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得理不饶人
江朝东把人都安排妥当后,就对跑堂的江朝西说道,可以上菜了,你看钟校长忙完没有,喊他来陪二爷喝酒。钟鼎喝酒在江家垸是出了名的,有人说他已经喝穿海底了,令江朝东佩服的是,反正他不管喝多少就没见他醉过。
江朝西端了两个主菜,头菜,扣肉放到桌子上说道,:“大哥,钟校长他说就在厨屋里随便吃点就可以了,他是外人不便上桌。”
“迂腐。”江朝东起身往厨房走去,连拉带拽地把钟校长给请来了,让他坐在江上清的旁边。江上清说道:“都是几个熟人了,就不要客气嘛!”钟鼎坐下后笑着说道:“这不太合适吧。”
江老并不认识钟鼎,打量他一眼后小声问坐旁边的张道长:“他是哪个呀!”
江朝东就坐在二爷的旁边也听见了他的问话,赶忙回答道:“二爷跟你介绍一下,他是钟校长,今天你爱吃的头菜就是出自他的手,他也是江朝北的领导。”
“嗬嗬嗬,对不住。”江老双手抱拳举起来朝着钟校长晃了几下。
钟校长赶忙欠身回礼,“江老严重了,不知做的菜合不合您的口味。”
江朝东赶紧给江老夹了一块白玉一般的鱼肉糕放在他面前的碗里,说道:“二爷,您先尝尝。”
江老拿起筷子夹起来放到嘴里嚼了几下说道:“嗯,就是这个味道,家乡的味道蛮正宗。”他还向钟校长伸出了大拇指表示赞许。
江朝东开始开酒,江老突然问道:“怎么要你酌酒,江朝北呢?怎么不见他呀,你叫他来酌酒。”
江朝东被二爷将了一军,一时间不晓得该如何回答他。他万万没想到二爷会点名要还是一个伢儿的江朝北来陪他喝酒,在短短的几秒钟时间里江朝东的大脑飞速地转动着,希望找到一个合理的答案,但是没有答案,他想不明白,甚至隐隐感到了少有的不安,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他一时间又理不出头绪来,从二爷的话外之音似乎对他的安排有不小的看法……
“朝东,江老的意思你听明白了么?”张道长见江朝东坐在那里没有动,就问道。
“听明白了。”江朝东回答道,其实他压根儿就没有明白二爷这是什么意思。
“听明白了怎么还不叫他来。”江老有些不耐烦的提高了音量说道。
江朝东很不情愿的跑到厨房,把跟晓旭晓燕晓霞晓辉他们几个晓字辈,围在一张小饭桌吃饭的江朝北叫到了堂屋里。
江老见江朝北来了,忙叫道:“来来来,你坐到这里来。”他指着刚才江朝东坐的位置说道,江朝北怪不好意思的坐了下来。一个村干部见主人的位置给占了,识趣地离席把位置让给了江朝东,自己找了一把椅子反过来放在一个角上,屁股靠在椅背上笑着说道:“我就搭个角蛮好的。”
桌上喝的是锦江特曲酒,锦江特曲酒是荆江地区有名的酒,口感纯正,容易下喉,还不上头。现在酒瓶子转到了江朝北的手中,江朝东作为主人倒被凉在了一边,这对好出风头的江朝东来说很不是滋味,平时他最爱喝的锦江特曲酒,今天喝在口里又苦又涩,难以下喉。
别看江老年过七旬,毕竟戎马一生宝刀不老,喝酒不输桌上的任何人。江上远跟着部队过江北上时,弟弟江上清还很小,兄弟俩没有多少感情,酒过三巡后,桌上辈分最高的江上清站起来举起酒杯说道:“二哥,我们一共四弟兄,现在只剩下咱们两个了,你这一走六十年了没有回来,今天兄弟终于坐到了一起,很难得,我先敬二哥一杯。”
“三弟讲的很好,”江老端起酒杯说道“大哥老幺先走了,朝东,朝北你们两个代表你们的爷老子我们一起来喝一个团圆酒。”
江朝东江朝北也马上站起来端起酒杯,四个酒杯在一起碰了一下,各自喝干了杯中的酒。等大家都落座后江老说道,“喝过这杯酒我有几句话要跟你们交代,今天是一个家庭聚会,在座的除张道长和钟校长外,都不是外人……”
“江老,我晓得你要说什么,我告诉你我跟钟校长两个都不是外人,我是朝北的师父,情同父子,钟校长是朝北的恩爷,他们的关系不是父子胜似父子。”张道长说道。
“你这么一讲我就一块石头落地,放心了。我猜想朝东不解我为何一定要让朝北来陪我喝酒,道长晓得我的心思,朝北是我幺兄弟留在世上唯一的骨肉,他是一个遭孽的伢儿,我今天把他托付给你们,朝东你是江家的长兄又是江家垸村的村长,于公于私你责无旁贷。”江老看着江朝东说道:“当着一桌子的人你给我表个态。”
