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跪拜
十三年过去了，还好不辱夫人之命，小公主出落得亭亭玉立，同她一般，美艳过人，倾国倾城。
但这样的容颜，在宫中必然会惹人妒忌，一直以来，她都将小公主刻意打扮的有些丑陋，尽所能的掩饰住她的样貌。
“姑姑，姑姑，你过来看看这里是什么”一个小女孩低着头清脆叫喊着。
被唤姑姑的女子走过来，看着满身是泥的小丫头就在庭院的大树底下用手挖着泥土。正准备发火，却看见她竟然挖出了一个盒子。
汶闲全然忘了羽斓脏兮兮的衣服，急忙说道“我来看看”。
她将羽斓搂入怀中，两人依偎在榕树下。
她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些金银首饰、书信以及一把扇子。里面的东西是灵夫人生前留下的。她让墨羽斓打开信件。
信件中仅写短短几字。
“吾女，母给予你命，却无法伴你左右，吾只愿你想自己所想，做自己愿做的事，一生简单，快乐，幸福足矣。”
羽斓看着这几行字，不解，不懂。只是一双好奇的眼睛看着那清秀的笔迹。这封信件给她传输的最大的信息便是她是一个有母亲的孩子。
数日后，皇宫因墨帝华熙寿辰之日将举行盛大的晚宴，被零落已久的瑛居宫终于有了人的踪迹。
羽斓正在书房学习着写字，除了汶闲姑姑，她几乎不接触任何人，成日只有书籍和笔墨相伴。
汶闲常常在想，聪慧许是天生的，羽斓十岁的年纪便在她半文盲的指引下看完了书房中所有的书籍，并知会其中的道理，对书中的是非时而还要和她辩论一番，写着一手好字，字迹和灵夫人颇有几分相似。
冷清的英琚宫，居然传来的陌生的脚步声。
文礼殿的一个公公在外宣旨。“羽斓公主接旨。”
汶闲听见外面有人甚是意外，便急忙跑到书房整理好羽斓行装，在她的脸上抹上很重的胭脂，看着十分奇怪。
“奉天承运 皇帝诏曰，万寿节之际 普天同庆 与民同欢 腊八之日 庆龙殿盛举舞宴 王侯将相 朕之子女为墨国祈福 愿天下太平 国泰民安 钦此 ”
羽斓，汶闲连忙跪谢接旨。
“羽斓公主，您可要好好的，莫要出什么岔子，这皇宫之中平安是福。”传旨的公公说话声音特别的尖细，让羽斓想笑却不敢笑出声。
羽斓公主私底下都被他们称为怪胎，不与人交谈，无论何时何地都是一本书抱在怀里。
汶闲急忙起身招呼一行人。“是是是，多谢公公提醒”
汶闲怎么说也是在墨帝跟前伺候了十多年，虽然现在的墨帝已将她忘记，但该懂的规矩她还是懂的。
她连忙往公公手里塞了一块玉佩，忙说道“公公，晚宴奴婢身份低微怕是进不去了，到时候还请公公对我家公主照看几分。”
看着一行人远去，羽斓才起身。
“姑姑，那不是你说你母亲留给你唯一的念想吗？为何要给他，况且那上面的人何时记得有我的存在了。”羽斓不想姑姑为她付出太多，这些年来，一直在为她默默的牺牲，她却却只是一味的索取，汶闲对她而已，并不是奴婢，更是亲人。
她本不喜与他人相处，许是一个人惯了，哪位被称为父皇的人她从未见过，那些被称为亲人的人也从未见过，她有时候在想是否她所在的地方是否真的存在。
“莫要非议陛下的决断，小心迎来祸事。反正啊，你到时不要出什么岔子，少说话少看少动，让你坐你便坐，让你走你便走。这宫中，没人是我们能惹的起的”
汶闲亲昵的抚摸的小公主的手。她虽然还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不懂得何为母爱，但从小一个人带着她，早就将她视作自己的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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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八之日，本是喜庆的日子，天空却阴沉沉的，湿冷的空气弥漫在四周。
羽斓极少踏出瑛居宫，在屋中四处转悠，坐立不安。
汶闲早早的就给她的小公主梳妆打扮妥当，一袭浅色衣裙，并未有许多的首饰，配搭上红色的围脖，用黑碳在白皙的脸蛋上点上许多小黑点，胭脂涂抹的很厚，显得格外奇怪和寒酸。
但一双灵动耀眼的眼睛散发出无限的光芒，足以让百花失色。
深夜，羽斓的闺房中烛光依旧明亮，她喜欢静静的里面品读书籍。
