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改变
“我当时在思考要不要离开云市。”柳逸眼角慢慢的有一点湿润，“我在逃避，对鬼的恐惧，对怪异的惧怕，希望远离，期望厄运不会再来到我的身边。”
“叶茹孙恶的所作所为，比鬼更恐怖，尽管我活了下来，可是死去那么多的人，在我心底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创伤，那些都是无比鲜活的生命啊！”柳逸半跪在地，双手捏成拳头用力一下又一下锤击地面，直到双拳血肉模糊，但又飞速自愈，“世界上为什么有鬼？为什么有这样的人？在人心和鬼怪面前，我又算的了什么…”
鬼医生将半框金丝边眼镜折叠，塞进白大褂里，白大褂无风自动，它轻轻拍了拍柳逸的肩膀，“世界生病了。”
“病了。”柳逸喃喃自语。
“是的，病了。”鬼医生轻笑，“我本不应该存在人世，但我现如今在这里，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鬼医生神色庄重，“世界上还有那么多的人在承受鬼怪的侵袭，他们或生或死，活下来的像是你一样，带着一生也无法治愈的伤害，就在你我说话时，不知道多少鲜活的生命已经逝去，那些逝去的，甚至不会有人记得。”
“徒留下勉强活下来的人，他们惶惶不可终日，对鬼怪惧怕畏惧，那是天性。”
“鬼虽然恐怖，但终究有应对的方式方法，人心呢？蒙昧不堪。这也正是一些鬼怪想要的。”
“比如棋鬼，它将天地作为棋盘，众鬼作为棋子，它渴望达成的是无边鬼域。”
“又比如舛鬼，妄图成为天下鬼怪之师，散播书册画册于众生之中，以鬼造鬼。”
“但是，只要终结掉灵异的世界，人们的生活自然而然会向着更美好的方向发展。”
“柳逸，你已经深陷牢笼。”鬼医生话锋一转，白大褂被皮肤吞噬，全身皮肤展露，不断龟裂，每道裂开的缝隙内都有一只星芒璀璨的眼睛在盯着柳逸，那是顾星河的眼睛。
被鬼医生皮肤上密密麻麻顾星河的眼睛一盯，柳逸浑身都不自在。
柳逸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却发现身体承受着难以言喻的束缚憋闷感，低头看到身体上已经覆盖有大半一条条一道道密集的线条，被展露出的线条，似乎感受到了危机，随着时间增多，线条生长的越来越快，覆盖的越来越广。
“这是什么东西？”柳逸非常不自在的想去扯动线条，但是这些如同线的痕迹并没有实质，只是能被看到。
柳逸不信邪的尝试去搓动线条，可仍旧不起作用。
“那是棋鬼的类似侵袭的诡异力量，虽然说是侵袭，但本质已经归属于灵异力量。”鬼医生鬼躯分出八张皮肤化为八个鬼医生，九个鬼医生皮肤上顾星河的眼睛已经完全将柳逸的身体情况看穿，九位鬼医生将柳逸围在中间，柳逸感觉莫名的恐慌，它们九双手持着十八柄手术刀，同时出手，数不清的银色光芒不断的闪烁在柳逸的身上。
柳逸感受不到痛苦，但自我感知下，全身皮肤的每一块表皮，真皮，皮下组织已经完全被鬼医生所切割，解剖，取出。
“一切都是命运。”鬼医生轻笑着。
八个鬼医生一个个融入进鬼医生的皮肤里，皮肤的缝隙闭合，宛若闭上眼睛，鬼医生掏出一张完好完整的皮，扔给柳逸，“穿上吧。”
柳逸双手接住鬼医生扔给自己的人皮，低着头，看着皮，同时映入眼帘的还有自己没有皮肤的躯体，自愈此刻并不能帮助柳逸重新生长出皮肤。
“这是什么皮？”柳逸没皮肤的血盆大口一开一合。
“你自己的皮肤，在你脸皮当时贴到墙皮门户时，就自然而然被墙皮吸取了一小部分，经过我的培养分化，化作这一整张人皮，是不是像是衣服一般？”鬼医生似乎想到好笑的事情，“以后衣服有问题了可以找我，我售后服务极佳，只服务，不收钱。”
