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我摊牌了
阴郁，腐朽，死气沉沉……
心头的压抑感让我喘不上气，就好像一颗石头压在了我的心脏上，这种感觉，让我浑身不得自在。
苦楚让我感同身受，无力的窒息，萦绕着整个世界。
我抬头看向黑暗，两道若隐若现的身影出现在了我的不远处。
“这是什么该死的气息！”
一向淡定的柳大壮忽然间狂躁不安起来，这荒地存在的死气沉沉，让她这位见过世面的大仙儿都难以承受。
白九九就不用说了，我很少见到这丫头安分守己的模样，这一次，她选择了沉默，确切的来说，她是想把自己隐藏起来。
我看向两道身影，其中一个鬼魂身边散发着浓郁的阳气，而他，便是百无禁忌的辟邪鬼。
我一直以为，我这一次的目标是这人心不足蛇吞象的老乞丐，但相比于他想要维持平衡，千方百计的搜刮阴气，另外一人，却更为让我惊恐。
“你究竟想要干嘛？”
“寻常的鬼目，已经无法满足你的疯狂了吗？”
我喃喃自语，无奈摇头，深深的叹了口气。
柳大壮指着另外一道身影，问道：“小何苦，那可是苦魂？”
“嗯。”
我无力的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得到我的确定，柳大壮也陷入了沉默，因为我们都清楚，苦魂意味着什么。
这世间，如果只剩下一种悲苦，那么这种悲苦的代言人，一定是苦魂。
苦魂生前，是一种极为特殊的命格，这种命格，比我的百家命更要可怜，且痛苦无数倍不止。
他感受不到欢乐，无论生死，都会被苦难所纠缠。
感同身受这四个字对于苦魂的形容再贴合不过，他能感受到他人的悲伤，他也会被鬼魂的苦楚所纠缠，更可悲的是，不管是活人还是死人的苦楚，都会不自主的落在他的身上。
情绪的悲伤，伤痛的折磨，这世间大大小小负面的情愫，就好像致命的吸引一样，不自主的找到苦魂头上。
生或死，对于苦魂而言都不是终结，一些人，一些鬼，将痛苦交给苦魂之后，他们会从苦难中解脱出来，而苦魂，则要承受无休无止的折磨。
苦魂很罕见，他算不上真正意义上的鬼魂，反倒像是一台处理垃圾的机器。
大多数吃阴间饭之人都希望自己能够遇到苦魂，棘手的麻烦，自身的遭遇，不论是人是鬼，都可以将自己悲观的一面交给苦魂，就好像扔掉肮脏的垃圾一样。
事实上，人和鬼一直都是这么做的，执念也好，怨恨也罢，没人介意摆脱掉不好的东西，只不过，没人在乎苦魂的感受，就好像，他原本就应该接受这世间的阴霾。
也许，这便是苦魂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意义吧。
“没想到，这里竟然存在苦魂。”
柳大壮惆怅道：“我现在算是明白，辟邪鬼周遭为何会出现如此之多的鬼物了，感情他们不是冲着老乞丐来的，而是被苦魂所吸引。”
“一切都解释通了，苦魂吸引鬼物，这些鬼物的幽怨一面能被老乞丐利用，从而，老乞丐达成阴阳平衡，久而久之，也就没了弱点。”
“这辟邪鬼一旦没了弱点，自然是真正的百无禁忌，能将两种特殊的魂魄如此的完美利用，除了黄家之外，我还真想不到谁有如此变态的手段。”
我似笑非笑的看着眼前的两道身影，说实话，有些时候我也不想对黄皮子有如此之多的怨念，奈何，这姓黄的真是不干人事，为达目的，不择手段，除了他们，我也想不出第二个‘栽赃’的对象了。
“走吧。”
柳大壮无奈道：“苦魂虽说普普通通，但他身上积攒了无数鬼物的负面情绪，没有人敢消灭苦魂，这份业障，谁都承受不住。”
“你小子解决了诉鬼之后虽阴德傍身，可你要是敢对这苦魂动手，就算你有再多的阴德都不够丢的，届时，你这条命，恐怕都要葬送。”
“平日里，我可以任由你放纵一些，但这事儿，没得商量。”
