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茶馆
故事发生于1898年，此时的大清朝刚刚经历了戊戌变法的失败，街道上人心惶惶，还不时的有朝廷的鹰犬四处抓捕维新派同党，就连王掌柜的玉泰茶馆里也挂上了莫谈国事的牌子。
这天，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走进了茶馆，此人名叫二德子，平日里在营里当差，闲来无事时也帮人当当打手。而今天便是有人找他来平事的。
原来是张宅的鸽子飞到了李宅，而李宅的人不肯归还，于是双方便各自摇人，一言不合便准备大打出手。
眼瞅着二德子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周围的人都避之不及。可唯独坐在茶馆里的常四爷不以为意，他认为这两伙人根本打不起来，因为要打的话早到城外头去了，还到茶馆里来干什么？
然而二德子一听这话却是当即不高兴了。他觉得常四爷杀了自己的威风，于是怒拍桌子要打常四爷。
“我说你冲谁拽链子呢？”
常四爷倒也不惧，作为正儿八经的旗人，他最看不起二德子这样的狗腿子，特别是对方还吃着官饷，却只知道欺压百姓。
“哼，要抖威风跟洋人干去！洋人厉害，英法联军烧了圆明园，尊家吃着官饷，可没见您去冲锋打仗怎么着？你先甭管我敢不敢打洋人，我先管教管教你，你要怎么着怎么着，我打不了洋人，我还打不了你吗？”
说完两人便动起手来。可就在这时，不远处坐着的马五爷一声呵斥，却让二德子立马停了手。不仅如此，他更是赶忙屁颠屁颠的跑去给对方请安。
原来马五爷是帮洋人做事的，就连京城里的大官都不敢惹他，更何况二德子这个当差的呢？
事后，长四爷向马五爷道谢，可对方却根本不予理会，戴上洋帽子便起身离开了。只是快走到门口时，听着外面杨教堂的钟声，恭恭敬敬的做了番祈祷。
随后经王掌柜提醒，常四爷这才意识到，方才自己骂洋人，也间接得罪了马五爷，怪不得对方没给自己好脸色。
常四爷的纠纷先告一段落，镜头这时聚焦到刚刚进门的刘麻子这里。作为茶馆的常客，这次他还带了位衣衫褴褛的老农。很显然，刘麻子是要和对方谈生意，而他们谈的生意则是认扣买卖。
原来，由于近几年年景越来越差，老农一家实在活不下去了，所以就只能找刘麻子卖掉自己的女儿。两人谈了半天，可价格上却始终谈不拢。
“怎么样？十两银子行不行？”
“一个大姑娘就值十两银子。”
“那要卖到青漏去也兴许能多卖个两儿八钱的，可你又不肯。”
“那是我的亲生女孩，我能有把孩…”
“亲生女孩你养活不起，怨谁呢？”
老农被怼的哑口无言。刘麻子则趁机劝慰说，给他女儿找的可是户好人家，那人不仅家大业大，还是在宫里当差的。老农一听，心里顿时宽慰许多。可转念一想，宫里当差的谁又会买个乡下丫头呢？
“这不你女儿命好吗？”
“谁。”
“大太监庞总管老农闻言。”
心头一震，让女儿给一个太监做老婆，这自己可怎么对得起女儿？可刘麻子此时却无情的嘲讽道。
卖女孩。
无论怎么卖也对不起女孩。
从古至今哪有。
老农叹了口气，心里却是又不禁盘算起来。而茶馆里的王掌柜此时也恰好拨弄起了算盘，噼里啪啦的算盘声就仿佛映照着老农的内心。沉默了许久，他终于又问起刘麻子。
就给十两银子。
刘麻子听此不禁一笑。
老农口口声声说是怕对不起女儿，可实际里却还是嫌钱给的太少了。然而刘麻子也是出了名的心黑，说啥也不愿再找上半分，还警告老农说，在乡下可是5斤白面就能换个孩子，如果不是自己介绍买主，那十两银子也是难得的。
老农文言只能无奈的向外走去。可这时刘麻子却慌了，赶忙拦住对方。
