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7章 传至四肢百骸的颤意
一连几日，顾尔尔和傅司寒都保持着一种平稳的默契。
她每日忙于工作，并不会过多与他牵扯，而男人也非常识趣，这几日都不曾再来打扰过他们。
除了小家伙放学的时间太早，顾尔尔又实在不放心他再一个人呆在家里。
便每日都让老师帮忙打个车，送小家伙上车到公司。
“哟，帅帅放学了啊。”
“是哒是哒。我给你们带了小零食，是在学校门口的小卖部买的，超级好吃的！”小家伙根本不需要花什么时间，便能和公司里的人打成一片。
而后每次，都会从旁边买来一些可口的零食给他们。
美其名曰，为了帮尔尔笼络人心。
唔。
笼络人心这个词，还是爸爸教的。
“今天又要加班嘛？”顾帅帅抬起头问那个和他打招呼的人。
“张叔叔，尔尔今天是不是又没吃什么东西呀？”
张峰哪里知道这些，便只笑笑，“顾主管的私事我们可没关注，不过今天倒是不用加班。”
“真的嘛！那我可以和尔尔一起去吃好吃的啦。”
小家伙书包都来不及放下，便直接往顾尔尔办公室跑。
然而没走几步路，就被张峰拽了回去。
“不是不是，今天项目暂时告一段落，等甲方审一审再继续忙。公司安排了聚餐，晚点我们都会过去。”
“聚餐？”
顾帅帅眼睛瞬间发亮，美滋滋地望着他，“是电视剧里演的那种聚餐吗？”
“就是恶心的男上司会灌漂亮女主角喝酒，还说一些不好听的话。就是在聚餐时玩游戏，会让男女主感情有进展的那种！”
“呃。”
赵峰顿时乐不可支，揉了揉他的脑袋瓜。
“你到底是从哪里看来的这些东西？”
“网上呀！很多短视频上都会推。我还看了许多电视剧，里面也有类似的桥段。”
“哈哈哈，太逗了。”周围几人都被逗笑，原本沉闷的办公室，一下子变得轻松热闹起来。
等到顾尔尔出来时，小家伙已经直接朝她扑了过去。
一把抱住女人的腰，大半张脸都埋在她怀里。
“尔尔，要去聚餐嘛？”
他白嫩的脸颊上有一点点红晕，在幼儿园呆了一整天之后，头发和身上的衣服都乱糟糟的。
顾尔尔一边帮他整理一边点头，“是是是要去聚餐，可你过去之后不能捣乱哈。”
“怎么会？”
小家伙非常不服气。
“我这么乖，才不会捣乱呢！”
他现在觉得一切都很新奇。
遇到了爸爸也好，认识一些新的朋友也好，现在就连尔尔的职场生活，他都觉得超级有意思！
是了。
他要早一些学习社会上的知识，这样才能尽快工作赚钱，才能早点帮上尔尔的忙呢。
一旁的张峰想了想，还是主动提了一嘴。
“顾主管，这次聚餐是总不的梁经理提议的。梁经理和梁成……是叔侄。”
她微微一怔，却很快就有一种意料之中的感觉。
“知道了。”
“您不担心？”
“我需要担心什么？大家工作完成得这么好，他挑不出毛病。”
何况。
他真要挑刺，吃亏的谁还不好说呢。
顾尔尔心思玲珑婉转，便很快抱起了怀里的小家伙，回头看向众人。
“也差不多到时间了，出发吧。”
……
聚餐安排在不远处的餐厅包厢里。
一行人刚入座时，便已经看见里面坐着几道陌生的身影。
哦不，有一个人，顾尔尔的认识的。
梁成。
“顾主管，提前通知了你们聚餐，竟然整个部门都姗姗来迟啊。待会可要罚酒一杯才行。”
说话的是秘书模样的人，顾尔尔没作声，只带着人过去坐下。
然后便看见秘书主动介绍。
“这位就是新来的顾主管，别看她年纪轻，但非常有能力，才来一个多星期，便已经将项目全盘接手过去，目前第一阶段已经按时完成。”
“顾主管，这位就是总部的张经理。我们分公司都是他在管理，这次的项目他也是总负责人。”
她点了点头当是打过招呼，不卑不亢地领着帅帅在旁边坐下。
梁经理却危险地眯起了眼，忽然开口道，“听说了顾主管能力强，没想到年纪轻轻的，竟然能将梁成赶走，还能顺利完成项目。不错。”
这话一出，整个餐桌上气氛都不对劲了。
所有人的脸色都奇奇怪怪的。
心说这梁总主动组织了聚餐，还亲自参加，果然没好事！
张峰见状，赶紧倒了一杯酒站起来，主动开口，“梁经理，这次项目能在规定时间内完成，多亏了您指导有方，也多亏了顾主管能力超群，我敬二位一杯。”
言下之意，项目的成功离不开顾尔尔。
就算要找碴，也得等项目结束。
