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豹哥以前常在他们初高中附近瞎混，老大不小一人，就爱欺负欺负小初高，或者落单的流浪汉，给祖国无数花朵吓出了阴影。
高二一阴天，安逸率领二班壮士把他连人带纹身揍的躺进了派出所，此后，这山怪野精就没在他们学校附近出现，今天倒是又看见了，混到了大学这块儿，有长进，自己还记得。
“不要搭理他。”他说了一句。
黄二能点头：“安少发话了，今儿豹子逃出生天。”
“你滚蛋！”
那次把豹子揍进派出所后，闹了场大官司，是安怀续把他和他同学捞出来的，自此“富二代”身份，瞒不住了。
那边儿豹子骂骂咧咧几句，扭头看到了他，一脸淡定，装没看见，回过了头。
来吃个饭，谁没事儿打你。
安逸跟看傻子一样看着这山精。
再说大周末的下午，二班好汉都猫寝室里睡觉，打人？
打个鬼。
王野没想到吃个饭，还能碰到“熟人”，他其实已经不记得这人谁了，但这人直接从吧台侧边走到这里，还坐在了他对面儿。
大梅也愣了：“野哥，您认识。”
王野想了一想，对比着此人胸前纹身，脑海中浮现一个人名：“申公豹？”
他声音不大，但大梅已经笑死了，又戳着申公豹脑袋：“我是纣王！”
申公豹不明大梅来意，黑了黑脸，带着些许醉意，又盯着他：“王野？”
王野点头：“好久不见。”
申公豹是他坐牢之前认识的，俩人不熟，混的地儿也不一样，他主业找爹，申公豹主业惹事儿。
所以基本认识在，彼此知道名字，别名。
大梅还在笑，笑的颤抖，好歹颤到收回了手，申公豹拍了拍桌子，气势不小：“听哥几个提过，你几年前进去了？”
“是十年。”王野纠正。
申公豹没什么好气儿哼了一声，喘着粗气：“怎么出来了，也不来找我们，你小子里面呆这么久，混的没规没矩。”
这话一出，大梅没笑了，随时能发飙，王野摇头，看着申公豹：“是我没考虑清楚，下次我做东，赔礼，把大家都叫上。”
申公豹冷哼着点头，喝了桌上大梅的酒：“这还差不多，王野，王野是吧，刚好哥今儿请客，你顺便把钱结了！就在里面包房，待会儿你再过来陪个酒什么就当赔礼！”
这话一放，大梅登时就站起来了，王野，也没想拉。
大梅一巴掌给他抽了过去，抽了个陀螺转：“你他妈算老几啊！”
这陀螺一转，申公豹脸歪眼瞪圆，脚步虚浮，吧台那边儿的安逸他们也看过来，包括矮墙旁面跟安逸一起，正在讨论今年流行什么衣服款式的两位女生。
以及火锅店所有人。
大梅力气不小，打架也狠得下心，据不据他自己说，也算个人物。
而申公豹
其实不想惹事儿，只想简单的报个仇，况且今天仇人的儿子在场。
王野看着自己面前那块儿即将冷却的酥肉，做了个顺从本心的选择，吃它。
他慢慢吃完，在沉默中开口：“大梅，就这样。”
大梅冷哼一声，一屁股坐下，“砰”一声碎了桌上酒瓶，恶狠狠道：“他妈的！什么破酒瓶，这么他妈不经摔，扎得死人吗！”
气势太足，申公豹僵着没说话，脸上依旧红着。
王野抬头又道：“下次我做东，今天的饭钱，我也结，别跟我兄弟一般见识。”
大梅道：“是啊，老子从小多动症，喜欢动手动脚！”
申公豹冷着脸，没说话，眼发圆看着他，又看看大梅，还瞟瞟包间。
想喊人？
王野放弃了面前那盘酥肉，没别的，安逸在场，这架不能打。
他这边儿在思考怎样息事宁人，申公豹先发了难，却是对着墙对面的两个女生：“看什么看！臭婊|子！”
那俩女生愣住了，结结巴巴看着他，申公豹抬手拿起桌上的酒杯泼过去，有一个女生被泼了个正着，妆顿时迷糊了，另一个女生惊的拉着她往后退，申公豹继续抄起瓶。
王野伸手按住瓶，柿子挑软的捏，酒杯捡别人的。
申公豹也低头看着他，但忌惮旁边大梅手里的碎啤酒瓶，和大梅随时“砸死他”的表情，也只敢瞪着，他没好气道：“管闲事儿？”
王野懒得跟他多说，松了手，道：“不要动我桌子上的东西。”
这下算惹着申公豹了，他甩手怒气冲天道：“王野他妈给你脸是吧，老子兄弟可都在包间”
这话还没说完，对面安逸和旁边的男生走了过来，那男生径直走到对墙看着没被泼女生，把她护在身后，又拿起桌上纸巾递给被泼的惨无人道那女生，轻声道：“阿逸，叫人吗？”
