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永远地留下来
投影仪的激光打在白色的墙壁上，映照出一幅幅精心雕琢的幻影。
此时的卧室里，为了减少白天光线的影响，已经拉起遮光的窗帘。
苏萧和陈涵华分别坐在床的两侧，苏萧在右边，他在左边。
床是单人床，只有1米2宽，两个人就挨得很近。陈涵华的坐姿非常端正，头一动不动，只是死死地盯着眼前的电影画面，十分拘谨。
这是一部国外新出的动作片，是这个系列的第四部了，也是陈涵华最喜欢的系列电影之一，他还没有看。电影其实很精彩，但他已经没有心思去看了。
“我给你拿些吃的吧！”
苏萧起身去客厅的冰箱拿了两瓶汽水，又取了一包瓜子儿，抱着这些东西回到卧室。
她将饮料递给陈涵华，然后就顺势倚着陈涵华坐下了。
两个人的距离更近了，几乎是贴到了一起。
房间非常昏暗，但还是能够看清人的脸。
陈涵华侧过头看向苏萧，不知道是投影仪的灯光影响，还是真的如此，又可能是他的错觉，苏萧的脸此刻无比粉红，就像是喝醉了一样。
他连忙把头转了回来，有些惴惴不安。
我现在是不是该说些什么？
要不要牵她的手啊？
该死，怎么那么热啊？
陈涵华的小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就像是要蹦出来一般，滚烫的血液由胸口快速涌向全身各个角落，让他的身体变得炽热。
这种炽热烧的陈涵华的脑子嗡嗡的，让他的意识都有些迷离了。
恍惚之间，他的耳边似是出现了幻听，不远处的客厅里“剁、剁、剁”的声音变得越来越清晰，仿佛是有人在客厅里用案板剁菜一样。
“咚隆隆——”
陈涵华的脚边也出现了弹珠落地的声音，咚的一声落地，然后从地上急促地弹起，越弹越低，大概是三四下的样子，最后是连续的滚动声。
明明电影的背景声那么大，那与苏萧所说的如出一辙的怪声却是那么清晰。
一只有些冰冷的手握住了陈涵华右手，他的右边是苏萧。
“苏……”
就在陈涵华想要呼唤苏萧的时候，她说话了，她的声音有些沙哑，语气无比温柔。
“我真的很高兴，很高兴你愿意留下来陪我……”
“所以……可以请你……”
“永远地留下来吗？”
什么意思？！
陈涵华茫然地看向苏萧，刚好迎上苏萧那双怔怔地正盯着他的眼睛。
那是怎样的眼睛啊？
一双没有瞳孔，只有眼白，并且布满了血丝的眼睛。
眼睛下边还挂着黑黢黢的眼袋，原本白皙红润的皮肤，也好像皮肉分离，松弛地挂在骨头上，还泛着幽幽的青光。
她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在陈涵华逐渐惊恐的眼神注视下，苏萧咧开嘴，露出了黄黑相间的大牙。
“这样的我——你还愿意留下来陪我吗！！！”
“苏萧”的声音瞬间变得无比尖利，在陈涵华的耳边炸开。
陈涵华连忙挣开那只手，如同受了炸了毛的猴子，一跃而起，向着客厅夺路而逃。
“砰！”
一阵凭空出现的大风，突然把卧室门关上，迎面把陈涵华拍到了地上。
哎哟，陈涵华的脑袋还有屁股，猛地遭受重创，传来阵阵深入骨髓的剧痛。
此时也顾不上这些了，他勉强支起身子，望向苏萧。
“苏萧”坐在原地还没有动，只是脖子呈一个非常诡异非人的角度歪着头，还是怔怔地盯着他。
什么“剁、剁、剁”的案板声，恐怕他才是人家案板上的菜吧。
“你到底……是人是鬼？”陈涵华胆战心惊地问。
“苏萧”没有回答，依然怔怔地盯着他。
陈涵华颤颤巍巍起身，面朝“苏萧”，然后一点一点后退，靠在卧室门上，将手背在身后，摸索到门把手上，想要开门。
“啪嗒！”
门开了，陈涵华一喜。
喜色还没来得及涌上眉梢，就感觉一股无形的巨大力量控制住他的身体，脖子以下的位置都不能动了。
紧接着他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凭空被拽到了不成人形的“苏萧”面前。
“苏萧”直勾勾地盯着他，然后用鸡爪子一般嶙峋的双手温柔地攀上陈涵华的脸，用无比嘶哑的声音动情地说道：“说好的要留下来陪我的呢？”
可怖的画面，加上这深情的话语，让陈涵华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拼命想要挣扎，但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
“骗子！”
“苏萧”的语气陡然变得凶狠，眼睛的血丝更多了，几乎要连成一片，即将变成深不见底的无边血红。
“骗子？！你才是骗子吧！”陈涵华绝望了，他根本没有力量对抗这莫名的怪物，干脆破罐子破摔了。
“什么怪声，什么鬼故事，你只是想把我骗进这里罢了！”陈涵华怒目圆睁。
“苏萧”没有理会他的无能狂怒，开始绕着陈涵华转圈，目光在全身上下打量，时不时还用手触摸他的骨头和肌肤，就像是在审视一件精美的艺术品。
陈涵华觉得自己在劫难逃了，绝望到了极点，脑子里竟然浮现出了苏萧的样子。
这难道就是人生的走马灯吗？他与苏萧相识的回忆不断在脑海里浮现，眼泪情不自禁地流了出来。
本以为，这会是一个幸福的开始呢？
没想到，还没开始，就要结束了……
“苏萧呢！苏萧被你弄哪儿去了？！”陈涵华满脸泪痕，愤怒的朝着眼前状为“苏萧”的怪物嘶吼，“告诉我！你把苏萧怎么了！不然就杀了我！”
听到陈涵华的话，“苏萧”的动作短暂一顿，眼里的血丝扩张的速度好像都慢了一拍。
这些当然都被死死盯着，不放过眼前任何一举一动的陈涵华捕捉到了。
这个怪物会是苏萧吗？
“苏萧？你是苏萧吗？”他惊讶地看着“苏萧”，大叫着尝试唤醒她，“我是陈涵华啊——苏萧！”
“我们是在去年的电影节认识的，我把票送给了你……你为了感谢我就请我吃饭，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你戴着一顶白色的鸭舌帽……你最喜欢的导演是温子仁……我吐槽过他监制的电影，为此你生气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联系我……夏天我们还一起去青海看first电影节……你说青海的羊肉汤做好吃……还有……”
陈涵华用尽全身的力气将他们经历过的点点滴滴一一说出，那所有的一切他都记得很清楚，历历在目。
他不停地说，说到声嘶力竭，也没有停。
此时此刻，陈涵华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了唤醒眼前人拯救自己，还是为了在临死前将自己所有的心意都毫无保留地告诉她了。
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