可一旁的梁成却冷冷哼了一声，阴阳怪气地看着他，“有的人不管换了谁当老大，都还是一样的舔狗。”
“梁成，你说谁呢？”
“说你们！”梁成正愁找不到机会，当即放下酒杯，各种冷嘲热讽。
“听说你们现在都加班到半夜十一十二点？以前我在的时候，一个个都恨不得准点下班，怎么，现在转性啦？”
“不就是贪图美色么！”
“可是顾尔尔，他们这里男的可不止一两个，你伺候的过来么！”
“啪嗒”一下。
顾尔尔手里的酒杯被她扣在了桌面，发出清脆声响。
女孩面色清致，乌泱泱的杏眸里看不出太多情绪，只微微上扬着的唇畔，还带着一些很淡很淡的笑意。
但那抹笑意不达眼底。
而她周身弥漫着的肃杀冷寂，便让在场所有人都非常清楚。
她生气了！
“尔尔……”小家伙没太听懂梁成的话，但看顾尔尔的脸色也能猜到，肯定不会是什么好听的词。
顾尔尔脸颊上冰冷的情绪便稍稍缓解了些。
她伸出手，捂住了顾帅帅的耳朵。
旋即抬起头……
“你在的时候大家都不愿意加班，因为什么你没点比数？”
“因为你废物啊梁成！为了收拾你留下的烂摊子，我花了整整两天给你打补丁修bug。请外包帮手还写一堆废料出来，也就只有你这种废扑而已。”
“你——”
“不服？”顾尔尔冷笑，清致的嗓音变得格外凌厉，一改刚刚那人畜无害的温柔气势，整个人尖锐凶狠，如同一把利刃。
“靠你，项目再一个月都完不成！靠我们大家的努力，现在短短十天就已经结束，在合同规定期限内交了出去。梁经理，这些东西你不会看不到吧？”
被指名道姓的梁经理脸色一凝，但很快便恢复了刚刚的面色，嘲讽地看了看顾尔尔。
“对我这么不尊重的员工，你还是头一个。”
“既然你也说项目能完成是大家的功劳。我看，后面的活你也不用做了，吃完这顿饭，走人吧。”
他摆摆手，一副不耐烦赶人的模样。
“梁经理，不行啊！”张峰第一个站了出来，“项目好不容易能顺利进行到这一步，要是没有顾主管，后面很难继续……”
“不是还有梁成吗？”梁经理不耐烦地打断他，“梁成会搞定的。”
“是啊张峰，难道你不相信我的能力？”
梁成笑呵呵地看着他，眼神里满带着警告。
这让张峰就算有一万个不满，暂时也只能克制住。
他咬咬牙坐回去，“反正、反正没有顾主管，后续肯定会出问题！梁经理你最好慎重一些。”
梁经理根本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只面带嘲讽地盯着顾尔尔，等着她自动离去。
女孩并没有动。
反而是她怀里抱着的小家伙身子一扭一扭的，非要从她身上下来。
“尔尔，我想去尿尿。”
“好。”
顾尔尔由着他跟服务员过去，便趁着小家伙不在的机会，直接站了起来。
那双冰冷的杏眸慢慢扫过前方的两人，眼神里的温度一寸寸寒凉下去。
她即便不发一言，可那凌厉的气势却足够震慑全场，让梁成脸色讪讪，一时竟不敢搭话。
“项目做完了想让这个废物来摘桃子？梁经理，你算盘打得很精啊。”
“呵呵，你才入职半个月不到。实习期都没过，我要辞退你，也属正常情况。”梁经理显然早已想好说辞，面对顾尔尔的质问半点不慌。
甚至脸上还带着笑，一副很欠揍的样。
“你拿的薪水可比梁成当时高的多，顾主管就别在这装了，你不也是空降的关系户？”梁经理冷冷笑着。
“咦。你知道我是关系户，还敢随意开除我？”
“那又如何？你背后那人，不如我。”
梁经理早已经调查了清楚，安排她过来的人职位不如他。
而自己马上就要胜任部门总经理，到时候就算她去闹，还不是就轻易压下了。
到时候梁成这个亲侄子安插到项目组当主管，等项目结束之后，拿着这个大功劳，便可再进一步。
却听闻女孩“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顾尔尔实在是忍不住了。
“我背后的关系，不如你？”
哈哈哈！
“你笑什么！”梁经理面露不满，十分不喜欢这种场面不受掌控的情况，“再笑，马上滚出去。”
女孩摇摇头，扬起手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泪滴，终于停了下来。
云淡风轻地开口，“你确定要我现在就离开？”
“顾主管，项目组已经没有你的容身之地，你最好不要再自取其辱。”梁成眯起眼盯着她，满脸阴毒之色。