“二爷,你放一百个心好了我可以向您保证。”江朝东说道。
“我说句公道话,朝东对朝北那没得说的,我们都看在眼里确实值得称道。”张道长不失时机地奉承了一句说道。
江老看了江朝东一眼欣慰的点点头说道,“喝酒喝酒。”
有了江老的提议酒桌上开始热闹起来,人们一个接一个向江老敬酒,先是同桌上的人,接着是旁边桌子上的人,到后来外面的桌子上的人也有人跑进进来向江老敬酒,这时,身经百战的江老也有些招架不住了,后来凡是敬酒的他都让江朝北给代了。
当聚餐接近尾声的时候,从屋外的桌子上来了一个人,这个人叫江朝发,跟江朝东是一辈的,在江姓的朝字辈中江朝发年纪最长,比江朝东还要大几个月,他身材高大魁梧,一脸的盘腮胡黑脸膛,透着一股凶狠劲,他在江家垸也算一个出了名的很角色,如果哪家的小伢儿不听话哭闹,大人们一说江胡子来了,伢儿马上就不哭了,可见江胡子在江家垸村名气有好大了。江朝东见江胡子来敬酒,就有些担心他借机闹事。他恭恭敬敬地向江老敬酒,江老今天已经破例喝了不少酒,前面不管哪个来敬酒他都不肯喝了,一律由江朝北代替他喝,江朝发来敬酒也不会例外的。
江朝发先干为敬后,江老照例让江朝北代喝。谁知江朝发较起真来,说道:“前辈,这不行吧?”
“为什么不行,你说说看。”江老态度平和地问道。
“不能我来敬酒就让人代呀,也太不给面子了吧。”江朝发在外面的桌子上已经喝了不少酒,加上本来就声喉嗓大,说话就有点冲,今天江朝东在桌子上被江朝北抢了风头,本来就不顺气,听了江朝发的话就火大,便大声说道:“江胡子,你不要在这里无理取闹了。你有什么面子——啊!”
“朝东你说的对,我是没有面子,我要是有面子的话就不会坐在外面,早坐到堂屋里来了,坐在屋里的人都是有面子的。”
还当真被江朝东猜到了,江朝发这会儿就是借敬酒来找江朝东发难的。
“他是哪个啊?酒喝高了吧!”江老对江朝发的话听着就不舒服,江老也是经过枪林弹雨的人,他听出了江朝发的话里有话,便问江朝东。
“我叫江朝发,跟你一样也是一个将军。”
“将军?你是将军?”
“二爷,您别听他鬼扯,他就是小学里的一个伙夫。”江朝东解释说道。
“嗬嗬,他说的也不错,伙夫在部队就叫伙头将军嘛。”江老笑着说道:“你父亲叫什么名字?”
“前辈,我父亲叫江上流。”江朝发回答道。
“哦,出五服没有?”江老问。
“前辈,我跟你是齐五服。”
“齐五服算起来是同老爹的了,还很亲的嘛。你父亲还健在吧?”
“前辈,我父亲还在,他也在外面桌子上吃饭。”江朝发说道。这时江上流见儿子到屋里来敬酒,听说又跟江朝东杠上了,赶紧跑了进来。江朝发见到父亲,赶忙拉了他到江老的面前说道:“前辈,他就是我的父亲大人。”江老很恭敬地站起来,伸出手拉了拉江上流的手说道,“你今年贵根啊?”
“我今年虚七十了。小时候你是大伢儿,我是一个小伢儿,我们还在一起玩过的。”江上流笑着说道。
江朝北见江上流走到江老旁边,马上把位置空出来让他坐下来。
“朝东,我今天要批评你了,上流老弟怎么没有安排坐到这个桌子上来。”
“前辈,你批评的对。他江朝东从来不把我们当自家人,”江朝发得理不饶人的说道,江朝发借机向江老吐出了装在心里的苦水。寄望江老给他撑腰,让江朝东今天下不了台。
“江胡子,你灌了多少猫尿,哪个跟你说的是齐五服了,算到晓字辈我们早出了五服。”
“朝东侄儿,这话做叔子的就不爱听了,不管我们出没出五服总归是自家人吧,可是在你江朝东的眼里我们连一个外人都不如啊!”江上流说话的声音不高,但却相当难听了。张道长倒没什么,他是江老点名要来陪他的,反倒是钟校长坐在这里,脸上像虾子在夹,他本来就是不愿意坐到这桌上来的,是江朝东硬拉过来的,他听了江上流的话觉得有道理,也没有打招呼就悄悄地下席溜走了。
“你说清楚,我什么时候没有把你当自家人了。”江朝东很生气,也站起来大声问道。
“朝东,你不要讲了,今天是我们江家的聚会,你让一个前辈坐在外面桌子上吃饭,我问你,你这样安排合理不合理,自己好好想。”江老明显是不悦了,独自下席愤然离开了江朝东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