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精神病实验

    如果你被认为是精神病，关在了精神病院里，你该怎么证明自己不是精神病呢？五十年前的某个心理学家就做了这个疯狂的实验，戏弄了好几家知名的医院，而且还做了不止一次做这个实验的人名叫大卫罗森瀚。一九五八年，二十九岁的罗森瀚从哥伦比亚大学毕业，取得心理学博士学位，随后又在各大高校任职。江湖人称罗森瀚教授，这老哥有天上课时，听见学生们都在抱怨，说自己教的这堂课太无聊了。罗教授一听，这还了得，这帮小兔崽子不好好听课，开始说自己教的不好了。

    但是学生否定了罗森瀚教授的猜想，不是你教的不好，是这学期关于精神疾病的心理课程太枯燥了。全是深色的专业名词和抽象的判定方法，连相关能帮助学习的案例都没有。要不怎么说劝人学医，天打雷劈的，跟医学沾边儿的课程，确实的，更别说是在那个时代才刚刚兴起的精神病科目呢。要说罗老师也挺负责任，你们不是要案例吧，那就干脆带你们去一趟精神病医院，你们自己去体验体验吧。但毕竟自己是个教授，得考虑这个想法的安全性。

    所以要么怎么说，老罗是个狠人呢，他自己只身前往某个精神病院，跟院方说明来意之后，自己在医院里待了九天，和病人同吃同睡，观察记录。他们搞着搞着罗森，他们就会发现，有些所谓的精神病人行为很正常的。这些病人已经不惧危险，是可以让其出院的，但这家精神病院就是一直关着他了。他开始怀疑整个美国的精神病鉴定标准是否可信。于是罗森汉恩教授便着手计划了影响后世的一次实验。罗森汉恩实验就叫假病人试验。

    老罗招募了七个人，算上自己一共八人，五男三女，大家的职业差异也比较大。这里面有儿科医生，有心理学家，有精神病学家，有画家，有研究生，还有一位家庭主妇，八个人，提前也都做了相关检查，确认自己没有精神病史，精神状况良好，心理状况良好。然后选了实验对象，也就是几家精神病的治疗机构，其中有公立医院，有私人诊所，也有精神病的专科医院。然后老罗告诉大家，各位分散去目标医院看病，医生诊断时就说自己有严重的幻听，总能听到“当当当”的声音。

    除了这个症状以外，其他都一切正常，言行举止也尽量和平时一样，并且说自己的真实姓名和实验以外，其他能给医生的信息也都得是真实的。

    好，实验开始，八人在各医院的诊断结果出奇的一致，除了一人被诊断为躁抑症，其他几人全被诊断为精神分裂。然后八个人也都被关进了精神病院里。在精神病院里，众人就陷入了一个怪圈，如何证明自己不是精神病呢？这个问题就像喝醉酒的人，证明自己没有喝醉一样啊，我没醉啊，这多半就是醉了。

    但你要说我，我喝醉了，旁边的人就又会说，“才喝多少就醉了，太逊了”。被关精神病院的八人每天也在如实的记录情况。一开始他们是偷偷记录的，但后来发现，医护人员对他们的写作行为根本不感兴趣，因为这符合精神分裂症患者的偏执性特征，护士会在病历上记下此人称昵写作等等。那反正都这样了，假病人对实验的记录也就开始光明正大的写了。此外，他们发现在医院里随时都会被监视着，包括在厕所也是四楼，墙壁都是玻璃，病患的一切生活都处在透明状态，仿佛病人是院长买来的牲畜，大家只在乎这些伤口有没有丢，却不在乎他们在这里待的是否舒适。而且护士会尽量避免自己和这些病患接触，并且只是有必要时才能和病患接触，一般不会超过五分钟，甚至这些护士会在病患和自己说话的时候直接离开，根本不会在意他们是否真的想向自己吐露些什么。被关在精神病院里的八个人，他们从进来后便向医生表示自己没有话题了，一切都是好的，也极力想证明自己不是精神病人。

