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吟唱战歌
传闻人死了以后，灵魂会回到自己的身边，来看看家人对自己的离开是什么反应。
虽然无法确定这种说法是否真实可靠，
但此时叶玄也没有其他的事情可以做，在这里，除了认识刚刚去忙碌的张贤，他其他人也一概不认识，
自然也不会有人主动给他打招呼，或者安排他做一些事情，
即便此时他有心上去帮忙，但却没有这个机会，
看着忙碌脚步慌张的人们，叶玄着实觉得有点儿无聊和无趣，
但是房顶上久久不散的怨气，却勾起了他的兴趣和好奇。
“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怨气呢？”叶玄在心中默默说道。
于是，他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来验证一下开头那个传闻是否属实，
只见他大步朝灵堂而去，在灵堂旁，摆放着逝者的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和蔼的老人，面带微笑，目光炯炯有神，给人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而在灵堂旁边，则坐着几个人，痛哭流涕，满脸悲伤，
看这幅模样，应该是这位逝者的至亲之人，要不然也不会在这里。
叶玄朝里面看了看，并未发现什么异常之处，
而里面的人则瞅了叶玄一眼，但并未说些什么。
如此一会，叶玄觉得有点儿尴尬和不好意思，自己与他们非亲非故，就这样四处张望，多少有点儿不合适，多少有点儿难为情，
他看了一眼，就又回到刚才的位置，其他人依然忙碌着各自的事情，并未多说什么，
毕竟逝者有这么多亲戚朋友，那些帮忙的人肯定不会全部都认识的。
如此一会，一种无聊感涌上心头，自己是来送东西的，按理说东西送完了就可以离开了，
可如今看大了房顶上不散去的怨气，他的好奇心被打开了，
想走却好奇怨气的原因，不走却又没有找到线索，如此这般，确实挺折磨人的，
而张贤自从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也对，眼下这么多事事情需要他去处理，见不到他的身影，也实属正常现场。
就在叶玄不知所措之时，耳边突然响起了一声奇怪的吟唱之音。
这个吟唱之音他还是第一次听，心中震惊，这个吟唱蛮好听的，
叶玄看向四周，一愣，周围的人依然忙碌着，似乎并未听到这吟唱之音。
“难道这吟唱之音来自于地下之人或者是眼前这位逝者？”叶玄默默的想到。
既然身旁的人都没有任何反应，唯独自己能够听到，那么，这就说明，这个吟唱者不简单。
于是，叶玄顺着吟唱之音，朝外面走去，
他走出这个门口，朝左手边走去，
即便四周如雷般的唢呐声和人声鼎沸声，可这个吟唱之音依然回荡在叶玄的耳朵里，久久没有散去。
叶玄继续朝前面走去，那个声音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响亮。
走了一会后，一个低矮破烂不堪的茅屋映入眼前，
这个茅屋的门半开着，但里面漆黑一片。
叶玄小心翼翼的朝里面而去，
果然，那个吟唱之音来自于这个茅屋里，
吟唱之音很响亮，感情充沛，铿锵有力，
叶玄小心翼翼的推开门。
“吱”门缓缓被打开，一股发霉的味道扑鼻而来，
这般地方，估计已经很久没有人住了，到处到处都是蜘蛛网。
一把椅子也已经腐烂不堪，惨不忍睹。
他蹑手蹑脚的走进去，那个吟唱之音突然停止了，
房间里静的仿佛能够听到一根针落下的声音，与外面喧闹的声音相比起来，宛如两个世界。
叶玄朝环视四周，里面乌漆嘛黑的，什么都看不清楚。
“原来是扎纸匠啊。”一个悠长的声音从四周飘入叶玄的耳中。
叶玄心中一惊，伸头朝里面看去，
在阴阳眼中，一个两鬓斑白，枯瘦如柴的老人正坐在一张腐烂的木质床上，
“扎纸匠你怎么到这里来了？”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如此这般言语令叶玄着实好奇，他向前一步，用手扒开蜘蛛网，终于看清了说话之人的面目。
这个人他很眼熟，就是灵堂照片上的那个人，也就是逝者。
看来人死后真的会回到之前住过的地方，叶玄在心中默默说道。
既然看清了真面目，叶玄也没有什么好担忧的了。
“你怎么在这里呢？”
老人看了看四周，轻抚着床帮，仿佛抚摸着艺术品一般，小心谨慎，满脸的欣慰满足。
“只是想回来看看。”
对于叶玄能够看到他，能够和他说话，眼前这位老人似乎压根都不在乎。
“是在做最后的告别吗？”
老人抬起头，看着叶玄，点点头，“扎纸匠，你怎么来这里吗？”
“我来给你送纸人，纸马和金元宝的。”叶玄如实说道。
“给我送这些？”
“是你儿子张贤给你买的，他昨晚大半夜来找到我，在我那里买了那些东西，昨晚没有带完，我今天给亲自送过来了。”叶玄将昨晚和张贤在一起的事情大致的讲了一遍。
老人点点头，并未说话。
“老人家，你怎么知道我是扎纸匠？”
