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51章
两人四目相接上，这对视仿佛越过晨光暮色，横亘了数千年，最终才到达了彼岸，在这一刻，过往那些最沉重伤人的误会兀自迎风自解。
慕妄离浑身都发抖了，他唇瓣翕动张合，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就那么怔愣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爱人，一动也不敢动了。
他怕一动，美梦就碎了。
还是沈则更为冷静些，他拾掇好脸上表情，抱着孩子一步步走来，朝慕妄离笑道：“好久不见了。你不想，抱抱我吗？”
慕妄离手臂剧烈地抖动，他连抬都抬不起来了，他颤着声道：“……阿则……是你吗？是你回来了吗？”
“是我，我回来了。”沈则闭上眼，旋即又睁开抬头笑看慕妄离。
真的，好久不见了，我的爱人。
“你——”
慕妄离你了半天，也再说不出下一个字。反倒是慕则渝小朋友看着两个爸爸急得要命，扑腾着小身子扭进慕妄离怀里，在慕妄离耳边催：“爸爸快点去抱爸爸呀！！”
小孩儿比他爸爸还急，在慕妄离怀里揪他拽他。
沈则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开了，主动上前抱住了两人，小孩儿很兴奋，一下挨着alpha爸爸，一下挨着omega爸爸，他现在也有两个爸爸了，他有完整的家了，他不用再在半夜里偷偷抱着小熊玩偶哭了。
慕妄离的身体被沈则抱住，陡地僵滞了。
是热的，是真的，沈则就在他眼前，还抱住了他，慕妄离实在不敢置信，他的阿则是真的回来了。
小孩儿吃饱后玩嗨了，不多时就困地在沈则怀里放松睡了过去。
沈则看着怀里的小宝宝，和慕妄离找了一处安静的地方坐下，伸出手指轻轻刮蹭着儿子的小脸。
沈则看着慕妄离轻声问：“你就没什么话要和我说吗？”
慕妄离喉咙是哽的。
他有，他有太多话想说了。
他想和阿则说抱歉，是他没保护好他，想说他有多么思念他，想着他，还想告诉他，他们两人的孩子好好的，腺体也没有损坏，他一直都在等他回来。
“好了，你不用说了。”
沈则阖上眼，头顶簌簌颤动的树叶在他脸上投射下稀碎的光。慕妄离有些紧张地握紧了手，他怕沈则误会，怕他要走，反正情况已经坏到这个地步了，他再没什么不敢说的了，没有什么能比沈则离开他更让人痛苦。
就在慕妄离张口欲言时沈则睁开眼睛不错眼地盯着他，说：“慕则渝？为什么给孩子取这个名字？”
慕妄离刚微启的唇陡地又阖上了，他方才积攒的勇气被沈则这一问通通打了回去。
这让他怎么回答，如果他说实话——
沈则没有给慕妄离过多思考的时间，他也不想听慕妄离糊弄他的话，直截了当问：“慕妄离，你爱我是吗？”
“我……我……”
慕妄离藏了这么多年的心思被omega这么突然的轻飘飘的揭开，他一下慌了神，泄了气，不知道怎么应对了。
沈则失笑摇头，“慕妄离，都过去三年了，你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说完抱着睡着的孩子起身离开，唇角扬起的笑意隐匿在背光深处。
沈则低头端详怀里的宝贝儿子，小孩睡得正香，养的粉雕玉琢的，可见慕妄离将孩子照顾的很好。
他只是觉得，慕妄离真的、非常——
傻。
为什么不和他说，过去发生了什么他虽然还不清楚，但不难猜出慕妄离一个人都扛下了些什么。
沈则抱着孩子走出了一段距离，慕妄离竟然没有追上来，只是在原地看着，沈则一时真是不知道这人脑袋怎么长的，还好端端地活到了今天。
想着心里更是泛起绵绵密密的心疼。
他停下脚步，微微侧首，说：“还不走吗？是打算等我把你儿子直接抱走吗？”
慕妄离闻言赶紧跟上来，他刚刚只是害怕了，怕沈则生气了，就算沈则要把孩子带走他也绝不会说一个字，他不会不同意。
跟沈则两两无言地走了一路，慕妄离忍不住问：“……那你会把孩子抱走吗？”
沈则这回是真被气笑了，他反问：“我不能抱孩子走吗？”
慕妄离面对沈则向来毫无底线原则，被这么一反问自然更没脾气了，纵使他心痛如绞，他也说不出任何拒绝沈则的话，他道：“这是你的孩子，你想要当然可以。”
说完慕妄离感觉他的心都在滴血了，他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孩子，他和沈则的，以后……沈则怕是都不会和他在一起了。
“我的孩子。”沈则冷笑两声，“这只是我的孩子吗？不是你的吗？给我抱走，慕妄离，你可真大方，我竟不知你如此大方。”
慕妄离没听出沈则话里的反意，他现在心里全部乱套了，被沈则搅和的他都快不是他了。
沈则抱着孩子出了游乐场，他的车就停在外面，就在沈则真要抱着孩子走时慕妄离终于知道急了，他颤声问：“阿则，你要去哪？”
沈则闻言反身靠在车门上，扬起头睨着alpha，“去哪？你管的着吗？你如今既不是我的alpha了，连孩子也让我抱走，那你还有什么好问的。”
慕妄离急到不行，他手撑在了车门上，不想让沈则离开，他急得满头冒汗，“不行！你不能走！你——”