    但是大家都不相信，哪怕这八个人的所有行为都表现正常，甚至这些假病人极力要求出院时，医生还认为这些人的病情又严重了，不行，得再治了。讽刺的是，最先看出这些人不是真正精神病人的，并不是医院里的医生、护士，而是同被关在医院里的其他精神病人。这些病人甚至还认为，这些人是在医院里做暗访调查的记者，或者是做研究的科学家。这基本上已经猜的八九不离十了。后来好在这些参与实验的假病人都提前联系好了。

    律师在借助外力的努力下，假病人们终于陆续成功出院，最久的一位被精神病院关了五十多天。不久后，罗森瀚针对此次实验的论文在科学杂志上发表。论文中说到，我们不能在精神病院里清晰的判断出一个人是否神志清醒。医院本身营造了一个特殊的环境，在当中的任何行为都会被误解。老罗的结论很好理解，简单来说就是标签效应。一旦医生认定这个人患有精神分裂，那么就会把他的一切行为当做是反常，反而是那些没有带有色眼镜的普通病人才会发现异常。

    就像三体中要独自对抗三体人的面壁者一样，他们的所有行为都将被全世界视为面壁计划的一部分。有趣的是，由于罗森汉的论文让学界破了大防，学界对于此次实验的质疑也由此而来。首先，某甲被实验的精神病院表示，那些假病人来诊断的时候，说过，自己的症状不只是幻听，他们还描述自己有自杀倾向的，完全符合严重精神疾病标准。所以罗森瀚完全就是先定了这个结论，在为了这个结论而设计的实验，并且为了达到结论中的效果，不惜夸大甚至伪造实验数据。

    这就像是在精神病里的正常人，一开始就被打上了标签，所以随后的一切都会朝着标签琐事而发展。罗森汉也是为供应在标签效应中的人，对罗森汉的质疑一直不断，甚至还有一家精神病院要挑战他的结论，表示自家鉴别精神病患的流程是很完善且科学的。还说其他医院发生的错误，自家绝对不会发生。于是，老罗又安排了第二次试验。他表示，在未来三个月时间内，会有一名或多名实验参与者伪装成精神病人入院。

    至于贵院能不能找到这些假病人，就得看你们是否如自己说的那样有着科学和完善的鉴定系统。随后三个月，这家医院在诊断了一百九十三名病人中找出了四十一个伪装者以及四十二名嫌疑者。正当医院向罗森瀚校正时，老罗表示自己根本没有安排任何一人试图入院。院方挑出来的伪装者，完完全全都是正常的病人，这下丢人丢大发了。罗森瀚又一次震动了整个美国的精神病患诊断系统。从这以后的十年，整个美国的精神病相关机构陆续倒闭，精神病患者的数量也下降了一半。

    医学界针对精神病的诊断逐渐标准化。美国法庭上也学了精神病学家的判断，从而规避嫌犯冒充精神病患者而逃脱法律惩罚的事情。至于实验发起人罗森汉恩教授此前在心理学界只是个汲汲无名的人物，论文一出世，声名远扬。这看似是一个荒唐的实验，但却暴露了一个深刻的问题，那就是当你处在一个特定的环境中被贴上标签后，你将如何摆脱呢？当然，标签效应也有着很多积极的用法，另一位美国的心理学家，在一个小学里进行一次智力测验，然后又随机抽取了百分之二十的学生，告诉他们是全学校智力最高的前百分之二十，并且让老师认识到这些学生的能力突出，今后会得到良好的发展。

    过了八个月后，心理学家又来到学校做了一次智力测验，结果发现之前随机抽取了百分之二十的学生，或多或少在智商上比其他学生有提高，这就是期望效应的影响。根据此次试验，它被命名为罗森塔尔效应。当然也有一个古希腊神话，也表达了相同的思想，所以也叫皮格马利翁效应。从被贴上标签的时刻起，这些学生便会信心大增，表现出更有适应能力、更有魅力。求知欲更强，是一个活跃的形象。而老师知道这些学生能力突出，也会给予更多的关注。

    所以有时候要慎重使用标签效应，这可能会影响到别人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