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叫人人不应。
三楼到了，他照例伸出脑袋去观察。
这一层算是整洁的，地上只有几张散落的纸张，灯光很明亮，没有特别混乱的痕迹，他记得这层楼好像平时是管基层的，所以在外面工作时间比较长，估计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事情发生时，没多少人在这办公室里。
他试着叫了几声。
“邓师傅你在吗？在的话就回我一声。”
和二楼一样，除了自己的回声，得不到任何回应。
但他心里依旧抱着一丝侥幸，走过拐角，打算每个房间都看一遍，虽然是有点浪费时间，可这是唯一的办法，他也只能这样做。
他扶着墙往前走，一个个去看，遇到门关着的，他会试着去打开，实在打不开的，就边敲门边喊。
“有人在里面吗？”
他不信一个活人也没有，有可能那些没能跑出去的人，为了保证自身安全，说不定索性把门一锁，谁也打不开，待在里面等待救援。
他走过去，然后又走回来，还是没能得到回应，开着门的办公室内，倒还算整齐，至于锁门的，看来是真的没人，他从猫眼往里看，黑乎乎什么也看不见。
又是无功而返，他身体是越来越疲惫，站都站不稳了，他回到电梯，看着里面的几具尸体，他感觉很是瘆人，尤其在这种极其寂静的环境下，更增加一种恐怖气息。
心里本就担心，看见这几具尸体就更加压抑，又要一起关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虽然很想全都搬出来，可他连走路都要靠扶墙。
走进电梯，按下四楼，没找到邓师傅，他是一刻也不肯放松，忍受着身体各处和骨头传来的剧痛。
四楼到了，电梯刚一打开，一具尸体忽然倒下来，给齐小林吓得脸都白了，他死死地盯着尸体，好在尸体倒进电梯就没再动过，他想，这时候要是再来一个怪物，他非死在这里不可。
他放下一口气，再去瞄向那尸体，那个惨啊，上半个脑袋都没了，齐小林还不小心顺着看到了里面的牙齿，胃里又是骤然收缩，可一点东西也没了，只能是干呕。
尸体挡着了电梯入口，小腿以下的部分还在外面，不弄出去等下就没办法乘坐。
齐小林扶着电梯，伸出脑袋去观察，这一层可就混乱许多，过道里横七竖八摆着几具尸体，内脏和残肢断臂到处都有，血水将顺着原本珠黄的瓷砖往下流淌，地上铺着厚厚一层纸张，全被血浸染成暗红色，灯光昏昏暗暗，大多数都没亮，只有少数几盏，也是忽明忽暗，风里充斥着浓烈的血腥味，在这层楼里游荡！
他记得这一层是人事部门，人比较多，他的脸色如同那些没有亮的灯一样灰暗，一方面是他太累了，另一方面也是为这些人感到怜悯，或许到死他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沙哑着嗓子继续喊，无论喊几次，回答他的依然只有他的回声，可是在这一层，他从骨子里感到恐惧，那声音，就像从看不见底的黑洞里，发出阴冷的笑，他不敢多呆下去，也不想从电梯里出去了，他觉得那些躺在过道里的人，随时都有可能突然站起来，然后来索要他的性命，电梯里的人也一样，那卡着电梯门的人，此刻就好像是故意倒在这里的，为的就是等他来！
这样一想，全身的寒毛都硬了，他又去看了看倒在门口这人，小心翼翼的用脚去轻轻踢他，没动静，又踢了几下，还是不动，然后又把头伸出去看那几具尸体，他一下子慌张起来，他觉得那几具尸体离他变近了些，但又好像没动，到底动没动他也不清楚，只是心里害怕，觉得应该动了！
他赶紧把头缩回来，整个人靠在墙上，眼皮好重，身体也好重，眼睛开始模糊了。
忽然，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响了，将他惊醒。
他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过来，不能坐下，不然就再也起不来了，看着眼前的这具尸体，他又把头探出去细细地看，这次，他可以很肯定，尸体没有移动，他只是疲惫过度，大脑开始发昏了。
但是，这具尸体是必须要搬出去的，不然以他现在的身体去爬楼梯，最多就上一层。
