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老子看你是反了天了！
炒好了菜，李红英进屋看闺女醒了，将她没喝完的麦乳精兑了点热水，又加了一小勺麦乳精搅了搅，送进了房间。
顾如槿露出不耐的神情:“喝了中午就吃不下饭了。”
每次原主一耍脾气，李红英就会妥协，这次仍旧奏效。
“好好好，不喝不喝，等会儿用鸡汤拌饭给你吃！”
等顾向前与顾如松回来，李红英让他们俩喝，他们自然不肯，推让一番之后，三人才将麦乳精分喝了。
顾如松舔了舔唇:“确实好喝，怪不得卖这么贵呢！”
从小到大，糖水都喝的少，这么贵的玩意，想都不敢想。
快到知青报名的日子，顾如槿的身体也好的差不多了，头上的纱布拆了，缝针的线也拆了。
这段时间，除了上厕所，她就没出过门。
“我去外面逛逛！”
李红英放下刷子，站起来道:“我陪你一起！”
“我已经好了，就在下面透透气。”
李红英只好作罢，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两毛钱:“买几颗糖甜甜嘴儿！”
灯泡厂旁边就有个供销合作社，饴糖三分钱一颗。
顾如槿摇摇头:“喝了麦乳精，嘴里都是甜的，不想再吃糖了。”
她吃一颗糖，李红英就要糊三个火柴盒。
回来时，刚走进楼道，就听见屋里传来啜泣声。
“囡囡、跟咱们生分了，这么多天都没喊我一声‘妈’……”
顾向前的声音里也带着失落，可还是安慰着李红英。
“别多想，孩子大了，有自己的心思，自然不像从前那样了。”
顾如槿加重了脚步，李红英听见声音，忙转过身抹了把眼泪，摆弄起碗筷来。
“妈，饭好了吗？我饿死了！”
喊出口才觉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难，托了原主的福，她对她并不比自己的妈妈差。
李红英破涕而笑，拉着顾如槿坐下:“早做好了，妈炒了鸡蛋，你多吃点！”
见顾向前父子俩眼巴巴地看着自己，顾如槿无奈一笑:“爸，大哥。”
顾如松笑着点了点头，顾向前努力压制着想要上翘的嘴角，可惜徒劳无功，只得抵唇轻咳了一声:“吃饭吧！”
然后拿起筷子夹了好几筷子鸡蛋放进顾如槿碗里，李红英和顾如松也不甘示弱，顾如槿的碗瞬间被堆成了小山。
见大家都放下了筷子，她才再次开口:“爸、妈，我想下乡！”
顾向前和李红英面面相觑，不明白她这是又来哪一出，顾如松有些着急。
“小槿，你身体还没好，去了乡下怎么吃的消，等你好些了，咱们就交接工作……”
“大哥，你舍得跟小慧姐分手吗？她那么好，你真的忍心辜负她？”
顾如松的眼里划过黯然，舍不得也得舍，他怎么能为了儿女情长就置妹妹于不顾呢！
是他不好，之间若是不那么犹豫，如槿也不会遭那么大的罪。
顾如槿无法理解他脑子里长兄为父的思想，她是独生女，生活在经济繁荣的时代，那里的人大多都是利己主义者，包括她自己。
但在这个年代，像顾如松这样甘愿为弟弟妹妹牺牲的人不在少数，比如她的爷爷，当初就是代替她的姑奶奶下的乡。
顾如槿佩服他们的无私，却永远也无法产生共鸣。
顾如松是一个好大哥、好儿子，但却不是一个好对象。
“囡囡，听你大哥的吧！”
顾向前眼眶微红，手心手背都是肉，无论哪一个下乡，都是在剜他的心。
闺女的脑袋也不知道有没有留下后遗症，这要是在乡下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们这把老骨头也活不下去了……
“我已经去知青办报名了！”
所以，事情已经没了回转的余地。
“啪”地一声，顾向前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在这个身体的记忆里，顾如槿从未见过他发这么大的火，李红英母子二人都懵了。
“不去的是你，去的也是你，顾如槿，老子看你是反了天了！”
楼道里已经有人探头探脑地往这边瞧了，以为顾家又闹起来了。
李红英的眼泪又跟断了线的珠子般往下掉，顾如松不赞同地看着妹妹，觉得她太任性了。
顾如槿暗叹一声，学着原主的性子，大声嚷道:“大哥都25了，再不结婚就成老光棍了，到时候别人一说起我顾如槿，就想起我有个做光棍的哥哥，那我得多丢人？！”
顾向前瞠目结舌，半晌都没找回自己的声音。
顾如松张了张嘴，垂头丧气道:“是大哥没本事……”
顾如槿直接翻了一个大白眼，没好气道:“那你还不快去把小慧姐追回来，赶紧给我生个大外甥，我还等着他给我捶背呢！”
“胡说什么，别坏了小慧的名声！”
肩膀被李红英捶了一下，但一点儿也不疼。
顾向前沉着脸坐回凳子上，活像谁欠了他几百万一样。
“离下乡不是还有一个多月呢嘛！到那时，我头早就好了，我从小身体就好，不就是插秧拔草，我还干不了？”
“就算我干不了，我也能干点轻省的活，挣不到工分，你们还能看着我饿死？”
用脚指头想都知道，她下乡后，家里肯定会给她寄东西。
“再说，每个月不是还能领生活费吗？”
就是不知领到的有没有政策规定的那么多。（注:知青下乡有安置费，生活费是其中一项，具体数额以当地拨款为准，还要考虑中间有无贪污的可能。）
顾如槿下乡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了，之后的日子，顾家一直处在低气压中。
李红英每天都在收拾闺女下乡要带的东西，收拾好了就拼命地糊火柴盒。
顾向前父子俩回来也不闲着，糊好的纸盒两天就要往火柴厂送一次。
只有顾如槿一个人无所事事，李红英啥也不让她干，她都闲的要蛋疼了。
期间，顾向前买回来一条烟，说要去找人，将闺女安排到顾如柏那里去，兄妹二人还能有个照应。
可顾如槿怎么会干，她二哥是这个家里最细心，心眼子也最多的人，她要是待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要不到一天就得露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