柳逸翻来覆去的看着鬼医生制作的人皮，后背上有一条裂开的大口，竖立分开，使得这张人皮如同衣服一般。
柳逸吐出一口凉气，默默穿上人皮，皮肤与身体完美贴合，没有产生排斥反应，因为这本就是柳逸自己的皮肤，后背上裂开的大口也在柳逸穿好后，飞速自愈，直至看不出丝毫痕迹。
柳逸活动一下身体，又活动一下，感受不到什么异样，正当柳逸满心感激准备好好感谢鬼医生时，鬼医生的话使得柳逸的心如坠冰窟。
“我虽然与子思，顾星河关系好，但一码归一码，诊金，治疗费，治疗费，治疗费加起来估计你有的还了。”鬼医生坐在天台边边上，虽然它劳心劳力，但晃动不停的腿显然表明其心情。
柳逸讪讪笑了笑，他已经忘记自己那会被驳鬼侵袭到怀疑人生的时候，这会满脑子都是欠钱，真算起来，欠的数不清。
柳逸叹着气，坐在天台边边上，和鬼医生一起晃着腿。
“以后，你就是鬼医院的义工了，楼层内没有你负责的。”鬼医生指着鬼医院的门户，“去吧，门户之外，归你负责。”
柳逸眼睛里的泪水流淌出来，没有说话，一跃跳下楼。
柳逸啪叽一声，摔死在地面，返生又活了过来，他又变强了一点。
柳逸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悄悄抹去眼角的泪水，从兜内掏出阿星的鬼手，用阿星的鬼手指甲用力的在自己的鬼手右手刻下八个字，‘门户之外，由我负责’，八个字一经刻下，阿星的诡异力量开始侵袭柳逸的鬼手右手，字字宛若粉碎一般深深的刻印在柳逸的右手上，柳逸不使用自愈的诡异力量来消除字迹，他宛若新生的走向门户。
离开门户的柳逸百感交集，心理萦绕着始终挥之不去的感觉。
出了死胡同，柳逸四处张望着，忽然，他感应到莫名的灵异力量向着自己侵袭而来，快，快，快，快到柳逸来不及缩地成寸的逃跑。
两个纸人一边一只抓起柳逸的胳膊，将柳逸架到一个荒凉至极的街道，纸人慢慢缩小，变成两只袖珍纸人蹦蹦跳跳的钻进眼前的店铺店门。
柳逸张望四周，整条街道只有眼前这一家店铺，黝黑的店铺屹立，店铺满是古朴的气息，店铺牌子上小孩涂鸦一般歪歪曲曲的五个大字，折纸纸扎店。
既来之，则安之。
柳逸心的质变已经使得柳逸面对眼前这种灵异情况安之如怡。
柳逸没跟着两个袖珍纸人，自己推开店门，一个打字社一般的布局展露在眼前，只不过店铺内里地面铺满了乱七八糟的纸张，两边架子上堆放着竹条，木条，木棍，芦苇，坛装的浆糊。
稍微看了看，柳逸就知道这是一家所谓捞偏门的店铺，就是不知道店铺店长使用两个纸人将自己带来此处有什么用意，倘若有心谋害，自己应该在返生了。
一位女子推开最里面的门，走了出来，她自己没有踩地面的任何一张纸张，边走边收拾，“两个小淘气太调皮了，你们看看，弄得乱七八糟的。”边说着话的她边用手拍了一下两边肩膀，柳逸看的分明，那两张袖珍纸人就躺在她的肩膀上，不认真看，会误以为是装饰品。
“客人，来了啊，坐。”女子温婉的笑着。
柳逸对她的第一印象是大家闺秀，淑女，不自觉使用诡异力量感应着眼前女子的柳逸愕然，眼前这女子不是人，也，不是鬼。
女子似看出柳逸的诧异，“我叫折纸，是折纸纸扎店的店长，是只…禁忌半鬼。”
她轻轻撩了一下有些散落的秀发，既有些妩媚，又有些诡异。
“禁忌半鬼…”柳逸仿佛看到了珍稀物种，双眼里是无法掩盖的好奇。
“我父亲是鬼，母亲是异人中的异人，神匠，我的身体既继承了母亲的血脉力量，又遗传了父亲的鬼体，在他们惨痛付出下，我活着，人体与鬼体达成完美的统一和谐，却不能被称为人，也不能被称为鬼，那些有智的鬼都认为我是禁忌。”折纸温婉的笑着，似乎说的不是她自己的事情。