安逸摇头：“豹哥那么大本事儿的人，叫一卡车的人都无济于事。”
是“夸”，语气轻挑。
听到这句，申公豹才缓缓转过头，一脸阴晴未定看着安逸，结巴半晌没开口。
大梅看向申公豹，笑着低声道：“好家伙，一次性欺负两桌人，合着都惹不起啊！”
申公豹没答大梅，而是继续看着安逸，神色有些躲闪。
安逸也没多说别的，拿起桌上的啤酒，从申公豹头顶淋了下去。
王野有些无语，别动他桌子上的东西。
“我操！”这下豹子彻底爆发了，猛地跳起来准备揍他，安逸被闪现的黄二能一把拉到了身后。
黄二能不仅脑子聪明，反应也快，赶紧拿起电话：“对，学校门口两条街，嗯，安逸又被打了。”
安逸非常想一脚踢死他，因为二班战士大周末白天根本不会起床，黄二能打打打，打给警察叔叔啊！
豹子扑了个空，这次倒是不装不认识他了，对着隔壁包间大吼：“来人啊！”
“皇上驾崩啦～”黄二能在旁低声又道，安逸没忍住笑出了声，接着在心里骂了黄二能一句。
没两秒，隔壁包间冲出大概两个人，实在不算多，但那两个人也拿起了手机搬救兵，他们这一喊想必会来一群“非夜猫”，一场大战即将开始，豹子激动的奔了过去。
黄二能回头看向月亮和娜娜：“出去等着！”
月亮和娜娜赶紧点头，娜娜妆花的不轻，边走边擦脸上的水渍，边朝还在吃火锅那贵气之人看去。
都这时候了，就连旁边那倒霉相都起身准备着，这人还一副法国吃大餐的优雅状态，这逼装的！要知道不是他，今天这场架也打不起来。
安逸也看着他：“喂！”
那人抬头，细看才发现，一双眼深邃至极，格外好看。
看的他跟黄二能同时一个寒战，黄二能道：“阿逸，你今天赚了。”
“是啊，”安逸冷声道，“一周了，体育课都没敢上，就怕没力气晕过去，逛了一长条街不说，还要打一场架，不赚？疯赚！”
“他帅。”黄二能无视了他的痛苦。
“直接挨打吧。”安逸说完准备赴死。
黄二能拉住他：“别怕，这人看着比豹子不好惹。”
“废话，他惹的事儿！”
他说完瞪着更不好惹那人：“嘿！你不负个责？”
那人道，很低沉的声音：“嗯，帮你们。”
安逸和黄二能同时对眼，这人几岁？播音主持。
黄二能回过头看向那人，指了指旁边安逸：“他的意思是要不多叫几个人？”
那人顿了一下，看着他，安逸也很想看着自己，脸是否红了。
黄二能好样的。
良久，豹子和包间的人会和完毕，新仇旧恨一起算，他站在远处，一手指着倒霉相：“抽死这人！”
又指着安逸，不过默了默换成了黄二能：“淋死这人。”
只是那俩人没动罢了。
安逸看着豹子，好笑道：“看来还记得我啊。”
啧，被二十几个人揍，下辈子也忘不了。
黄二能在身后补刀，点明中心道：“嗯，安少。”
安逸真的凄苦的扯了扯嘴角，下辈子也忘不了黄二能。
豹子瞅了瞅侧边儿火锅店门：“哼，就你俩吧，这么久了。”
你不也，身后俩人就只肯打个电话，脚步都没动。
安逸笑了笑：“我也不骗你，我同学真的快来了，就算我同学不来”
“他爸也是安怀续，安氏跨国集团总裁的小儿子，”黄二能继续补刀，“你惹得起吗？”
安逸回头瞪着他：“你他妈能闭嘴吗？”
黄二能耸肩，低声道：“我在保护你，真就我们俩人对面实打实拨号了，哦忘了，不止，还有对面那王公贵族和他的忠仆厚友。”
“滚蛋。”安逸回过头，刚想继续，就瞥见对面坐着的那人神色有些冷漠。
听到了？
这个距离只能听着黄二能对豹子说的话，上一句是跨国集团，安怀续小儿子。
这人，仇富？
安逸抬眼朝着他：“帮不帮？”
“帮。”王野答。
接着对面咬牙切齿：“那至少也得起来吧！”
王野看着大梅，低声道：“不要打架。”
“野哥？”
“赔钱了事，”他说完走到申公豹和俩同伙面前，从衣服兜里拿出一千块钱，“今天的饭钱，我赔了，我哥们不懂事儿。”
申公豹哼了一声，又得意忘形了：“一千块钱，你打发叫花子”
他没说完停下了，王野从兜里拿出一沓，今天准备走货款的钱：“够了吗。”
申公豹还有些想装，他旁边二人接过赶紧道：“够了够了，今儿的事儿就算了！豹子你也是，出来吃个饭，和气生财。”
是啊，和气生财，生了他的财，他偏头看着安逸：“解决了。”
安逸冷冷道：“有钱烧的慌。”
