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心死如灯灭
为官之道，他们问心有愧；事已至此，但求保全血脉。
除了贾尚书，其余人等皆是商议好了，一同跪地求饶道：“吾等自知罪孽深重，愿自请一死匡正国法！还请新皇宽宥，从轻发落家小妇人。”
“起来！都起来！你们这个时候背叛哀家又有什么用！没了官爵，你们的族人难道都要去种田挖石头不成！轩辕破军，只要你制住三王，他们的命由哀家来动手！”贾真抽出侍卫手中的佩刀，朝文惠妃走去，架刀横在其咽喉，胁迫幕依凡，厉色道：“要想她活命，你就赶快自刎！”
幕依凡皱眉叹息，“贾真，你到现在还没看清形势，事态发展到现在，你觉得我现在还有得选吗？若不是因为你们的一己私欲，家国何故变成如今这样？半个月前我就回来了，贾氏一族，上下一千五百余名人口都已经被我收押在离阳牢狱，你最好不要无端牺牲人命再逼我痛下杀手！ ”
“不要！”贾尚书闻言，当即吓得跪下，“老臣该死！老臣会澄清洛氏一案，还请新皇宽宥贾氏族人！”
“母后，收手吧！”慕天枢痛心流泪。
“慕天枢，你的妻妾被我们找到了！还不赶快打开大门投降！”
这时，慕含章的声音传了进来。
“皇兄！求求你别让他们伤害清儿，清儿还怀着身孕！慕天枢闻言看了一眼殿门处，拿出事先藏好的匕首抵在心口上，刀刃没入一寸，“母后，你不要逼我！”
“不要！”贾真大叫一声，红着眼向前跑去。
“你别过来！”慕天枢连连后退，“早就让娘跟我一起离开！娘却一意孤行，闹成现在这样你可满意了！娘，儿恨你啊！”
幕依凡看了一眼轩辕破军，同样不敢轻举妄动。
轩辕破军知道他在顾忌什么，叹息道：“人死不能复生，你当真不能留她一命？实话与小友坦言，老夫终身未娶，只因年轻时喜欢上了一个姑娘……”
幕依凡暗中警惕了起来，“轩辕前辈打住，你们是什么关系本王不想深究！”
轩辕破军缓缓拔刀，问向不远处的那个可怜女人，“武道没有止境，我现在愿意放弃家主之位，随你浪迹天涯，看遍那些错失过的风景。心儿，再让你重新选择一次，你还愿意跟我走吗？”
幕依凡见状，神色凝重地后退三步，同时迅速抽剑。
“错过了就是错过了……”贾真含着泪微笑回头，再次看向儿子，凄楚地念道：“你要是心狠些，母后也不用为你做了这么多事……”
慕天枢睁圆着眼，只觉全身发麻，便见母后一脸决绝地抬起了刀，“不要！”
“心儿！”轩辕破军在贾真抬起刀时便冲了过去，可还是晚了。
幕依凡深吸气，气息从鼻腔重重地喷出。
他还以为贾真会选择离开，轩辕破军若要带走贾真，他也未必就留得下她……只是没想到她最终会选择自刎……
“娘！你醒醒啊！娘……”
慕天枢抱着母后的遗体哭得悲痛欲绝，红着脖颈青筋浮现，无助地嘶喊着。
“滚！要不是你的出现，娘又怎么会试着放手一搏！”
轩辕破军亦是老泪纵横，魁梧的身躯跪在地上向前探着手，语结颤栗中却是不敢再去触碰。
“她已经死了，你现在可以放下了吧！本座要带她走，你是让还是不让！”
轩辕破军闭目深吸，捡起阔刀起身看向站在殿中的年轻人。
“轩辕破军，你可想清楚了！即便是她死了，本王也是断然不可能让你带走她的尸身！”
幕依凡咬牙相视，再次拔剑说道。
轩辕破军眼中精光乍现，咄声道：“人死两清，你当真如此狠厉无情，难不成还要割下她的头去祭奠不成！”
幕依凡闻言，内心闪过一丝挣扎，看了一眼慕天枢，慕天枢同样朝他看来。
“三弟……”慕天枢唤了一声。
“你闭嘴！你别叫我三弟！当时你就在河东，河北距离如此相近，别说你半点风声都不知道！”幕依凡目露凶光喝道。
慕天枢张了张嘴，凄苦一笑，他当时是真的不知道。
母后想要插手军权，是早就有了些苗头……可是他也没想到母后居然胆子这么大……内疚让他无法反驳。
轩辕破军催动内力，周身无风鼓动，劲气肆虐，“那就是没得谈了！？”
便是他不取贾真的人头，贾真也难逃五马分尸之刑！
“轩辕破军，贾真是我皇室宗妇！罪业还未还清，岂能让你带走安葬！”幕依凡催动着真气沉声道。