“我先把话跟你交代明白了，过了这村可没这店耽误事，你别怨我。”
老农走后，刘麻子不由得向常四爷等人抱怨说，乡下人就是麻烦，办个事别提有多难了，永远没个痛快劲。
“乡下人不知怎么了，会闹得这么卖儿卖女的。”
“说的是，要不怎么说是条狗也得托生在北京城的。嘿嘿。”
也就在这时，门外传来马车声，是大太监庞总管来了。刘麻子见此，赶忙上前请安。两人随即又谈起女孩的价格，可这次却不是十两银子。
“怎么说，一个乡下丫头要我200银子。”
乡下丫头无印可尊。
不得不说，刘麻子这个中介是真的心黑，一来一回价格就翻了20倍。而庞总管也是人傻钱多，被刘麻子一阵忽悠，顿时笑得合不拢嘴。
也就在这时，老农也领着女儿回来了。庞总管一看模样，当即点了点头，而刘麻子则迫不及待的拉着老农按了手印，这场交易就算是完成了。父女俩相拥而泣，而刘麻子可不管这些，拉开女孩便让他拜见庞总管。
直到这时，女孩才抬头望见庞总管的模样，只见他面容枯搞，面色苍白。这装扮更是活的像个死人。见此情形，女孩吓得当即晕了过去。而庞总管见此，则是气急败坏的要找刘麻子算账，这大喜的日子，他可不想买个死人。
“我要活的我可不要死的。”
刘麻子见状，则是赶忙喷了一口凉水。女孩这才醒了过来。
“他又活了。”
“哈哈哈。”
哈。买卖认口的事先告一段落，视角接下来转到刚刚走进茶馆的秦二爷这边，他是玉泰茶馆的房东，这次来茶馆便是要收回房子。王掌柜好说歹说，秦二爷这才勉强打消了念头。
可这时门外却又走来一对母女，女孩伸手便要抓桌上的点心，秦二爷见此，刚想从怀里掏点银子打发，可转念一想，却又改了主意。
“轰出去。”
王掌柜正要赶人，可母女俩见此却是直接跪在了地上。
“那位行行好，买下这个孩子，二两银子。当是买个小猫小狗。”
一旁的常四爷看不下去了，点了两碗烂肉面让母女俩到外面吃。然而他的这个做法却是得罪了秦二爷，因为方才母女俩是先向秦二爷求助，可秦二爷却没有理会，常四爷如此做法，这不是妥妥的打秦二爷的脸吗？
一旁的王掌柜见气氛不对，赶忙上前打圆场。
“您这可是积德行好，赏给他们面吃。”
可我告诉你们。
“那眼下这路事太多了，实在是太多了，咱们管也管不过来。二爷是这话不。”
不得不说王掌柜这个合适老鼠是有点水平。他这番话既没有得罪常四爷，又给了秦二爷一个台阶下。果不其然，秦二爷听后顿时默不作声了，可没想到常四爷这时却发出一声感慨。
“我看呐，这大清国是要完呐！”
此言一出，茶馆里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望向常四爷，显然是被他的话给惊到了。
而秦二爷此时也是对常四爷欣赏起来，他当即说出了自己的宏远目标。
原来，秦二爷之所以想收回茶馆，便是想连同家产将其全部变卖，而这些钱他则是打算用来建设工厂。秦二爷认为，只有这样才能抵制洋货。实业救国。先前他没有给那对母女施舍，便是觉得就算给了也只能救人一时。
正如王掌柜所说，眼下吃不起饭的人实在太多了，管也管不过来。而长四爷听此，也是不禁对秦二爷心生敬佩。两人一前一后离开茶馆，可常四爷还没出门便被人拦了下来。
楠楠。
怎么了？
“刚才你说大清国要玩完？我爱大清国，我怕他完了。”
原来眼前这两人恰好是路过的官差，他们四处盯烧拘捕维新派同党，而长四爷方才的一番话则恰好撞到了枪口上。
怎么？
“你还想拘捕吗？告诉你们，我可是旗人！
”
“旗人，旗人当汉奸你罪加一等。锁。”
封锁跑不了，我晾你也跑不了。
长四爷就这样祸从口出，被官差抓进了大牢。而大清国也正如他所说的那样，没过多久便玩完了，时间一转来到民国。
此时的北京城经过军阀混战，世道反而更乱了，几家老茶馆也全部关门大吉。幸而王掌柜脑袋灵活，玉泰茶馆才勉强维持了下来，并搞起了改良。