可顾尔尔半点不急，那张秀气的脸蛋上，甚至还带着一些很淡很淡的嘲讽之意。
“好啊。”
她拎着包，缓缓站了起来，“既然是梁经理的决定，我自然尊重。”
只要到时候这货，不要跪在地上求自己回来就行。
“阿成，看见了吧？这样事情办起来，才算稳妥。”
“叔叔厉害啊！我自愧不如，往后还是要向叔叔你多学习才是。”
等顾尔尔一走，包厢内的两人便旁若无人商量起来。
而其他人的脸色则是一个比一个难看。
张峰更是差点忍不了要当场走人。
“你们要是想走，我也不拦着，项目已经做的差不多了，多一个人不多，少一个人不少。外面挤破头想进来的程序员，一大堆。”
梁经理淡淡敲打了几句，便将张峰那按耐不定的心给压了回去。
忽然间。
“嗡嗡嗡”的声音响起。
梁经理看了一眼备注，“啧”了一声，“老李啊，你怎么会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不会是因为我刚刚开掉了你安排进来的顾主管吧。”
他现在春风得意，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丝毫不遮掩。
“怎么，只许你安排个女的过来，不许我安排自己的侄子？”
“老梁，你真是做了个好事啊。”电话那边，老李的声音激动，还带着极其明显的讽刺，“你不会真以为，那顾主管是我安排的吧？”
“难道不是吗？”梁经理嗤笑，“我可打听过，是你亲自跟人事这边打的招呼。”
“哈哈哈！”
老李的笑容越来越大，直到变成了冷意，“我与你管理项目不同，职位不同，虽有部门提升竞争，可我怎么会往你的项目里塞人呢？”
“这——”
梁经理蓦地反应过来。
老李要塞人，要安插关系户，完全可以往他自己带的项目组里安排，怎么会伸那么长的手到自己这边！
“那她是谁安排的？”
“我可不清楚。我只知道，是上头的上头亲自给我打了电话，让我把这件事安排妥善。”
“上头的上头……”梁经理顿时惊了。
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女性，能让上面的人指挥老李去办，想来不是一般人的关系。
难不成是某位大佬或股东的情人？
梁经理蓦地想到了一则传闻。
傅氏集团总裁傅司寒，近日携妻儿在公司食堂露面……
他倒抽了一口冷气。
“难道是——”
“老梁啊老梁，看来这次提任总经理，是我捷足先登了。”
老李说完，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而这边，梁经理几乎是直接瘫坐在椅子上。
肥胖的脸上渗出大颗大颗的汗滴，整个人面色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
现在想来。
刚刚那个长相帅气的小男孩，模样分明与傅总有几分相似！
完了，完蛋了！
“叔叔，你怎么了？脸色怎么忽然变得这么难看。”
“快，快去追。”
梁经理着急忙慌地喊，也顾不上擦汗便直接站起身。
椅子乒乒乓乓地倒在地上，整个包厢内都变得纷乱起来。
“叔叔，怎么了！”
“快把顾主管追回来啊！”
可跑出包厢，走廊上哪还有顾尔尔的影子。
洗手间里也空荡荡的。
她分明是带着孩子已经离开了一会。
梁经理反应极快，便直接看向张峰，“你赶紧给她打电话，请她回来。”
“啊？”
谁也不会想到，梁经理的态度变化会这么快。
“赶紧打啊！”
张峰很疑惑，但还是拨了号码，以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梁经理，问，“要说什么”
“就说我刚刚是开玩笑的，请她回来，我绝没有要开除她的意思。”
“呃……”
“说我愿意跪在地上给她道歉！”梁经理豁出去了。
真要是那位，别说是升任总经理的事了，恐怕就连自己这份工作也要保不住啊。
可张峰只是愣愣看着他。
末了，终于指了指手机说。
“顾主管不接电话。”
“完了……”
梁经理双腿无力，直接跌在地上，面色惨白地重复着一样的话。
“完了……彻底完了啊。”
……
顾尔尔开着车，带着小家伙就近寻了一家肯德基吃全家桶。
儿童餐一上来，顾帅帅便戴好手套放好番茄酱，赶紧啃起了第一支鸡腿。
