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送一个姑娘回家似乎是大梅的专利,所以当娜娜继续去上班后,大梅问了他几句。
大梅换了一辆小车,车上暖气开的很大,大梅怕他冷到,王野直冒汗。
他一一解释,大梅也早认识她,边听边道:“嗨!小姑娘也不容易,这种服务生哪怕钱多点儿,也不好挣,我还帮过她几次,老男人楷她油!您不知道多大岁数哟!她倒脾气好,虽然是干这一行,但有时候我都看不下去!这姑娘只说习惯就好,还让我别告诉您,嘿!我寻思野哥跟她也不熟,就吃过一顿饭,帮过两次忙!我告诉什么,巴巴的求我几次,有几次我都无语了,刚想说两句你是不是喜欢我哥啊!那姑娘又被几个老男人拉着走了,造孽哟!”
大梅啧啧起来,一边儿痛恨那些老男人,一边儿又觉得按娜娜这个姿色,来听雨待着,除了被那些老男人欺负,也没别的。
王野半晌道:“你挣得倒是多,梅经理,还可以楷别人油。”
大梅一愣,悻悻没说话了。
等待的两个小时中,王野思考了很多问题,加之如何解决,许程远会怎样吞并安氏,安怀续知道自己已经接近安逸又会如何。
至于许程远的礼物,到底会是什么,娜娜这么明显的棋,又是何苦。
还有官彬,很多很多。
然而想到最后,占他思绪最多的却是,疲惫。
出来一段时间了,渴望这么多年自由,计划也在向着自己的方向,有他的恨,他的仇。
但他偶尔觉中醒来,会微微诧异,自己是谁,自己又在哪。
每每这个时候,他会觉得里面的日子,似乎是有盼头的,似乎是看得到摸得着的,时间是一格一格替他安排好的。
而不是现在,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达到目的,什么时候,或者有没有这个时候。
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有这种心情,第一周?第十天?还是每一天?
出狱后遗症么,还是觉中惊醒的迷茫感。
他后知后觉的感觉窒息,感觉无力,然而他知道,只有存在到心里刻骨的恨意,才能撑过黑暗中这些迷茫,活到白日,这是他的盼头。
而另一个盼头
王野揉了揉眉心,渐渐闭上眼。
他,想妈妈。
再次睁眼混着娜娜的声音,她已经下班了,穿好了自己的衣裙,样子看着素净许多,更加普通许多。
王野本也没睡着,他坐在后面,娜娜看着他,呆了一下,还是坐到了前面大梅旁边的位置。
大梅已经照旧不要脸,和没心眼,乐呵呵发动车子道:“美女!家在哪啊!”
娜娜笑着报出一个地名,大梅一听更乐了:“缘分啊!”
他从后视镜看着王野:“野哥!她租的房子离你修车厂不远。”
王野只轻轻点头:“嗯,不远,走路半小时就到了,认真开车。”
大梅又呵呵乐道:“有心半小时算什么,美女!你多少岁啊!看着挺小!”
娜娜答道:“梅哥!我十九了。”
“我操!真小!”大梅说,“这么小就出来挣钱,还在读书吧!”
娜娜看了眼王野,又回头,低声回道:“嗯,今年大一,家里条件不太好。”
大梅一怔,忙摆手道:“嗨!谁条件好出来做这些啊!多漂亮一小姑娘!”
