制服的大爷。大爷的头上捂着冰袋，正坐在地上不停地抹眼泪。
安欣赶到现场的时候，不免皱了皱眉。
又是建工集团，怕不是有人耐不住性子，做贼心虚了吧……
此时救护车的护士正劝大爷跟他们回去接受治疗，但大爷死活不听劝，只是坐在地上，说自己哪都不去。
见身穿警服的安欣来了，大爷连滚带爬地站起，哭着说：“警察同志，你可算是来了！你可要帮帮我啊……”
原来，今日将近凌晨一点，大爷正坐在保安室里打盹。
迷迷糊糊中，他听见保安室的门被推开了。随后，他一睁眼就看到两名头蒙面罩的歹徒，正挥着木棍朝他来。
本来他下意识想要求救，但还没喊出声，自己的后脑勺就被重重敲击了。但歹徒并没有下死手，大爷也只是昏迷过去了。
直到早上五点多，他的同事过来换班，这才发现倒在地上的大爷。
幸好，只是轻微脑震荡。
一旁的护士皱着眉为难道：“大爷，就算只是轻微脑震荡，不及时接受治疗也会有危险的。你就跟我们回去吧。”
大爷佝偻着身子，不住地擦眼泪。又摇摇头，说：“我都这把年纪了，要我的公司也不多了。家里还有个痴呆的老伴儿，孩子身体也不好……要是因为这件事丢了工作，我这日子可就没法过了！”
安欣听完，温声安慰道：“这样，你先去医院检查。这边我们会处理好的，好吗？”
只是大爷执意要待在这里，安欣也不想多强求。
安欣说：“那这样，丢失了什么东西都检查过了吗？”
一旁的公司人员说：“刚刚查监控了，这两个歹徒一路去了财务室。什么贵重物品都没拿，但是锁在票据柜的票据被烧毁了很多。”
安欣敏锐地捕捉到“票据”两个字。
票据可是一家公司重要的物品。这两名歹徒深夜袭击，不仅什么贵重物品都不拿，还直奔票据室烧票据？
这不是心里有鬼是什么？
而且，这两个人不用找就知道票据室在哪，甚至有票据柜的钥匙。
基本可以肯定，是公司里的员工作案。
而这两起事件，安欣很难不往李东身上去联想。
叮嘱完检验科的同志采集保安室门把手和票据柜上的指纹后，安欣说：“监控室，带我去看一眼。”
监控录像显示，凌晨一点十三分的时候，两名身材高大的男子头带黑色面罩，身穿黑色外套，手持木棍，翻过大门口的移动门，直接闯进了保安室。
过了五分钟左右，他们二人打晕保安大爷，丝毫不做停留，直接剪断办公大楼大门上的u型锁，去了位于三楼东头的财务室。
财务室的监控显示，二人在票据柜前捣鼓了一会后，拉开票据柜柜门。
并不是一股脑全部烧掉，而是翻找了几十分钟，挑拣出了其中几张。二人交流了一番后，其中一个拿出打火机，点火烧掉了那几张票据。
安欣的眉头越来越紧锁。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起抢劫案必定不简单。
安欣来到走廊上，掏出手机，给还在警局的张彪打去电话。
“喂？”
“喂，张彪，你帮我查查，建工集团近几年有没有报案丢失过社么重要东西，或者是建筑材料什么的。”
“不，什么情况啊？今早的抢劫案怎么样了啊？”
安欣从头到尾把事情给张彪复述了一遍，
安欣说：“他们既然只烧票据，那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他们偷运了建工集团的东西，私自倒卖？”
张彪迟疑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说：“安欣，你等等，我马上去查。”
不过一会儿，张彪的电话回了过来，
“安欣，还真被你说中了。建工集团在97年11月份丢失了八吨钢材，总价值差不多十万块！”
“那他们怎么没报案？”
“报案了，上级机关专门派出了个调查组去查。但是查了一年多，毛都没查出来一根。他们的意思是，建工集团内部管理混乱的要死，再加上多数人不配合调查，他们根本无从下手。”
“……”
“还有，”张彪顿了顿，说：“报告显示，调查组的警员家属，被人跟踪尾随过。虽然没有任何实质性伤害，但也给调查组家属造成不小的心理阴影。”
“所以，他们就没有继续查下去？”
“对，再加上建工集团的领导不想继续追查，所以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钢材丢失、内部混乱、跟踪尾随警方家属、八吨钢材丢失，领导人还不痛不痒……
安欣嗤笑了一声，压低声音道：“看样子，这建工集团内部还有不少秘密啊。”
张彪说：“可不是，这案子进展到现在了都毫无头绪，现在又出了票据被烧这么个事。我估计啊，赵小凤夫妇跟这些事脱不了干系。”
安欣说：“但是如果是李东倒卖钢材，为什么赵小凤死了呢？还是说，李东也已经遇害了？”
电话那头的张彪沉思了一会儿，说：“安欣，你去问问李东的同事，他最后一次上班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吧。”
安欣应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很快，安欣找到了和李东同为仓库管理员的几名职员。
根据几人说的的话，李东平时很老实，再加上勤勤恳恳，大家相处的一直很融洽。但是前几天不知道为什么，李东突然就不来上班了，联系也联系不上。
