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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明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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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眨眼间。

    这侧栽了整排观赏桃树的围墙外围,就再也没有别人了,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不知不觉,他们就走去了最里面。

    被延伸的距离和观赏树藏住,只能隐约看到略不安分的两双脚了。

    观赏树的根部做了很低矮的青石护栏,丁楚石就手揣口袋,一下一下的踩那青石玩。

    一周了,终于在此刻的时间见到了林奕,他心情当然雀跃了,可是他正在狠狠的藏住,因为林奕看上去,情绪太过平静了。

    “都不想我的吗?”林奕这样问。

    丁楚石一秒站定,“谁说的!”

    林奕就浅笑,那笑容里明明已经看穿了一切,“那怎么还要我问你才说?”

    丁楚石:“……”

    “你怎么出来的?林叔和林姨,不关着你了吗?”丁楚石被问的有点不好意思,就想岔开话题。

    “我逃出来的!”

    悄悄话一般,林奕又夸张又低声的说。

    丁楚石:“……”

    “逃……”丁楚石咬了咬自己下唇的一点唇肉,一下子就不知该说什么了。

    他看着林奕,林奕的注意力却已经移去了别处。

    这些观赏桃树的树枝现在正是最青葱喜人的时候,它们上面挂满了嫩叶和嫩芽。

    等这些嫩叶和嫩芽都生长的足够强壮了,枝条就会被完全的遮住,再也不会被人们注意到了。

    所以此刻是它们最美好招人的阶段。

    林奕的手从那枝杈上捋过去,看着有些用力,松开时他的两个指腹就染上了糜烂的绿色,那颜色不令人生厌,却充满“毁坏”的味道。

    其实人很容易对什么东西上瘾,去创造什么,或毁掉什么。

    一旦成功,“瘾”就来了。

    已经有充足形状的嫩叶他放过了,可是那枝条上刚冒出一点点芽的花苞雏,他却漫不经心,像玩一样的一个一个,都给泯掉了。

    丁楚石眉毛皱了一点,他并不是要怪罪林奕,觉得他的行为有多么多么的不妥。

    他只是看不懂林奕。

    连幼儿园的小朋友都知道要爱护花草,爱护树木植物。

    可是眼前这个已经成年了的大男孩,正明目张胆的“毁坏它们”,看上去一点不客气,像在做什么好人好事一样。

    丁楚石回身环顾了一下。

    四周都没有人,也没人注意到这里,他调侃道,“哎,这回好了,这棵观赏树,今年是一朵花都开不出来了。”

    “反正最后都会败掉,开不开的有什么关系,结局已定,还挣扎个什么劲?”

    丁楚石:“……”

    指甲里塞满了黑绿黑绿的污垢,他有种尽兴的错觉。

    搓了搓手指,像是对这个举动已经乏了,就不再“怜悯”这棵被剥夺了半树花色的观赏树了。

    “你这说的,人还都会死呢,难道因为知道自己会死就不活了吗?”丁楚石用零抵御力的口气低低的反驳道。

    那指甲里尽是污垢的手指向内蜷缩进去,然后他双手揣进了自己的裤兜里。

    挪了两步到丁楚石身侧,用肩头撞了一下丁楚石的上臂。

    “去那边。”他用眼睛示意了一下拐角处的墙壁另一面。

    那是显城医科大学外围真正的背面,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墙,对应的也只有墙,是另一栋建筑的背面。

    丁楚石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紧跟在了林奕的脚步后。

    然后他们两人就并排立在了那里,背靠在墙壁上,两人都手揣裤兜里,低着头,脚踝交叉,盯着自己的脚尖看。

    “现在家长们都知道了,你有什么想法?”他的语气真的一丝波澜都没有。

    丁楚石恍然发现,至少在这一刻,林奕看上去像一个“大人”,而自己是一个做错了事正被“开导”的孩子。

    林奕被他爸妈关在家里一个礼拜,丁楚石是怎么熬过来的,他无时无刻不在担心和牵挂林奕。

    在学校里每一节课都上的心不在焉,回到家里在饭桌上也天天和爸妈吵。

    爸妈会严厉的斥责他,但不会关着他,不会用限制他人身自由的方式来教育或阻止他,所以他才能像抽风一样的摔门而去。

    去林奕家门口的青石台上蹲着。

    关于和林奕的未来,他其实还没有深刻的思考或构思过,毕竟那对于才刚刚确定恋爱关系不久的他们来说,似乎还有一点遥远。

    但这并不代表。

    他对此不在意,或无所谓。

    他没有想法,他不知道——这是丁楚石现下最真实的思绪状态,但不是他的态度。

    态度是,他真的喜欢林奕,是真的喜欢,已经喜欢了很多年。

    林奕接纳他的那一刻,他感觉自己的整个世界都不一样了,每一个角落里都在发着光。

    但林奕现在问他的想法,他没有,他根本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他没想过这么快家长们就都知道了,遂不及防。

