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特训基地
刘山用一个不太标准的姿势,立正,敬了个军礼,“报告队长,刚才我看错了,把一块掉漆当泥,擦了好几遍。”
苟队长气不打一处来,“你他妈的傻呀?这种老掉牙车,来回擦个屁!”
刘山仍然立正站着,“班长吩咐,说军长要下来视察,说苟队长命令,要把车擦得干干净净。”
苟队长真想踹他两脚,但眼珠一转,这种一根筋的人,留着或许有用。现在这里暂时没有战事,可日本已经在北平,发动了“卢沟桥事变”。看这架势,即便是日军不打到这里,部队也要拉上去。像刘山这样一根筋的人,需要冒险时,完全能顶上去。
苟队长一挥手,“军长不会来了!”
苟队长边走边骂,军长去战区司令部开会,他警卫连有辆车要大修,刚刚把我最好的两辆车调走了。修一辆,要去两辆,说一辆备用。哼,战事一开,日本人也不是红军,那可是天上有飞机的。车队运输时,如果被飞机轰炸,兴许小命就没了。
刘山见苟队长走远,又开始想着自己的事情。
“卢沟桥事变”,全国人民群情激愤,一致要求抗日,要中国各派力量团结起来,枪口一致对外。红军的改编,已经毫无悬念了。
这周围的军营,能叫得出名的长官,没有一个叫王真的。我还要去别的部队找,不能陷在这里。
这两三天,刘山一直筹备离开这件事,想着离开的方法,是一走了之,还是跟刘队副说一声。毕竟,自己是刘队副本家亲戚,相求刘队副,还是老地下党员刘叔,找的刘队副本家亲戚。
部队一上前线,自己就走不了了。虽说开车是肥差,但毕竟这是军队,上战场前,开小差要被枪毙的。
要上战场打日本,也不能在这支队伍,要回到红军队伍,回到那钢铁的主力一连。
眼前这支国军,腐败成风,根本就没有什么战斗力。起码,刘山看不好这支运输队。
今天完成出车任务回来,刘山改变了主意。
给部队送完给养回来的路上,刘山遇到一起车祸,一辆黑色轿车翻到沟里。很明显,人没有受伤,但车却出不来了。
运送给养的军车上,有荷枪实弹押运的士兵。翻车的人,根本不在乎拿枪的士兵。拦车也只希望帮助送一个人,去一个地方找人,来帮忙处理翻车。为了让刘山他们同意,开口就说出他们的军长,军需部长的名字。等这人说过地址,刘山动心了,这个地址是个军事禁区。
为找王真,刘山几乎跑遍附近所有军营。一般的地方,对运输队都比较友好,装卸车时,一定范围内的走动,人员闲谈,方便解手等等,都是不受限制。唯独这个大院,不允许司机下来走动,不允许任何人与他们交谈。刘山两次去那里,情况都是这样。
开始,刘山以为是一个秘密监狱,但不见高墙电网,显然不是关犯人的地方。第二次看到人很多,正在操练近身格斗,便判断为特种兵训练营地。然后看到进出的人员,既有身穿军装,又有相当部分人员,没有穿军装,甚至还有年轻女孩进出。刘山判断,这是一个特务训练营。王真在这里的可能性很小,但刘山还想再进去看看。
刘山看看这辆侧翻的小车。如果把自己的卡车,绕到农田里,加上人力,是能够把车翻正,还能把车拖出。
刘山看向主要人物,见他四方脸,鼻下的黑胡须,整整齐齐,身着缎面长衫,手腕上带着金壳手表,是一富商打扮。他那三名保镖,统一打扮,一身黑色练功服,里面白衬衣,腰间明显有武器,外形看就是短枪。只有那个司机,一身中山装,像个吃皇粮的人。
刘山看出,这个富商,与本地土财主不同,本地财主,多用怀表,这个富商用的腕表,特意选一个金壳表,极力想表现、突出“土”和“豪”。
刘山对拦车人说道:“我们车去那里绕远了。”又下车,观察一下,对那个富商说道:“我试着把车开到地里,我车上有拖车的绳子,大伙一起努力,把车扶正拉出来,老板你看可以吗?”
