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 只差一点
湖中央的并蒂莲却并没有消失,沈媛观赏了许久,笑了笑。
她反握住景黎的手道:“我们以后,也能继续在一起的。”
景黎突然甩开她的手,脸上僵硬。
他朝那亭台走去,凭什么要听她的,他就要去那里。
此时的场景,和那时候不一样了,亭台上没有人影,只有他们二人。
蹬上我心相印亭的二楼,一望无际的西湖美景,夏日炎炎,湖面上是一片绿油油的色彩。
这时,正好满足了他们之前未蹬亭台的遗憾了。
“这里可真美。”沈媛不由赞叹。
景黎不回应她的话。
“可惜就算再美,也是梦境,我们出去看好不好?”
“凭什么要听你的?”景黎没好气,立刻转身下了亭台。
小小的瀛洲岛走起来,也颇费一些力气的,沈媛有些跟不上他的步伐了,偏这是在他的梦里,此刻不知为何根本使不出法力,只能两脚走着。
沈媛走累了,挑了个廊下坐下。
正值夏季,湖边浅浅的芦苇荡也正绿油油的。
“走了许久,我们歇一歇吧!”
景黎看身后的人已经坐下了,自己也停了脚步,脸上没有一点好气。
沈媛叫腕有些痛,自己抬起来按了按。
景黎看了一会儿,直接走过去,抬起她的脚,帮她按着,虽然依旧没有好脸色,但手上却是极其温柔的。
他心中还喜欢自己,沈媛觉得有希望,可是他这人却固执的就想留在梦里。
望着他给自己按脚,沈媛不知不觉的想起那时,他们一起游历西湖的画面。
“阿钰若是累了,就与我说。”
他那时是极其温柔的,只是她却不知好,只觉得烦躁。
人确实只有在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而正在按脚的景黎,也陷入了那时的景象中。
“你到底看上我哪点?”那时的沈霜钰面上只有烦躁。
北辰抿嘴,沉思了下答:“哪里都看上了,”
沈霜钰:“……”
说了当没说。
“起初是喜欢与师父待在一处,觉得心里安宁,后来喜欢师父的面容,喜欢听师父的声音,喜欢师父的脾气乃至一切,师父不在我身边,我便觉得烦躁,心里异常怀念师父…
“后来有人告诉我,这是情爱。”
北辰含情脉脉的望向沈霜钰:“所以我觉得,我是离不开师父了。”
他说了这么多表白,只得到了她的反驳与否定。
但她的理智却知道怎么回答:“也不一定是情爱,兴许只是因为我待你好,往后你遇见与你两情相悦之人,会是另外的感觉。”
“两情相悦…”他呢喃看向沈霜钰:“我就喜欢师父,也想叫师父喜欢我。”
“可我不喜欢你!喜欢是勉强不来的,你懂吗?”
北辰笑了下不再回话,也不知听没听进去的话。
话题结束,两人静静坐着,不再去争执,没结果。
除非有一方能妥协。
“走了!”
“师父不逛了?”
“没意思!”
没意思,是没意思他这个人吗?他心中很难过,纵使每一次都表露得很不在乎,却害怕极了沈霜钰离开自己。
两人走回停船口,正巧刚才搭他们来的船夫停岸,对他们招手。
“两位这么快就回去了?”还没等人回答,他便道:“是小娘子走累了吧?这岛虽说不大,但要走起来也是劳累的。”
沈霜钰不搭理这船夫,直接上船坐好。
有了来时的经验,她这次施了点法术,任船如何摇晃她都是稳坐如山。
这倒叫北辰没了机会。
“两位是到杭州游玩?还是定居?”
北辰道:“小住几许。”
船夫给他支招:“咱们这杭州,除了西湖,还有许多寺庙,法喜寺里求姻缘最灵验了,两位可到那边去玩玩。”
北辰看向沈霜钰的侧颜,嘴角含笑答:“有机会去。”
船夫继续划船,来时便觉得这貌美娘子对这公子不冷不淡的,走时更甚,相必心中也厌烦与之一道的。
可这公子却满当没瞧见,一个劲的热脸贴冷屁股,倒是叫人觉得佩服。
“娘子,这找男人啊,还得找待自己好的,那些滑腔滑调的男人,最是靠不住了。”
沈霜钰有些无语道:“船夫,您划好船就是了,闲事莫要多管。”
船夫被怼,也不怒,开始在湖面上与其他船夫对起了歌。
小船划至桥洞下,光线暗淡些许,再出来时,又是另一种风景。
快到晚间,湖面上开始行起灯火阑珊的画舫。
丝竹乐器声传来,令她刚才的坏心情愉悦起来。
走到船头,看向那一堆堆画舫。
“娘子一个人吗?可愿意上船来游玩?”