我点了点头，很是冷静的说道：“放心吧，大壮姐，我知道，这苦魂动不得。”
“虽说吧，我不大甘心，但我也不至于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只不过，我等下再走，既然来了，那就和老朋友叙叙旧吧。”
我向前走去，柳大壮则是不安的跟在我的身旁，劝说道：“何傻子，你别犯楞！”
“放心，我心里有数。”
很快，我便来到了老乞丐的身前，随之缓缓开口道：“拿辟邪鬼作为鬼目，还要利用苦魂将这只眼睛达到完美的程度，你所做的一切，就不怕天谴吗？”
“黄皮子，适可而止吧，报应虽然看不见摸不着，但真找上门来的时候，黄家终究会为自己的野心而付出代价。”
“我知道，咱们之间不死不休，我也清楚，就算没有我何苦的话，有些事你们也会照做不误，但是吧，凡事留点余地，给他人，也给自己。”
老乞丐不为所动，就好像没听到我所说的话一样。
当然，我这些话也不是对他说的，而是隐藏在这里的另外一人。
很快，一团黄雾凝聚而成，那张让我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了我的面前，而他，便是那死了不知道多少次的胖子老三！
“何苦，你比我想象中的要聪明得多，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胖子老三好奇的问道：“看样子，百目鬼的来龙去脉你已经掌握了七七八八，如若不然，你还猜不到我依旧存在。”
我微笑着看向胖子老三，开口道：“我比你想象中的要更聪明一点，而且吧，我也知道你另外一个身份。”
“胖子老三的长相和称呼我都不大喜欢，我还是喜欢叫你程然。”
对方很是惊讶，没等胖子老三开口，我便用声音打断了他的话语。
“行了，你在我面前也就别装了，好歹咱们是过命的交情，你也是我难得得朋友。”
“我知道，你很好奇我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不瞒你说，从丹青画卷中的两条路开始，我就已经想明白了一切。”
“你用对黄家的仇恨当做理由，去了左边的那条路，同时，你也清楚，丹青恶鬼只是一口阴气吊着，我去了也没什么用处，而你，真正在乎的是被丹青恶鬼所困住的黄家气息，那团气息，也就是胖子老三当初的残留。”
“当年，百目鬼的计划因为容器的问题只聚集了三十三目，黄家不甘心放弃掉多年来的成果，也就有了后续的事情，而我，也是你们计划中的一部分，没猜错的话，百目鬼在你身上，已经近乎完整了吧。”
胖子老三的面容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程然的模样。
他没了往日的温和，多了一些怒意，这些愤怒，明显源自于我所讲的真相。
“被人看穿的感觉是真的让人恼怒，何苦，装糊涂不行吗？”
“不过我还是好奇，你为什么就不选择相信我呢？”
我伸了个懒腰，说道：“我一直都挺相信你的，因为我比较享受和你交朋友的感觉。”
“只不过呢，不能因为我想要保护的友谊，就让我变得愚蠢吧。”
“你应该清楚，前些日子我去了茂林镇，我想我的一举一动都在你的掌控当中，你一定觉得，我是一事无成的回来了吧，可实际上，我找到了三道阴气。”
“其中包括你儿子和你妻子的两道，最后一道，是你父亲的。”
我不紧不慢的说道：“营造出被黄皮子迫害的人设，有着和我一样的身份，你们黄家为了让我完成百目鬼的计划，还真是处心积虑的算计。”
“我一直安慰着自己，你程然这么做一定是被黄皮子裹挟的，直至这三道残留的阴气给了我真相，你所谓的妻子和儿子，不过是你准备的两道鬼目。”
“当然，你父亲是个例外，当年他遇到百目鬼之后，直至离世之前，穷极一生所追寻的目标便是消灭掉百目鬼，他临终前将丹青恶鬼的存在告诉了你，他更希望你能代替他去见丹青恶鬼一次。”
