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血红色的左眼
齐小林转过头，夕阳最后的余晖洒在梅莉冷俊的脸上，看上去有一种别异的美，他激动的想要大喊，但他赶紧捂住了嘴，梅莉不让他喊，他知道这是怕招引来丧尸。
他眼里喜悦的神采都快要跳出来了，顾不上说别的话，小声说，“你怎么在这里？”
梅莉没说话，而是反身将门锁上，然后直直的往店的深处走。
齐小林跟上去，梅莉不理他，他也不好意思再说话，万一再惹她不高兴，跑了就糟了。
走到几个架子后面，太阳已经完全藏在了这座城市的背后，里面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梅莉随便找了垫子坐下，齐小林看见她坐下了，不知为什么，心里松了一口气，然后也找了块垫子坐下，只是隔着一定的距离。
他往外看了看，几个架子刚好挡住他们二人的身影，从外面是看不见里面的，又锁了门，还算是安全的。
只是空气安静的有些让人心慌，虽然齐小林在读大学的时候，就已经习惯了这种氛围，但是和梅莉在一起，就感觉特别的别扭，她不生气还好，至少也不用感到不自在，她一生气，就觉得空气里像是有胶水，怎么动怎么不舒服，就连呼吸，也只敢细细的，连声音也不能发出，虽然梅莉还是一张冷冰冰的脸，像别人欠她好多钱一样，但齐小林能感觉到，她很生气。
夜晚的风扫过这条凄凉的街道，发出凌厉的嚎叫，将那些敞开的门窗打得哇哇大叫，齐小林尴尬到只能盯着门外，而不敢去看梅莉，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梅莉一生气，他就会觉得是自己犯了错，心里会愧疚……他不知道，这只是他的错觉，面对性格强势的人时，软弱的一方总会唯唯诺诺，好像低人一等的样子，连犯了错，也都以为是自己的缘故。
丧尸的影子被月亮照进店里，稀稀疏疏总会在某些时候徘徊，但他的心思不在这上面，就连走过多少丧尸他也没在意。
皎洁的月亮将对面那栋残破的大楼照得莹莹发光，已经是连续几天晴朗的好夜晚了，齐小林看着那如同流水般的银丝，竟有些出神，他心里一下子空了，什么都没去想，但身体隐隐有些发热，血液好像在血管里高速流淌，心脏跳的很快，两只眼睛闪着不同寻常的光亮。
尤其是那只血红的左眼，自从商场逃离后，他就再也没照过镜子，自然也不知道眼里一直是一片血红，那血红是鲜艳的红，并不是浓稠到发黑的红，红色占满了原本是眼白的位置，褐色的瞳孔依然纯洁如初，没有沾染一丝红色。
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融入了整个自然环境，那些光，风，和黑暗中飘动的旗或者纸都好慢，他可以清楚的看到那些东西每一下动作，往哪儿去，又是用着什么样的姿态，他都能清楚的看到，就好像放慢了几十倍一样。
忽然，啪一声，一只黑色爪子拍在了商店的玻璃上，惊醒了齐小林，他收回目光，等到丧尸走过去，他才回想起刚才感受。
“那是做梦？”他喃喃自语，一切都像是在梦境中。
他将手伸到空中，朝着前面流旋着水银的大楼抓去，但一切全都恢复了，风是那么的狂躁，店门前挂着的旌旗被吹得那么凌乱，他眼里血红的光也消失了。
身体也没那么热了，心脏恢复了正常跳动，月亮还是那么亮，他悄悄的转过头，想要去偷看梅莉，他不知道梅莉睡了没有，要是被发现他偷看她，那会是多么尴尬。
他微微转动着脑袋，假装去看斜对面的窗外，眼角的余光却一直在梅莉那边，梅莉靠着墙，他不确定睡没睡，反正坐着一动不动，他又大着胆子再转过去一点，这才看见梅莉是闭着眼的，他松了一口气，这才敢完全扭过脸来正视她。
月光从货架之间的缝隙偷偷钻进来，齐小林利用这一点光亮，尽力的想要去看清梅莉的脸，梅莉的身体刚好隐没在一排货架的黑影中，仿佛融为了一体，但他好像能看见梅莉似的，两只眼睛闪着光，呆呆的盯着她看，不知不觉整个身体都转了过来。