安欣问：“那李东最后一天上班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或者说过什么奇怪的话没有？”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摇摇头。
其中一人对另一人说：“哎，磊强，那天是你和李东一起值班的，你有印象没有？”
安欣看向那个名叫磊强的人。
磊强看上去也就三十岁左右，又瘦又小，皮肤黝黑，身上的衣服也破破烂烂的。
见安欣的目光瞧着自己，磊强对视上的瞬间不自觉挪开了脸。
他支支吾吾道：“我不记得了，他那天好像没什么反常的地方。”
警察的直觉告诉安欣，这个磊强不对劲。
安欣不动声色，继续说：“那你知道，公司和沈阳哪家公司有过业务往来吗？”
磊强说：“没有吧……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97年你们公司发生的，八吨钢材被盗的事件你知道吗？”
安欣突然提高了音色，磊强一愣，慌张道：“我、我知道。”
“你把这事详细和我说说。”
“警察同志，你干嘛只揪着我一个人不放啊！这这么多人，你可以去问问他们啊。”
“协助警方调查是每个公民应尽的责任和义务，说吧。”
磊强眼瞅着逃不过了，喉结滚动了一下。
“警察同志，实话跟您说吧，那八吨钢材，就是我和李东办事不利，东西才被偷走的。”
安欣挑眉：“详细说说。”
“当时，我和李东去提了货回来，本来东西都好好放在仓库里了。但是第二天再来看，钢材就都不翼而飞了……我明明记得走的时候我锁了仓库门了，一米多长的铁链子啊，生生被弄断了。”
磊强边说着，边用手比划了一下那铁链子的长度。
“当时我和李东就害了怕了，这些钢材少说也能卖个十万，我俩这！这就算是在公司里白干十好几年也还不起啊！”
安欣说：“那后来呢？”
“后来我们报警了，警方也很重视。但是偷东西那人很狡猾，听说摄像头都没拍到什么……到现在了，那钢材也没被找回来。”
身旁的人见磊强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说，
“哎呀，没事。张科长都说不用你俩赔了，那肯定是上头的领导已经把事情解决了。老磊，你就别担心了。”
安欣皱眉道：“这个张科长又是谁？”
“张科长？他是销售科科长，我们仓库就归他管。”
安欣点了点头，说：“他现在在哪？方便带我去见见他吗？”
“他每天早上固定都会来这边看看。要不警察同志您先在这坐会儿等等？”
也成吧。安欣点点头，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这案子牵扯的人和事有点太多了，安欣从上衣口袋掏出本子和笔，开始一个个梳理。
赵小凤--已死
李东--失踪
磊强--神色慌张，暂时不排除有作案的可能性
张科长--李东和磊强的领导，大概与钢材被盗事件脱不了关系
钢材被盗事件--怀疑和集团领导人有关联，暂无证据
……
笔尖重重敲了两下。
安欣有种非常奇怪的感觉，他觉得自己现在方向完全不对，但是又找不到丝毫对的线索。
这时，管理员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一个肥头大耳的男子出现在安欣面前。
他一上来就握住安欣的手，夸张地上下甩了一下，说：“警察同志，辛苦你们了！”
磊强等人站起身，说：“科长。”
看来，眼前的男子就是张科长了。
安欣面上不动声色地抽回手，示意张科长坐下。
安欣笑笑，说：“你好，我是市公安局刑警队的警察，我叫安欣。这次来，是想跟你了解一点情况。”
张科长连连点头，脸上的横肉一甩一甩，夸张道：“说，您尽管问，我知道什么都说！”
安欣说：“今天早上你们这发生一起抢劫案，你知道吧？”
“知道知道！票据被烧了嘛！也不是什么大……幸好不是什么大损失。”
“……97年，八吨钢材被盗的事件，你还有印象吗？”
“有有，哎呀说起这个事我就心痛啊！那帮子小偷太狡猾了，这么多年了还是一点线索都没有啊！”
“我听我同事说，是公司主动要求不继续追查的，有这回事吗？”
张科长一愣，立马支支吾吾道：“这个……唉，警察同志，你也知道我就是个科长，上头决定的事，我不了解啊！”
安欣挑眉：“真的？”
“真的啊！当时也是我领导告诉我，公司体谅员工，就不用赔偿了，再加上好像有人跟踪过领导家属，领导害怕，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还有人跟踪过你们领导家属？”
“是啊！当时好像警察同志的家属也被跟踪了，那段时间大家都人心惶惶的，根本没心思协助调查啊！”
安欣又简单问了张科长几句，无一例外的，话里话外都透露着“跟我没关系”这几个字。
不过今天了解的线索也够多了。
临走前，安欣最后问了一句：“如果李东联系你们，一定要尽快通知警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