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俩人质内讧！
“炸毁宪兵部，挟持天皇陛下的外甥，还妄想活着离开？”上川少霆说，他和老余在用眼神交流，他知道老余能听懂这话里的每一个字。
同时，他也在提醒伏见宫明玄，别忘了人质非同寻常的头衔。
另外，他希望那个捂嘴的傻子千万不要松开手。
希望落空！
唐馨儿惊奇地看向佐藤浩：“庸医，你不是说你只是个……”脑袋又挨一枪柄，她转脸看老余，“只是，那什么……的吗？”
老余的机智真不用吹嘘，他当下就明白了上川少霆话里的玄机，只要日本天皇的外甥在手，宪兵队就不敢轻举妄动。
‘外甥’的脸上少了刀架在脖子上的惊怕，多了悲色。这称谓让他心上涌起酸楚，记起自己为何会来沐城，为何远离故土。
战争，皇室，天皇。他酷爱文学的父亲，被那老东西硬逼上战场，不过月余，身亡命殒。
灾难和家破人亡，都是因为这场没有必要的罪恶的战争，以及那该死的发动战争的人！
佐藤浩这样想着，心上又滋生出羞愧和积压已久的怨愤，他向唯一的挚友看去，上川少霆半身血迹，仍傲然挺立。
佐藤浩从来清楚上川少霆为谁流血，他也知道上川少霆因何道出那该死的令人痛恨的头衔。他不在乎被利用。
佐藤浩瞥了眼悬在脖子上的刀，抬眼时用‘天皇外甥’的口吻喊道：“彼らを放して行けば、まだ死にたくないです（放他们走，我还不想死）！”
岳青听不懂日语，正想让人质老实点，身后骤起刹车声、急切的吼声，他和所有人的视线被迫转移。
蒙面的张农挥手大叫：“上车！快！上车……”
四辆军用卡车扬起的尘土横扫宪兵部大门外的区域，老余在尘雾中号召队伍上车，端步枪的保持警戒状态撤退，拿棍儿的快速向卡车外围的丐帮兄弟靠拢。
老余和岳青挟持格外配合的人质后移，那个高举91式手雷的家伙紧盯着两个日军指挥官，他脸上有一丝憨直而疯狂的笑意，他说：“日本鬼，开枪啊！你们杀了那么多手无寸铁的沐城百姓，怎么？现在不敢开枪了？”
老余看出他动了什么心思，急喝道：“李二愣，快上车！你要是不服从命令，就马上离开队伍！”
李二愣转头看了老余一眼，咬着牙，不甘不愿地后撤。
上川少霆密切注视着伏见宫明玄的一举一动，提防任何变数发生，他和这下作的日本亲王相识十几年，熟知其内心的阴损。
只是，几辆卡车上分散坐着国际调查团的洋人，拿胶片相机的记者，放不放人也就由不得伏见宫明玄选了。
大部分该上车的家伙们都上车了，丐帮一百多号兄弟簇拥在卡车外围，形成一道人体保护墙。
老余对象征性追击的宪兵放话：“最好别跟来！要不然，你们天皇陛下可就少了一个外甥。车，我们没用，五个小时后来城外找。”
卡车载着调查团、记者和抗日队伍，以不快的速度向前移动，上川少霆绷紧的弦稍微得已放松，他凝眸远望唐馨儿，那傻子胳膊撑在车厢挡板上，上半身悬在车外，也在望着他。
“馨儿！”上川少霆的声音有些发颤。
他知道老余会照顾好唐敬生的女儿，但他接受不了那抹身影距离自己越来越远，像无边黑暗到来前的最后一缕光，消失是注定，心却难免感到恐惧。
馨儿？唐馨儿摸摸脸，顿然醒悟过来，她暴露了！
这不是扯家事的场合，可有人习惯了不分场合。
“上川少霆，你先别生气。我可以解释的，但，但是现在……我回来再给你解释……你快去医务室，去找那老头止血，快去……呜呜……快去啊……”
唐馨儿喊着喊着，哭得一发不可收拾，用手背使劲儿抹着眼泪。
她怎么忍心，那块冰的右肩全被血染透了，鲜血还在不停地顺着他的手指往下滴落。
到此时此刻，唐馨儿终于明白一件事——上川少霆绝非自愿穿着那身军装！
他救了陈灏，他让教书先生回了私塾，他让农家大嫂有了田地，他让碎花嫂子和老爷爷有了家，他承诺过不会背叛国家伤害同胞。
所以四大护卫救出了调查团的人，所以宪兵队门外一个日军军官给抗日队伍打暗语，所以佐藤浩‘天皇外甥’的身份被当众揭露，所以大家才有撤退的筹码。
“我一点也不笨！真的，我不傻！”唐馨儿抹着眼泪大声喊。
上川少霆苍白的嘴角勾起一丝很淡很淡的笑，他听见了，她的担心。
‘咔！’李二愣的右手在车厢板上磕了一下，随即他跳了起来，怪叫一声，奋力朝两个日军军官的方向扔出了那颗91式手雷。
