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俞小荷完全没理会自己屋子床底下被她绑起来的人此刻心境如何。
他要躲避官府的追捕,又怕前后左右的人家发现他的踪迹,自然是不敢闹出多大动静的,否则她也不会不拿块烂布堵上他的嘴巴了。
把昨夜放在水井的半边野鸡肉拿上来,切了又做了一顿肉粥,而后将昨天捡到的野鸡蛋也煮了,便是一家三口的朝食了。
小元一手捧着碗,一手抓着蛋,吃得笑眯眯的:“还是姐姐在家好,姐姐在家都能有肉吃!”
“日后姐姐天天做肉给你吃。”俞小荷想起昨日的大收获,心中甚悦。
“好!”
肉粥做多了,俞爷爷原本便吃得不多,那小元吃饱后还有剩下的,见俞爷爷又去院子里的石桌上打盹儿后,小元也出门去给大白跟小黄找吃食去了——大白跟小黄是家里养的两只鸡,一只羽毛偏白,一只浑身金黄,故而得名,平日里都是小元负责喂养。
两只鸡就喂在院子的东边,至于右边,则开辟出了一块小小的菜田,种了些豆角,生菜之类的蔬菜,平日里是俞小荷在伺弄,她进山捕猎时则是小元负责浇浇水,而在墙角,则是她进山里是拔来的野葡萄,已经种了三年,此时绿色的藤蔓爬着她做好的架子蔓延到了围墙,将一堵墙染成了绿色,间或有一嘟噜一嘟噜的紫色,那是已经成熟的葡萄果。
出得厨房的俞小荷看着眼前这充满生机的一幕,心里颇有成就感,即便想起了这寻常的屋子里从昨夜起就多了一个外来客,也没有丝毫削弱她心中的愉悦感。
她装了一碗肉粥,而后拿起了剩下的最后一个野鸡蛋,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韩铎正跟自己生闷气之际,感觉到那双纤足又走进了房里,一转头,直直地看着,果然,那张笑脸又探进了床底,这一次,韩铎毫不迟疑,恐吓:“你竟然胆敢这么对我,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官府在找的危险人物。”
韩铎看着一双纤细的双手伸进来,抓起了自己的腰身,不待他说什么,就被她从床底揪了出去,而后提了起来,稳稳地拎到了竹椅上。
方才发生了什么事?
他堂堂七尺男儿,超过一百斤的体重,竟然被眼前这个小丫头,抓小鸡一般拎起来放到了椅子上?
意识到自己被轻易举起来的韩铎看着面不改色的俞小荷,就,觉得很离谱。
韩铎懵了,还没反应过来,俞小荷用下巴一点放在梳妆台上的粥,“吃!”
韩铎感觉到自己腹中传来的辘辘饥饿感,想说什么表示一下自己的愤怒,无奈肚子咕的一声完全出卖了他此时的身体状况。略一思忖,也不勉强,放下面子埋头吸溜吸溜地喝将起来。
好吧,识时务者为俊杰,大丈夫能屈能伸,受点气又如何?
这般落魄的情况,日后只要杀了她便没人知晓了。
也不知道是饿过头吃什么都好吃,还是野鸡肉熬成的粥就当真那么好吃,韩铎只觉得鲜美无比,等吃不到碗底的粥时,韩铎抬头,将反绑在身后的双手给俞小荷看:“解了,我好喝粥!”
在一旁看着他喝粥的俞小荷不语,将手里剥了壳的野鸡蛋塞到了他嘴里:“吃吧,那么多废话!”
韩铎差点没噎过去,等咽下野鸡蛋后,舔舔嘴,觉得滋味还挺不错的,问:“不知道姑娘如何称呼?”
“俞大姐!”
俞大姐?竟然要他唤她大姐?
这丫头片子看起来还没他年纪的一半大。
韩铎冷笑一声,“早就听闻安宁镇藏龙卧虎,我就不该掉以轻心的。俞大姐,是我小看你了,能不能放了我,昨夜的事我们概不计较”
“不能。”
口口声声说要杀了她爷爷跟弟弟的歹人,怎么可能随便放了他?
韩铎想起了昨夜,自己是靠重金酬谢打动她的,“你放了我,我马上离开你家,而后再千金酬谢,你看行么?”
这人,似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身无分文了。
俞小荷觉得好笑。
看出她眼中蔑视的韩铎心里涌上了一丝气恼:“那你想怎么样?”
“你为何会闯进安宁镇?犯了何罪?”
“不得已,无罪。”韩铎自是不会道出自己的真实身份跟来历。
“很好。”俞小荷拿起了剩着肉粥的碗,才要出去,又被韩铎叫住了:“俞大姐,你到底是想怎么样?”
“你不是说长则五日,短则三天么?”俞小荷道,“等三日后,我亲自送你出安宁镇。”
韩铎一怔,而后伸出了绑缚着的双腿:“那这?”
“嘴巴上威胁我说要杀我家人的人,我不放心,你就先这么呆三天吧。”俞小荷说着,又将他拎起来,将他塞进了床底。
再度被迫躺到床底思考人生的韩铎一双眼珠子对着床板,又懵了。
好吧,他知道自己输在哪儿了?