此时的茶馆里挂满了各国国旗，而后院则是被改成了学生公寓。面对老伙计的不解，王掌柜是这样回答的。
“这年月呀，当官的吧，今儿上台，明儿就许撤职。做买卖的，他今儿开张，明儿就许关门，都靠不住。还这大学生能够按月交房租，没钱上不了大学，你说是这么笔账不是都让你砸磨透了？”
为了拉拢客人，王掌柜还买来了留声机，桌子椅子也全都换了样式，可唯独有一点不变，那就是依旧莫谈国事。就这样经过王掌柜一番，古道茶馆里焕然一新。
可还没等开张，好的坏的便一股脑来了。首先是店里的老伙计不停的抱怨工钱太低，说啥也不愿干了。
改良，改良。
越改越凉，冰凉。
王掌柜的老婆劝慰了几句，可老伙计却来了脾气。
什么都改良，那为什么我工钱不跟着1块改改粮？呦呵，你这叫什么话？要是咱们的买卖越做越好，我能够不给你涨工钱吗？
王掌柜好说歹说，这事才终于糊弄过去了。
可接下来，门外却又走进来一名当兵的，一开口便管王掌柜要80斤的大米，这可把王掌柜吓得够呛。眼下生意惨淡，别说80斤了，就是1斤他也拿不出来。可士兵却不管这些消息送到了，他转身就走。
王掌柜见状，则是赶忙将其拦住，随后又塞了几张钞票。士兵这才喜笑颜开起来，答应帮王掌柜通融通融。
然而这边的事情还没了结，门外便又闯进来另一伙士兵，他们可没那么好说话，一进门便坐到了桌子上。先来的士兵见状便让王掌柜破财免灾，可王掌柜递给对方钞票，对方却不屑一顾。
既要钞票还要现大洋。
眼看王掌柜不肯掏钱，几个士兵当即就要动手。王掌柜无奈，只得再从怀里掏出一张钞票。
我要是还有1块，你把我房给烧了！哼，他娘的。
见实在搜刮不出什么油水，士兵们这才骂骂咧咧的走了，临走时甚至连桌上的桌布都不放过。王掌柜无奈的叹了口气，正抱怨世道太乱，可偏偏的有些人就喜欢这乱世。
这不算命的唐铁嘴便是其中的典型。他告诉王掌柜，这一打仗便人人自危，谁也不知道能活到何日，一切全凭运气。这样一来，找他算命的人就多了不少，唐铁嘴也因此赚的盆满钵满。
边说着，唐铁嘴便想在这住店，可王掌柜听后，却一口回绝了他。原因就在于这唐铁嘴有些不良嗜好，爱抽大烟。
“”我现在已然不抽大烟了。”
“我说，那你可真要发财了。”
嘿。
“我改抽白面了。”
王掌柜一听，顿时无语了。而唐铁嘴还挺得意，边说着边要当场演示一番。
“你瞧，他哪门的烟，是又长又松这么1颗的。你瞧，空这么大半截。”
正好装白面。
大英帝国的烟。
是日本的白面。
两大强国伺候着我一个人。
这福气还小！不小不小，不小。
眼看这人已经无药可救，王掌柜索性不再理会。可这时门外却又走进来一位熟悉的身影。
常四爷。
嘿。
您这是干什么呢？
我。
卖青菜了，自食其力。
原来当年被抓进监狱后，常四爷坐了一年多的牢，后来大清倒了，他的旗人身份自然也就没了，现在只能在街上卖青菜赚些力气钱。
两人正叙旧，门外却又有一人走来，此人正是长四爷当年一起遛鸟的好友松二爷。不过现在他也落魄了，刚一坐下，松二爷便说自己想大哭一场。以前大清时，虽然总觉得世道不算好，可没想到这到了民国，自己却是挨了饿。
3人好不容易再次见面，长四爷提议到外面找个酒馆一醉方休。可不想冤家路窄，这时门外又走进来两人，恰好是当年捉拿长四爷的那对官差。眼下大清都已经亡了，可两位官差却还是混得风生水起。
呵。
那不是常四爷吗？
0393
是
“您二位眼力不错，戊戌年。我在这说了句大清要完，叫您二位给抓了走，坐了一年多的牢，您的记性也不错，混得还好。”
“托您的福打牢里出来，我参加了义和团，跟洋人打了几仗。闹来闹去，这大清国到底是亡了？现在我凭力气争饭吃，身上更有劲了。什么时候洋人敢再动兵？我姓常的还跟他们打打。”
