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人心冷暖
“为了防止出差错，也为了那位公主的安全，皇上特意将护卫之责交予了家主。”
“眼下一大半的夙家军都在皇庭。”
听完事情始末的夙君，心下莫名有些怅然。她两世都无父无母，不免对于血缘亲情存了些憧憬与渴望。
而这位公主，明明有父亲母亲，却一个形同陌路，一个从未相见，倒是还不如她。
不存在总好过触手可及却发现是梦幻泡影，终不可得。
“大小姐，皇庭到了。”
沈阳的声音打断了夙君纷乱的思绪。
缓了片刻，才回过神。
与此同时，皇庭。
寿康宫，此乃太后寝宫。
女子款款而来，神情淡漠，周身散发出生人勿近的气势。
“三公主。”
所过之处皆有人与之行礼。
但待她走远后，下人们起身，面上却是无半点敬意。
“她一个月前不是跟太后闹翻了吗，怎么又来了。”
“这不明摆着是来认错的，在这庭中，也就太后娘娘念着她，聪明人都会抱紧这个大腿呗。”
“也是，要不是太后娘娘态度强硬，恐怕根本没有人承认她公主的身份。”
“谁说不是呢。同样是公主，一个万众瞩目备受宠爱，连生辰宴都如此声势浩大，但这位却是无人关注，也就在这儿才算有点存在感了。”
女子脚步未停，甚至连神情都丝毫未变。
她耳力极好，自然是听得一清二楚。
十几年来，这样的风言风语听了无数遍，明明早该习惯，但内心深处还是会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她无法分辨那到底是什么。
是酸楚吗？还是不甘？亦或是愤怒？
她想不明白，也懒得去深究。
长长的睫毛掩盖住眼底的幽深，她面色如常的进了殿。
殿内，着雍容宫装的老太太，佝偻着身子，双眼含泪，望着女子声音颤抖。
“囡囡”
女子冰冷的神色在这一刻，好像是面具被卸下般陡然破裂，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清浅柔和的笑容。
她眼尾微红，蹲在了太后跟前：“见过皇祖母。”
“祖母，您身体可还好？”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只要囡囡平安回来，祖母自然一切都好。”
太后微颤的手轻抚上女子清冷倔强的面容，声音带了丝怜惜。
“囡囡在外可有遇到危险？”
女子自然知道皇祖母指的是什么，缓缓摇了摇头：“祖母安心。”
“他们并不知晓我去了哪，就算要找麻烦，也没地去不是。”
声音难得的带了丝俏皮。
太后闻言，仍是不放心：“话虽如此，但外面哪有皇庭安全”
“这一个月，祖母不知你近况，每每想到你可能会被”
顿了顿：“囡囡听祖母的话，还是待在皇庭，不然祖母实在无法安心。”
“祖母”
女子有些犹豫，她明白这样的决定对疼爱自己的祖母来说是一个打击，但她如果留在这，难保不会牵连到对方。
思及此还是拒绝：“对不起祖母，孙儿无法答应。”
太后叹了口气：“你要明白上一次的事只是意外，他们胆子再大，也不可能会对哀家下手，你又何苦”
女子眉目轻敛，神色却是固执。
意外吗？
时间倒回一个月以前，思绪是从未有过的清晰
她记得那是一个阴雨天。
那天她像往常一样来给祖母请安，因着雨势渐大，就多留了会儿。
祖孙间的闲话涉及到两国皇权，于是并没有下人在场。
变故也就是在那时候发生的。
守卫严密的皇庭，太后的寝宫，竟然暗藏了那么多的杀手。
那些杀手招招致命，她无法正面硬拼，只能拖延时间。
但好在每一次暗杀，无论有没有人在场，他们从不会牵连旁人，目标很明确的只是她一人。
她也就因此疏忽了她的祖母。
那么大的动静，没一会儿就有御林军赶来，也注定了这次暗杀又以失败而告终。
但就在此时，跟她缠斗的众人，居然在最后关头将矛头调转向了她的祖母！
虽然被拦下，却仍旧给她敲了个警钟！
祖母认为对方是狗急跳墙乱了章法，毕竟如果只是针对自己，还可以说是处理家事。但若是伤到一国太后，可就是影响两国之交的国事了！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人用仅她一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了一句话——
“杀不了你，就杀了你最在意的人！”
声音阴恻，绝对不是在开玩笑。
她可以不相信对方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对一国太后下手，却无法拿祖母的安危来做赌注。
毕竟尽管众人都对杀手的身份心知肚明，但却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
于是事后，她跟祖母就此事大吵了一架，准确的说是她单方面的放狠话——
“既然这个皇庭并不在意我的生死，那我就算是死，也不会死在这个凉薄的地方！”
她甩袖而去。
却是给那些暗中的人做个样子。
她是生气，气那些人的无孔不入，气因自己而可能伤到唯一一个对她好的人。
她无法反抗。
或许只有自己离开，才能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
思绪回归。
她并不意外祖母能看透自己的心思，但就算如此，她的决定也不会改变。
抬眼展露浅浅的笑意。
“祖母多虑了。我在外面过得很好，生活纯粹也很安全，还结交了一个好友。”
“这皇庭太过炎凉，人心冷暖，孙儿早已厌倦，希望祖母能理解。”
她没有对任何人透露自己的行踪，加上自己这张脸也没有多少人认识，这一个月来，没有数年无止境的暗杀，倒是比过往十几年都更安心。
如果可以，她倒是想一直过这样简单的生活，祖母安好无恙，她随心自在。
见她态度坚决，太后深深地叹了口气。
“那这次可得多待会儿，过两日便是你生辰，祖母给你煮一碗长寿面。”
女子笑容灿烂：“祖母煮的长寿面最是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