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应法者生
慕依凡抬手示意:“免礼，张大人请。”
张子房在一旁跪坐，起了个头，道:“请王爷明示。”
慕依凡开口说道:“赋税繁乱冗重，徭役酷苛不公，长此以往于人丁繁衍，国力发展有碍，对此，张大人有何良策？”
王爷如此发问，看来是已经有了议策，想必是准备动手了，只是这关乎国本民生的事，岂是三言两语就能如数而出的。
张子房闻言沉吟了会儿，将话题又推了回去，拱手道:“时逢难境，赋徭可随形势而定，不知王爷有何议策？”
慕依凡瞥了一眼，淡色道:“本王若是知道，还问你作甚？你在辽东干了大半辈子，老滑稳重，左右逢源，莫非还真与那些尸位素餐的官员一样？”
张子房闻言，惭愧地低下头不语。
慕依凡也不急，继续道:“张子房，你这一生经历过这么多的风风雨雨，下过田，也做个小吏，读过书，也当过官，从小小九品县令一直做到三品大员，了解民生疾苦，深知官场风云，若是没有一片为民的诚心，何苦一直呆在这苦寒之地，又为何还要投诚本王？”
张子房抬头，叹息道:“王爷，并非是臣无能，而是朝上居安使中枢迂腐，致艺匠农商止步不前，人才难以为继，无有外忧内患之虑啊！臣即便是有良策，不过是被人付之一笑，骂之不务正事，嫌卑职出身低微，老臣只能是将它看成一场梦幻……”
慕依凡惑然笑道:“噢？看来张大人是有腹稿的。所谓英雄不问出处，宝刀又未老。张大人顶天立地，大丈夫亦是能屈能伸，只要做出风头，敢言他们见了笑话去？张大人不妨先说说你的议策，说不定盼着出现的人本王这里会有呢？”
张子房笑得凄然，缓了缓道:“老臣让王爷见笑了！老臣宏愿，唯使民富民安乐，开百家之兴，故能安国家富足，国力不衰！方今之国策，其徭赋已呈国积之症，其治亦不适国情！徭赋乃当务之急，须大刀旷神正，更立名目！”
慕依凡闻言，眼底欣喜连连，试问道:“应先生先前所言，百家之兴与富民安乐又有何干系？”
张子房:“枢机六部，为国六法，下百术，齐下赐授于民，则百家之兴！生民幸，国之盛矣！”
慕依凡:“幸甚！先生之言与吾所见略同，不谋而合啊！”
复问:“赋徭何定？”
张子房回道:“废除对国力无关的赋税，重计人口重分田地制度。摊丁入亩，按旧征税。徭有偿，其有力。放民间艺，劝励便业……”
待张子房说完，慕依凡起身，俯身拱手，缓道:“先生所言之光景，其梦应是春暖花开，繁星璀璨之象！百家兴茂，民有所盼，国之幸矣！”
四十年如一梦，他已六十有五，终是守得云开见明月！王爷如此放低姿态，张子房热泪盈眶，慌忙起身还礼。
“使不得使不得！老臣感激涕零，必定鞠躬尽瘁肝脑涂地！幽州其余三府，王爷不必担忧，老臣暗中早有准备，只待有朝一日能遇明君宏主！”
慕依凡托着张子房的手起身，示意道:“先生请坐，本王已寻得两人，可为民谋利。民间亦不缺奇淫技巧之才，待新法推行安定下来，力有所偿罗汇匠艺，不愁百家不兴。”
张子房好奇中正欲询问这两人是谁，便见刑烈之前去而复返。
“王爷，刚得到消息，王妃她一个人骑马先过来了，按着行进的速度，日落时分应当到达襄阳！”
骑马疾行，这么急迫的？倒是娇莽。张子房闻言抚须，眯眼含笑。
慕依凡愣了下，诧异中起身，再次确认问道:“……她一个人过来的？”
刑烈:“应当无误！”
慕依凡回头，“张大人先拟初稿，细节仍需仔细推敲完善，本王先去处理一下私事！”
“恭喜王爷得遇良缘佳人！王爷不必挂心老臣，还请放心离开。”
襄阳城外，青山绿水，两骑身影相遇，两人下马，缓走而近。
慕依凡皱眉清喝:“你一向小心怎么如此胡来！在路上出了事可怎么办！”
“这是你的地方，我不怕！”颜卿真笑意盈盈地回道。
慕依凡闻言，怒气急消，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你不该过来，我……”
颜卿真迅速上前，抱着他说道:“我来帮你！我也不怕危险！你尽管去做你想做的，我会为你守好后方！我喜欢你，我就要做你的女人！罗千衣，对了，你叫慕依凡，只要是你就好。我问你！我现在就在你眼前，你还要狠心地推开我吗？”