随后，常四爷又问起这两位如今的身份，两人则一脸得意的表示，有皇上的时候自己为皇上效力，有袁大总统的时候，自己为袁大总统效力。而现如今，则是谁给饭吃给谁效力。
要是洋人给饭吃。
我告诉你常四爷，要我们效力的可都有洋人撑腰。他没洋枪洋炮怎么能打起仗来？
您说的对。
眼看双方的气氛越来越紧张，松二爷则是赶忙打断了话题，随后拉着长四爷头也不回的走了。
而两人走后，两位官差则是盯上了王掌柜。他们本想到后院随便抓几人捞些外款，见王掌柜出面求情，便提议可以包月处理，并表示这样一来双方也都省了事了。王掌柜无奈，只得再次破财消灾。
“那您那点意思得多少？”
“多年的交情你看着办吧！王掌柜你聪明，你还能把那点意思弄成不好意思？”
哈哈哈，哈哈哈。
就这样好不容易应付了两位官差，王掌柜还没松口气，许久未见的刘麻子却也走了进来。这么多年了，他还是干着买卖人口的勾当。而这次来茶馆，便是想在这里再干一票。
俺们是俩人，不是拜把子的兄弟。这2个人穿了一条裤子的交情，没人笑话。俺们的交情。
交情，没人耻笑。
那你说这3个人的交情也没人耻笑？
这刘麻子脸色一变，这才反应过来，可从古至今都只听说过小两口，从没听说过小三口，这件事情可不好办呢。
而两人见刘麻子不肯接活，顿时火冒三丈，为首的一人更是连连叫苦，当了十几年的兵，到头来居然连半个老婆都娶不上。而刘麻子见此则是笑呵呵的问，两人到底有几块大洋？
俗话说，世上无难事，只要有钱，这事他就一定给办成了。3人正欲详谈，可这时先前离开的那两位官差却又回来了。一见到两人官差，便认出了两人逃兵的身份，这下不仅老婆买不成，小命都要不保了。
原来这两位逃兵是把枪卖了，才赚得了几块大洋。
兄弟俩一合计，这钱恐怕只够买一个女人，于是索性便合起火来，打算买个女人好好过日子。可眼下事情败露，眼看官差咄咄逼人，逃兵本想反抗，可没枪的到底是打不过有枪的。官差只拍了拍腰间，两人便瞬间怂了。
我一个揍你这样的把柄，咱们都是弟兄！这走什么？好商量！
对了对了对了，咱们还等着！来来来来来来来。
眼瞅着两人还算上道，官差瞬间乐开了花，逃不逃兵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把对方的大洋揣进自己兜里。
然而，就在几人还在商议之时，门外却又走来一对士兵。逃兵赶忙躲避，而官差则趁机勒索，表示只要把钱给自己便帮两人保命。逃兵还在犹豫，可官差却一把把钱抢了过来。
随后面对军队的盘问，官差立马亮明身份，表示这两位都是良民，而逃兵的罪名则是被随意安在了刘麻子身上。刘麻子文言顿时脸色大变，可军官却没给他解释的机会，也算是罪有应得。
王掌柜靠在门栏上看着这一切，只感觉世道太乱，乱的让人看不清希望。
时间一转，又是20多年过去，此时正值解放前夕，王掌柜已经很老了，可于太茶馆还在勉强支撑着。为了生计，老茶馆只能不断改良，可世道不好，茶馆里也只能越改越凉。王掌柜一家已经穷的连碗热汤面都吃不起了。
这天，门外走进来一位浓妆艳抹的年轻姑娘，她叫小丁宝，只有17岁，说是刘麻子的儿子小刘麻子介绍来的，要在店里当个女招待，这也算是某种改良了。王掌柜热情的招待了她，听闻对方才17岁，不由得有些吃惊。
可小丁宝却告诉他，自己的爹死得早，打小就跟着母亲生活。可胜利以后，父亲留下的房产却被列为了逆产，说是要全部没收。小丁宝的妈气不过，一口气没上来，给气死了。而他为了活命，只能当起了女招待。
“我到今也没明白什么叫逆产？您知道吗？”
“姑娘，说话留点神，一句话说不对，什么都能够成为逆产。”
“老掌柜，您说对了，连我都是逆产，谁的胳膊粗我就得伺候着谁。”