看着沈则脖颈上已经没有他的终身标记了，他心口苦涩难当，只能搬出孩子，“你不能带着我的孩子走。”
沈则静静看着alpha，没有反驳，他在等慕妄离说话，哪知慕妄离半天也没个下文，沈则心里心疼又着急，看着慕妄离又恨铁不成钢，爱他就爱他，有什么不敢说的，犹豫个什么？！
沈则看慕妄离是不会再说出什么来了，干脆拨开他的手，道：“别拦着我。”
沈则离开三年的恐惧骤然涌了上来，慕妄离看着沈则逐渐离开的背影心尖都在发着抖，假如这回再放手了，怕是一辈子都见不到阿则了，还有他们的孩子。
就在慕妄离大脑都没有反应过来时他手已经猛地拉住了沈则，将人抱紧在了怀里，他红着眼道：“不准走！哪里都不准去！跟我回家！”
沈则被慕妄离抱得很紧，他有些喘不上气了，但是他终于满意了，露出了这三年来都不曾有过的一个满足的微笑。
小孩儿在怀里被挤的哼哼唧唧，翻了个身在沈则怀里侧着继续睡，小手抓紧了沈则的衬衫。
最后慕妄离还是让沈则上了他的车，带两人回家，回他的家。
在车里慕妄离都不敢问沈则现在住哪儿，会留多久，还会不会回来。
沈则偏头看慕妄离几次，alpha不说，他也懒得问了，便是问了，慕妄离也不见得会说，干脆看起孩子来。
沈则看了孩子的腺体，笑道：“是个小alpha，跟你一样。”手指在那还没经历过二次发育的腺体上碰了碰。
慕妄离想说“是跟你一样，他长的和你很像”，不过最终还是没有开口，这个当口上他不想惹沈则不悦。
沈则手指触着孩子柔软粉嫩的腺体问：“测试孩子等级了吗？”
慕妄离老实答道：“没有。孩子的腺体好好的就够了，什么等级不重要。”
沈则难得附和他的话，歪头看向慕妄离，alpha过了三年五官较之从前更加坚毅了，棱角也更分明，比三年前瘦了，也黑了些。
但还是他最喜欢的那个样子。
沈则特别想问三年前慕妄离在他生产时做什么去了，他把孩子带哪里去了，为什么不接他电话，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可他更想听慕妄离亲口主动对他说。
所以他按捺住了，没有去问。
不过有一点毋庸置疑了，他爱的alpha也在爱着他，将他们的宝宝照顾的很好，想到这里，沈则不由侧目过去看慕妄离。
alpha明明爱着自己，为什么不说呢。
慕妄离被沈则看得颇不自在，浑身都绷紧了。沈则看他紧张，转回头专心打量怀里的小宝贝，小孩模样生的极好，五官像他自己，只眼睛和眉目生的更像慕妄离，也是一双凤眼，不过小孩儿的眼睛比慕妄离要稍大些，也更圆些，慕妄离的眼形则更狭长。
很快到了这个令人无比熟悉的家里，沈则许久没来，竟然生出了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小孩儿在下车时迷迷糊糊地醒过来了，沈则把孩子抱正了，温声问他：“还睡不睡了？”
小孩儿睁着一双迷离的大眼睛，眼巴巴地瞅着沈则，呐呐问：“是爸爸吗？爸爸回来了吗？还是我又做梦了？”
听着小孩儿的自言自语，两人都心疼坏了，尤其是沈则，他当年误以为孩子没了才狠心出国，现如今真的是——
“是，是爸爸，爸爸回来了，宝贝。”沈则在小孩儿脸颊上落下一吻。
小孩儿听到回答顿时精神了，软和地贴上沈则，撒娇道：“爸爸，要抱抱，宝宝好想你，超级想你。”
“嗯。”沈则鼻头发酸，抱紧了孩子，他又何尝不想念孩子呢。
进门时是沈则先进去的，大门依旧还保留着沈则的授权信息，听着这久违的声音沈则不免偏头觑慕妄离。
却见他一脸赧色地躲开了。
笨蛋，傻瓜。
沈则在心里骂了慕妄离一句，就说当年他怎么一直留着这个，原来是一直喜欢着自己呢，他要是早说出来两人何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
进门后小孩儿激动到不行，从沈则怀里跑下来，要带爸爸去他的小房间里看，沈则被小孩儿拽着往楼上跑去了。
小孩兴奋地脸都是红的，乐颠颠地把自己的宝贝熊抱给沈则看，“爸爸，爸爸，你看，这是我最喜欢的玩具熊！！是不是很可爱，这是我最好的朋友哦！”
“嗯，很可爱！”沈则看着小孩抱着个比他个头还大的熊实在是忍俊不禁。
小孩很高兴，把自己的玩具一一给沈则介绍了，他激动道：“爸爸还给我买了小熊连体睡衣哦，穿上去就和熊宝宝一样啦！”
说完还要打开衣柜给沈则看，沈则看孩子跑的额头都出了些薄汗了，心疼地将孩子抱进怀里，坐在宝宝的小床上，说：“爸爸等会儿再看，你累不累，先歇会儿吧。”
小孩儿听沈则这么说就乖乖坐在他怀里不动了，由着沈则抱，闻着沈则身上好闻的白茶信息素。
然后，突然想起什么来，献宝似的露出自己短短白白的一截小脖颈给沈则看，“爸爸你快看，我的腺体味道是白茶果酒味儿的，是不是很香，你快闻闻。”
沈则从没听过还有这种信息素味道的，好奇地凑上去闻闻，确实很香，没了伏特加的烈性，更添了几分白茶的清香，闻起来清冽甘醇。
“爸爸，香不香？”小孩儿仰着脸等夸赞。
“宝贝好香。”沈则毫不吝啬地给了小孩一个大大的亲吻，小孩儿兴奋地脸都涨红了，这就是被爸爸宠着护着的感觉吗？
真的好幸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