柳逸一直在感应眼前的女子，越感应柳逸越觉得不对劲，这个女子，是纸人。
折纸很是惊讶的看着柳逸，似乎是知道柳逸心中所想，“我太过特殊，不能随意的出现在客人面前，只有熟客才能见到真正的我，比如鬼医生，子思，顾星河。”
“你是如何知道我的想法的？”柳逸更加好奇，因为他确定，眼前的女子应该不会有着顾星河那种看穿一切的眼睛，或者子思那种诡异感知感应，又或者鬼医院内好似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鬼医生。
折纸想了想还是说了实话，“你的表情实在太过冒昧了。”
柳逸听了，露出尴尬的神色，神情正经了一些。
“折纸店长，不知道你请我过来，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或者需要我做什么事情么？”柳逸问出自己心中所想。
“在每个异类或者异人达到特殊的阶段或者情况后，我都会出现一次，不论善恶好坏。”折纸的眼神里尽是温柔，“善良的，我可以选择出现很多次，恶毒的我只会出现一次。”
“你跟我来。”折纸向着柳逸招招手。
柳逸不想跟着折纸走，虽然他知道折纸没有什么恶意，但就是不想，可身体很诚实的跟在折纸身后。
“禁忌半鬼灵异力量，鬼招人。”柳逸意识十分吃惊，不由自主的柳逸身体极为听话的跟着折纸。
折纸领着柳逸来到后院，一望无际的后院里站立着不胜枚举的纸人，柳逸看着如此的数量，竟然有些目眩神迷。
折纸拿出一张准备好的纸张，软手一折，一个苍白纸人便被折了出来。
折纸又拿出画笔颜料，素手勾勒，不多时，一个栩栩如生惟妙惟肖的纸人柳逸就站在柳逸眼前。
“付钱吧。”折纸微笑。
柳逸诧异，“我没钱…并且我没要做纸人。”
折纸笑而不语。
看着折纸，柳逸心头恼火的很，“我真没钱…”
折纸向着柳逸招招手，柳逸顺从的走到折纸身前，那双软手在柳逸身上衣服里，不断摸索着。
柳逸心里憋闷感更重，眼前这只禁忌半鬼跟奸商一模一样，强买强卖啊，欲哭无泪的柳逸望着折纸将自己衣服摸了个遍，她失望的问，“没钱啊？”
“真没钱…”柳逸底气不足，钱是英雄胆。
折纸掏着柳逸的裤兜，摸出一双鬼手，“你还说没钱，这是什么？”
“鬼阿星的鬼手…”柳逸解释。
折纸不在说话，拿着阿星的鬼手上上下下的打量，“用这个支付的话，一半就够了。”
柳逸有些着急，却见折纸对着阿星的鬼手招招手，阿星的鬼手上冒出一丝丝白色的粉尘，柳逸感应的分明，那是鬼的骨质。
“诡异力量粉碎我已经将其分解成为两种，取出一种。”折纸有些高兴，“物超所值啊。”
折纸看了看柳逸，有点不舍的将阿星的鬼手放到柳逸的手上，却见阿星的鬼手化作碎块一块块没入柳逸的双手。
柳逸只觉心中恶心，那种画面，柳逸似乎产生了给鬼手喂食的错觉。
“刚刚我提取了阿星的鬼手粉碎，分了一半给你。”折纸恋恋不舍的牵起柳逸的双手，不住的摩擦，“可惜了。”
恢复行动能力的柳逸急忙抽回被折纸摩擦的双手，就摩擦的这么一会，他感觉皮和肉都被磨薄了一点。
柳逸见支付完成了，想伸手拿那个栩栩如生惟妙惟肖的柳逸纸人，却猛的被折纸一巴掌打在手上，“你干嘛？”折纸很是生气。
柳逸心中委屈，“那个纸人不是我的么？”
折纸说着，“不是，是我的，都是我的，客人，你该走了。”
折纸肩膀上跳下两个袖珍纸人，袖珍纸人无风自涨，架起柳逸就飞速消失不见。
折纸跪坐在地上，满心委屈，“我付出的可太多了……”
不过她又有些高兴，“子思，等再见到你时，我可得好好和你聊聊。”
折纸娇艳的脸上颜色慢慢褪去，她重新变回一个纸人，走入数之不尽的纸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