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探望扶苏
紫兰别苑
门口的小厮见一辆马车徐徐驶来,声音寂寥而单调,拉车的马有两匹,形体俊美而健壮,马蹄嘚嘚敲击着地面,溅起阵阵沙雾。
紫兰别苑极少有访客,来得人基本上都是认识的,小厮从未见过这辆车马,不免生疑,忙上前查看。
崔珉停好马车,下马。
掏出禁军统领的令牌。
“本官有事求见禹王妃,还望带路。”
小厮见令牌鞠躬行礼。“大人请随我来。”。
崔珉并未随他进入。
他走到马车前,将马凳安置妥善,站于马车侧面,恭敬的等着马车内的人。
小厮见禁军统领如此,想必马车之人身份必然尊贵,也不敢怠慢,头也不敢抬起,鞠躬候着,深怕稍有得罪了什么贵人。
只见一女子轻盈的从马车内下来,她一身玫瑰紫千瓣菊纹上裳,月白色百褶如意月裙,头上斜簪一朵新摘的白芙蓉,缀下细细的银丝串珠流苏,耳上的红宝耳坠摇曳生光,头戴浅紫色帷帽,气度雍容神秘。
越过了几道拱门,小厮为男子,不得进入内院,将两人交于另一名婢女带入。
那婢女轻声叩门。“娘娘,禁军统领崔大人有事求见。”
门开。
禹王妃正在修剪花朵,见崔珉有些面生,他身后跟着一名女子,带着帷帽,身形极好,不由的多看了两眼。
女子缓缓掀开帷帽的一角,露出脸庞后又忙放下。
禹王妃一惊,放下手中的活,忙站起身,对院中婢女说道。“你们都退下吧。”
见人散去,女子进入,崔珉关上门,在外等候。
“参见陛下。”禹王妃小声请安。
羽斓取下帷帽,问道。“他如何了?”
“伤口还未愈合,仲太医每日都会来此为他换药。仲太医刚换完药离去,眼下他应该睡着了。”
羽斓抿嘴,微微点头。“他在何处?”
“陛下亲随我来。”
羽斓再度带上帷帽,跟随禹王妃的脚步行至南厢房。
入院中,禹王妃散去院内之人,指着一紧闭的门。“扶苏就在此休息。”
羽斓推开房门,轻声步入。
榻上传来绵长的呼吸声,宽阔的胸膛有规律地起伏,如墨的长发静静流淌在肩边枕侧,刀削似完美的俊容,剑眉微蹙,深邃的眼睛此时紧闭着。
本不想打扰他休息,准备就此离去,奈何禹王妃关上房门,羽斓怕惊醒他。
羽斓又不想吵醒他。
无奈只好便趴坐在床边静静的看着他。
屋内药香味扑鼻,望着他熟睡的样子,出了神。
不自觉的想伸手去抚摸,手抬起后又放下。
看了不知多久,兴许是这两日太过劳累,又味道助眠的药香,竟然不知不觉趴在床沿熟睡过去。
一炷香后。
扶苏被一阵刺痛惊醒。
缓缓睁开眼,发现羽斓竟趴坐在他的身边正睡得酣甜,她的手刚好搭在他的伤口上。
他嘴角微微一笑,他期盼了多日,她总算是来了。
扶苏轻轻的将她的手挪开。
缓缓挪动身子起身,忍住疼痛将羽斓抱至床上,自己则趴在床沿,静静的看着她。
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几个时辰后,戚俊推门而入,喊道。“你打算睡到几时?”
声响惊醒了睡梦中的羽斓。
羽斓不知自己为何会在床上,还来不及思考,戚俊就已进入。
她急忙用被褥挡住自己的身子,生怕被发现。
扶苏见她被惊吓的模样甚是可爱,嗤笑出声。
“你为何趴在床上?”戚俊瞪大双眼,惊讶的问。
他走进一看发现床上有人。
嬉笑道。“莫不是你觉得太过无趣,叫了凤漪姑娘来陪你…扶苏啊扶苏…看不出…身子都还未痊愈了,你还是悠着点吧”
听此言,扶苏头冒青筋,怒吼道“滚出去…”
“好好好,我不打扰你们…你凶什么凶嘛。”
戚俊一脸坏笑着走出房门,紧紧关上门。
在屋外依旧不依不饶的嘲笑道。“你们好好休息哟。”
戚俊乐呵呵的走出院落,脸上挂满了浓浓的笑意,心里不停的偷乐。
“戚公子何事这般开心。”
“哦…扶苏他…”戚俊抬头,见来人是凤漪,目瞪口呆的望着她。
他神情恍惚的指着凤漪,又指向院内。“你怎么会在这儿?那屋内的人是谁?”