“多好看的一个人，要是脾气不这样差就完美了。”他看得有些入神了，竟脱口而出这句一瞬间从他大脑闪过的话，就连他都有些愕然了。
可下一刻，梅莉突然睁开眼，有点预兆没有，打的齐小林一个措手不及，正好四目相对上，空气凝固了一下，齐小林赶紧扭转头，可身体却出卖了他，他做贼般一点一点挪动身体。
他还没挪动多少，梅莉冷冰冰的话语就打在了他脸上。
“盯着我看什么？”
见被发现，齐小林难掩尴尬，“没……没看什么，我只是想看看你还在不在。”
“在不在管你什么事？你只需要关心你自己就行了。”梅莉的话冰的像三月份的冰块。
齐小林被呛得说不出话，他把身体转回去，过了一会，他把头偏向一边，低声道歉，“对不起。”
梅莉沉默了一会，转动眼睛看他，“为什么道歉？”
齐小林低下头，“我没有听你的指挥，自己擅自行动。”
梅莉把眼睛转回来，看着面前漆黑的架子，“你做你自己就好了，这又没错，不用给我道歉。”
齐小林心里一沉，梅莉要是生气骂他两句，或者打他两下，他都能接受，最怕的就是这诡异的平静，就像两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你犯了错与我何干，他忽然意识到肯定是自己说错话了。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他急忙在心里找词。
梅莉又不回答他了，他接着说，“我不知道……应该说，是我太任性了还是其它什么，总是脑子一热，一冲动什么也不管就擅自跑了出去，明明好多事情是已经挽救不了了，但我就是……怎么说呢，心里总会抱有侥幸，”他的头更低了，“我总是不顾死活就冲出去，没想过这会引起多大的麻烦，也没考虑过会不会对你造成危险……我觉得，这很自私，看似大公无私，其实都只是我自己的虚荣心。”
齐小林说完，双手抱着脑袋，好像很害怕别人看到他似的。
梅莉转过脸来看他，眼里闪过一丝惊愕之色，但很快就平复下来，开口淡淡的说，“你那不叫任性，而是纯粹的傻，我从来没见过谁会把自己性命放在他人性命之后的。”
齐小林埋着头，闷着声回答，“是，我就是煞笔。”
梅莉差点忍俊不禁笑了……好吧，遇见这么个诚实人，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去数落他了。
“我问你个事。”梅莉突然问他。
齐小林见梅莉开始愿意搭理他了，便抬起头，扭过脸看她，“什么事？”
“我一直没来得及说，你那眼睛是怎么回事？”她指着齐小林的左眼。
“眼睛？”齐小林伸出左手去摸左眼眼角。
梅莉点头，“我以为只是进了点血，很快就会好了，但这么久了，不仅没好，反而变得越来越鲜艳，但又不是混在一起，而是那种均匀的红色。”
齐小林听完，内心一震，“我眼睛什么时候变成那样了？我都不知道。”
“就是商场那次，你头上破了个口，血液流到了你的眼里。”
齐小林想起来了，那次他眼睛进了血，当时并没有太多感觉，现在仔细回想，好像确实从那个时候就有些不同了，他想起他睁开左眼时，能看到长舌丧尸的动作变慢了，但其实并不是丧尸变慢了，而是他的左眼给他放慢了……相当于一个倍速播放器，只是这个不是加快速度，而是放慢速度。
“现在变成什么样了？”他指着自己的左眼，赶忙问梅莉。
“眼白全都被染成了红色，瞳孔倒还是原来的样子，看上去像一朵红色的花瓣包着一团黑色的花蕾。”梅莉将她看到的齐小林的左眼，用尽可能的话语描述出来。
“镜子呢？我看看是什么样的。”他左右看了看，皎洁的月光被货架分成一条一条的，当然，他也没看到镜子在什么地方。
“别找了，难道你就一点感觉没有？”
“感觉？”齐小林当然有，他说，“我好像能看到一些很快的东西的轨迹了。”
“很快的东西的轨迹？”梅莉不是太明白。
“就是我能看清他们的动作了，我能把他们的动作放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