日制91，引信长达8秒。李二愣那句“去死吧，日本……”没喊完就闭了嘴，他看见一个宪兵捡起手雷，拿在手上认真瞅了两眼，而后惊恐地投掷了回来。
“嘣——”空炸，在那个宪兵同僚们的头顶，威力远远超过了地面爆炸，当场放翻一片。
不能说不惊喜！
拖尸的，尖嚎的，打滚的，匍匐地上不动的，连象征性的追击都断了。
卡车和队伍加快了速度，唐馨儿脸上挂着泪，又惊又懵。她望见伏见宫明玄在鬼叫，指挥他的亲卫去踢那些个抱头不动的宪兵的屁股。
唐馨儿刚刚破涕为笑，又在那幅滑稽的画面中看到一个女人冲向一个直端端后倒的男人，男人昏倒在女人肩上。
“我的，我的，那是我的……让我下去……”
唐馨儿扑腾着要跳车，胳膊腿儿伸出了车外，正想往下滑溜，老余一把给她揪了回来。
“小丫头，你要是这样跳下去，摔断了腿，我可不好向人交代。”老余说。
唐馨儿攥着拳头咬着牙，气呼呼地瞪着宪兵队大门外，医疗兵抬走了上川少霆，柳生真纪紧跟着那队人匆匆离去。
唐馨儿的气短时间是消不了了，既然不能下车，她打算借此时机弄清楚一件事——上川少霆的真实身份。
车摇摇晃晃，唐馨儿就地一坐，转头睨着笔直站立的老余：“大叔，你跟他什么关系？”
老余当然知道她口中的‘他’指的是谁，但车上也不只有自己人，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笨脑瓜的小丫头不懂，他可不能没分寸。
老余把目光从宪兵队大门转到唐馨儿气呼呼的脸上，高深莫测地笑了笑：“丫头，你姓唐？”
唐馨儿一看那笑就藏着秘密，道：“大叔，是我先提问的，你得先回答我，我再回答你，这样才公平。”
老余仍在笑，但他不在乎公平不公平，眼睛又盯视着原来的方向。
卡车和队伍拐进了另一条通往出城方向的道，宪兵队大门看不见了，没有追击，或者说是没有发现追击而来的日军。
车上被救的和救人的，车外的丐帮兄弟，大家脸上都显现出捡回一条命的活气。
调查团的洋人在比划着祈祷的手势，以嘴里的一句“阿门”结束。记者在检查胶片相机，偶有人发出庆幸的声音，例如“太好了！哈哈，我的完好无损……”之类的。
李二愣倒靠在车厢挡板上，抠着脑壳，嘴上咧着满足的笑。
岳青早就收了刀，这会儿，他拍了拍佐藤浩的肩，说：“放心，我们沐城人和你们日本人不一样，我们不杀俘虏。”
佐藤浩被他手上那股劲儿拍得蹲了个马步，站稳后想瞪又不敢瞪回去，更别说回嘴了。
哎，小命捏在了别人手上，怕或不怕都这样了！
佐藤浩看了眼周围的人，向坐在车厢板上的唐馨儿走去，在她身边蹲下，悻悻地开口：“馨儿小姐，你跟我有仇吗？为什么每次都坑我？”
唐馨儿正缺个斗嘴撒气的对象，蹲旁边的家伙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你这死骗子！你不是说自己就是个医生吗？”她一根指头戳向佐藤浩的太阳穴。
佐藤浩脑壳一偏，躲开：“馨儿小姐，我骗你什么了？我本来就是医生啊！你也没问我其他的……”
唐馨儿开始捏指关节，咔吧响：“你还敢狡辩？看我不打死你……”
佐藤浩往后弹开，唐馨儿扑上去，本就不大的车厢，人群硬给他俩腾出了发挥的空间。
俩人质内讧！
队伍的领头羊各自负责一个，老余把唐馨儿从地上拉了起来，岳青提着佐藤浩的后衣领拽起人。
两个家伙一脸火气，看起来并未尽兴。
突地，老余严肃地喊：“大家小心！就快到城门了，保持警惕。”
同拴一根绳上的蚂蚱，就算小部分人听不懂老余喊什么，但从他握枪的姿势和表情也能明白，该停止谈笑和吵嚷了。大家都捏着一把汗。
百米外的城门两端，用沙袋垒起的军事掩体前，一个小队的守城日军分左右两队横列。
佐藤浩趁着那股火气挣开岳青的手，指了指自己的脖子，说了句众人为之咂舌的话：“刀放上来。”
岳青：“啥？？？”
唐馨儿：“对！他不是那谁的大外甥吗？抓他！出城！”
这公报私仇的家伙！佐藤浩再次决定要跟恶霸一刀两断。
岳青反应过来，去捡地上那把柴刀，按照佐藤浩自己的意愿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