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换储
裴君拉着我往前走，有他在我心安很多，看着他这身打扮，我凑到他跟前，故意试探，问道：“师父，你说…我的小九会不会也在这里呀。”
裴君不看我，神色也没有变化，只是伸手把我的斗笠往下压。墨峰和他一左一右将我护在中间，蓝楹则在墨峰右边。
裴君声音带火气，挑眉问我：“你都不知道那人长什么样，就敢冒冒失失地跑来鬼市，得了你的消息，我就辞了太子奔来。你好得很！圣上赐我的良驹都追不上你，我紧赶慢赶都赶不上你的船只。这里都是亡命之徒，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一个公主，价值也能到百金吧，你胆子倒是大。”
我看裴狐狸黑了脸，敛眉冷目。他很少生气，向来都是面不改色、泰然自若地面对我给他制造的各种麻烦。甚至有一次我弄坏了他很喜欢的文房四宝，他都只是淡淡地罚了我抄书。但唯独上次铁匠铺的事情，我看到了怒火中烧的裴君。
一如今天这般，经验告诉我，他已经在发火的边缘徘徊了，就立刻上前拽着他的衣袖，给他顺毛：“我不怕，我知道师父肯定会来救我的。”
裴君瞟了我一眼没说话，手却代替衣袖拉着我，示意我跟好。周身雾气散去，青面獠牙的佛像站在石门口注视着我们，来往的商贩也聚集了目光朝这边看。
裴狐狸扭头看我，问：“你能找到吗？”
我：“碰运气，谁知道呢？这镇上可有医师或者是管理的官员。”
裴君说：“不知道。”
我：“……”
我们一行人顺着东路走下去，突然有人从里面奔跑出来，高喊着：“快跑！蛇妖吃人了！快跑！”
我的目光还没来得及从他的身上移回来，我就被身边人抱腰飞到了屋檐上，身后立刻传来重响，一扭头，两只巨型蟒蛇正吐着信子一动不动地看着我，我瞬间仿佛置身冰窖，倒吸一口凉气，手心攥出汗了，却又不敢动身。
我死死拽住裴狐狸的衣服，裴君却气定神闲，伸手将我的目光遮住，悠悠张口：“墨峰，处理干净一点。”
远在残庙里的女祭司忽然口吐鲜血，惊的张缊弃了长鞭就过去扶她。沈幕收起双刀有些震惊，巨蟒和主人连心众所周知，看这模样蛇定是死了，他飞身出去，直奔市中去。
蛇过之处，屋檐尽毁。
裴君将我从屋檐上带下来时，我还惊魂未定，他把我带到蓝楹身边才放下，从墨峰手里接过血迹斑斑地长剑，卷起袖子就翻弄着地上的蛇尸，态度随意，语气也十分懒散，说：“看来你要找的人，也知道你要来了。”
我靠他过来，接过他手里的长剑，闭着眼睛将蛇的七寸剖开，里头立刻钻出一只木偶蛊虫。
我眼疾手快丢了火匣下去，将它燃成灰烬，说：“果然是他们！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裴君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新的火匣递到我手里，收回长剑还给墨峰，说：“兵不厌诈，这样才有意思。”
我：“……”
沈幕本栖身在瞭望塔上，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犯了愁。若要留在这，眼下街市上没什么人，窈窈一定会发现他；若要离开鬼市那么只有这一条路通往渡口。左右为难之际，沈幕和蒙窈淑越来越近。
我被裴君拉着走入慌乱的人群里，这些人大多都常年居住在此，自然很少有人洗澡换衣，周身多是汗臭味我正捏着鼻子钻过那破烂的旗幡，突然有一股熟悉的气味灌入鼻子里，我还没来得及抬头，就有人撞了我，裴君伸手扶住我，低头问：“没事吧。”
我摇摇头，立刻从他怀里起来，去寻找那股熟悉的味道，却怎么找不到人。
裴君不解：“怎么了？”
我心底万分担忧，张了张口却又不知道说什么，脑海里冒出的念头被我强压下去。我祈祷不是他，更害怕会是他，可心底叫嚣着的声音告诉我，刚刚那个人影就是他。
沈幕颈上挂的祛虫珠和我的是一对儿，是阿娘用百草裹着花蜜制的。气味独有，经久不散。
李严恪提着药箱疾走在宫道上，一路赶到仁寿宫。
太后枕着软枕，斜靠在床上，她不肯吃药，以此逼着李严恪来见自己。
李严恪道袍没来得及换，连忙跪在榻边：“祖母，您这又是何苦呢？”
姜氏已是无力高声说话，她招了招手，说：“恪儿，你上前来。”李严恪眼眶湿润，应声挪了过去，姜氏抬起手碰了碰李严恪的脸，说：“恪儿…可喜欢祖母？”
李严恪抓着冰凉的指尖，听着姜太后渐重的喘息，不禁落泪，说：“喜欢。恪儿喜欢祖母。”
“好！”，姜氏忽然大声说，似乎用尽了全部力量，她不断的咳嗽，目光突然狠戾起来，说：“恪儿，祖母跟你说实话，祖母的病，虽说积年，可并不至此！哀家到如今的地步，她苏瑶清功不可没啊，她既然这么想做太后之位，那哀家便要争一争了。恪儿，祖母是深闺老妇，单枪匹马自然斗不过兵权在握的苏家，祖母无血亲，你父皇也早已和我离心，祖母就单你一个了！单你一个了！”
李严恪哪有做这帝王之心，本欲顺了这个封号做个逍遥快活地王爷，可几次三番地圣旨都宣他进太卜署，亲自看着圣上要练的仙丹。眼下祖母又哀求不已，他只能硬着头皮应下。
姜氏自然看出李严恪的犹豫，她捏着逍遥王的痛处狠狠扎了根针下去：“昔日，明皇贵为九五之尊，这才能得到杨家女。你心中之人嫁的不幸福你可甘心？你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青梅竹马被横刀夺去吗？”
李严恪眼里的神色变了，是啊！辗转难眠的那些酗酒地黑夜里，他的婧儿在脑海里挥之不去。他怎么会不爱她？他…只是做不了主，本是庶出，父皇又做不了主。他不能行差踏错一步，更不敢娶国公之女，引来怀疑。
可眼下，他有机会爬上去了！他有机会把她抢回来，这江山皇权李严恪不感兴趣，可他没办法将这十年的感情，磨灭消散。
既然祖母支持，既然有了靠山，他也未必不如人！
姜氏覆在床前，将喝的药尽数突出来，她压着咳嗽死死地盯着李严恪，说：“坐上那个位置，把你想要的都夺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