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出来了，就好好生活吧
高启强突然说:“老默，我这有个工作，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干。”
老默眼睛一亮:“你说说看。”
“我这不是之前在市场那卖鱼嘛，最近和我弟开了个店，那个鱼摊就搁置了。”
高启强掰着手指数了数:“之前我交摊位费交了三年的，到现在还有两年的期呢。”
老默犹豫道:“强哥，我没做过生意，怕砸了你的招牌……”
高启强摆摆手:“没事，什么招牌不招牌的。你看看要是能做，明天我就带你去那转转介绍介绍。”
老默踌躇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
送别了老默，安欣正了正神色，对高启强说：“老高，我有事和你说。”
高启强笑笑：“我也有事要问你。”
安欣的身子往后靠了靠：“那你先说。”
“是这样，”高启强说：“阿盛说他有个大学同学今天来找他，让我们小心一个人。”
安欣一愣，和李响对视了一眼，表情变得有些严肃。
安欣说：“谁？”
高启强回忆着，慢慢念出名字：“赵赵立冬？”
李响几乎是不可控地说：“小盛的大学同学怎么会认识赵立冬？！”
高启强见面前的二人这副样子，那个姓赵的是不是好人也就不用问了。
他说：“这个人是谁啊？”
安欣叹了口气：“京海政法委书记，据我们猜测应该是徐江的保护伞。”
李响接过话道：“今天上午，他还特地来了我们局里一趟，点名要找我和安欣。老高”
“我们担心他会找你麻烦。”
高启强摇摇头：“他能找我什么麻烦？顶多砸了我的店，总不至于弄死我吧？”
安欣一脸忧愁：“不知道，我们现在还不清楚赵立冬究竟是个什么为人，总之老高，如果出事立刻给我打电话。”
次日一早，旧厂街市场热闹了起来。老默跟在高启强身后，刚被放出来的他，对这个社会还有些不适应。看着高启强和街坊邻居热情地打招呼，老默有些别扭的转过头去。
高启强察觉到了老默的不自在，笑眯眯地一把搂住老默，往鱼摊走去。
前段时间他找了个人来干这个鱼档，但是那人干了一段时间就不想干了。高启强简单整理了一下鱼档里的东西，给老默介绍着，说：“老默，我知道你最近困难，安警官也嘱咐我，说咱们有事互相照应。”
“这样，”高启强指指设备：“我不收你转让费，也不收你设备钱，你每个月就帮我卖，挣了钱你就帮我交租金，其余的你就自己留着，好不好？”
老默有些受宠若惊说：“阿强，这、那我应该还你多少钱？”
高启强挥挥手：“先别说这个，你就好好做，等做好了生意咱们再谈这些，就是以后啊，我家什么时候想吃鱼了，跟你说，你帮我留两条新鲜的就行了。”
正说着，唐小龙一见是高启强来了，立刻亲热道：“强哥！”
高启强笑着打招呼：“小龙！”
自从小虎回家后，高启强忙着处理徐江的事，已经好久没见唐家这两兄弟了。不够闲聊时邻居们说起过，小龙和小虎已经收敛了往日的戾气和蛮横，待人客气多了。
高启强满意地拍拍小龙的肩：“听说你们最近对大家伙好多了？”
小龙不好意思地笑笑，说：“强哥，经历过那么多事之后，我和小虎也反思了，”
说着，小龙后退一步，深深鞠躬道：“强哥，以前都是我们不对。谢谢强哥不计较，还拼了命帮我救出小虎。”
高启强赶忙扶起小龙的身子：“谢什么啊，以后你们好好工作，可不许再欺负咱们旧厂街的人了啊。”
小龙感激地点点头，看向高启强身后的老默，觉得有些眼熟，说：“这位是？”
“你看，光顾着咱俩聊天了。”高启强介绍道：“小龙，你还记得他不？老默，陈金默！”
小龙迷茫了一会，突然眼前一亮：“我想起来了，老默！”
老默也笑着点头：“小龙。”