“我当然知道了，我之前在你那里买了很多东西的，只是你自己不记得罢了。”
听完这番话，叶玄有点儿尴尬，脸色微红，都说顾客是上帝，而他竟然连顾客的样子都记不住，真是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不过这也怪不得叶玄，每年找他买那些东西的人那么多，他怎么可能全部都记得，他也没有那个心思和时间记住每一个顾客啊。
“老人家，你刚才吟唱的是什么？”叶玄很好奇，那个吟唱，他还是第一次听到。
“那是我们出征前的战歌，”
“战歌？”
“是的，每一次我们要出征的时候，就会唱这首歌，唱完这首歌，我们每个人都精神抖擞，斗志盎然，杀气敌人来不手软，全身都是劲。”
“只可惜这么多年了，已经不记得歌词了，只是对这个旋律有点儿印象。”老人说完，脸上洋溢着骄傲自豪
那段辉煌难忘的岁月，肯定在老人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记忆。
“你很享受当兵那段时光？”
老人家点点头，“是啊，不过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你知道乱坟岗吧，那里有很多我的战友，他们有的年纪轻轻就死了，有的是缺胳膊短腿，血流干了死的，也有的是身子被打坏了，救不了的，最后都放在了乱坟岗那里的，现在想一想，他们流过血，流过泪，最后却无法落叶归根，无法入土为安，着实令人心酸难过。”
“因此，每年的清明节，我都会去你那里买一些东西给他们烧过去，他们并没有享受到如今的幸福生活，但愿在地下能够快乐开心的生活，能够衣食无忧，能够不再颠簸流离。”
老人的目光中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似乎想起了和战友们一块儿并肩作战的热血岁月，似乎想到了和战友们前赴后继杀敌的难忘时刻。
“如今，我终于也要过去找他们了，希望他们还能够记得我。”
叶玄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扎纸匠，以后每年的清明节还希望你能够多烧点纸人，金元宝和纸马之类的东西，我的那群老战友，很多妻离子散，无亲无故，他们客死他乡，已经非常不幸了，如果清明节时，都没有人来给他们烧钱，那真的太可怜太凄凉了。”
老人说完，又轻轻的吟唱着那首战歌，
叶玄静静的听着，仿佛在聆听一个艺术家的精彩演绎。
世界安静下来了，空气不再流动，茅屋变成音乐的海洋，战歌从茅屋传遍四周，冲向云霄！
老人家开心的哼着歌，眼神中光芒四射，充满生机，仿佛回到了那个抛头颅洒热血的年代。
“扎纸匠，谢谢你听我吟唱，这么多年没有吟唱了，突然有点儿找不到感觉了。”
“你为什么突然想要吟唱这首战歌呢？”
老人家目光盯着叶玄，淡淡道：“这是我和战友们共同的记忆，如果他们不记得我了，不知道我是谁了，那么我就在他们面前吟唱这首战歌，到时候，他们就知道我是谁了，就会记得我了，他们是我的战友，是我的兄弟，我不想在地下孤苦伶仃，无依无靠，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叶玄听到这番话，一时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人终究是群居性动物，都不希望自己被孤立，被排斥，都不想成为别人眼中的异类。
“自从战友离开，我就一个人生活了，这么多年了，早已经厌倦了这般孤单无聊的日子，如今也好，算是一种解脱，算是开启另外一种生活。”
老人说的很平静，对于离开人间没有丝毫的不舍和恐惧，一切看的很开，很积极乐观。
“你不是还有老伴吗？怎么就孤单无助了？”叶玄问道。
“唉。”老人轻叹一声，“老伴前些年得了老年痴呆症，如今已经不记得我是谁了。”
这般不幸之事，老人说完后，脸色有了些许变化，
至亲之人不记得自己，恐怕是这个世界上每个人最不愿意发生的事情。
战友离开，老伴忘记自己，这对于任何人而言，都是一段悲伤痛苦的遭遇。
“您儿子应该对你很好，你怎么会孤单无聊呢？”
“你怎么知道我儿子对我好？”老人家问道。
“他大半夜的去我那里买东西，因为我暂时没有太多东西，还痛哭流涕，可见对你是非常的孝顺。”
老人家听完，苦笑一声，“这就是你理解的他对我好？”
这个问题直接把叶玄问住了，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都只不过是面子工程罢了，都是做给村上其他人看得，有什么意义呢，不过是虚心假意罢了。”
听老人这番话，很明显对于儿子是非常不满意的。
叶玄心里开始犯嘀咕了，莫非之前他认为张贤是一个大孝子是错误的，是一种假象。
既然如此，这一切到底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难道房顶上的怨气和老人对儿子的不满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