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新敌
张先余率领的草军,在两年前还只是只有百余人的的匪寇,没被大昌朝廷放在眼里,但这两年天下大乱,无疑给了他们最肥沃的滋长土壤……
如今的规模,已然达到了七八万人。
这样的一支势力,自然惹得有心人垂涎……
何杉对草军先是发了一篇招安榜文,言辞恳切、许以重利,想着先礼后兵,招安行不通,再行兵降之策!
但效果却是出乎他意料的好,那草军大多出身贫苦农民,又都是些亡命徒,见榜不免心思动摇……
何杉心情不错。
没轻松多久,就得到了大昌朝廷派步生衍率十万军前来吉县的消息。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他们在皇城边上造反,也做好了被反扑的准备。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何杉好好想了想,却对这个步生衍这个人却毫无印象,便问左右:“谁知道这个步生衍是何来路?”
无人说话,角落中传来季未舒的声音:“据小人所知,步生衍是曾经裕宗时期丞相步威后代,步威之后步家日渐没落,至步生衍这一代,原先只在禁军之中谋了个小头目做……”
此话一出,堂中嬉笑感慨之声不断,有人嘲讽道:“看来朝廷真的无人了,竟然派了个小喽啰来……”
何杉止住了他们:“不可轻敌,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何况大昌还没到完全无人可用的地步,这个步生衍能在这个时候被选中出征,想必是有些本事的。”
又将目光转向季未舒:“季公子不仅学识渊博,对大昌史实也如此精通?”
季未舒道:“父亲向来重文,尤其用历代名人名仕教导我们,所以知道的略多一些。”
“既然如此,为何你不去考个功名,像你这样的人才,不去做个官,岂不遗憾?”何杉问出了自己一直不解的问题。
季未舒老实道:“原本是有这上头的心的,但前些年生了一场病,耽搁了,后来,见朝堂行事章法非我所愿,也就断了念想。”
何杉哈哈笑道:“你真是个通透之人……如此说来,有了你,就相当于有了一部大昌国册,甚好!”话锋一转:“那你对此次迎战步生衍有何高见?”
季未舒忙道:“将军取笑小人了,区区一介草民,能谈甚高见?只是将军方才说得对,此人能在这种时候被派出来,想必是有些本事的,自然是小心为上。”
何杉满意点头,若是季未舒真能给出一个确切的办法来,他倒还真得提防着此人了……
……
何杉决定,先探探这个步生衍的底细!
便带人埋伏在他们必经之处,躲在高树上。
看着一个个耷拉着脑袋、不战便败气显露的大昌军,不由得在心中道:泱泱大昌,如今真的只能依靠这些人来保家卫国了吗?再一看为首的步生衍,三十多岁的年纪,同样的灰头土脸,长相更是十分对不住他那传说中容貌伟岸、多才多智的先祖步威。
……但愿自己真的高估了这个步生衍,何杉想。
真相即刻见了分晓。
等步生衍进入了何杉的包围圈,何杉便率人像雨点般从树而降,还没开战,对方就先慌了阵脚,一部分人竟然抱头鼠窜起来。
步生衍好歹还记得自己挂着个将军的职务,勉强和何杉打了几个回合,竟然一拍马屁股逃之夭夭!