她浅浅的打了一个哈欠，合上书本。
环顾四周，暗淡的黑夜里，总觉得有人在她的身边。
六岁那年，她不慎跌入湖中，湖中的鱼儿全部聚集将她拖到浅水处，她能听懂鱼的言语，鱼儿唤她“圣女殿下。”
她不明，她未懂，稚嫩的她未将此事告诉汶闲，怕说了她也不会信。
至此后，她豁然发现，如果用心去聆听，她能听见风呐喊，树的呼唤，若她想，她能听懂世间万物的言语。
她很好奇，这一直是她深处的秘密。
十岁那年，她总觉得时常有人在她身边保护她，注视她。
但那人却迟迟未现身，但她知道，一定有人。
羽斓迟疑的好久，说“阁下观察至今，你在暗我在明，且不是好不公平。”
对方是敌是友尚不可知，若是敌她应早已被害，抱着试试的心态，想引出一见。
黑夜，依旧宁静。
羽斓继续说道“我是一个女子，若阁下是一男子，在他人闺房中行偷窥，不觉无耻至极？”
话音落，紧闭的屋内传来一阵凉风，不由得让羽斓颤抖。
片刻后，黑夜中出现一身白衣，如瀑黑发，手持玉笛，神态自若的男子。
他静静的望着羽斓。
羽斓才十三岁，面对此景，说不怕是不可能的。她问道“你是谁？”
白衣男子缓缓走向羽斓，说“在下柒莫，你母亲的故人？”
看他文质彬彬，风度翩翩，温文尔雅，给人一种十足的信任感。
羽斓问“你一直在我身边？”
柒莫答道“不，只是时而，曾答应过你母亲，会照看你。”
“我母亲究竟是何人？是神？是妖？”
“天地分为天族、灵族、魔族、妖族、人族，她是灵族的圣女，灵族未来的君王。”
“灵族可是神仙？”
“自然是。”
“那你也是神仙？”
“自然是。”
羽斓皱眉。“那既然世间有神仙，为何还让那么多无辜的生命因为战乱、饥荒、天灾而亡？为何世间有那么多的坏人丧尽天良也置之不理。”
柒莫心想，果然是个孩子。笑了笑。“每个族群都有属于它的生存法则，虽人族是天族孕育而生，但它的秩序自有它的定数，即便是天尊，也无法更改。”
“那各族都是流通自如的吗？”
“自是不是。”
“那为何你会在此处。”
“方才我说过了，受人之托，了人之事。”
“那我母亲为何会与人族成婚并生下我？”
柒莫耐心的一一为她解惑。“所以，她在生你的时候亡了。即便是孕育人族的天族，也不能在人族逗留，若要前往，必是化作人胎历劫飞升。”
“那……”羽斓又想问，想问关于她母亲的一切，想知道为什么宁愿放弃自己生命嫁于的男子，为何对她毫不留恋。
柒莫坐在椅子上，准备倒杯茶，与她秉烛夜谈。“还想问什么？丫头”
羽斓本想问她母亲，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就让它过去吧，人若总是抓着往事，会很辛苦。
她问“我为什么总觉得我能听见世间万物的声音？”
他答“因为你有一半的血液是灵族，灵族在上一任圣女消亡后数日，灵火显示新一任圣女诞生，但一直未找打圣女所在，灵族圣女能与驱使世间万物之能。”
“那你的意思是我是下一任灵族圣女。”
“你的那点能耐，在灵族低阶灵物也能做到，别给自己带高帽了。”
羽斓纳闷。问“那……那你出现意义为何？”
柒莫无奈的说“丫头，再说一次，受人之托，每次前来看你健康即可。”
羽斓和他交流之后，越发的喜欢他了。“那你可否教我仙术？”
“我即便教你，你也不会，你虽有灵根，但未通，是习不来的。”
羽斓叹气。
柒莫看着失望的羽斓说道。“但我可以教你习文习武，在你需要的时候护着你。”
羽斓又问。“那以前我跌入湖中，那些鱼儿是你唤来救我的？”
“不是，你是灵族之后，他们是生灵，救自己的主子罢了。”
羽斓又问“那我可否唤你师傅？”
柒莫沉默了，他是天族战神，天尊长子，现任太子，却从未收过徒弟，况且还是她的女儿。
羽斓第一次除了汶闲姑姑，与人说那么多话。她见柒莫没有反应，便开始摇晃着身子，卖萌撒娇道“可否？师傅。”
柒莫看着那可爱的动作和表情，不由的笑出了声。
“你都唤我师傅了，有何不可。”
……
与柒莫的相遇，对于羽斓来说是奇幻的一夜，她高兴的入眠，她有师傅了，还是一个俊美非凡的神仙。
很快腊八之日就来了，皇宫中如同迎接新年一般，灯火光明，歌舞升平，四处忙碌着身影，熙熙攘攘忙碌的人群，很是热闹。
墨国所有的皇亲贵族、文武大臣均坐在一旁看着演出。
羽斓身份低微，自然是坐在后排的一个不起眼的位置，她抬头看着坐在上位的墨帝，因为太远了，都只能模糊的看着人形。
羽斓感觉好像后面突然出现了什么，转头望去。