“只可惜，你父亲的临终遗言却让你找寻到了黄皮子的气息，而没有遵守你们父子间的约定，这也是你没有走第二条路的原因。”
我深深的叹了口气，继续说道：“那天我见到丹青恶鬼的时候，他一直在惋惜，说了无数次为什么见他的不是你们程家人，而是我这个不被相信的存在，现在，一切都解释通了，因为你根本不在乎丹青恶鬼和你父亲的执着，反倒你这道残存的希望，成了黄家的走狗。”
程然紧握着拳头，明显被我的讲述弄得更为愤怒了不少。
事实证明，我所有的推测都是正确的，程然，早就心甘情愿的成了黄家的一份子，根本没有被黄家所要挟的狗血剧情存在。
随着最后一丝的幻想破灭，我的双目，也陷入了深深的绝望。
“何苦，太聪明不是一件好事儿，如果你装傻的话，我们还愿意哄你玩的更久。”
程然不再遮遮掩掩，而是冷笑的问道：“以你的性格和城府，不应该在这个时候透露出来才对，既然你一直配合着我的演出，为何偏偏要在这关键的节骨眼戳穿一切呢？”
“用不了多久就到严冬了，我们明明约定好的，何必要撕破脸皮呢？”
我盘膝坐在冰冷的地面，及其无奈道：“还能为啥，肯定是因为无能为力呗。”
“自打猜测出黄家的计划开始，我就一直在着手应对，我自以为留了不少后手，也觉得能和黄家硬碰硬一次。”
“直至我看到了苦魂，那一刻，我清楚的意识到，黄家的疯狂绝不是说说而已，更不是我能够改变的，辟邪鬼一旦真正的百无禁忌，你所化作的百目鬼更是无懈可击。”
“当我了解到了自己的弱小和无助之后，一切也就变得没有了意义，现在和你说明白，和拖延一两个月，自然也就没了区别。”
说到这里，我郁闷的苦笑道：“不挣扎了，听天由命算了，我何苦能活到现在，是黄家需要我活着，跟我自身的本领，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柳大壮气息一阵，惊愕不已的看向一脸无所谓的我。
这一刻，她终于意识到，我为什么说出了所有的真相，因为不管我也好，还是包括她在内的大仙们，都无力去改变黄家的算计。
程然所化作的百目鬼，远已经不是可以用‘鬼’这个字来形容的了。
这次过后，黄家在马家五仙中的地位，恐怕是要……
柳大壮不敢深想，因为她清楚，想的越是透彻，就越能感受到什么才是真正的恐惧。
此刻的柳大壮有些心疼的看着绝望的我，因为她清楚，从深山遭遇丹青恶鬼之后，我一个人承受着到底是怎么样的噩梦。
关键是，在见到苦魂之前，我还一直没放弃过，这一点，真的很不容易。
哪怕我现在选择了放弃，在她看来，也是情有可原，因为我已经尽力了。
得知了我真实想法后的程然畅快的大笑起来。
随着他的笑声，一只只鬼目也在他身上睁开了眼睛。
程然不再伪装，相比于当初胖子老三所聚集的三十三目，此刻的程然已经拥有了九十几目，我想，剩下的几道鬼目，对他来说也已经信手捏来了吧。
“真他妈离谱。”
我抓耳挠腮道：“你都已经这种程度了，还要完美的辟邪鬼作为鬼目，你是打算干掉其余四家仙山吗？”
“你是真牛逼，我服了，真的服气了，以后马家五仙，黄家要做一言堂喽。”
程然得意忘形的大笑道：“那还真要谢谢你的帮忙了，如果不是你拆卸了镇魂钉，我又怎能拿走百目鬼的根基呢。”
“何苦啊，朋友一场，我不会亏待你的，放心吧，你会活的很好，这是我对你的承诺。”
我微笑抱拳，乐呵呵的点了点头：“那就多谢兄弟了。”
话音刚落的瞬间，一团红雾从我的身后弥漫。
紧接着，一只巨大的狐爪猛地拍了下来。
看到这一幕，程然瞪大眼睛，下意识的后退躲闪。
只不过，这道狐爪不是冲着他来的，而是打向了那道脆弱的苦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