他说完完全也没见别人脸色,自顾自说着,还特意提醒她,下次别人揩油,一巴掌抽过去!好在娜娜也没说什么,只淡淡笑着。
车子开出了停车场,俩人一言一言聊起来了。
王野靠在边儿上,耳朵边儿闪过他们聊天的片段。
十八岁大梅刚刚买了人生第一辆车。
大梅乐呵说道:“我开回乡,我爹震惊死了,他眼!快跟我娘脸那么大了”
娜娜自然夸他厉害,夸的大梅不好意思又道:“嗨!还是羡慕你们这些大学生,不管怎样,没钱也是暂时的,我那会儿不好好读书,跟家里断绝关系进城打工,本以为买完车我爸眼珠子都那么大了,肯定很高兴,没想到他还是痛骂我不学好,我那会儿气盛,一气之下离家出走,想想也很多年没回去了。”
娜娜则道:“那哥以后有空来我大学玩,只不过不是多好的大学,哥别嫌弃就好。”
“哪能!就是想沾沾大学生的文化气,我那时候嗨!说起来有条件我也读啊,哪怕成绩不好!混个文凭也强!这年头!酒吧经理都得说两句howareyou!文化啊!”
娜娜点头:“我也是这样想,得读书,但学费不过还好,想通就好。”
“这年头!笑贫不笑”
王野实在没忍住踢了大梅座椅一脚,大梅终于一怔,止住话题,转而开始人生的辛苦历程发言。
“嗨!谁十七八的年纪不想光鲜靓丽,在校园里漫步啊!既然命苦!咱就进取!凭自己,管他的!我不一个高中文凭!还没毕成业!如今还不是靠自己,瞧瞧,这车!”
大梅说着拍了拍方向盘,长心眼的转移了话题,气氛又慢慢活络起来,聊的多是十七八岁怎样叛逆,或者是自己长大才知道挣钱多不容易,父母良苦用心,和偶尔一两句该好好学习。
中间穿插着大梅的牛逼,俨然从一个不学无术父母泣涕,变成中途辍学星光灿烂,开车进城回乡第一人。
而娜娜也笑,毕竟她十七八的时候,还是个无忧无虑的少女。
十七八。
王野看着窗外飞速闪过的风景,缓缓闭上眼。
大梅没长脑子,也没良心。
之后的日子,随着天气变暖,生意更忙了,那个杀人犯还是没抓到,娜娜请了假回学校,而大梅继续混迹,偶尔来修车厂帮忙。
浪子回头需要契机,大梅转良需要时间,王野也没再劝他,很忙。
因为戒严,这条路堵起了车,从很远的地方一直到修车厂前面,来来往往洗车的人变多,机器不顶事儿了。
戒严的厉害,杀人犯也一直没逃出去这片儿过,周围的餐馆便利店白天营业,晚上跟着大部队一起消失。
就连庄师傅也回的比以往早。
除了王野和小厘,小厘听不太见,不知道外面怎么了。
而王野,他不怕,他实在见过不少杀人犯。
等这条路堵了一周,王野洗了一周的车,才想起他的仇恨,差点儿忘了。
他忙里偷闲拨了电话过去,对方显然在睡午觉,不客气的骂了一句,又不客气问道:“你他妈谁啊!”
“王野。”他答。
那边儿默了一会儿,咬牙切齿道:“我等你多久了知道吗!”
“不知道。”
“那你知道我身份证和学生证在你那吗!”
王野顿了顿,报上了地址。
那边阴沉沉又道:“我他妈在睡午觉!”
日头还正大,王野看了眼外边儿一刻不疏散的车辆:“现在过来,晚上能到。”
那边儿传来“砰”的一声,不知道是不是撞到了什么东西,然后挂了电话。
安逸按照地址到的时候,脑袋顶儿已经气冒烟了,膝盖也撞的乌青,最重要他堵了两个小时,要不是他的车是摩托车!怎么来!
更别提这条路现在还很危险。
他老远就看见王野在门口拿着水桶洗刷,旁边还立着一块儿破牌子,混着这个破修车厂,破厂里面停着几辆擦洗的干干净净的小车。
他愤怒的把摩托艰难从路上那些小轿车,大跑车间移过去,开口就道:“东西呢!”
王野愣住,随即抬起头,眼神冷冷。
看的安逸瞬间停下即将问候他的下一句,他也冷冷道:“钱我带着了,二维码给我,连同上次500600,马上转你,证件还我。”
王野却道:“然后呢。”
“然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哦,”王野应下,又道,“我欠你么?”
