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劫持
年关,建章年府却喜忧参半,喜的是年大成迎来了自己的孙女,而忧的是,散又凝已失踪月余……
月前,散又凝带了几个人上街采办,到天黑还没回去,散庭鹤出去找,却打听到散又凝被几个山匪打扮的人带走了,连同那几个随从一起。
年大成治理建章有方,虽然算不上富甲一方,却也是民生安乐,这些年来,别说山匪,路霸盗贼都少有,现在却出现个山匪,而且还目标十分明确的将年府公子带走,年大成觉得事有蹊跷,派了人马名探暗访,连附近的山都搜了,一月下来却丝毫没有音讯。
最后,年府不得不将目光放在驻扎在城郊的那五万大昌军上……
此刻依然惦记散家兄弟的,他们想不出第二伙人来。
碰巧在年前几天,就收到了消息。
信是年府门口不远摆摊卖菜的大爷送来的,说是一位公子给散公子的。
散庭鹤当众打开信,见上面写着:城外后山,想要人,拿国宝来换!
散庭鹤一看脸色就变了,不是被吓得,而是这没完没了的国宝之祸气的!
什么山匪?分明是大昌军不好硬碰硬,而采取的迂回之术!
散庭鹤问年大成:“姑父,这《异阳经》到底有何魔力,竟让他们一而再、再而三地拼命纠缠?”
年大成叹道:“大昌三大传世国宝之一,相传《异阳经》能让人容颜改变,永驻青春之态,甚至有起死回生之效。”
散庭鹤简直觉得可笑:“若真有如此奇效,怎得先代圣贤没有一个能永生下来?为了莫须有的传言损耗国力,挑起无端是非,只怕不是十五岁的先帝和如今只有六岁的陛下的意思!”
年大成认同:“万福年身体残缺,想必比常人更想要这个宝贝。看如今连挟持这等手段都用上了,想来他是着急了。”
散庭鹤问道:“姑父,那现下我们该当如何?”
年大成反问道:“你怎么看?”
散庭鹤想了想道:“现今北方吴夏、南边小乐皆异动,民间又有骚动之象,天灾人祸,大昌气数不定,而驻守在郊外的大昌军只有五万,不如我们……”
“胡说!战事一起,国将无宁日,我蒙恩于国主,穷竭一生尚不能报之一二,又怎么能将东越置于不忠不义之地!”年大成出声喝断他的话。
散庭鹤垂首道:“侄儿失言了……”
“不过你说的对,他们只有五万人,他们能以山匪之名劫人,我们自然也能以山匪之名要人!”年大成话锋一转。
……
建章郊外,五万大昌军首领侯连升揉着太阳穴,很是苦恼……
不管用尽什么方法,那个散又凝始终不肯说出宝物的下落……最近几日甚至用绝食来相抗,让他不得不写信告知散庭鹤来用宝贝换人——否则人要真死在这里,他也是不乐意看到的。
李引走的时候嘱咐他,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和年大成起冲突,可丰京来的命令又不得不从,左右为难,逼军成寇……侯连升后悔自己当初没能执意跟李引去,即便葬身山火,也强过干这样的勾当。
最让他头疼的是,却没能等来散庭鹤的动静。
他已经在建章城外后山转了好几次,别说人,连只鸟都没有。
当他正考虑要不要换个别的办法时,探子急匆匆地跑来说:“将军,后山有动静!”
侯连升立马换了山匪衣服,乔装了一番,带着人出发了。
上山一看愣了,对方只有三个人,均是生面孔,想不到的是,居然和自己一样的装扮!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山匪会师呢……
散庭鹤隐蔽在树丛里远远看去,果然如他所料,他们没有将散又凝带过来。
侯连升摸了摸贴在脸上的胡须,问那三个人道:“各位好汉在此何干啊?”
三人中领头的拿根枯枝边在手中把玩边答:“阁下这不明知故问么,自然是来赴你的约。”
侯连升装傻:“阁下哪个山头高就啊?我怎么不记得您这副尊容?”
那人道:“不认得我没关系,我来也不是交朋友的,东西我已带来,人呢?”说着示意,身边人将一个木匣向侯连升递上。
侯连升将信将疑,正欲接去,那人突然向后一躲,先前的人道:“人呢?”