要他现在搬走，也不太可能，毕竟一个站都站不稳的人，哪还有力气去搬动一个一百多斤的物体。
那急促的铃声倒是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一直以来都忘记了一个事情，那就是打电话给别人不就好了，干嘛一直这么拼命呢，也怪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人都被吓傻了，一时间竟记不起这事来。
他动着手指往自己裤包摸，那地方瘪瘪的，显然什么都没有，他自己也愣了。
手机呢？跑什么地方去了？
他又用另一只手去摸左边的包，还是瘪的，低头去看自己蓝色工作服的包，倒是有点东西，但他记得里面装的不是手机。
他回忆从今天早上起床到现在，出门的时候手机自己是放在裤包里的，然后到了工厂，和邓师傅聊天时，还拿出来玩过，突然，他记起了什么。
“莫非，是在那时候？”
他想起在第一次起重机发生事故时掉的，当时就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掉了出来，只是事故接二连三的发生，没来得及注意。
这下子，他又把希望放在那还未断掉的电话上。
电话响了一阵，再不去接就要自动挂了，他必须要快一点赶过去。
靠着墙强撑着身体，手上没劲他就用肩膀靠着墙，脚上没劲，他就拖着走，只要还能站着就行。
一步一挪走出电梯，走得很慢，这样的速度怎么能赶得上呢，他自己心里也清楚，不过，也不是非得接这通电话不可，可以打其他人的电话，例如110，119啥的。
走到一具坐靠着墙的尸体，他没法抬起脚跨过去，就把身体斜着，所有力量放在右脚上，与墙变成一个三角形，这样既不会倒下，又可以把身子转过去。
过来后，那铃声早就停了，他来到最近的一间办公室，里面很乱，像是打斗过，桌椅全都倒在地上，鲜血到处都撒的有，只是没有人。
齐小林看到地上放着一台座机，他走了进去，扶着一把翻到的椅子，困难的蹲下，伸出软绵绵的手将听筒放在腿上，去按数字键。
厂里现在全都沦陷了，所以打厂里其他部门电话也没用，而他又不知道总公司电话，只得按照小时候受到的教育，遇见困难要找警察叔叔，按下110
哒哒哒按下去后，他把胸口压低些，好让耳朵离听筒近一点，然后从胸口里挤出声音。
“喂，你好……”
但是里面没有一点声音，他以为是对面没人接，又动着手指按了按，这次他等了一会，还是没听到一点声音。
他以为是警察太过于忙碌，所以才没能注意到他这通电话，又去打119。
“喂……”
依然还是那样，没人回答。
他反复在两个电话之间来回切换，都没用，他有些气恼。
这么重要时刻居然没人接电话，都是干什么的？
他胡乱按了几下，才发现原来座机的线早被扯断了，难怪一点声音也没有，是自己太心急。
他抬起头左右看了看，想找找其它可以用的电话，除了这台断线的，就再没有了。
只得去下一个房间，像这种行政楼里，每一件办公室都会配备座机，最少也是一台，这台不能用，好在隔壁还有，他就不用费力跑太远。
齐小林两只手抓着椅子沿，咬紧牙关，双手双脚同时用力，将最后一点力气都使出来，站起来靠住墙，慢慢走向下一间办公室。
两间办公室仅一墙之隔，出了这道门，就是下道门，他往里扫了一圈，桌子歪斜在一边，电话还在桌上没动，只是电话线是走的桌下，他也看不见断没断，还是只能过去尝试。
那桌子正好在靠窗一边，他从门口扶着墙，沿着墙壁走一圈，到了地方，把整个身体都趴在桌上，只能动动手指去按电话。
第一个还是打的110，听筒里一直响着嘟嘟嘟，就是没人接，他又去打119，依然如此，再打120，也一样，什么紧急电话他都尝试了，甚至什么电视台，食品安全监管局，药品监管啥的他都打了，除了嘟嘟嘟只有嘟嘟嘟，他是真生气了，心里愤愤的骂道。
“一帮什么玩意，国家养着你们有什么用？”
然后，他又想到什么，如梦方醒的说。
“对啊，我明明应该第一个打给他们的。”
他哒哒哒按了一通，没能打通。
这是他打给自己爸妈的，他忘记了有线电话是不能连通移动电话，一时情急就想着去试一下。
他觉得有些无助。
……
……