有公子们开始发出邀请,虽看不清佳人面容,但那姣好的身姿,却叫人见之尤喜。
北辰赶忙走出来,立于沈霜钰身后,目光沉沉盯向那画舫上之人。
“原是有主的,难怪戴上围帽。”
沈霜钰一听,抬手揭开围帽,露出一张倾城绝色。
“公子既愿意相邀,我也愿意上船一游。”
“原来真是位美人,娘子快上来。”
小船停靠画舫,沈霜钰抬脚就要走去,却被北辰拉住手臂:“你若是想游画舫,我给你买一艘就是了,何须与别人一处?”
“人多热闹,就我们两个人有什么乐趣?这船上还有许多佳人才女,一道上去玩玩有什么?”
“有什么?”北辰皱眉:“我不准你与其他男人玩乐!”
“你未免管得太多了!”
两人僵着,交船上的人看了出戏。
有公子在船上笑:“原是我看漏了,是两位美人才是。”
“两位美人还不快上来?
船上人频频相约,但北辰却紧紧拉住沈霜钰不让其上船,氛围有些僵硬。
“你放开!”
“你真要上去?”
“是!”
因沈霜钰那坚定的态度,最后北辰还是放手了,沈霜钰被松开,立刻扭头走上画舫。
船夫催促道:“公子再不追,娘子要被别人拐跑了,咱们杭州的公子们,可会哄姑娘了。”
“跑不了的。”他丢下块银钱,抬脚夜登上画舫。
他那时便不明白,不过是些凡夫俗子,为何都在她眼里比自己重要,宁愿与他们在一起玩乐,也要丢下自己。
“景黎?”沈媛叫了叫出身的他。
等景黎再回过神来,画面已经转换了,天色暗淡下来,他们正处在画舫之中。
画舫共两层,楼下是包房,楼上半遮半露,正是浏览西湖美景的好去处。
沈媛与景黎立于画舫上寥寥遥看对岸朦胧美景,倒是别有另一方光景。
“不知两位是何关系?”
带头人走过来,邀请他们上船的是一十七八岁的少年人,身旁拥簇着不少与他一般年龄的公子哥,虽喜玩乐,却个个带着些许礼数,叫人不至反感。
这场面,与那时一样的。
过了几百年,沈媛倒是早就忘了,但景黎却记得清楚。
他一直立于沈霜钰身旁,将人看得紧。
“这是令弟!”
问及他们二人的身份,梦中的沈霜钰是如此答的。
景黎这次没先开口,沈媛倒是直接开口了:“这是我夫君。”
“原来是夫妇啊,难怪都生了副美人骨!真是绝顶相配的呢。”
这个结果,令景黎皱紧眉头,不知是因为不一样了,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外间风大,请娘子和公子进包间一聚,不知可否?”
“行啊!”
沈媛这次答应得依旧很快,根本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跟着人进了二楼包间。
景黎这次没跟上,而是继续出神了。
这几日他老是能回忆起一些东西。
那些记忆正一点点的充斥在他脑海里。
可是…他不想记起那些…那些被她所嫌弃的记忆。
那时,他将沈霜钰看得紧,不许他让她与其他男子有接触。
沈霜钰瞧他那不爽快的模样道:“你可以在此处赏赏风景,不必时时跟着我,也不会出什么事。”
北辰扫了一眼那些臭男人,冷哼一声。
他不跟着?还不知道会不会被人拐哪儿去呢。
沈霜钰说不动他,两人一起进了包间。
包间里男子们的笑声传出:“真没劲,每回都是思修最厉害!”
“那可不嘛!”
间门打开,门外的人跟着走进去。
“你们瞧瞧我带来了谁?”
“思源你又跑哪儿去了?”
这叫思源的少年跑进去,站在一俊郎青年身旁,有些欢喜道:“哥,我请上来两位美人!”
他知晓自家哥哥喜欢作画,最爱画美人了。
如今他一下子请上来两个。
“哦?美人?”
谢思修侧脸望过去,正巧瞧见门口那美人,着一简单的白衣,款款走来,清清浅浅,美妙如画。
“美人?”他呢喃一句。
谢思源在一旁推推他:“哥,发什么呆呢?”
