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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分辨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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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噜噜——

    北洋的寒风,冷得刺骨。

    就好像一根根钢针插进骨髓里搅和,那滋味当真磨人。

    但也得亏有这猛烈的北风与天上的一轮圆月,才显得这艘南下的‘二桅帆船’不那么孤独。

    因为须得避让大片的散碎浮冰和绛紫妖气,原本三日就能驶出的‘寒海北洋’,如今绕行了近五日。

    此外,他们也受到了一波‘冰雪异兽’——长牙海豹群的袭击,好在楚盈香身先士卒,带领水手们杀出重围,这才安全脱险。

    当时,整艘‘二桅帆船’上下,几乎人人参与战斗——唯独两个人,没有露面。

    其中的一个人……

    如今正悄悄走在昏暗、狭长的船舱中。

    月光从仓板的网格透下来,打在那人的足后跟。

    光滑、细嫩。

    这绝对是女人……不,应当是少女才有的脚踝!

    因为,通常脚后跟这个位置很容易出现褶皱,更容易堆积污垢。只有爱干净的少女,才能有这么柔软、白皙的脚踝!

    她踮起了脚尖,小心翼翼地不发出丁点声音。在确认四下无人的情况下,方才探出脑袋、张望前方。

    昏暗的通道尽头,有一扇门。

    那扇门只留了一条细缝,里面透出温暖的橙色烛光,还有一阵阵……

    ——美酒和烧鸡的香气!

    ——这少女嗍了口唾沫,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道门缝。

    她已经饿了很久。

    大概,有三年了吧?

    谁能想象一个人,三年没吃过任何东西吗?

    这可比一个男人,三年不碰女人还难受多了。毕竟不碰女人不会死,这不吃饭,人就得死啊!

    所以,不用‘咕咕’乱叫的肚子提醒她,她就的口水就如瀑布般飞流直下。

    她鼓起了勇气,蹑手蹑脚地顺香味寻去。像是一只机灵的猫,趁着主人不留心,钻进了厨房!

    忽闪的烛光之下。

    她那双碧绿的明眸,就像是两颗猫眼石,亮得出奇。

    白里泛粉的脸庞,娇俏可人,其上五官嫩得像是用糯米团捏成的。

    从瞳色、发色与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窝不难看出,她是西漠异邦人士。

    光是这张脸,就足以倾倒万千男子。

    何况,她还喜欢笑。

    她现在脸上就挂着灿烂的笑容。

    ——那是看见久违了的美味佳肴后,流露出的最真实、最动人的笑容!

    桌上有烧鸡半只、香酒一壶,还有几碟子炝花生、酱牛肉,以及一双筷子。

    可这位少女,恐怕不会用筷子。

    “哇哈!”

    她不禁喊出了声,但又立马意识到不对劲,连忙用手捂住了嘴。

    那如羽扇般的睫毛扑闪了两记,就像是被抓住尾巴的小狐狸,精明可爱。

    她心想:‘还好没人发现啊?’

    于是,她又等了半盏茶的时间,这才轻轻地扣上门,贼兮兮地坐到桌前……撕下那一块鸡腿,就着香酒吃了起来!

    没经历过饿肚子的人,是永远不能理解:这种长期的饥饿后酣畅淋漓的进食,那是多美妙的享受啊!

    相信就算要她以那头棕红色、散着幽香的秀发来换吃的,她都不会犹豫太久。

    “呼!”

    这少女拍了拍微微凸起的肚腩,笑盈盈地自言自语道:“真好吃呀!肚儿肚儿,你可真命好呐!刚醒过来就有好酒好菜吃,嘻嘻!”

    她又看见,那碟酱牛肉酥酥烂烂,口水又不由自已地淌了下来。

    “再吃一块吧?不,两……三块!”

    她捻起三片酱牛肉,统统塞进了嘴里,吧唧吧唧……

    “好吃吗?”

    “嗯嗯!”

    少女敷衍地搪塞,可她忽觉得不对:怎么有人向她发问?