小龙说：“真的是你啊！我记得前几年你不是进去了吗，刑满释放了？”
老默点点头：“嗯。”
高启强说：“他刚出来，昨天啊他正好碰到安警官，我们就一起去吃饭了。”
小龙说：“你也认识安警官？”
老默说：“嗯，他帮了我很多。”
小龙“哦”了一声，紧接着又问：“那你们今天过来是？”
高启强说：“他这不是刚出来嘛，没工作，我就寻思着把这鱼档转交给他，让他来做。”
小龙说：“哦哦哦，这样。”
“哎，你家那老房子前几年不是拆了吗？你现在住哪？”
老默尴尬地挠挠头。他昨天因为无家可归，在公园的长椅上睡了一晚上。
“呃，没住哪”
高启强和老默很像，但又不是那么像。他们都是在社会底层摸爬滚打过日子的人，他们也都是不轻易和别人示弱的人。
高启强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很想帮老默，虽然有一部分是出于安欣的原因，但更多的是他发自内心的。
他想帮帮这个人，如果自己不帮他，下一秒这个男人可能就会落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就像安欣曾经对他伸出的援手一样。
想到这，高启强没有犹豫地对小龙说：“小龙，咱们旧厂街那，有没有什么你认识的、在租房子的人，老默刚出来，没地方住。”
老默一愣，下意识否认：“阿强，我”
高启强拦住了他，继续眉眼带笑地看向小龙。
小龙沉思了一会儿，说：“好像还真有，原先巷子里有个一楼，因为地脚不好一直没人去租，房主委托还托我找找租客来。”
高启强说：“那太好了，老默，你觉得怎么样？”
老默朝高启强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笑着答应了下来。
徐江已经好几天没回家了，家已经被警察封控，旅馆之类的公共场所他也去不了，警察在到处通缉他。
再这样东躲西藏下去也不是办法，警察迟早会抓到他，只能出省躲着，但是连出省的道路上也全是警察。
他现在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徐江徘徊在小商店周围，见四周人少了，冲到商店的电话旁。
屁股还没挨着凳，商店老板就出来赶人道：“去别的地方打！”
徐江本来就焦虑，这老板几乎就是在他雷区蹦迪。他直接抄起椅子，对着老板道：“去哪打？”
“来你告诉我去哪打！”
徐江人高马大，常年在外打打杀杀的气质不是一般人能比的，老板被他盯的发憷，皱了皱眉就转身回了店里。
徐江骂骂咧咧坐下，拨通了一串号码。
电话接通，徐江赶忙低下头，压低声音说：“领导，喂领导，我是小江。”
他哀求道：“领导，你得帮帮我啊，我实在是没办法了。警察天天查，我这每天睡觉都只能睡在桥洞底下，跟他妈要饭的一样。”
赵立冬冷笑了一声：“小江啊，我说你慌什么啊？我又没说不管你了。周五呢，市里要开一个表彰大会，那时候路上的警察少，我派人把你送走。”
徐江一听，喜出望外：“好叻好叻，谢谢领导、谢谢领导。”
连说了好几个谢谢后，他高兴地放下电话。
总算是有了一条生路啊，徐江想。
这一想，他又可悲起来。
他已经在京海打拼了快二十年了，从白手起家到现在，吃过多少苦只有他自己知道。
好不容易日子好了几年，妻子没了，孩子前些时间也死了，这千辛万苦打拼出来的家业，也要这么废了。
全是因为那个高启强，如果不是他去找雷雷讨债，雷雷就不会死了！雷雷不死，自己也不会一时糊涂，杀了白江波。
想到这，徐江怒火中烧，一拳砸在小商店的墙上。
对，全他妈是因为那个该死的高启强！不，应该是怪白江波，我家雷雷不就是欠他两个臭钱么，还至于去搞雷雷么！
白江波死有余辜，但是害了自己的人，还好好活在这世界上！