    林叔林姨的反应这么激烈,态度看上去如此坚决,一点缓和余地都没有。

    他不能去跟林奕的爸妈争吵或争论什么,“据理力争”可以用在自己爸妈身上,但无法去适用对方爸妈,他只能低头。

    任打任骂,认罚任凭处置。

    可如此,林叔林姨还不同意呢?林奕可以自己从家里逃出来,他能背着林叔林姨去把林奕从家里“偷”出来吗?不能。

    所以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此刻没有想法,他其实很无措。

    手掌在裤兜里缓慢的握拳,丁楚石坦诚的说,“我不知道。”

    气氛沉寂了几秒钟,丁楚石侧头去看林奕,发现林奕正表情无比淡漠的盯着他。

    可能一直在盯着他,从他那句“我不知道”还没说出口开始。

    丁楚石的心弦一下子就绷住了,他感觉到林奕此刻心情非常不爽,这种“不爽”是风雨欲来的前兆。

    “分手吧。”林奕说。

    丁楚石:“……”

    丁楚石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只是看着林奕,他从来都是看着林奕。

    林奕说左边好,他就陪着往左边走,林奕说右边好,他又陪着往右边走,林奕说什么,他都想配合。

    可是现在他不想。不想分手。

    可若林奕心意已决,他能拒绝吗?拒绝管用吗?他又以什么来挽留呢。

    “我刚才,我只是,我的意思是,我就是,只是还没有,想到办法……”他笨拙的像一个几岁大的孩子,学舌都学不清楚的样子。

    脑细胞每一秒钟都在剧烈的跳跃着,却什么都跳不出来,不知死活的挣扎着。

    “可是我不想。”林奕打断道。

    “什么?”

    “丁楚石,我不想分手。”

    林奕在这一刻特别像一个刽子手,铡刀狠狠落在他的脖子上,又抬起来。

    仿佛一丝血痕都不曾留下,可是他的脖子明明已经僵掉了,僵到如同完全失去了“生”的能力。

    晚霞不知不觉的就悄然出现了,映满了整个天际。

    蓝色的天空底色还没有褪去,云层成群结队像调皮的孩子在上面跳舞。

    红日沉在最下面,蔓延出漫无边际的红光,它们穿过云层,穿过天空,穿过整个人间。

    过度色异常的好看,又被分化组成新的颜色,然后天空变成七彩的,像失去了轮廓的彩虹。

    但似乎比彩虹的颜色更多,更绚丽,这份景象是让人惊奇的,炫彩的晚霞它很少见。

    可是丁楚石他看不到,整个人的姿态“已经”被定了形,他只能以这个姿势看到十分局限的画面,画面里只有林奕的脸。

    林奕也看不到,因为他不能去躲开丁楚石的视线,他必需回应,回应他所有的目光。

    他说“分手”,可是他又说“丁楚石,我不想分手。”——他不想分手,他不想分手……

    连日来的思念从看见林奕的那一秒就一直在胸腔里积压着。

    他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平静一点,镇定一点,不能爆发——那很夸张,也会吓人。

    林奕似乎更喜欢慢一点的相处氛围。

    他很愿意也努力去配合林奕的节奏。

    然而丁楚石偶尔也想表达一次自己,特别是在现在这样的时刻。

    因为任何语言都已无法表达他的心情,他的回答应该更直接一点。

    力度没掌握好,林奕的后脑磕在了墙上,发出一点声音。

    丁楚石的手就从林奕的后颈移上去,去抚摸那里,安抚那一处应该是有点疼痛的皮肤,然而他的吻是热烈的。

    没办法因此而缓下来。

    林奕没有任何的抗拒,甚至他的双臂一直垂在身侧,都不曾抬上来。

    他整个人被丁楚石完全的遮盖住,在这样的一个没有别人的角落里,任凭丁楚石随意的亲近他,掠夺他。

    他尝到对方给与的温热的,蛮横的,不容抗拒的味道,那里有对方炙热的真心 ,他怎么会不知道,他从来都一清二楚。

    所以他也毫无防备的向对方完全的敞开自己,随便他进进出出。

    水分被对方全部拿去,对方又送回来他自己的,林奕喉结滚了滚。

    就咽了下去。

    炫彩的晚霞逐渐没落,一点肿胀和麻痛感在唇间滋生着,然后一个温柔无比的吻落在他的唇角,又落在他的唇瓣上。

    “林奕,我爱你。”