“人自然会完好无损送到府上,只是这宝物,我得先验明真假!”
“如何验?”
“不瞒阁下,我也是奉命办事,如何验,那是主子的事。”
“这么说,我得等着你们验完再放人了?”
“……只怕是的。”
“万一您拿了东西跑了怎么办?您这不是让我人财两空吗?”
“……那不至于,我们做良心买卖。”
那人看了侯连升半响突然咧嘴一笑:“那好吧,我信你。”
突如其来的信任感让侯连升颇不适应,但匣子已递上来了
侯连升接过来打开,见里面规规整整放着一本书,上面写着《异阳经》三个字,侯连升拿出翻起来。
只觉一阵香气袭来,他就失去了知觉。
……
等侯连升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空荡荡的大房子里,房中陈设讲究,却四下无人。
他头痛欲裂,挣扎着起来去门边,手刚碰到门就被从外面推开了,一个灰衣年轻人手里端着茶饭走进来。
侯连升觉得此人眼熟。
那年轻人见他打量自己,微微冲他笑笑,反手就将门重新关上,将饭菜摆好,这才回身冲侯连升温和笑道:“过来吃饭。”
侯连升呛了一声,这语气跟“嗟,来食”有异曲同工之妙……
他未动,站在那里打量着眼前人,越看越觉得眼熟,像是刚见过不久,尤其是眉眼,身型……
侯连升一拍脑袋,这不就是山头上的那个山匪首领吗?如今只是去了胡须,穿得整齐一点。
那么,自己现在被掳到建章城年府了?
“拍拍就灵光了?”
“……嗯?”侯连升看向那摆碗筷的年轻人,怀疑自己听错了。
“不饿吗?”那人依旧笑得随意。
侯连升走过去,无意间余光撇到镜子中的自己:方额光洁,面皮白净……自己原先贴上去的刀疤和络腮胡早已不知去向!
他深吸了一口气,慢慢走到餐桌旁坐下,就吃了起来,也不管一旁打量自己的人。
“还不知阁下如何称呼呢?占哪个山头?”终究那人没忍得住问。
“……侯。”侯连升头也没抬。
那人坐在桌子另一端,好奇道:“是姓侯?还是名侯?”神色可谓一本正经至极。
侯连升拿起茶水喝了一口道:“阁下不必跟我装了,说吧,你们打算将我怎么着?饭菜里下毒?还是挂上城墙示众?”
那人却不理他的话,反而自言自语道:“阁下姓侯,又占山为王,莫不是‘侯王’?”
侯连升一口水呛了出来,见那人似笑非笑的眼神轻佻地看着自己,遂回击道:“那你呢?你又是那里冒出来的?怎么从来没在年将军身边看到过?”
那人装傻道:“年将军?我为什么要在年将军身边?我自然是从我老娘肚子里冒出来的……”
侯连升无语,不打算跟他纠缠,干脆问道:“我的人呢,你们把他们怎么样了?”
那人诧异:“不是猴王阁下要将那宝物验明真身吗?自然是让他们拿回去了。”
侯连升将信将疑,但想着一时半会儿大概因为是出不去的,只能寄希望上头能尽快将那《异阳经》验明真身,自己和年府也能撇清牵扯。
他见眼前的人还不走,眼神询问还有何事?
那人收回目光,道:“猴王阁下没什么要问的了,那我便告退了。”
利落收拾好碗筷,往外走。
“等等!”
那人回头。
“还未请教如何称呼?”侯连升问道。
“哟,怎么又客气起来了,我还以为这半响,已经和你亲近了些呢……”
侯连升放弃了:“不想说拉倒!”
那人却笑道:“巧了,猴王阁下姓侯,我名侯。”
侯连升一听捧起腹来,那人看着他前仰后合,等笑完了,侯连升道:“这么说,原来是个猴儿了?”
又笑起来。
那猴儿笑着摇摇头,出门去了。
侯连升料想年大成抓自己来,仅仅是想制衡大昌军,保证散又凝的安全,怕是同自己一样的想法,不想正面冲突,于是便放心在年府住下来了,只盼那散又凝能争点气,好歹吃一点,熬到上头放人的命令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