    她转身一看……

    在烛火橙笔的勾勒下,一位身材中等、面容萧索的年轻男子,正冲她微笑。

    此人正是炎黄之国的嫡传太子爷——黄泉。

    少女倒抽了口凉气!

    嘴里的酱牛肉还没嚼细,就囫囵吞下,噎在了嗓子眼。

    她猛地拎起酒壶,倒转过来,却发现酒壶里的酒早已被自己喝完。

    于是她捶起胸、跺起脚,感觉自己都快窒息了。

    黄泉浅笑一声,从腰间解下一只酒囊,丢给少女。

    他道:“哝,喝吧。”

    少女拧开木塞子,咕嘟咕嘟大喝两口……

    ——这酱牛肉总算是咽下肚子了。

    ——可这两口酒,却被“噗”地一声,统统吐了出来!

    少女被呛得眼泪汪汪,伸着粉嫩的舌尖,连哈热气。

    一只手掌还不断地向嘴里扇凉风,看起来又像是只漂亮的小狗。

    黄泉见她有趣,就强装严肃,道:“喂!这可是上好的北洋烈酒,南方海域都没得卖的!你看看,都叫你白白浪费了!”

    少女抿了抿嘴,刚要说话,又觉得舌尖一阵热辣。

    她缓了良久,才断断续续道:“你……你这酒……怎么这么辣?你是……故意欺负人家的吧?”

    黄泉苦笑道:“我哪是故意欺负你,是你故意欺负我吧?”

    “人……人家哪有……欺负你?”

    “我才结束连续五天的修灵,想过来找些东西吃。没想到刚准备好的小菜和香酒,都叫属小狗的吃光了。我还要请这条爱偷吃的小狗喝好酒,你说是谁欺负谁呢?”

    “你……你……”

    少女心里着急,嘴巴又辣。

    实在是辩驳不过黄泉,就哼了一声,扭过脑袋。

    黄泉眼含笑意,试问:“姝儿?”

    少女香肩一紧,却又松弛下去。

    显然对这个名字,她是默认的……

    “流云行水出名姝,酒尽花前双玉壶。”黄泉以手为笔,以灵气为墨,写成这两句诗。

    并朗声诵读了一遍,又道:“此乃我‘炎黄之国’先辈所作诗词,其中的这‘姝’字,意为‘美丽的女子’,应该就是你的名字吧?”

    姝儿眼珠一瞥,嗔道:“人家不认得你写的字!”

    “你说谎。”

    “哪有说谎?”

    “你不认得我写的炎黄字,你却会讲炎黄语?这不是说谎,又是……”泉望向姝儿那惹人怜惜的明眸,不禁言语式微。

    姝儿揪起蛾眉,道:“人家的确叫‘姝儿’,可我当真不认得炎黄字!”

    看她那快要气出眼泪的模样,黄泉就不忍心与她辩解了。

    他问:“姝儿,那你可认得此物?”随之,他便从衣襟中取出‘白海螺埙’,呈给她看。

    她的眼睛,那眼波……

    ——平静如白纸,没有丝毫波澜。

    ——就像是在看待两个世界的事物,带着永不相交的轨迹。

    “我不认得,这是什么呀?”

    “你当真不认识这‘白海螺埙’?”

    黄泉牢牢盯着她的眼珠子,希望至少得到一丝反馈。

    可惜的是,什么反馈都没有。她通透的眼底,就像夏夜星空般干净、透明。

    她摇了摇头,道:“真不认得。”

    “那你,总得知道‘无相灭宗’和‘鹿面明王’吧?”

    “什么是‘无相灭宗’?谁是‘鹿面明王’?”

    ——姝儿的指尖轻轻挂在嘴角,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神情,天真烂漫道:“名字好像有些耳熟……可人家还真不知道呢!”

