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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爱你所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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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的几日,如裴观烛所言,他一直在忙着成婚事宜。

    京师近日多雨,夏蒹打开窗棂,时不时会撞见孤身一人在府内游荡的裴云锦,他像是一抹白色的幽魂,见到她也没笑,眼睛瞪着她活像是看仇人,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般。

    “昨夜长兄又没回来啊,”主堂外正淅淅沥沥下着雨,夏蒹筷子夹菜送进自己的嘴里,“嫂嫂好可怜。”

    “你就这么关心我们啊?”夏蒹抬起眼,这几日饭局上夹枪带棒的话语挑衅不下数次,裴云锦兴许是恨意没处放,又怕裴观烛,只要是一对上她,便将她当成了裴观烛阵营中的小将,发泄负面情绪。

    但每次夏蒹用话掖回去,裴云锦都没什么反应。

    他像是个疯子,根本不会听夏蒹回什么,脑袋里只有仇恨,和夏蒹搭话,为的就是发泄自己的怒火,至于她回复什么,裴云锦根本不在乎。

    她就像一个沙包。

    ——真恶心。

    夏蒹盯着他有些涣散的眼睛,吃完饭便执起油纸伞踏出了门槛。

    ——真可怜。

    让她,看了就觉得心烦,心闷,像这下不断地连绵阴雨一般,扯不断,永远也扯不断。

    但没想,过了两日,这样的膈应就即将消失不见了。

    因为婚期将至,夏蒹要搬到其他地方,等候八抬大轿嫁进裴府家门。

    近日多雨,夏蒹搬离裴府时,这世界也下着雨。

    来接她的马车停在门口,裴府的佣人们替她收拾好了行囊,却将她行囊全都放到了后面的另一辆马车里。

    雨水溅湿了马车顶,打湿了她的油纸伞面,夏蒹下了台阶,眼睛看着面前的马车,片晌,便见一只苍白的手撩开帘角。

    夏蒹看见这只手,哪怕还没见到少年的脸,也呐呐而出,“晚明,”她怔了片晌,走到马车窗前看着他,“你回来了。”

    “是啊,”苍白的手将车帘撩开更多,少年微微笑起来,兴许是因下雨天阴的缘故,夏蒹觉得他面色越发显得苍白,眼下黑眼圈明显,“卯时抵达京师,刚进宫拜会过姨母,现下过来接你。”

    他说着话,低下头,夏蒹才注意到他额头上的棉布已经没了,只余下一个若隐若现的浅粉伤口藏在发下,兴许是察觉到他视线,少年眼睫低垂着,一只手往上捋了捋旁侧的墨发。

    “给,”他一只手端着一个敞开了的紫檀木盒给她,“这是姨母要我送给夏蒹的礼物。”

    夏蒹看着这一盒装着的猩红的玉珠,微微抿起唇接过来。

    “底下。”

    裴观烛道。

    夏蒹听裴观烛的话,指尖穿过这满满当当,一颗便价值不菲的冰凉玉珠往下,摸到一片玉石光滑。

    她拿出来,是一个猩红的血玉镯子,泛着莹莹血色,美丽至极,光是摸在手上便觉温润养人。

    “以玉养玉,”裴观烛浅浅笑起来,“养了大抵有数十年头,与我姨母后院中的海棠树同岁吧。”

    裴观烛赠给她的宝物已经太多太多了。

    但夏蒹也从来没见过这样好的玉镯子。

    可是。

    她却莫名喜欢不起来。

    血玉的光辉散在她的手心里,光是放在手上一会儿便暖了。

    “夏蒹不喜欢。”

    他这话来的忽然。

    夏蒹起眼,他依旧眉目弯弯,隔着雨幕静静看着她。

    “嗯,”夏蒹微微抿起唇,“我不喜欢贵妃娘娘。”

    话顺嘴而出。

    夏蒹指尖无意识攥紧看过去。

    “没关系,”少年面上笑意渐深,“我也不喜欢。”

    “你”你怎么会不喜欢?

    话即将脱口而出,但少年听懂了她未尽之言。

    “父亲,姨母,云锦,卓奴,我都不喜欢,”裴观烛轻轻笑起来,“夏蒹也是吧?你我在这世间只喜欢对方便足矣。”

    “但,”隔着雨幕,夏蒹都甚至忘记了要先上马车,“贵妃娘娘和他们,在晚明心中的地位不是应该不一样吗?”

    “不一样?”裴观烛微微歪过头,像是真的不解,“有何不同呢?我无法分清,只有夏蒹和他们是不同的,其他人全都是一样的。”

    贵妃娘娘若是在场,听到裴观烛这话怕是会痛哭流涕吧。

    夏蒹忍不住,像这样沉默的想。

    “到马车上来吧,”他微微歪过头,眼睛盯着她,“上来,好不好?我想要抱你。”

    “嗯。”

    夏蒹抱着那一方紫檀木盒,上了马车。

    “好碍眼的东西。”

    裴观烛坐在对面,盯着她手里的紫檀木盒,“咱们把它扔掉吧?”