“什么屋内的人谁?公子屋内有人吗?”凤漪不解的问道。
戚俊皱眉。
扶苏那人一向有洁癖,即便是大夫来给他换药,他也要坐在椅子上。
特别是他的床,碰床也不会让人碰,何况是睡在床上。
他对屋内之人充满了好奇,很想返回掀开被褥看看到底是谁这般有本事能在扶苏的床上睡着。
“公子…”凤漪见戚俊入了神,喊道。
戚俊抬头。“哦…没什么。”
他见凤漪端着汤药,想必是要给扶苏送去。
“你这是给扶苏送药吗?”
凤漪点头。“兴许公子也醒了,我剪好了汤药准备给他送去”
忙上前拦在凤漪的前面,接过汤药。“这药我送去就可以了,你还是不要去了。他不知道抽了什么疯,在屋内大发雷霆,我怕你进去了被吓着,我替你去。”
凤漪担心的问道。“公子可是有何不适?”
戚俊忙摇头,傻乎乎的笑道。“不不不,适着呢适着呢。”
见凤漪半信半疑,一动不动站在原地,戚俊催促道。“你先回去吧,我去就好了,快回吧,快回。”
凤漪依依不舍的望着公子所在的院子离去。
戚俊看见凤漪远去的背影才得以安心。
望着手中的汤药,还热乎着。纠结着要不要以此为借口进屋一探究竟。
经过几番纠结和思量。
他还是决定将汤药洒在花丛中,拿着碗潇洒离去。
心想着,他又不是猫有九条命,怎敢去触及扶苏的逆鳞。
屋内。
扶苏缓缓站起身,捂着胸口,道“还要藏到几时,您能喘过气吗?”
羽斓依旧躲在被褥里,纹丝不动。
扶苏悄然的躺到了床上。
羽斓见了没声响,掀开被褥。
见扶苏躺在她是身侧,她本能的一脚将其踹下床。
坐起身,怒道。“大胆。”
殊不知自己的脸早已通红。
扶苏没想到羽斓的力气这般大,被她一脚,胸口上的伤口都裂了开,鲜血慢慢渗透出。本就只穿着单薄的里衣,血迹瞬间染红了胸口。
羽斓见状,急忙下床,面露焦虑,却不知该说什么,只眼巴巴的看着。
扶苏反而笑道。“你就是这般来看望的吗?”
羽斓慌乱的在屋内寻找药物。
在屋内转悠一圈,也没找到。
再回头时,扶苏已经起身脱下外衣,露出古铜色矫健的身姿,在一旁取下缠绕在身上的白布,自己上药。
羽斓见他光着身子,急忙捂着双眼。
扶苏扭头看出,噗嗤一笑。
“过来。”
羽斓闻而不听。
“过来帮我把这个缠上,我这只手动不了。”扶苏吃力的动着左手,还是缠不上去。
羽斓闭眼上前。
扶苏见她闭眼,问道。“你闭着眼睛怎么帮我?”
羽斓睁开眼,又急忙闭上。
扶苏无奈,把白布的一段递给她。“你拉着,别松手就好。”
羽斓一只手捂住自己的眼睛,一只手帮他拉着纱布。
扶苏使劲扯动布条,羽斓的手也顺势移动,一个不慎,自己的手碰到了他的身体。
他的体温传递到她的手上,她羞愧的扔掉布条。
“还是让你的凤漪姑娘来吧,毕竟你们也坦诚相见过。”
羽斓越过扶苏,准备出去。
他也顾不了自己身上的疼痛,一把将她拽回。
“你怎知我与她坦诚相见过?你这般说话,我可以解释为你打翻了醋坛子吗?”