两人瞬即弹射而出，众人只见两道残影，紧接着便是金鸣相接之声，他们就被狂暴的劲气掀到了两旁。
殿外，众人只听见里面传来一阵激烈的兵刃相交声，紧接着便见两道人影冲破了金銮殿殿顶，无数道刀气跟剑气四散而落……
当真是神仙打架，祸及池鱼。
上面琉璃瓦片溅落，下面人群四散。
慕炎恭眼见一道刀气落下，吓得连忙躲向廊道，现在各处廊下都挤满了人。
这可是实打实的杀气能杀死人的！
“我草！这就是顶尖高手之间的对决吗！”慕炎恭瞠目惊叹。
“太子妃，方才有没有吓着？你家男人自身难保了，要不要随本王走啊？本王不介意你肚中的孩子，愿意视同己出……”慕含章双手撑着两边的刀客，丝毫不关心外面的情况，而是柔声对自己身前的女人说道。
春梅被慕含章护在怀里，她同样是一手撑着前面的刀客护着大肚子的太子妃，闻言横了一眼慕含章，这都什么时候了，王爷还有心思调戏美人。
这时，殿门从里打开，靠得近的瞬即一股脑地被挤着滚了进去。
“起开起开！母妃！”慕炎恭拨开挡在身边的人，踩着人肉垫子前跑去，这时才看到抱着贾真瘫坐在地上的慕天枢。
死了？三弟做的？
慕炎恭放缓了脚步朝母妃走去，抱了下又松开，上下打量了一眼，看样子是没遭受到酷刑，便轻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文惠妃神色怜悯地摇了摇头，“心死如灯灭，自刎求死。”
慕炎恭闻言沉默，也不再多说，这事还得看三弟最终怎么看待处理。
若是单论仇恨，贾真所为，三弟是受其伤害最深的……贾真不整出诬陷一事，父皇也不会……哎，他们若是出生在平民盛世该多好。
“大哥……你能不能帮我说个情……我娘都已经付出了代价，就让她完完整整地离开好不好……”慕天枢抬头说道。
“……”慕炎恭有了先前那次试探，现在也不敢再随口应下。
“二弟，大哥怀着私心替你问过三弟了，三弟差点因为父皇揽下所有罪责而跟我翻脸……这事，若还有人能说得动他……你也来不及……”慕炎恭缓缓回道。
河北边关还有一些是跟过洛元帅的将士，如果能得到他们的宽宥，三弟的心结多少会松动一些，只是时间来不及的，贾真一死，三弟恐怕是恨不得现在就取下她的头颅带去坟地，若不是因为父皇的身份，怕是也难逃死后还要身首分离的下场。
“他要如此，我拦不住，那就先杀了我吧……”慕天枢抱起母后朝后门走去。
“母后！”太子妃这时小跑了进来，正好瞧见贾真脖子上的伤口。
“站住！”慕含章双眼一凝，目光阴鹫地看向慕天枢，“来人，取下贾真的首级！”
“慢着！”慕炎恭喝住上前的武士，看向慕含章，“三弟正在与人酣战，如何处置贾真还轮不到你来决定！”
“大哥，你是不是忘了你女人还在我手里？”慕含章眯了眯眼，沉声提醒道。
慕炎恭闻言，面色亦是阴沉，目光十分复杂地看着慕含章，却也没再制止。
“动手！”慕含章再次吩咐了一声。
慕天枢愤愤道:“这里是皇宫，孤还是太子！慕含章你疯了！我娘又哪里招惹你了！”
“你可真是个乖孩子……来，你过来，我悄悄告诉你是为什么。”慕含章嗤笑了一声，心中的邪火渐渐燃烧起来。
见他不过来，慕含章亲自走了过去，用着极轻的声音附在慕天枢的耳边说着，说完便一手掐住他的咽喉抵在柱上。
“你说你娘该不该死？现在死了，有些痛苦她倒是尝不到了……我现在大发慈悲，就不让人凌辱了……现在只是想要她一颗脑袋，已经是看在安乐的份上对她网开一面了……”
“邑王，你快松手！”太子妃伸手没拽动，改而捶向慕含章。
慕含章斜眼瞧向太子妃，春梅眼见他眼中起了杀意，连忙将太子妃拉开，“你这软绵绵的拳头就别凑上去添乱了。”
慕含章这才看向慕天枢，见他气血上头憋得血管鼓胀，却仍是未放下贾真的尸身，忽而松开了他的脖子，鄙夷地看了一眼慕天枢手上抱着的女人，“梅儿，我们走。”
死了就算了，若真是取了贾真的人头……安乐以后怕是多少会有个心结。
这边话音刚落，两阵惊呼声便从殿外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