    “干嘛要扔掉。”夏蒹皱起眉。

    “看到夏蒹拿着别人的东西,碍眼,”少年盯着她,“因为夏蒹其实并不讨厌朱红玉,只是不喜欢送你朱红玉的人不是吗?”

    “那怎么了吗?”夏蒹确实不讨厌这红玉镯子,这样的镯子不管是谁都会喜欢。

    “我也会养出来的,不过玉石而已,”裴观烛微微弯起唇角,“又不是困难的事情,把它放到这里。”

    他指着面前的茶桌。

    紫檀木盒磕上桌,马车外,雨水淅沥,少年的手从后揽上来,环住她的腰,脸紧紧贴在她腰侧,夏蒹听到他满足的喟叹声,有些不自在的低下头,正巧对上他仰起来的脸。

    “夸我,”他面上是弯弯的笑,真实的笑,苍白的面孔上,脸颊泛起兴奋的红,如绸缎般的长发垂在腰后,落了满身,“我来了京师本想第一件事就要找夏蒹,想要一直和夏蒹在一起,但是呢,夏蒹并不喜欢进宫,我感觉到了,”他轻轻笑了两声,舔了下嘴唇,“所以我进宫后,才来与夏蒹相见,克制好困难,夏蒹知不知道?”

    “离开你,好难过,”少年十指扣紧,抱住她腰身,“每时每刻都要担心。”

    “担心什么?”夏蒹控制不住的,感觉自己被他如绸缎一般的长发吸引,手过去轻轻抚摸着少年垂在身后的发。

    “担心,”他下巴抵在她腹侧,漆黑的眼珠看着她,“神灵会将夏蒹偷走。”

    “哈?”

    “偷到我去不到的地方,”他漆黑的眼珠像是能将人吸进去一般,“偷到我到不了的地方。”

    夏蒹的另一只手,下意识抓住颈项上悬挂着的黑色水晶。

    “不会的,”夏蒹尽己所能安抚他,裴观烛没有安全感,夏蒹知道,“系统啊,神灵,不会带我离开的,不如说,我在这里它才会更高兴。”

    “它的名字,叫做,希筒么?”

    “不是的,”夏蒹任他抱着,从弯腰的姿势坐下来,指尖触上他手背。

    “系,”夏蒹在他手背上写字,“统。”

    “好古怪的名字,啊,我这样说,系统会听到么?”

    “一般情况下都不会,”夏蒹道,“系统它一直都在沉睡状态,只有我呼喊它的时候它才会出现。”

    “出现,”裴观烛瞳仁儿看着夏蒹颈项上的黑色水晶,“它是,人么?男人还是女人?”

    夏蒹忙道,“并不是人,系统是一个,会在我脑海里和我对话的东西,从来也没有人身的。”

    “这样,真是不可思议。”

    裴观烛紧紧从她身后环抱着她。

    夏蒹看不到他的神情,只一心看着半卷起来的车帘外,淅淅沥沥的雨,手放到少年清瘦的手背上,和他有一句没一句,聊着闲话。

    夏蒹又回到了一开始从苏府回来时,裴观烛为她安排的那栋背靠深山的安静宅子。

    对比裴府,其实夏蒹一直都更喜欢这里,马车停在大门前,夏蒹和裴观烛紧紧牵着手,少年手中举着红色油纸伞,木履踏到台阶之上。

    夏蒹慢他一些,视线不住落到他骨节匀称的脚踝,明显空荡的金环上。

    “裴观烛,”夏蒹走在他身侧,雨滴打在伞面上,“咱们在京师成婚之后,便继续前往冬周吗?”

    木履磕碰地面的声音停止了。

    裴观烛停住脚步看向她,伞下,漆黑的眼仁儿看不出什么情绪。

    “怎么会,”他唇角是弯的,像是用笔画在人偶的脸上,“我们不去冬周了。”

    夏蒹睁大眼睛,“为什么?”

    “我们要一直在京师生活,”裴观烛道,“不需要了,本身我去冬周”他的眼睛看着她,却像是通过她,再看别的什么,“本身我去冬周,便仅仅是为了”

    “为了金环吗?”