    他这般恳切的声音里已半是沙哑,半是压抑。

    压抑住似乎还不是很足的底气,这来源于——他能拿什么来爱林奕,这个问题的答案还隔着一层雾似的不够明朗。

    但他依然情不自禁的说了出来,这是一个初次经历恋爱,且正陷在阻碍和波折里的大男孩,青涩的表白,他第一次对林奕说出这三个字。

    他赤诚的爱恋无处可藏。

    亦还不懂得游刃有余的去进行它。

    一个能带给你十足安全感的人,和他的亲昵是令人舒适的,放松的。

    这种时刻更像一个温暖的港湾,你可以在里面尽情的歇息,屏去所有沉重的,烦扰的思绪。

    你只是你自己。

    虚着的眼睫沉沉的落下去,他又一次闭上了自己的眼睛,用短短几数秒的时间感受到自己,很明显不再是正常频率的心跳。

    “心跳”让他更确认自己。

    “我也是。”他不会避讳自己,然后用同样温柔的力度吻回去,闷进对方的颈窝处,用力的抱住他。

    晚霞的余晖打在丁楚石的后背上,那一抹残红让这个角落里的拥抱更加的醒目。

    丁楚石被林奕撑着胸口推开一些距离,林奕的眼睛里有光,他在里面看到了西落的晚霞,看到了晚霞里呈现出阴影的自己。

    林奕说:“不被家长祝福的情侣们似乎都喜欢暗度陈仓,丁楚石,咱俩明度吧!”

    ……

    孟亦烊红着脸照做了。

    这是他一个人的“兵荒马乱”,丁楚石高烧严重,身体疲乏的太厉害了,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思去过多的关注孟亦烊的情绪。

    他站在这里,都感觉自己是半倒着的,然后他只想真的倒下去,倒在病床上呼呼的睡觉。

    男孩子羞涩起来有时候比女孩子还别扭,孟亦烊不敢看不想看,又忍不住偷看两眼。

    然后他眼睛睁圆,那是被惊到的表情,又迅速躲开视线,耳朵上像被人夹上了铁夹子,火|辣辣的烧烫感,甚至会有一点疼的错觉。

    帮丁楚石提裤子的时候,他眼睛和完全闭上也差不多了,他自己感到此刻这个状况简直可以用“羞耻”来形容了,无地自容。

    在师傅面前已无法自处了,殊不知丁楚石眼睛也快闭上了,他是真的要这样站着睡着了。

    把丁楚石扶回病床上,丁楚石一句话没说就直接闭上眼睛睡了。

    孟亦烊却在这短短十余分钟里出了满额头的汗,他自己用手背擦了两把,才坐在了丁楚石的病床边,游神一样的表情看着丁楚石睡着的脸。

    丁楚石从小身体素质就比一般孩子要好,不爱生小病,除非他自己往死里作。

    每一个孩子都是妈妈十月怀胎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如果一定有一个人是最了解他的,身体状况,饮食习惯,倔脾气等,那个人定然是妈妈。

    前天天气本就不是太好,下午又下起了小雨,且整夜未停。

    中午一起吃饭的时候丁楚石还人模人样的出着人气,结果第二天晚上就高烧住院了,没有人比李敏秋更了解这个状况了,毕竟他儿子可是惯犯。

    担心?开玩笑。

    她冒上来的只有火气。

    可是“宝贝”都着急的给她打过电话了,这次她不好不出现。

    早六点多钟,李敏秋精装打扮,走路带风的来了医院,身后跟着两个助理。

    医院的环境就摆在那里,没有人可以在这里踏实的睡个好觉,或睡懒觉,都是整夜睡睡醒醒,很早就不能再睡了。

    丁楚石昨天半夜就退烧了。

    今早看着状态还不错。

    跟孟亦烊两人刚简单的洗漱完。

    李敏秋就推门进来了,带来了无比丰盛精致的早餐,在孟亦烊跟前摆了一排。

    孟亦烊:“……”