留下何杉等人望着他们决然逃亡的背影,震惊地无以复加:自己只不过区区几十人而已……
何杉以为步生衍逃了,朝廷会换个人过来,没想到过了几天,他又接到了步生衍再度挺进吉县的消息……
何杉决定这次不能那么便宜地放他回去了,便整了五万兵马,正面迎敌。
让他没想到的是,前几日还垂头丧气的大昌军,这次竟然想换了个人,精神抖擞、战力十足,尤其是那个步生衍,哪里还有先前的半点懦弱之气?招招狠辣,环环夺命。
何杉明白自己这是中了轻敌的招了……
对方人马数倍于自己,半日打下来,灰头土脸、抱头鼠窜的变成了自己的人,尤其是那些新招来的,见败局已定,跑得比谁都快……
何杉只能下令撤军止损。
而吉县城中百姓听到何杉败了,对他们的态度也变了,仿佛步生衍下一刻就能率军来解救他们了。
何杉权衡一番,决定带领部队撤离县城,到百里之外的响银滩扎了营。
……
烟柳三月,草长莺飞,季初阳看着尧水县郊一片春意朦胧,在心中计算着自己有多长时间没有好好地赏过春景了。
之前看花是花,见水是水,如今,仅仅两三年而已……一切都不同了。
尧水县是南域最北边的县,紧挨着新集县,新集再往北就是安化县,再往北,就是大昌国都丰京了。
一路北上,便走边守,因为韩征的惨败,南域诸县不管是心悦诚服还是表面顺服,都做出了该有的姿态。
但尧水是李应选定的据点,还是得谨慎。
他们之所以选在县郊驻扎,主要是想先看看尧水百姓和县官守将们的反应,若是同其他县一样,那么一切顺理成章,就会少很多麻烦。若是攻打进去,反而以后会少不了麻烦。
在他们扎营的第三天早上,尧水县终于来了动静,尧水县令董干携下属和守将骑马而来,双手呈上令印和军印,共请季初阳大军进城。
虽然意料之中,但众人还是都松了一口气。
所以不管朝廷还是民间,习惯地将南域归结为一片是有道理的
——面对同一件事,南域各县仿佛同气连枝般,总能做出一样的反应。
季初阳的意思是稍作休整,便一鼓作气,直取丰京,但李应却认为,南域局势刚稳,不可急躁。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们一来就听说了吉县出了个何杉,起先带着万余人起兵反昌,后来又广招人马,甚至欲招安北方的农民起义军,与大昌派去的步生衍已经经历了数战,未分胜负!
李应的意思是先坐山观虎斗,反正大昌如今也分不出心来对付小乐军。
季初阳想了想也就同意了,和李应等一众大臣将心思暂时放在经营南域上。
小乐原本就是大昌的属国,立法制度方面,一直都是遵从效仿大昌,无需刻意改之。
李应认为,要守住后方,最关键的是民心,近些年,大昌横征暴敛,在原本纳税的基础上又大大小小加了好几个税种,民生疾苦不堪,所以对新的政权有了期待,这也是他们能顺利入主整个南域的根本原因,而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要安民,给他们吃个定心丸。
季初阳和李应一商议,一致同意官吏依旧按照原先的制度,只要无甚大问题,各县县令依旧沿用原来的;减轻赋税,原来增添的乱七八糟的税种能免都免除……
这样一来,不得不面对一个问题——赋税要纳到什么地方?
季初阳问李应:“你怎么看?”
李应道:“赋税是国本,它流向哪里,就代表以后纳税之人的从属,公主还是要考虑清楚,这退路……要不要留?”
退路,当然不是对大昌的退路,若败于大昌,还需要什么退路?李应说的,无非是要看季初阳怎么样处理和小乐国的关系,或者确切一点,是和季成献的关系。
摆在眼前的路有两条:合或分。
若合,他们二人,由谁主合,若分,那自然就是分道扬镳,各自为政……
分这条路,季初阳肯定是不愿意走的,但是如何合……却又是她一直逃避的。
她喃喃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李应看出了季初阳的为难,道:“倒是也有。”
季初阳期待他的下文。
李应道:“咱们的粮草一直都是义宣城供应的,公主若是放心渝宋宽,就暂时交给他来打理。”
季初阳迟疑道:“渝宋宽确是有很大改变,但是否有经世之才,还有待考证啊……”
李应道:“一个人的改变,无非是为人处世,你若让他连心性都改了,无异于回炉重造……渝宋宽原本就不是能精打细算的性子,再变也变不成这上头的人。”
季初阳不解道:“那你还……”
李应道:“说让他看着,代为管理,没说让他事事经手。公主可以选一位这方面的人给他送过去。”
季初阳一想可行,便安心交由李应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