徐江彻底失去理智。
他就算是要离开京海，也要把高启强弄死再走！
想到这，徐江再次拿起电话，厚着脸皮给泰叔打过去：“喂，泰叔。”
泰叔的声音显得有些不耐烦：“你怎么又打来了，不是和你说了”
徐江打断他的话，说：“泰叔，咱们俩认识多少年了？”
泰叔一愣，估摸了一下，说：“怎么的也小二十年了吧”
徐江说：“那我能不能用这二十年的交情，求您办点事？”
“你说，我不一定答应。”
“我知道郭振的地址是您给高启强的，”徐江咬牙切齿道：“但是我说这个没有别的意思，叔，我想让您想个说辞，把他们骗出来，我想跟他们做个了断。”
泰叔叹了口气：“小江啊，你也知道我没孩子，是个老绝户。一直以来，我都是把你当儿子看待的，是你不领情，伤了我这老头子的心啊。”
徐江撇了撇嘴：“我知道，叔，是我不好”
泰叔说：“我跟姓高的没什么交情，这个忙我可以帮，但是约出来之后，你们就各凭本事吧！”
徐江说：“哎哎，谢谢泰叔。”
泰叔说：“约在哪？”
徐江犹豫了一下，说：“礼拜五上午十点，老钢铁厂。”
挂断电话后，徐江掏出钱刚想放在桌子上，想到刚刚的事情，再加上钱也不多了，犹豫了一下，又把钱放回口袋里。
掏出钱刚想放在桌子上，想到刚刚的事情，再加上钱也不多了，犹豫了一下，又把钱放回口袋里。
傍晚时分，高启强和老默坐在屋子里休息。房子不大，但是目前老默一个人住已经足够了，日后接回女儿，再租个大点的房子就行。
因为是小龙介绍的，所以房主很爽快，只收了半个月的房租，说剩下的下个月再一齐交了。
高启强环顾了一圈，虽然家具不多，但是日常生活已经够用了。
他拍拍老默的肩，说：“老默啊，我家有些不用的家具。虽然旧了点，但是都还是好用的，等明天啊，我找人搬来给你。”
老默下意识想拒绝，高启强“哎”了一声:“别拒绝啊，老默，以后等你女儿过来了，那些家具还有用呢。”
老默没再说什么，只是点点头。二人沉默了半晌，老默突然开口道:“阿强，你为什么帮我”
高启强后背靠向沙发，放空自己，说:“我也不知道。”
“老默，你知道我是怎么认识安警官的吗？”
老默一愣，摇摇头。
高启强语调平缓，像是在诉说一件平淡的小事。
“今年除夕，我去给小龙家送礼，因为那个档口他们要交给别人，我就想着送点礼留住那个档口。”
“但是他们跟我要等离子电视机，两万一台呢。我实在是没钱，就买了台普通的彩电送去了。”
“然后，他们不愿意把那个档口留给我。我一看那台电视他们也没用，就想拿回来。小虎不让，直接把那电视给砸了，然后，我们就打起来了。”
老默的身子一下子挺了起来，有些恼火道:“唐小龙哥俩居然是这种人”
高启强笑着，摇摇头:“好好坐着，我还没说完呢。”
“打起来之后，他们就报警了。也碰巧，那晚是安欣值班。”
高启强脸上带着笑意:“也幸好是安欣值班。因为是我先动手的，所以按理来讲是我的责任。”
“那晚，我弟弟妹妹，你还见过呢，阿盛和小兰。”
老默点点头，他有点印象。
高启强继续说:“他们俩怕我饿肚子，拿着饭就送到警局去了，正好安欣碰见他俩，就带他俩进了警局。”
“其实按照规定，是不能把那饺子给我吃的。但是安欣不仅把饺子拿给我，还让我弟妹们坐在外边儿看春晚，我也沾光听了个声。”
高启强睁开双眼，看向老默:“我那个时候啊，特别特别绝望。因为小龙兄弟俩的关系砸了，生意也就做不下去了。”
“但是这时候安欣出现了，让我看到了生活的希望。”
“老默，”高启强认真地看着他:“我不撒谎的讲，见你第一面，我就觉得自己应该帮你。”
“就像是安欣当时帮我那样，我应该帮你重拾生活的希望。”
“没什么过不去的坎，既然出来了，那就好好生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