    少年微怔,涣散的瞳仁儿一下聚拢,看着她,好半晌才轻轻摇了摇头,“金环只算表面之物,真正曾经折磨过我的,是我早已经不知何为错,何为对了,”

    雨幕不停,散着少年清朗,却浅慢的声音,“我在幼时,大概,舞勺之年,不,或许比舞勺之年还要小的时候,曾用斧头砍死过我母亲送给我的一个丫鬟,我将她肚子剪开,一样一样掏出了里面的所有东西,之后,将她的尸首扔到了花坛里,便没了力气,第二日母亲看到了,之后,”他的神情有些恍惚,又有些沮丧般,“之后母亲请了自冬周来的高僧,帝伽摩耶,据说他当年便开始自冬周前往各国游历,而金陵便是他穿过京师后,来到的第二个大城,他听说了我的事情,并且为那个死在我手上的丫鬟咏念了转生经,而我当时一直都在他身边,他用笔在地上画下阵法,要我跪在阵中,一遍又一遍,为了那个丫鬟咏念转生经,每念一次,我便要磕一次头,我在那里跪到第三天,”

    裴观烛话语微顿,紧紧抿住唇,低垂着的眉眼之间,戾气横生,“他说,是我错了,杀害生灵,便是草木花朵也是错了,而我铸成的是无法挽回,死后也要赎罪的大错,他给我戴着的金环里也全都是忏悔经,但我明明没有错,”指尖泛白,裴观烛紧紧攥着手中的油纸伞伞柄,“明明是她们,明明是这世间的人要伤害我,她们,这世间的人一次又一次碰触我的底线,一次又一次,而我只是将她们杀掉了,她们招惹我在先,我为何不能杀掉她们?既然我有错,那么为何她们一开始要招惹我?为何要欺负我?”

    “裴”夏蒹忍不住上前一步,便见裴观烛抬起眸子。

    “但我已经不在乎了,”他的手,紧紧攥住夏蒹的,“和帝伽摩耶争辩是非,如今想来也十分可笑,这于我而言,已经没有一丝一毫的意义了。”

    “可以去,”夏蒹的声音很干涩,“冬周,只要是你想我就陪着你去。”

    裴观烛的眼睛盯着她,很久,才弯起来。

    “夏蒹,我,是只能对一件事抱有执念的人,在未遇到你之前,我对前往冬周寻找帝伽摩耶这件事执着了七个年头,这件事并没有那么重要,我心知肚明,所以我还有另一件事,就是我想要让母亲疯掉,为了她能疯掉,我忍受了极难控制的杀欲,我每时每刻都想杀了她,但又每时每刻都告诉自己不可以杀,啊,”他忽然顿住,好笑一样,浅浅笑起来,“每次一和夏蒹说话,我就会忍不住想要说很多,但是我想要告诉你,我如今找到了真正的执念,并非之前寻找帝伽摩耶那样虚假的执念,我找到了真实的,属于我的执念,”他的手牵着她,放到他自己的心口之处,“就是你,夏蒹,我要和你永生永世都在一起,只要是你活着,我就要和你在一起,这才是我的真实所愿,其余的,哪怕金环将我脚踝撞到鲜血淋漓,我也再想不起来了。”

    沉默,长久的沉默。

    夏蒹看着他,手牵着她的,递到唇边,轻轻亲吻,抬起一双泛着清亮的眸子,“夏蒹呢,愿意与我永生永世都在一起么?”

    “我愿意。”

    没什么好犹豫的。

    如果对象是裴观烛,如果可以的话,她也想要和裴观烛永生永世在一起。

    事实上,夏蒹如今根本没办法想象,没有裴观烛的世界,没有这样和她紧紧相连,她死,他便自愿赴死的人消失在了她的身边,她会怎么样。

    “嗯。”

    隔着雨幕,少年浅浅笑起来,漆黑的瞳仁像一口空无一物的枯井。

    真的吗?

    夏蒹。

    你和我,是真的可以永远不分离吗?

    只要是能和你,能和你永远在一起,哪怕是要我变成你的心脏,变成你肚子里,任何一样无法思考,无法拥抱你的东西,都可以。

    如果你和我,可以一起死,那该有多好?

    这世间,本身就没有值得可留恋的东西,不是吗?死是解脱,于你我而言,咱们在黄泉路上紧紧牵着手往前走,不,你我应该在灯笼里,在我想象的‘走马灯’里,永远,你我两个人,在那里,永远都不分开。

    你会怪我吗?

    你会怪我,为何会这样自私吗?

    明明你这样恐惧死亡。

    明明你在这之前,数次从我的手中活下来,你拼命地,拼命地活下来,仅仅只是为了自己的命。

    多么不可思议啊。

    我如今想起,你当时为了自己的命耗费全部的精力,都觉得不可思议。

    但我如今知道了。

    我如今知道了,你这样拼尽全力,根本不是为了我,对吗?

    那么——

    那么——

    那么——

    你是为了谁?