而女孩盯着手机上收到陈峰传来的消息，秀气的眉微微蹙拢。
“寒爷怎么会这么快就知道了？”
梁经理以职权压人，她自然是不高兴的。
本想着等回家之后再给阿桑打个电话让他处理一下，就让那梁经理和梁成叔侄再得意一晚上好了。
可没想到前后不到半小时，陈峰便发来了消息。
“梁经理让我一定要给您打电话，要求我务必转达他的话，他说，刚刚是开玩笑的。愿意跪下来求您原谅。”
“呃。”
她粗粗扫了一眼，便将手机放置在一旁。
垂眸看了一眼正在大快朵颐的小家伙，挑了挑眉问。
“是你做的？”
“什么呀？”小家伙满脸无辜，眼睛都舍不得从炸鸡上离开，吃完鸡腿之后还要舔舔手指头和嘴角的番茄酱，整个人都沉浸在幸福里。
顾尔尔无奈，拿了纸巾帮他擦了擦嘴角，低声道，“你去洗手间的时候，是不是给你爸爸打了电话。”
“……奥，被发现啦。”
顾帅帅没心没肺地笑着，肉呼呼的脸蛋上堆叠着极其明显的谄媚讨好。
“我担心你嘛。那个叫梁什么的他说话那么难听，我可不能看着你被欺负。”
“就是职场上的一些东西。你看过那么多狗血连续剧，应该知道职场上，有些竞争是不可避免的。”
女孩说完，蓦地想到了什么。
“等等。”
“你听懂了梁经理的话？？？”
那些用男女之别故意攻击她的污言秽语，帅帅都听懂了！！！
小家伙无辜地眨巴了下眼睛，整个人都显得乖巧可人，端坐在椅子上，就这样抬起头任由顾尔尔“斥责”。
“你才多大！”
她有些生气了。
“顾帅帅，你才四岁。旁的小孩跟你一个年纪，连话都说不利索。你竟然连这些乱七八糟的都懂！”
“哎，谁让你儿子我是天才呢~~”
“顾帅帅！”
某妈咪气愤不已，拍桌而起。
小家伙抱着鸡腿，落荒而逃。
……
母子俩一路吵吵闹闹的，坐在车后座的顾帅帅则是十分宝贝地抱着他的全家桶，生怕摔咯。
等到出了电梯时，便看见站在门边等候的熟悉身躯。
他眼睛一亮。
“爸爸！”
小奶音扬得很高很高，这一声“爸爸”那可是发自内心的。
傅司寒当即俯身，长臂一捞就能将他抱入怀中，低低沉沉地“哎”了一声。
瞬间体会到蔓延到四肢百骸的愉悦。
只有顾尔尔觉得奇怪。
“寒爷，你怎么会忽然过来？”
看他刚刚的模样，似乎已经在门外等了一会，毕竟地面上现在正躺着好几只蚊子的尸体。
傅司寒跟着她走进去，熟门熟路地换了拖鞋，便顺势抱着顾帅帅去餐桌上吃鸡腿。
对于他今天疯狂炫垃圾食品的行为则是完全无视掉。
男人的目光只跟随着女孩移动。
“今天下班早，想着也有几天没见到帅帅了，就过来看看。”
他和餐桌旁的小家伙对视了一眼，父子俩已经极有默契。
自然不会承认是顾帅帅叫他过来的。
小家伙很怕顾尔尔生气自己打小报告的事情。
“那个梁经理的事？”
事实上。
顾尔尔非但不会生气，反而觉得这样轻而易举解决了挺好，省了她不少麻烦。
“我会处理掉。”
男人语气云淡风轻，说“处理”两个字的时候，就好像是要把人嘎掉一般。
见母子俩都有些僵硬。
他才不疾不徐地补充了一句。
“开除。放心，太太，我手里从不沾血。”
傅司寒沉声保证。
无论四年前还是四年后，他经营的公司都十分干净，从未有过逾越法律的情况。
他答应过面前的女孩。
要好好经营他们的家庭。
便自顾自走进了厨房，看着女孩很熟稔地套上围裙切菜，黑眸里顿时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他径直走到了顾尔尔身侧，看着女孩越来越熟练的刀工，心里头忽然很不是滋味。
便连忙伸出手。
“我来吧。”
“你？”
顾尔尔吃了一惊，精致的面庞上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乌泱泱的眸上下打量着他，秀气的鼻尖皱了皱，清脆地笑着，“你会嘛？”
傅司寒没说话，而是从她手里接过菜刀，决定用行动来回答她的问题。
他的手很大、手指很长也很漂亮，平时只见他办公拿着笔和笔记本，鲜少见他进厨房。
不。
似乎这还是第一次。
顾尔尔望着男人笨拙切菜的刀法，忍俊不禁。
“堂堂傅总，我们的首富大人，竟然还会做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