力气。
这俞大姐的力气可真他娘的大。
瞧着如此瘦弱的丫头,哪来那么大的力气?
感觉到自己被当做物品塞来塞去的韩铎这一日第二次陷入了愤懑。
他堂堂一个七尺男儿,居然在力气方面输给了一个小丫头。
俞小荷并没有打算三日后真将这人送出安宁镇。
毕竟是官府在找的危险人物,万一他是什么杀过人的重犯,她放了他,倒是放虎归山,万一他回头带人来找自己算账怎么办?
起码要先弄清楚他犯的是何事,若是重罪,还是想个办法交给官府,若是小罪,那看在银子份上,人还是会送出去的,顺便再敲他一千两。
但无论如何,她是不能跟这人扯上关系的。
如此打算后,俞小荷拿出了昨日留下的三十两装进了荷包里,出门,走到右边邻居家,敲了敲门。
“哟,是小荷啊,昨日安全回来了!”刘婶子看是俞小荷,笑了,“你爷爷跟小元都好着呐!”
“我知道。”俞小荷点点头,从荷包里掏出了一两银子,递给了刘婶子。
刘婶子吃惊:“小荷,这可使不得,你哪来的那么多银子?”
“便是我平日打猎卖的野味挣来的。”俞小荷道,“我不在家的时候,我家爷爷跟小元都亏婶婶您照顾,您就收下吧!”
“可也花不了这么多。”刘婶子推辞。
“平时婶婶常常送吃食过来,有花这么多的。”俞小荷把银子硬塞到了刘婶子手里,“况且,今日来,我还有事想请刘婶子帮忙。”
“什么事?你尽管说。”刘婶子收下了银子,问。
“眼看着就要入冬了,我家还没来得及置办过冬的米粮,昨日刚好赚了点钱银,就想借婶婶你家的牛车,买点什么也好带回来。”
“行,行,我借你,那,你一个人,要婶子帮你吗?”刘婶子热心地问。
“那可太好了,我家就我跟小元,才想多找个人帮忙呢!”
“没事,今日我跟你文哥都闲,我也刚好要去上街买点油盐,让文哥赶车,我跟你一道儿去吧?”
“行。”
于是,这日辰时,俞小荷带着弟弟小元,由刘家的第二个儿子赶着牛车,与刘婶子一起上街置办油盐米粮去了。
出门前,俞小荷便将家里缺的物什统计了一番,厨房里的锅碗瓢盆,油盐醋料,一家三口人过冬三到四个月的口粮,以及干货酱菜,另外还要置办御寒的被子床铺,跟身上穿的棉衣棉靴,再加上其他一些零零碎碎的杂物,满满当当一牛车很快便装满了。
刘婶子看着毫不吝惜银子大手大脚花钱的俞小荷,面上惊愕,又是欣喜,问:“看来这一年,你爷爷跟小元是不怕过这个严冬了。”
“那是,婶婶您不知道,上个冬天,便是因为没储存够粮食,爷爷饿得差点没救回来。”想起上一年的寒冬,俞小荷心有余悸。
那刘婶子看了看老老实实在一旁赶车的儿子,在他腰上拧了一把,笑:“不怕,小荷这不是越来越能干了么?”
俞小荷不回应,只顺便将刚扯的一匹布递给了刘婶子:“这是送婶婶您的。”
“嘿哟!小荷干嘛那么客气呢!”刘婶子笑得眼睛都睁不开来,看看依然沉默的二儿子,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一眼,打听:“小荷啊,你这进山捕猎,那抓的野鸡野鸭,能卖这么多银子呐?”
俞小荷一个愣怔,再看看满车的东西,不动声色道:“也不是,婶婶,我是去年饿怕了,所以今年一年都在拼命进山干活儿,辛苦了大半年,才攒下这么多银子,为的就是再过冬时过个肥年。”
“也是。”刘婶子笑了笑,“我看小荷你进山的时候比在镇上的时候都多,银子也是来得不容易。”
“哎!”
看来,自己得了那么多银子,怕也是不能随便乱花,才买了这么一趟,就连平日里最亲近的刘婶子都起了疑心,要让旁人知道了还得了。
下次再置办什么,得小心避开人才行。
俞小荷心里警醒。
“小荷啊,那这还不是封冬嘛,你还打算什么时候进山?”刘婶子问,“我们家也想要猎点啥野鸡野鸭的回来做腊肉备冬,你去的时候,叫上你文哥好不好?那样要万一出啥事儿了,你们也算有个照应。”
“姐姐,我也去,我也去。”正坐在一旁舔着饴糖的小元举手,“我也要去山里打大虫。”
“你以为打大虫那么容易呢?”俞小荷轻轻一拍小元的脑袋瓜,对着文哥的后脑勺道,“行啊,婶婶,下次我进山,就叫上文哥一起去,文哥,你要去么?”
寡言寡语的文哥总算回了一次头,道:“嗯!”
刘婶子见俞小荷应了,松了一口气,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看看二儿子,再看看俞小荷,越看越满意。
呵哟,这俞家的小荷这般能干,要是阿文能把她娶过来,可便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