    一片漆黑里。

    裴观烛用沾湿的棉帕抵着口鼻坐起身。

    他坐的很直。

    屋内满是檀香气味,漆黑里,少年的眼白泛出好似人偶般的亮,转动到另一侧。

    少女躺在里面,呼吸绵长。

    裴观烛手探入自己的衣襟里,摸出石刻娃娃,轻轻放到床榻旁的木桌上,

    石刻娃娃,一句话也没‘说’。

    因为,石刻娃娃是他的心。

    因为,他深深地知道,他如今在做的事情,是丝毫不愧对自己心的事情。

    他指尖往里,勾出一条黑色的绳子,一个和少女胸口上戴着的,一模一样的吊坠摇摇晃晃从他掌心落了下来,在从窗棂透进来的月光之下,菱角散着莹莹光辉。

    他转了个身,对着夏蒹跪坐着弯下腰。

    墨发一缕一缕自身后掉下来,垂在脸侧,裴观烛手往后,碰上少女颈后,指尖刚碰触到绳结。

    “不!”睡梦中的少女紧紧闭着眼,“不,我孩子镜奴不是我的孩”

    “哎呀。”

    少年一点一点,撑大了眼眶,唇角上的笑容越翘越高。

    又是这样的一日。

    夏季,巨大的太阳,吹在脸上的,风。

    ‘她’坐在屋子里,又是何时坐在屋子里的呢?

    ‘她’也忘记了,但是,她一直都在这间屋子里,永远,都在。

    “姐姐,”女人过来,将她面前敞开着的窗棂关紧,“都说了这片草木多,不要坐在这里,若是进蜂那该如何是好?”

    身体的主人,‘她’看过去。

    娴昌贵妃站在那里。

    夏蒹藏在‘她’的身体里,大脑变的迟钝,看到女人,一瞬间便对上了号。

    娴昌抱着一个孩子,一个正牙牙学语的小儿。

    “姐姐?”娴昌皱起眉心,上下颠了颠怀抱里的孩子,大夏天,她忙出一身汗,穿着身旧裳,满头墨发只用一根簪子束起来,她的表情担忧极了,忙几步将孩子放进旁侧有围栏的小床上,“你是不是中了暑?你说说话呀,别吓我。”

    她蹲下来,蹲在‘她’面前,手一下一下擦拭着‘她’的脸,像是爱不释手般,好半晌,才轻轻“啊”了一声,从衣襟里摸出帕子给她一点点擦过额头。

    “姐姐,这么热吗?”

    孩子在哭喊。

    但娴昌的眼睛只看着‘她’一个人。

    “与心,”张开嘴,‘她’道,“想出去玩了。”

    “不,咱们不出去,好不好?”宋与心痴痴看着她,“不出去,姐姐,我在这里一直陪着你。”

    “不不不,”‘她’摇起头,“不!不不不不!不!不要!不要!不要!”

    ‘她’一下一下,用手去打宋与心的肩膀。

    “姐姐!姐姐,你别怕,别怕。”

    “走!不!不不不!不要!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受够了!受够了!受够了!我!我!啊啊啊啊啊啊!”

    ‘她’语无伦次的,不停用脚踢打着地面。

    “姐姐,姐姐!”宋与心急忙抱住‘她’的腿,“你冷静点,姐姐,咱们不出去!他本来!裴玉成!裴玉成!他本来就因为镜奴的事情怪罪姐姐了!不能出去!姐姐!”

    “啊啊啊!啊啊啊啊!不!不不!你!走!你!你!”

    “好!我走!我走!姐姐你不要再踢了!不要再踢了!好不好!难道又要把脚踢坏了吗?不要这样!姐姐!”

    她说着话,一步一步往后倒退着。

    小床榻上的孩子在哭。

    ‘她’不停躲着的脚,发起疼的脚,夏蒹清楚地知道,清楚地知道,她的脚上有多少伤。

    这个孩子不是我的孩子。

    是妹妹!是与心!是与心!和玉成表兄的孩子!是他们的孩子!

    ‘她’紧紧捂着脑袋,一下又一下用手去捶打。

    丫鬟们都这样说!

    但之前怎么生了孩子?

    他到底是谁的孩子!

    我的孩子又在哪里?

    我的孩子

    “姐姐!姐姐!”

    宋与心的声音冲进她的耳朵里,她那样严厉凶狠的喊她,自从她嫁进裴府!之前对她那么温柔的与心就总是这样了!总是这样了!

    “姐姐!你不要这样!他是你的孩子姐姐!我求你!我求你了!”宋与心的手抓着她的,紧紧地攥着她的手腕,“我知道你爱玉成表兄,镜奴真的是你的孩子!你爱玉成表兄!我知道的!我知道你爱他!我不会和你抢的姐姐!不可能的!不可能啊!”

    她一句一句在‘她’耳边承诺着,一双凤眸里,眼眶含满了泪,“我求你了,姐姐,你回到以前吧,我真的,我真的,我好想你,我好恨我好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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