    黄泉蒙了。

    感觉自己要不就是个欺负少女的臭流氓,要不就是一个被女人耍得团团转的可怜虫。

    因为他根本分不清,这丫头片子究竟是真情流露,还是演技一流。

    ‘既然她嘴上难分真假,那灵力路数自然不会骗人。她是‘八须海螺’的前任灵主,灵阶一定在我之上,我且试她一试!’

    心中盘算玩,黄泉的眼里就露出了奇异的光。

    “我还没问你呢?你是谁啊?”

    “我?我是坏人。”

    “坏人?那,那这艘是什么船?”

    “当然是‘坏人的船’咯!”

    “我,我怎么会在这艘船上的?”

    “当然是被我抓来的……”

    姝儿向后一退,踢翻了一袋鹰嘴豆,哆嗦道:“你……你抓我干嘛?”

    “抓你?”黄泉眸子一烈,探掌喝到,“当然是去卖掉的!”

    此击,他的手掌已囤聚浑厚灵气,对方若不以灵力格挡,必然吃得大亏!

    这姝儿,果然伸手挡了。

    黄泉就顺势变招,抓住她的手腕一捏,想要探知对方的‘灵脉’强弱。

    这‘灵脉’乃是灵气运行周身的通道,所有的灵气,均在‘灵脉’中运输。

    所以姝儿运气格挡,必然途径此脉。

    “啊?”

    可是,黄泉脸色一变。

    因为那伸出的细嫩手臂,完全没有丝毫灵气波动!

    换而言之,这姝儿,好像是个普通人嘛!

    “混蛋!快放开我!”

    ——啪!清脆的耳光,如同响鼓一般,甩在黄泉脸颊上。

    黄泉顺势一放手。

    那姝儿便即推开了他,连忙夺门而出。

    好巧不巧,楚盈香正施施然地走来。

    一位少女——青春可爱的少女正掩面而逃,晶莹剔透的泪珠,挂在那对怜人的大眼睛上。

    而一个男人,却在屋里捂着脸,呈茫然状。脸上还好巧不巧有五根手指印,以及油渍酱汁……是个明白人,都应该猜是:黄泉欺负了姝儿!

    楚盈香“哼”了一声,骂道:“连小姑娘都不放过,你还是不是男人啊?”

    黄泉纳闷了,道:“我,我什么都没做啊?我只是想试她一试……”

    “试什么试?”楚盈香冷冷道,“你是试她皮肤有多嫩?还是嘴唇有多香?”

    “我……”

    “不和你讲话了,臭男人!”

    楚盈香狠狠地白了黄泉一眼,旋即转身追上甲板。只听,她温柔地喊道:“妹妹,是叫姝儿妹妹吧?”

    “嗯……”

    “妹妹不怕,有‘楚姐姐’在,那贼汉子欺负不了你!”

    “真的吗?”

    “那是一定的,他再敢欺负你,楚姐姐就把他丢到海里喂‘血脸鲨’!”

    ……

    这段姐妹“密谈”,讲得也太大声了。

    就连隔着船板、走廊的灶间这儿,都传得一清二楚。

    即使黄泉不想去听,也都能听得字字不差。他苦笑一声,自嘲道:“多日联盟的友谊,还不如姝儿的两滴眼泪值钱啊!”

    ……

    渊海中洋的暖流,潺潺淌来。

    仿佛是母亲张开了温柔的怀抱,在欢迎着‘二桅帆船’回家。

    在‘二桅帆船’必经航线上,有艘‘单桅小船’飘飘荡荡。

    瞭望手遥见此船停驻原处,行迹可疑,便朗声发问:“请问阁下,是走哪路的?”

    那艘船上……

    只点着一盏灯,站着一个人。

    一个赤脚的人站在船首,他面容憔悴、精神恍惚,两枚深深凹陷的眼眶里,黑圈重重。

    简直,就像是身患不治之症的痨病鬼,又像是在魔鬼手中饱受煎熬、欺凌的苦命俘虏……

    他颤颤巍巍,眼眸蓄泪。嘴唇皮战抖了良久,才徐徐试问:“请问……请问黄泉,黄岛主他老人家,在船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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