他还在犹豫，可是身体却很从心，就在颜卿真张开手拥抱时，他亦是将她抱在了怀里，他无法拒绝她的热情爱意。
颜卿真抬起头，踮起脚尖注视着他的双眼。
他果真是对她有情的！
四目相对，两相无言。
颜卿真睁着明亮的双眼，满心期待。
慕依凡心跳加快，心脏扑通扑通地撞着胸膛呼之欲出，气息微微紊乱粗重起来，不禁紧了紧手臂想贴得与她再亲密些。
干燥的热风从两人眼睫面前吹过。
螭凤悄悄凑近，脑袋顶了一下慕依凡的头。
……
慕依凡骑着螭凤，一手牵着颜卿真的马，面色正经板正，嘴边却是弧着一抹笑意。
忽而挑眉，柔声道:“别动。”
颜卿真笑容灿烂，回头说道:“你怎么能倒打一耙呢！是马在走，我可没动，分明是你硌着我了！”
接着张开手放声喊道:啊……我跟心爱的男人在一起啦！慕依凡，我要跟你永远在一起！我要嫁给你给你生孩子！”
慕依凡咬着她的耳朵，笑道:“不害臊，那有主动送上门来的！府中什么都还没准备，哪里会有你想得这般快。”同时又暗自思索了起来。
颜卿真欢笑着说道:“喜欢你干嘛还要遮遮掩掩的，反正嘛都已经一吻定情了，你把我扛回屋就算礼成了！”
慕依凡宠溺地笑着，被她的笑声所感染，心情很愉悦，问道:“你养的那只貂儿带过来了没？”
“夫君～你不会这么还记着的吧！？”颜卿真回头在他唇上啄了一下。
慕依凡轻哼道:“随口问问，海鲜吃腻了，就是想换换口味。”
颜卿真眨着眼，捋着螭凤的鬃毛，轻声说道:“它也是我的嫁妆，还是把我洗干净了给你吃叭！”
慕依凡闻言一乐，“你这么快就到了，带了多少嫁妆过来？”
“是啊～”颜卿真嘟着嘴，委屈中蹙着眉，“为了能这么快地见到你，我都推掉了很多东西！”
忽而展颜而笑，道:“不过嘛～车上的东西可都是我特意让人准备的！嗯，虽然不多，不过应该对你们有用。像种子，书籍，皮毛，铁锭，矿石，瓷器，药材，兽崽……我都带了一点。”
慕依凡松开了缰绳，搂紧着怀里的人，语声轻柔得快凝成了蜜，“颜姑娘，你这是将自家国土上的宝贝都偷出来了？”
颜卿真蹭着他的脸，笑嘻嘻地回道:“这叫交易，什么叫偷呀？我只是提前带过来了啊！那些矿石呀～你们可以对着寻找，做出来的铁锭可好了！嗯，还有那些书，里面有锻铁木拱之类的技艺……唔～”
“本王渴了～”慕依凡动情中吻了上去。
半个月后。
夕阳西下，襄阳城上空一片赤霞娇艳之景，王府内外亦是大红大紫，挂灯结彩，喜庆热闹。
拜天礼成，酒过三巡。
前庭至中道银华宫庭园，哗啦啦的涌进大量甲士……
建安，琅陵，崤华三府也在同一时间遭遇了历史上以来的第一次大清洗……
虞墨，王虎，李七月，娇若，几乎是在同时间抵达襄阳城，四人在王府外相遇，彼此打量。
“你们是什么人！？”于门口警戒的侍卫大声喝道。
娇若瞧着重兵把手的王府，眼中视若无物，直接飞身跃起。
……
高手！
“有刺客！”把守在前庭的刑烈突见有人凌空闯入，当即迎了上去把自己打飞了。
宫顶之上，一道倩影背着月光而立，面朝着中庭里的新郎官遥遥看去。
慕依凡遥有所应，当即飞身跃起，踏着墙头屋檐向那闯入府中的人迎去。
颜卿真蹙着眉收回视线，看着眼前宁死也不愿接受新法的乡绅地主跟官员，红唇轻启，道:“应法者生，忤逆者死！”话落，便从武士手中抽出长刀，朝着脖子抬得最硬气的那个人挥刀而下。
说杀就杀啊！？
张子房看得眼皮直跳，连忙上前将刀夺了过来，劝道:“王妃，大婚当日不宜见血！”
夫君怎么打着打着还抱一起去了！？
卿真面若寒霜地回过头，厉色道:“张大人，新典当雷厉风行！”
继而又看向南宫婉儿，楚芸烟，陆无双，对风长雨冷声清叱道:“尔等应本宫敕令！再有忤逆新法者，推行阻拦民生复兴之恶者，格杀勿论！”
四人睁眼相视，迅速抱手应道:“吾等尊令！”
四人下手极快，眨眼间便是十条人命。
“王妃饶命！小民臣服！”
“诶！别别别！王妃！小的支持新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