富商:“当然可以,这还用问吗,年轻人?”
刘山笑了一下,“拉正车时,如果拖拽不当,我怕损坏你的车。所以要事先给你打招呼,也告诉这帮大哥们,到时候要一齐用力气。”
富商:“很好,年轻人有头脑,是块好料子!”
扶正车很容易,下一步要把车拖出来,那就要走五十多米,才可以回到这条土路上来。
刘山脑子飞快思考着,如果这帮人不来找自己,自己用什么理由,去找他们?他实在想不好,有什么理由,可以进那个大院。拐弯马上要上道路了,由于刘山想少压麦田,车开得很靠边。土很松,小车方向掌握不好,又要滑向沟边,刘山赶紧打方向,踩油门。见车前面有一墓碑,急中生智,把车往墓碑上刮蹭了一下。管这是不是理由呢,先留下个再见面的话由吧!
两车重新来到路上,小车启动后开不走了。
小车司机明显是只管开,不管修的主,一脸无可奈何样子。刘山打开小车盖,看到只是发动机皮带掉了下来,拿过工具,帮助修车。
富商看着刘山,“小伙子,看你岁数不大嘛,有二十岁?开了几年车了?”
刘山:“快十九了,刚开车不到二月。”
刘山发现,这几个人明显吃惊的样子。看自己运输队的同伴,都跑得无影无踪,只有自己车上押运的士兵,坐在车里,无精打采地抽着烟。
富商又问道:“有文化,念过书吧?”
刘山:“读过,中学没毕业,这不,家乡发生了瘟疫,父母都没了,族里人帮忙托关系,找了份这差事。”刘山假履历就是这样。没上中学,是开不上车的。到了运输队,刘山知道,运输队司机中,有一半人刚刚认识字而已,中学毕业那更是扯蛋。
富商再问:“家里原来做什么的?”
刘山:“做生意,小买卖,不大。”
做生意,灵活性大,流动性强,住所不固定,别人不认识也正常。在那个中学里,确有过刘山其人,后来学校也不知道这人哪去了。即便是碰到也不怕,叫山啊、湖啊的人多去了。
富商和那领头的说了几句,领头的拉着刘山的手,避开押运士兵问道:“小兄弟,怎么称呼?你车撞了一下,回去有麻烦吗?”
刘山装作满不在乎说道:“我叫刘山,车坏有点麻烦,回去被长官骂一顿吧!那个苟队长平常看我就不顺眼,我不怕,大不了回家种地,又饿不死人!没事的大哥,你们赶路吧!”
很明显,这帮人急着赶路。那人丢下一句话:“小兄弟,遇麻烦去找大哥我,我叫童坤,地址你知道!”说完那帮人开车走了。
刘山想,加入特务机关,目前是自己最好的选择。那里的信息量大,找到王真要更容易一些。即便是找不到王真,自己到那种地方,将来起的作用,也比开个车要大得多。
自己不能主动去找童坤,除非是苟队长把自己撵走。最好,还是让童坤来找自己。他能来找我吗?
先等一等,下次再给那个大院送给养,争取自己能去上。
刘山想多了。三天之后,苟队长,刘队副,还有另外两个陌生人,来到刘山面前,苟队长斜视着刘山,嘴里说道:
“刘山,把东西收拾好,跟我们来!”
刘山一阵兴奋,同时又有点紧张,难道这么顺利吗?是的,很顺利!刘山收拾好东西,刘队副一人把他送到门口,便回去了。在营房门外,刘山看到了童坤,还有那天翻了的大众牌小汽车,压凹的地方已经修好复原,还重新喷了漆。
“童大哥,你们怎么找到我的?你们的老板,还真认识我们军长呀?回来后,咱们车队的弟兄,都说你们吹牛呢!”
“认识个军长算什么?我们可以直接让你监督你们队长,你信不信?”童坤说道。
刘山已经猜到,童坤这帮人是干什么的了。嘴里还应付说道:“我信啊!但我长几个脑袋,敢去监视苟队长?让他知道了,我脑袋就得搬家。”
童坤轻蔑一笑,“不是让你偷偷摸摸监视别人,而是像个钦差大臣一样,公开监视他们,他们还得老老实实,欢迎我们监督,尽管他们说的是违心话。”
刘山一撇嘴,“童大哥,你们是干什么的?你把我弄糊涂了。如果我早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可去,那天回到队里,苟队长骂我撞坏车时,我就不吊他了。”
童坤:“复兴社你听到过吧?”