不止是谢思修发呆,一屋子里的人都在发呆。
北辰很是不满沈霜钰被如此多男人看,手上的围帽直接盖在沈霜钰头上,遮住她倾国容颜,走上前瞧:“都在玩什么呢?”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于是发现美人身后的另一美人。
“在玩诗酒令,美人…不…兄台可愿与我等一起玩乐?”
北辰环抱手,冷道一句:“没兴趣。”
他的兴趣,只有沈霜钰一人,可她的兴趣,全在其他。
沈霜钰浅浅笑,从他身后绕出,拨开帽前的纱帘,露出半张面容解释:“我和弟弟不善作诗,怕是不能与各位一道玩了。”
弟弟这个称呼,他很是不爽。
“无妨无妨!咱们就换一玩的。”有公子最快。
既然有了美人,当然怎么玩都是乐的。
“既然如此,不如比比刀剑?”北辰不屑看向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
沈霜钰刚想拒绝,有人就先她一步开口了。
“原来令姐弟会刀剑啊!”
“好!咱们就比舞剑!”
北辰皱眉:“舞剑?”
“对啊,还从未试过在流水画舫之上舞剑呢!”
“快去拿木剑来!”
屋内小厮们已经快步去取剑了,这画舫上哪儿来的木剑,找了个遍也只找到一小娃娃玩的小剑。
“这么小一把剑?还怎么舞?”
“根本舞不出气势啊!”
“不然改日?”
他们开始打退堂鼓了,北辰嗤笑,“怎么?不是一把好剑,就用不了?”
“不是用不了,是舞着不好看啊!”
“花里胡哨的把式,剑是舞来看的?”
“你行?你来?”
众公子被北辰那不屑给激起气焰来。
尽管生得美,也不能如此目中无人啊。
“知道我是谁吗?敢让我舞剑?”
“管你是谁呢?连个画舫都坐不起,能有多大底气?”
北辰扫一眼那几个嘴碎的,立要上前修理了,却被沈霜钰拉住:“干什么?别惹事!”
他低头,平复了下心中怒火,抬手握住沈霜钰的手,轻轻推下道:“好!我不惹事!”
他绕过沈霜钰,拿起桌上的那把小桃木剑,抬脚点两下,飞出屋内。
这一动作突然把人吓一跳,屋里的公子哥们赶忙跑出去瞧,想要一探究竟。
“有位公子在舞剑!”
“长剑如芒,气贯长虹,这位公子好剑法,想来是自小习武。”
天上一轮明月升起,不知何来的琴音,在这点点灯火下,那人剑若霜雪,周身银辉。
绝美的姿容,虽持短剑,却也剑剑尽是凌厉。
才晚来一小会儿,北辰周围已经围上一圈人,皆是为其鼓掌叫彩的。
沈霜钰微微露出笑容,其实有些反派样样不熟主角,但因为设定问题,总是无法有一个好的结局。
北辰虽然有时候偏执,却也不是十恶不赦,如今入魔尚早,或许还有转机。
“在下谢思修,敢问姑娘和令弟如何称呼?”
谢思修停留在她身旁开口问。
拥有如此好的剑术与武功,想来不是泛泛之辈。
“沈,名霜钰,他名景黎。”
“沈家?不知可否透露家族身份?”
沈霜钰一笑:“并无什么大来头,不过是与弟弟行走江湖罢了。”
“原是如此,那姑娘也会剑术?”
“略会一二。”
“姑娘也是女中豪杰啊!修佩服佩服。”
沈霜钰瞧他道:“有什么可佩服的?各人有各人的乐,公子整日吟诗作对,不也快乐?”
谢思修笑而不答:“是人总有不如意啊…”
话题点到为止,毕竟不是什么深交,有些话不便继续说下去。
北辰一剑还未完,剑风凌厉一转,突然刺向人群里,吓得人立即尖叫起来,四处躲避。
谁知他的剑划向一半,再次收回,竟是虚惊一场,将几个公子哥吓倒在地。
沈霜钰一瞧,不就是刚才怼他那几个公子哥嘛!
这个人,还真是不吃亏的主。
她刚抬头,便瞧见那支剑,指向自己这边。
而这次他的对象,是沈霜钰身旁的谢思修。
本以为这次也是吓唬吓唬,没成想那剑势如破竹般,近在咫尺也未停下。
“景黎!”
沈媛叫醒他,此刻画面再次一转,景黎拿着手上的木剑,跟梦中一样,只是这次,没有什么谢思修,木剑所对的,正是沈媛。
只差一点,他就会刺穿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