安逸一愣,王野神色比自己更为痛苦,想必那晚除了花钱,代价也不少,要么就是洗车洗累的
他稍微放低声音:“你要多少。”
“我要你肯给吗。”
安逸皱起眉,有些怀疑的又问:“你要多少。”
多少他已经说的口齿不清了,钱的确也重要,只是回到学校后,他才后知后觉感到不秒,王野的出现太奇怪了,奇怪的不知道哪里奇怪,就像上天派个人过来插|进他的生活一般。
王野是谁?到底要什么?
他清楚记得那一晚,王野给他解后绳的动作
如果不止为钱?
安逸深呼吸了一口气,淡定,没那么巧。
怎么可能。
王野道:“我现在很忙。”
“那待会儿再谈。”他也道。
现在一时半会不知道要堵多久,只能晚上再回,跟着车流,安逸正欲附近找个地儿坐一下午,王野又道:“去帮着干活。”
“谁?我?”安逸不可思议的回头看着他。
王野也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你认为别人帮你是天经地义么。”
“我”
说实话,不是天经地义,帮忙怎么会是天经地义,何况是帮一个陌生人。
自己统共见过这人没两面,一直在麻烦别人。
语气也不怎么友好,所以这人神经吧,也够奇怪吧
他问道:“干什么?”
王野淡淡答:“洗车。”
安逸没再二话,接过他手上的桶,走进修车厂准备拿块儿干净帕子。
看着破,里面还挺大,他转个弯看见两三辆待洗车,还有正在车旁擦来擦去,做事儿干净利落的一个小男孩儿。
这小男孩儿个头不高,瘦瘦小小的,不过面色红润,洗车洗的呼呼带风。
但安逸却皱起了眉,这人好像也见过,在哪儿?
操会在哪。
他回头又看着王野,不过只有背影,但还是清晰明亮,令人,至少令他记忆深刻。
他明明,他以为,他自认为,他的记性恢复了,他记得清了
他记得王野。
可记忆里还是缺了什么,这小男孩儿,是谁?
干活倒还好,只是安逸万万没想到,王野没有二维码,他背着一袋子零钱在春风中凌乱。
而更多的凌乱是客人,他们只愿意扫码,而且好多黑心客人洗完再付账,不是没这规矩,是没这么多二维码,一张都没有。
一个厂里,三个人,三个没有二维码,他不知道王野怎么应付的,免收还是放弃这笔来源。
他只知道,自己的电量越来越少,余额越来越多。
包里的现金则也越来越少,客人拿去等价交换了
出乎王野意料的是,安逸真的任劳任怨干了一下午,也并非一方任劳任怨,有几个车主骂了他,洗的不干净,收费还高。
但大体生意比之前几天都好,更好,多了一份劳动力,他洗的没有小厘专业,找他的人却不少。
不少到无法不涨价,而价格也不是由安逸自己决定的,车子太多,越来越多,传出的消息,前方寻到嫌疑犯踪迹了,堵的很厉害,杀人犯也厉害。
洗不过来,洗着洗着,他们三人早跑去大马路上就地干活。
王野自己也不想累死,提高了价格,想让这些人知难而退,的确逼退了一部分人,但还是有些人要洗车。
比如大卡车,停在路边,卡了一下午,进不去车厂,一直等他们忙完上路干活。
这是真的闲的慌。
王野手上还有待处理的,庄师傅更忙,安逸和小厘一组,爬上去爬下来,卡车体积大,不好擦,王野看着安逸在夕阳下高声痛吼:“我说!那,厘!小厘!我擦过了!啊!啊啊啊啊啊!”
小厘完全充耳不闻,或者偶尔回一句:“嗯。”
显然也不知道安逸说了什么,安逸气的一帕子摔在自己头上,又嫌弃的边拿下边恶心。
恶心完了,又怔怔看着小厘的眉眼,和他完全听不见的,那只左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