妈的。
我刚17就常想着。
还不如死了呢。
死了到落个整尸手干这行，活着就是烂。
与小丁宝的遭遇类似，另一边，秦二爷的工厂也同样被列为了逆产。不同于曾经的意气风发，秦二爷对这个世道失望透顶。他的这段话也成了茶馆里最经典的一句话。
“你应当劝告大家，有钱就得吃喝嫖赌、胡作非为，可就是千万别做好事告诉他们，秦某人70多了还剩下口气的时候才明白过这点道理。他是个天生来的笨蛋。”
40多年过去，曾经主张实业救国的秦二爷再也没有了当年的意气风发，他拄着拐杖走进茶馆，远远望去就是一个落魄的老头。王掌柜赶忙上前迎接，也许命运就是那么奇妙。
此刻，茶馆里还坐着另一位老熟人，正是当年极恶如仇的常四爷。只不过这么多年过去，常四爷也已经被社会摧残的不成样子，他辛苦了一辈子，到头来却是连温饱都解决不了。望着两位老朋友，王掌柜也是不由得悲从心来。
就在方才，小丁宝偷偷告诉他，原来小刘麻子也是不怀好意，他联合了沈处长，想要霸占王掌柜的茶馆，说要在这里开一家招待所。
王掌柜没办法，眼看世道越来越乱，只得将家人都送出城去，可自己苦心经营了60多年的茶馆却是说什么也舍不得离开。
而励志实业救国的秦二爷，当初变卖家产建设工厂，好不容易才买来了机器，可现在却被列为了逆产，直接便被没收了。
抢救我的工厂！
好。
我势力小，我干不过他们，可你倒是好好的办呐，那是救国育民的事业，拆了那机器都当成碎铜烂铁给卖了。
听着秦二爷的话，王掌柜和长四爷默不作声，两人的眼中都充满了惋惜，既惋惜自己，也惋惜别人。王掌柜？
当了一辈子的顺民，可到头来却是连这个小小的茶馆都保不住。
当了一辈子的顺民，见着谁我都鞠躬请安坐，就盼望着孩子们有点出息，动不着、饿不着、没灾没病。可哪想到日本人在这会的时候，我二栓子就跑了。
老婆想儿子想死，好容易盼着日本人走了，你觉得这该缓口气了吧？可谁知道。
又来了。
3人相视一笑，虽然身份地位不同，可3人都曾期盼国家能够兴旺，不再受外国人的欺负。
可就这。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王掌柜无奈的叹息，自己改良了一辈子，不过是想活下去，他想尽了办法只为能活下去。可结果？
没干过缺德的事人，没干过伤天害理的事人，我得罪了谁了？就那娘娘，那小流麻子，还那个叫沈处长，就那帮狗男女们，他们可都活得有滋有味的，干嘛就不准我吃窝窝头？谁出的主意，咱盼，盼着就盼着，谁都讲理。
谁也别欺负谁。可是，就我那些老朋友们，一个个的不是饿着，就是叫人家给杀了。
说着长四爷还提及松二爷，松二爷老实了一辈子，临老却连副棺材都没有，最后还是常四爷给换来的。可常四爷自己呢？死后又有谁能给他换来个棺材？
我爱咱们的国！谁爱我？
说着，常四爷从篮子里掏出一叠纸钱，这还是他刚才在路上碰见出病的，跟在后面偷偷捡来的。长四爷觉得自己死后没有棺材没有兽医，就只能提前给自己预备点纸钱了。
四爷。
“让咱们祭奠祭奠咱们自己，您把这纸钱您撒起来，算咱们3个老头子的！”
“对对对。”
四哥，咱们哪按照老10年间的规矩，我家跟风。分家上千。120条。
120条。120条。120条。
我没得说了，没得说了，再见。
望着秦二爷离开，长四爷也起身告别，只是这一别恐怕就是永别了。
“王掌柜，再见再见。”
而两人走后，茶馆里又只剩下了王掌柜一人。他环顾四周，又捡起地上的几片纸钱，随后将其再次抛向空中。天快要黑了，王掌柜望着手上的腰带，随后满怀着不舍走进了里屋。
王掌柜
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