    他看看躺在病床上的丁楚石,又看看坐在自己一侧的“秋夫人”。

    磕巴的回头说,“师傅,师傅吃早饭吧,你想吃什么?我端给你。”

    丁楚石每个都想吃,他饿死了。

    但他也知道,可能他基本都吃不到嘴里,就这样看着他心情已经相当不错了。

    林奕走后,这么多年,他和自己父母的关系从来没有缓和过,一直是僵化的。

    生过几次病住过几次院,在他看来,也不算什么大病,又没有伤筋动骨,最多就是高烧到人事不省,现在身体都锻炼出抗体了,退烧一点都不难。

    除了第一次在林奕墓园晕过去清早被驻园工人发现送医院,他妈来过一次,愤然离去后,后面他如何住院再没来过。

    这是第二次。

    很明显,把他妈“招”来的是孟亦烊。

    丁楚石不愿去猜测他老妈此刻的想法,这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林奕是林奕,孟亦烊是孟亦烊。

    再像,在他心里,也混不到一起去。

    他可能在孟亦烊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对着孟亦烊幻想林奕,但没人能代替林奕,孟亦烊很无辜,而他只爱林奕。

    林奕再也回不来,他很清楚。

    而他自己,就是那个把林奕“送走”的罪魁祸首,用整个余生来忏悔,都不够。

    他对林奕浓重的爱恋,更是无处宣泄。

    孟亦烊说着话就从座位上站起来了,看师傅要吃什么就赶紧给递过去。

    然而又被李敏秋拽着胳膊坐下了,“宝贝~”她尾音都拉出弯来了。

    “你师父生病了,病人要忌口的,早饭喝点清粥就好了,哪吃得了别的。”

    李敏秋端起一份白粥,给助理使了眼色,助理就麻利儿接过去送丁楚石手里了。

    丁楚石:“……”

    肚子咕噜咕噜的叫,他就知道是这么个结果。

    丧了一口气慢悠悠把盖子打开,左右看看没找到能放下的地方,就又还给老妈助理了。

    然后李敏秋就满脸喜笑颜开的开始了给孟亦烊的喂食行为。

    那表情和语气,眼前这位“宝贝”绝对是她心里板上钉钉的“心肝宝贝”。

    “来宝贝吃这个!”

    “宝贝尝下这个!”

    “宝贝昨晚累坏了吧!快多吃点,好好补充下|体力。”

    “宝贝,这个好香的,相信秋夫人,你一定要尝尝,秋夫人特意点给我家宝贝吃的。”

    孟亦烊:“……”

    孟亦烊早饭还从没吃这么撑过,可是秋夫人还不肯放过他,再吃下去他感觉自己的肚子要炸了。

    还好,护士姐姐在病房门口洪亮的一嗓子,救了他。

    “一号床家属!出来拿药!”

    隔壁床那大叔直到现在还迷迷糊糊的睡着,翻来覆去的估计也睡不实,但就是在病床上不起,听着这“呼唤”才慢悠悠爬起来。

    “一号床家属!”

    “来了来了,”他走到门口去,“没有家属,大夫您下次不能直接叫我名字吗?”

    护士不接话,把药递给了他。

    不厌其烦的每日重复药的用量吃法。

    “二号床家属!出来拿药!”

    这一嗓子,比刚才还洪亮。

    可是病房里异常安静,没人应声,两个助理站一边角落里靠着墙等着听指令。

    孟亦烊巴巴的看看丁楚石,那位“艺术大师”端足了大师的脸,什么表情都没有,他又看“秋夫人”。

    秋夫人一只手就搭在了他的腕子上,“宝贝吃饱了没有?要不要再吃点?”

    “二号床家属!出来拿药!”

    音量加大,明显已经很不耐烦了,孟亦烊被惊的一激灵。

    他又看看丁楚石,转而看秋夫人,两个助理依然在那一动不动,孟亦烊想说,“那什么,要不我去帮师傅拿吧!”

    秋夫人别了别耳鬓的发,拍了拍孟亦烊的手背温柔的说,“家属,宝贝,叫你呢!我家宝贝不正是家属吗?快去!”

    孟亦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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