刘山:“有所耳闻,不知道干什么的。”
童坤:“我们是复兴社的,现在也称力行社的特务处,我们是训练营地,为了抗日招收学员。现在跟你也说不清楚,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我现在就是你的队长。”
刘山:“行啊,以后跟着童队长,肯定比跟着那个苟队长强。只是我刚刚当兵没几天,能符合你们要求吗?”
童坤:“老兵油子我们还不要呢!只招收热血青年,抗日救亡,不被赤化,拥护孙先生思想,忠诚蒋总裁领袖。”
刘山当然知道孙先生思想,这些在学校都学习过。便像背书一样说道:“孙先生思想,即由民族主义、民权主义和民生主义的‘三民主义’。民权主义,就是要使民众享受平等、自由和幸福的权利;民族主义,就是要反抗异族和帝国主义的压迫,为华夏争自由;民生主义,就是要实现经济平等、民族资本,平均地权、发展国家资本,实行博爱,图谋民众之幸福。童哥,我说得对吧?”
童坤哈哈大笑,“兄弟,你背得比我熟,不瞒你说,这门功课我还没通过呢。不过,下面的培训,主要还是忠诚于领袖。你这方面,大大强于东北的流亡学生。”
说话聊天之中,车进了大院。没有什么欢迎,每个人都不闲聊,做事情目的明确。
新生登记后,刘山被带到行动学员分队,学员队长就是童坤。见过两个教官后,刘山被领进一间屋子。
“这就是汽车驾驶班,当然,你们班学习时间最长,淘汰率也最高。不过你放心,从这个班淘汰后,也进了别的班。培训基地的纪律,路上也简单给你介绍过,还会有专门的人,再给你说一遍。绝对不准违犯纪律。培训时间最长一年,不合格就淘汰。但你不要想着混一年,一个月不合适就淘汰。这一年时间,是不是给电讯班说的,我就不清楚了。各科目成绩合格,就可以毕业,不受时间限制,前方急需要人!”
童坤说完,转身要向外走。
刘山马上问道:“童队长,什么时候上课?”
童坤停下,“班长通知,”然后回转身,笑着说道:“想早毕业啦?毕业半年就授少尉军衔。我已经毕业了,留下当这个队长。”
屋里有五个人,大伙都笑呵呵地看着他。
刘山挠挠头,“不错啊,半年就授少尉军衔……”
屋里看上去像岁数最大的人,“前提是你要活着。听说毕业的几个人,都去日占区。”
刘山:“日占区?那就满洲,热河啦?”
“还有华北,江浙一带。淞沪会战,看来我们又打败了,只是不宣传罢了。”
刘山看这人,二十五六岁,长得不如童坤壮实,可也相当结实。刚才童坤说听班长的,谁是班长童坤也没介绍,看样子,这个就是班长。
“老哥,小弟叫刘山,你是班长吧?”
“是的,我叫汪川,”又指其他人,逐一介绍,“他叫沈丘人,这个叫杨驴子,那个叫施东明……”
刘山:“为什么专门有汽车班,难我们不学其它东西,比如爆破什么的?”
汪川:“所有的人,每一样都要学。行动队的人,差不多都能把车开走,但修车,偷车,还有玩点新花样,不是每个人都能做的了。”
沈丘人:“车开好,没几个月能行吗?更别说修车了,行动队的人,开个摩托车还勉强,搞汽车,他们差远了。关键是时间太短了,敌后战场,缺人……”
“起立!”
随着汪川班长的一声喊,刘山看到,一个中年人快步走了进来。
“教官好!”还是汪川带头喊道。
刘山跟着众人也喊“教官好”。
教官严肃地说道:“下午,我们学习安装汽车炸弹,接下来学习自制汽车炸弹,三天必须学会,学不会就滚蛋,听懂没有?”
有人喊“听懂了”,有人喊“明白”,刘山没出声,他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