方才戚俊怀疑床榻之人是凤漪时,她的心里就有些生气,甚至还幻想了很多他们亲密的场面,若没有那样的事,戚俊又怎会那般认为。
扶苏光子上身的站在她的面前,她的衣物紧贴他的身子,隔着衣物都能感受到他的胸襟上肉的体温,她觉着此刻就像一只任人宰割的小鸟,躁动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扶苏又何尝不是全身血液上涌,他从小到大,本就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现在心里面有千言万语想对她说。从初见到喜欢,每一句话都在他脑海里徘徊,然,他就是说不出口。
羽斓推开他。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与她并未有什么。”扶苏知道她肯定有所误会,忙解释道。
“公子与她是否有什么,也于朕无关,朕念及你是因为而伤,特意前来探望,看公子这气色,想必也无碍,那你就好生休息吧。”
羽斓转身,整理好衣衫,带上帷帽,出门。
扶苏内心不停的挣扎,在她将要踏出房门时还是喊住了她。“羽斓,别走。”
羽斓闻声停住了脚步,但并未转身,径直向屋外走去。
听他唤那声羽斓时,她本想留下,想把这几日自己是如何的担忧,如何的思念全说给他听。
但她不能,她不仅仅是一个女子,是一个公主,更是一位帝王。
只要坐在龙椅上一天,他们注定是没有结果的。
崔珉在院外见陛下到来,忙跟上。
禹王妃准备行礼,羽斓也没有停住脚步,快速的离去。
坐上马车,她揭开帷帽,抚摸自己的眼角,竟然有泪水盈出也不知。
禹王妃进屋见扶苏吃力的在缠绕纱布,便上手帮忙。“伤口怎么裂开了?”
扶苏见人前来,忙退后。“姨母…你是女子。”
“你脸红什么?我是你姨母,你小时候我什么没见过,你怕什么。再说了我是女子,那陛下不是女子?我不信刚才陛下没瞧见你这般模样。”
扶苏一阵脸红。“你出去,让阿德进来。”
禹王妃直接没有理会他,自顾自的帮忙。“听说陛下两夜未眠,日日批改奏折,估计就是为了腾出时间见你一面。”
纱布在禹王妃是手上很快就缠好了。
她见扶苏表情沉重,又见陛下气冲冲的离去,两人定是闹得不愉快了。
“扶苏,姨母从小什么都顺着你,但…姨母还是劝你一句,你和她注定无果,又何必自讨苦吃呢。”
扶苏整理衣衫,淡淡的回应。“姨母多虑了…”
禹王妃望着扶苏那绝望的表情,无奈的叹气离去。
扶苏抬头,望着姨母离去的背影,想到羽斓,原来她两日未眠,难怪会睡得那般沉。
戚俊见禹王妃从屋外走出,为之一惊,随后拱手行礼。
“戚公子在此处住的还习惯?”
戚俊微笑着点头。“多谢娘娘收留。”
“可不许在我处白吃白喝,是要做事的。你应了我尚城的紫月兰何时送来?”
紫月兰是花的一个品种,极为稀少。
“已经在路上了。”
禹王妃笑着点头,离去。
戚俊进屋,看见扶苏半躺在床上。“刚才躺在你床上的是你姨母?”
扶苏瞪了他一眼。
戚俊摇摇头。“应该不是,我开始以为是凤漪,但我出门就瞧见了她。”
不提凤漪还罢,一提凤漪,扶苏就想到刚才他的那些胡言乱语,气就不打一处来。
顺手将床上的木枕丢向他。
“你生气作甚。”
“叫你胡言乱语…”
“我怎么了…我做了什么了吗?你的床上躺着一个人确实很奇怪啊。而且看那身形本就是个女子。你扶苏怎么可能让女子躺在你床上,除非是…”
你心意之人,这几个字没有说出口,戚俊就好似想到了什么。
忙靠近扶苏,焦急的问道。“不会吧?是她吗?你怎么敢?”
见扶苏不说话。
戚俊随即露出坏笑。“你和她该不会…”
“你在胡说什么?你脑袋不想要了吗?”
戚俊见扶苏没有反驳,想必他的猜测应是没有错的。
想到那人的身份,是与不是他也不敢再多说。
“你何时打算回尚城?”
戚俊同扶苏一同回的帝州,一直居住在紫兰别苑。
戚俊回应道。“自从上次陛下在我们府上住过一段时间之后。家里面的那个老家伙有意将产业迁至帝州,想着天子脚下好办事。哎…戚家已经在帝州购买了大量的产业,现在想回去怕是也不让我回去了。”
“此事不是一向由你大哥负责吗?你为何抢占风头。”
戚俊嬉笑道。“这不是家里的那个老家伙天天嚷着要给我寻门亲事嘛。自然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了。”
扶苏无奈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