居然是她的师傅，柒莫。
柒莫对她做了一个不要说话的手势。
但她还是高兴的小声问道“师傅，你怎么会在，你不怕他们发现你吗？”
通过数日的相处，她越发的喜欢这个师傅了，她能感受到师傅对她是真的好。
柒莫傲娇的说“只有你能看见我”环顾四周继续道“他们……没有资格”
羽斓嘻嘻的笑了起来，本来面对陌生的一切她还约有些害怕的，但是看到柒莫的身影，让她突然安心了。
或许师傅知道她会害怕，才会来的吧。
柒莫坐到了她的旁边，与她一同悠闲的欣赏着舞蹈。
不一会，一位手持法棍，一身青纱的和尚走了进来。墨帝忙叫舞姬与奏乐之人停止，起身下来迎接。
此人便是传闻中的佛神无机，无机并未走向墨帝，而是直接越过人群，走向了羽斓的身前，放下法棍，行跪拜之礼。
哪怕是见了墨帝，无机也从未跪拜过，都是行佛家之礼。这让所有人的眼光都望向了这不起眼的地方和不起眼的羽斓。
“小仙拜见殿下”。无机未张嘴，用心发出了一个声音，旁人是听不到。
她虽然极少踏出英琚宫，但是她在书中也知道，这个额头上印着佛字的僧侣必然是墨国的奉神无机。
这着实让羽斓惊到了，她起身急忙叫快快起来。
无机却无动于衷。
此时柒莫依旧悠闲的坐着，只淡淡一说。“你倒是有心了，明明一个仙却打着佛家的名头在这世间流转多世，你就不怕西方众佛怪罪？你就不怕本王怪罪？”
羽斓瞪大眼睛，紧闭双唇，看了看柒莫，看了看无机。
她知道无机肯定跪的是柒莫，绝非她。
但是她知道有何用，他们不知道啊。
他们在对话，她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只能眼巴巴的看着。
无机真身是柒莫神殿中的一个侍从，因武神将军在数百年前下界斩杀妖兽，柒莫派一位侍从跟前侍奉武神，谁料哪侍从因法术有限，在武神与妖兽搏斗之时不慎受伤，被华宗的父亲所救。
至此之后便流落人间，得知世人信佛，便化着僧侣，开启了循环的报恩。
他承诺报十世恩便回去领罚。没想到竟在此处遇见了主子。
“起来吧，你再这样跪下去，吾家小羽可要成为世人奇谈了”柒莫说道。
无机抬头看了眼羽斓，他作为仙能看见凡人的前世、未来，但唯独看不见她的。
这也难怪，她本就并非凡人，她那强烈的帝王光环如此耀眼，看来日后的墨国，没有他这个佛神，已然能光芒四照。
“多年来本王未寻你、罚你，是念你有情，差不多就行了，明日便自行回宫领罚”柒莫懒散的挥挥衣袖，示意让其退下。
此刻墨帝注意到了羽斓，众人也目不转睛的望着羽斓。
墨帝唤昂才来到身边“她是谁？朕为何从未见过？”
“回陛下，刚才奴才去打听了，是灵夫人所生之女，墨羽斓。灵夫人在临产时死了。”
“灵夫人为何朕不曾记得有此人。去唤她到殿前来。”
片刻后，羽斓忐忑来到墨帝身前，跪下请安“儿臣拜见父皇。”
“抬起头来，让朕看看”墨帝声响，羽斓抬头。
稚嫩白皙的脸庞满是黑点，太过艳丽的腮红，显得十分怪异，惟有那双灵动的双眼，炯炯有神，好似可容纳天地，但眼袋特别的深，好像被人揍打过一般。
墨帝共有十七个子女，皇子十三，公主四人。羽斓在墨帝的孩子中排行十六。
墨帝看着羽斓的脸，虽是第一次相见，但还是被……丑到了，实在不敢相信此女是他所出。
但不知为何，看着却不反感，反之眼泪竟然不由自主的掉落，心里莫名的难受起来。
为什么这张脸似曾相识，为什么他看着这张脸会这么的难过。一颗心就好像被千万根针扎一般。
“你今年多大了？”墨帝慢吞吞的问。
“回父皇，小女今年刚好十三了。”
“可有夫子叫你习文？”
羽斓摇摇头。
“日常跟前可有人侍奉？”
“有一姑姑从小陪伴着我 ………”
话音未落，另一个尖锐淬灵的声音响起。
“哟，陛下看来是对这羽斓公主怕是拾起了遗失的父爱了啊”说话的正是昔日的莲妃，当今的皇后，太子的生母。
“臣妾参见陛下，因欢儿身体不适，耽搁了些，没想到错过了这么多精彩的事情，不知道有没有打扰到陛下们父女叙旧呢”欢儿便是当今的太子墨令欢。
“你退下吧。”羽斓静悄悄的离去。皇后目光望着羽斓离去的方向，此女有此等容颜，也是一惊，来到途中听闻佛神竟然对这妮子行了跪拜之礼，她并已命人去打探情况。
歌舞升平再次响起，墨帝居中，皇后左侧，无机右侧。
羽斓再次坐到了那个冷清的角落。大家好像一切什么都没有发生，殊不知，一场暴风雨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