王野耸肩：“打不过。”
安逸还想再说，被旁边那人拉住，也住了口。
等申公豹被按压下去，三个抢劫犯“兴高采烈”出了火锅店，王野回头坐下，大梅淡声道：“野哥？”
王野皱起眉：“他们拿了我两万块。”
“得嘞？”大梅点头，“还要别的吗？”
“要，”王野说，“今天想请第一次正式见面的弟弟吃一顿饭，手头没钱。”
大梅嘿嘿一笑，拿起仅剩不多的啤酒干掉，转头出了店门。
现在只剩安逸和他的朋友，还有几分钟后重新进来的两个女生，被淋到的那个女孩儿已经擦干了脸，也补上了妆，只是看着还有些花。
王野微怔了怔，巧，这个也是熟人。
黄二能拍了拍安逸：“怎么说？”
“说什么？”
“人帮了忙，不请吃顿饭。”
安逸回过头看着黄二能：“今天不是你请客吗？”
“你先动手的。”
“老子为了谁！”
黄二能略一思索，道：“你暗恋月亮。”
“被泼的是娜娜！滚蛋！”安逸烦躁的瞪着他。
黄二能道：“一起吃。”
“你的目的吧。”
“阿逸。”
“我说了不要叫”
黄二能打断他：“你不要陷太深。”
安逸默了默：“你是今儿非得给我安排个对象是吧，我他妈不是只要是个男的就行。”
“此人——配得上你，”黄二能道，“或许还有余。”
“是啊，怕老子陷太深。”
安逸烦躁的朝桌子走去，黄二能又开了口：“你知道，我说的不是他。”
安逸回过头看着他，黄二能也看着他，安逸有点儿好笑道：“黄二能，有些事烂在肚子里，我不需要你为我好。”
他继续道：“我乐意。”
我乐意深陷其中，我乐意永无出头之日。
没人管得着。
没人。
四人回到原位，黄二能可算消停了，只是月亮和娜娜不肯消停，特别是娜娜，强烈要求感激义士坐过来跟他们一起吃。
义士都快吃完了，更别提，这事儿是义士惹的祸。
月亮也道：“黄守则，叫他过来一起。”
说完还顺了顺头发，黄二能看了看他，安逸道：“住嘴，吃就吃，你别他妈开口了。”
现在对面那人的攻击选手可不止是他，还有娜娜和月亮。
对面那人也看着这桌，显然也有来不要脸一下的意思。
呵，吃就吃，怕你不成！
五个人的餐桌显得挤了点儿，他们这边儿抬上锅底和刚上的菜，换到了一个大桌面，月亮和娜娜比较热情，娜娜本就自由之身，好一番介绍，比起刚刚和安逸对话还要热情好几倍。
过份了。
月亮这次身份也不同了些，含含糊糊，顾左右而言他，言外之意——表妹。
黄二能一脸被绿惯的表情端坐着干饭，安逸想送他一个成语，宠辱不惊。
他抬头看着这人：“名字？”
他这话问的不礼貌，那人答的也不礼貌：“名字？”
安逸一愣，反应过来这人在问他，也就没说话了，半晌才道：“萍水相逢，问什么名字，过了今天没明天，吃饭！”
那人却道：“会有明天的。”
他语气平常，像在说点盘土豆一样，安逸抬眼道：“我说是我们没有明天，今儿过了不会见了。”
那人眼神微聚，看着他，也没动筷，明明一般年岁的人，安逸却总觉得被他盯着，有一端无形的压迫感。
这人声线也过份成熟，不像这个年纪的人。
他有点儿想摔筷，黄二能在旁低声道，声音小的安逸差点儿没听清：“你道行没人家深，装不过人家。”
安逸也道：“管好你自己女朋友吧，绿帽子天上去了。”
他这样说不是没有道理，很浅显的道理，此人一现，他真成蹭饭的了。
之后吃饭时光，都是娜娜在说话，月亮好歹收敛下了，黄二能毕竟还有口气儿。
对面那人只淡淡答着，始终没抬起头，显露的侧脸在火锅雾气中明明灭灭的沉浮，安逸看不清他原本深邃的眉眼，只有雾气在脸侧，在眼边儿。
这个人很奇怪，跟他们拼桌，却又不像想聊天的样子，一到加菜环节，又那么热络，用着娜娜的手机还一脸好奇。
没用过手机么
安逸突然记起，开学那天碰到一怪人，那么冷的天，一身灰夹克跟夏天遛弯的老爷爷一样，手里拿着一个老顽童机身，他学校保安大爷都不用这款儿。
而那个人，长什么样子？
匆匆一瞥，只记得单薄的服装和老掉牙的手机，还有记忆里算得上惹眼的五官？
手机衣着和那张脸，反差强烈，他现在还能记得大概，再见一定能认出。
“操？”他一怔。
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